第18章 花開

蘇媚是随着唐鶴逢到的,他言談間又多有維護。

對唐鶴逢其人稍有了解的,看到蘇媚的着裝,對兩人的關系都會有些猜測。

席間有位烈焰紅唇的美豔女士忽然提了一句:“唐先生和蘇小姐真是般配。”

盡管這句話夾雜在一衆的寒暄中并非多麽的明顯,但蘇媚還是聽到了,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唐鶴逢,對方沒有看她,神色平靜,似乎并未注意到這句話。

蘇媚緩慢的收回視線,即便如今想解釋也已經錯過了機會。

但就在她掩眸的那一瞬,耳邊響起唐鶴逢如同玉石相擊般的聲音:“那就承您吉言,萬望自己抱得佳人。”

原本這只是一句簡單的寒暄,只是随口談及。

但唐鶴逢很認真,他的話很簡單,但聰明些的人都能聽的出來他否認了與蘇媚的關系,承認了自己對蘇媚的心思。

唐鶴逢與大多數會在商場上,酒桌上調侃逗弄女性與情愛的男人并不同。

即便是身為文人時的輕浮浪蕩,他也從未有任何對女性的冒犯之舉。

那是屬于他的文人風骨。

因此盡管他此時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解釋,也足以在在場衆人的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蘇媚很重要。

她不同于那些被人臨時拉來救場的女人,也不同于那些名利場中穿梭周旋的女人,她是被唐鶴逢鄭重對待的女人。

她擁有唐鶴逢的真心。

在場的人何其精明。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們都迅速的做出了反應:“那就希望唐總有一天能夠得償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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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有些窘迫,有些東西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兒,但被當衆調侃卻又是另一回事兒。

唐鶴逢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蘇媚的情緒,或者說他一直都在注意她的情緒。

“多謝,不過方才飲酒略多,如今有些頭暈,諸位先聊,我休息片刻。”

唐鶴逢開口,不會有人為難他,輕而易舉的,蘇媚的窘迫迎刃而解。

兩人相攜來到了宴廳一角坐下。

“你也并不熱衷這種場合。”剛剛坐下,蘇媚忽然說。

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喜歡這種觥籌交錯間的醉生夢死,但少有人去想文人相交和商人相交是不同的,蘇媚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但唐鶴逢并不意外,正是因為她是蘇媚,所以她能懂,也能看清。

“當然,盡管我并不否認自己是一名商人,但我也仍舊認為自己是一個文人。這種場合,怎麽說呢,充滿了人情往來,名利欲望,我雖身在其中,但并不認同,只不過環境使然,我也無法做一個局外人。但至少,我并不厭惡。”唐鶴逢側首看向她。

他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晚他的心一直并未真正的平靜下來。

眼前的她,在絢爛的燈光下猶如神女。

細挑的眉對他來說都帶着若有若無的嬌媚,他甚至不敢與她對視,不敢細細去看她的臉。

她說話時的聲音都能讓他的心跳聲尤其明顯。

他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所有的情緒和思想都系于她一人。

“以往我很讨厭這種場合,更不願多花心思在這種事情上,但今天卻有些不同的想法。”

“如何?”

“好像對相當一部分的人來說人情世故意味着虛僞和客套,但某種意義上那是一種約定俗成。人情練達即文章,很多時候點到即止便好,也并不比花費太多的精力,只不過即便如此我仍舊不喜歡。”

唐鶴逢對此不置可否。

他忽然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

蘇媚愣了愣,看了眼仍舊觥籌交錯的宴廳:“提前離席,是不是有些失禮?”

“我們原也沒有留到最後的必要,告知一下主人便可。”

蘇媚點點頭,若是可以提前離席,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唐鶴逢飲了酒,此次又沒有帶董嘉,所以回去的路上是蘇媚開的車。

路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并不在東川常住,此處仍有資産?”

唐鶴逢靠在座椅上阖眸,看起來像是有些醉了:“早些年叔父的房産還在,住處也一直有人打理,畢竟叔父在此居住數十年,一直認為東川是他的第二故鄉,故土難離。”

蘇媚微微納罕,唐鶴逢并未飲多少酒,他酒量向來又好,今天怎麽這麽容易醉。

“所以這輛車也是大唐先生所有了?”

“這是我的車。”

“你的車?”蘇媚驚訝。

蘇媚驚訝是有原因的,她雖然并不懂車,了解的品牌也并不多,但是這輛車實在不是唐鶴逢的審美。

紅色的車身,設計上便透着兇猛,整個造型都有些誇張。

浮誇,外放,是這輛車。

內斂,溫潤,這是唐鶴逢。

他們并不搭配。

“成年時家中長輩送的禮物,總歸都是一番心意。”

蘇媚沒有再說話,其實即便是唐鶴逢家中長輩送的,這輛跑車也格外的不符合唐家的氣質。

蘇媚從未開過這種車,所以路上就慢了些,但這一路上,除了方才那番對話,唐鶴逢都是十分沉默的,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

這種狀态直到兩個人回到了酒店,蘇媚下了電梯。

她察覺到了唐鶴逢的不尋常,站在房間門外發呆,很久後才拿出房卡。

“蘇媚。”

她應聲轉頭,看到唐鶴逢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着她走下了電梯。

“怎麽了?”蘇媚一轉身就看到唐鶴逢近在咫尺的臉,她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

“我想我應該鄭重一些。”

唐鶴逢的神情很認真,他專注的看着蘇媚的眼睛,直到此刻他終于開始正視她。

燈光下,她的臉上有一層細細的絨毛,隐約中跳躍細小的白色光斑,她眼中是他的模樣。

他們的距離很近,進到呼吸可聞。

蘇媚心跳如鼓,她隐約知道他想說什麽,期待,興奮,忐忑,種種情緒一齊襲來。

這一刻,蘇媚确信她喜歡唐鶴逢。

手機在此時突兀的響起,唐鶴逢恍然回神的後退了一步,蘇媚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

一串熟悉的號碼,但卻沒有備注。

蘇媚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她看了眼唐鶴逢,竟然有一種心虛的情緒油然而生。

并沒有太多的考慮,她挂斷了電話。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晃了一下神。

唐鶴逢注意到了她神色的波動卻并未追問:“好好休息吧。”

他沒有再繼續剛剛的話,而是目送她進了房間後離開。

唐鶴逢離開沒多久,蘇媚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她接通了電話。

“蘇蘇。”

蘇媚與電話中人的關系并不差,但或許是因剛剛被他打斷的事情,她語氣有些惡劣:“什麽事?”

電話中人感受到了蘇媚的情緒:“蘇蘇,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向來性格柔和,很少會用這種語氣同人說話。

“沒有。”語氣生硬。

但是電話中人感受到了她的拒絕,知趣的沒有繼續追問。

"今年的止觀文學獎有意邀你做評委,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止觀文學獎,國內僅次于三大獎的全國性文學賽事,以往來看,低于三十歲的評委簡直聞所未聞,甚至低于四十歲的都是鳳毛麟角,如今卻找上她。

“我才疏學淺,實在擔不起評委之責。”

蘇媚婉拒。

挂斷電話後蘇媚便去洗漱,她動作很快,洗漱結束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都睡不着,她腦海中一遍一遍的閃現剛剛在走廊的事情。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她忽然聽到敲門聲和唐鶴逢的聲音:“蘇媚。”

蘇媚身體忽然僵住,直到門外又傳來一聲:“蘇媚。”

她有些緊張的下床,整理衣服和頭發,然後打開了門。

門外唐鶴逢也已然換了睡衣,他們都沒有說話,但他們同樣緊張。

鼓起勇氣說的話被打斷其實很難再次說出口。

但唐鶴逢回到房間時看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他便覺得,他應該過來。

他說:“你一定知道我在想什麽。”

蘇媚搖搖頭:“我不知道。”

唐鶴逢輕笑了下,心中的緊張竟消散了些:“是我錯了,我怎麽能什麽都不說便期望你懂我想說什麽。

蘇媚,來東川前的那個晚上,我坐在鶴卿小築的院子裏,看到了院子中的花,那天月色很美,我只是忽然想你應該在我身邊,我又一次确信我喜歡你,或者說我愛你,于是我決定來見你。所以,你願意成為我的愛人嗎?”

蘇媚并未說話。

唐鶴逢也并不着急,他說:“沒關系,女孩子總歸是要矜貴些的,我多說幾遍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可以好好考慮,明天,後天,一周,一個月,一年,我都可以等。”

蘇媚遲遲沒有反應。

“好了,回去休息吧。”

唐鶴逢微微嘆了口氣,想要離開,蘇媚像是忽然回神叫住了他:“唐深。”

唐鶴逢回頭。

“我願意。”她的聲音很輕,但同他的告白一樣的鄭重。

唐鶴逢愣了一下,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

不知為何,蘇媚似乎在他的目光中剛看到了一些除了欣喜外更為深刻的東西。

她向前邁了一步,伸手輕輕的抱住了唐鶴逢。

稍許,唐鶴逢忽然笑了一聲,輕輕的回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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