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燕爾
應當是樊蘇的視頻起了些作用,幕後人當真是暫時消停了。
唐鶴逢十分淡定,他面上神情都未有一絲波動,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蘇媚心下稍感意外,但細細思量後卻也明白眼下的清淨大抵挺不過兩日。
但她尚來不及過完這兩日的清淨,便被突如其來的行程打亂的節奏。
說是行程,卻并非是蘇媚的行程,而是唐鶴逢的。
這日清早,蘇媚方睡醒便接到了唐鶴逢的電話,她大腦尚且混沌,迷糊中聽到唐鶴逢說:“我有位摯友,将要結婚,邀我證婚,剛巧我與他又有些公事商議,所以需提前動身,你近日有時間嗎?”
“時間是有的,只是我從未見過你的朋友,與新人并不熟悉,貿然打擾是不是有些失禮。”蘇媚有些猶豫,他們之間随彼此心心相印,但關系尚未走過明面。
甚至蘇媚對唐鶴逢的了解尚且不及董嘉,他忽然提出希望她一同參加友人婚禮,蘇媚是有些慌亂的。
“無礙,你是我的戀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覺得唐突的。”
從唐鶴逢的話中,蘇媚可以感覺到他與這位友人的親厚,也因這句話,蘇媚心中稍定:“什麽時候動身?”
“後日。”
時間并不寬裕,蘇媚略一思索應了下來。
動身前一日,剛剛安靜兩日的網友們突然有了些蠢蠢欲動的苗頭。
大致情形便是有那麽些人明裏暗裏将矛頭引向蘇媚。
事情剛開始發酵時大家的目光都在孟粵樟身上,因而無人在意蘇媚,但當孟粵樟身上的髒水被洗清,蘇媚身前再沒有任何遮擋,她被曝露在公衆之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到她,在此時只需要有那麽幾個人站出來,甚至不必指名道姓,只要意有所指便能輕而易舉的将她拉下水。
畢竟人是有想象力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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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和唐鶴逢在第一時間知曉了這件事情,他們靜如磐石,暗中蟄伏,只等對方壯大。
第二日的行程并未因此受到影響。
蘇媚也是在動身前才知曉,此次前去的地方是晏城。
路上用了四個小時,唐鶴逢期間講起了這位朋友。
朋友名為葉檀,很年輕,如今也不過二十四歲,與新娘青梅竹馬,晏城是他們的故鄉。
唐鶴逢與葉檀夫婦的淵源最早是自新娘尤香開始的。
唐鶴逢初識尤香,她尚且是一名高三學生 ,當時他在玉門小姑家暫住,小姑和姑父因為工作原因常常出差,因此便托付他照看表妹。
表妹自小學習鋼琴,當時正參加一場十分重要的鋼琴比賽,表妹邀他觀賽,唐鶴逢原本并無空閑,那段時間尚不知未來何去何從,各種瑣事和夢境交織出現,他不勝其擾。
但那一日,他難得有些興趣,于是應邀觀賽,當時尤香便坐在他的旁邊,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白白淨淨,安安靜靜的樣子很顯眼,但真正的記住她是因為當日表妹遇險,這個看起來膽子很小的女孩救了她,救命之恩,唐鶴逢這樣的人自然是要帶着表妹登門道謝。
不過尤香并非玉門人,比賽結束後,甚至沒有來得及等待結果出來便因事匆忙趕回晏城。
再見就是一年後了,那時尤香與葉檀都已是大一學生,他也已經回到了臨川,真正的棄商從文。
葉檀的項目是公司的第一筆投資,創業初期,即便唐鶴逢這般背景雄厚之人,很多事情也需親力親為,為了第一個項目,他親自來到玉門考察商談。
他很欣賞葉檀這個人,盡管他很年輕,但他并不稚嫩,行事狠辣,果斷幹脆,有手腕,有魄力,他見過很多商海沉浮數十年的前輩也不及他的這份心性。但這僅僅是他願投資他的原因,并非他願與他相交的原因。
君子不器,群而不争,和而不同,克己寬人。
彼時他只有十九歲,他極少在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人身上看到這種品格,甚至即便是在如唐銘和孟粵樟這般的人物身上也很難一同看到這些品質。
這很難得,也是唐鶴逢将他引為摯友的原因。
而之于葉檀,唐鶴逢亦師亦友。
在他成長的路上,母親軟弱,愛人良善,他所有的處世哲學都是來自那些不太美好童年和少年時期。
他遭遇過世上最大的惡意,所以也以最大的惡意回饋這個世界。
但唐鶴逢不同,他成熟,穩重,懂得如何規避風險,也懂得如何報之世界以美好,他看得到世間苦難,也懂得世間溫柔。
他是清醒的,理智的,他因痛苦悲泣,但卻并不會就此沉湎,潇灑而自知。
他的情感是豐滿的,卻永遠不會被此裹挾。
四個小時之後,蘇媚在晏城火車站見到了唐鶴逢口中的葉檀和尤香。
男人英俊溫和,看向女人的神情盛滿溫柔,女人幹淨漂亮,氣質卓然,眉眼中都帶着淺淺的笑,俨然一對璧人。
葉檀先看到了唐鶴逢,等他們兩人走到他面前世,他笑:“深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恭喜。”
“多謝。”說完,他又看了一眼蘇媚,“看來我也要恭喜你。”
聽到葉檀的話,蘇媚偏頭看向唐鶴逢,正巧遇上他投來的目光,見他唇邊彎起的弧度逐漸明顯,腰間纏上他的手臂,蘇媚被他拉倒與他更近的位置,被他半攬在懷中:“你這聲恭喜實在是有些早了,不過也算承你吉言,期望不會太久。”
他接着又為雙方介紹:“葉檀,尤香,這是蘇媚,我的戀人。”
“蘇媚姐。”葉檀微微點頭示意。
比起葉檀的矜持,尤香要熱情一些,她臉上笑容更加明顯:“蘇媚阿姐,你叫我阿香就好。”
蘇媚不是能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談笑風生,泰然自若的性格,因而只是淡淡笑着回應了一句:“你們好。”
在葉檀的安排下,尤香和唐鶴逢住進了晏城的一家酒店中。
婚禮定在三天後,但第一日唐鶴逢與葉檀幾乎談了整整一日的公事,唐鶴逢自然不會避着蘇媚,但是:“我知此處無你相熟之人,但公事枯燥,今日可能需要很久,你要陪我嗎,若是覺得無聊,可以讓尤香來陪你。”
蘇媚總是擔心失禮的,她是客人,前來參加婚禮,怎麽有讓新娘陪她的道理,但她知唐鶴逢,他開口如此說,至少可以說明葉檀和尤香都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好。”
唐鶴逢伸手揉了揉她的臉頰:“明日我陪你好好逛逛。”
“嗯。”
“你在酒店等一下,尤香二十分鐘便能來到。”
“好,我知道了。”她邊說着邊催着唐鶴逢離開。
等他離開後将近半個小時,尤香才來到酒店,門鈴響起來時,蘇媚正在整理行李,将為葉檀和尤香準備的新婚禮物拿出來。
打開房門,與尤香一同來的還有個短發姑娘,長的清秀,眉眼中藏着一抹男孩氣,看起來便是歌很好相處,大大咧咧的女孩。
“蘇媚阿姐。”聽到尤香的稱呼,蘇媚愣了一下。
被軟軟糯糯的女孩子叫“蘇媚阿姐”,蘇媚心底忍不住生出喜愛,因此原本因陌生而有些忐忑的心情緩解很多,臉上的笑容也明顯了很多,她說:“先進來吧。”
尤香為蘇媚介紹身邊的短發女孩:“蘇媚阿姐,這是我最好的朋友燕吉玟。”
“你好。”
“蘇媚阿姐好!”燕吉玟忽然标标準準的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聲音也格外的洪亮,蘇媚被吓得一時沒有緩過神。
燕吉玟擡頭看到蘇媚像是被自己吓到,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是,是不是,太誇張了?”
蘇媚搖搖頭,覺得好笑:“你不要緊張,我沒什麽可怕的,你們先坐,我先換件衣服。”
“好。”
蘇媚回屋換好衣服,手中提着結婚禮物出來,走到卧室的門口時聽到燕吉玟的聲音:“這家酒店的熏香好好聞啊,這是什麽牌子。”
她走出去:“唐深這人繁禮多儀,即便出門在外也要焚香列鼎,香是他自己調的,你若喜歡,我與他說。”
大抵是做學問做的多了,蘇媚說話總是文绉绉的,同唐鶴逢交談時尚不明顯,但與尋常人交流,常常遇到人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簡單粗暴些說,與蘇媚交流,對文學功底多少是有些考驗的。
譬如現在,燕吉玟便沒能很理解蘇媚前半句話的意思,不過她聽懂了她要送自己東西這件事,于是連忙拒絕:“我只是覺得好聞才會問,我過得沒有那麽精致,平日裏也沒有薰香薰的習慣,如果給我就是真的浪費了。”
蘇媚是不會與人你推我往的,對方開口拒絕,她便不會再提。
只是将手中的兩個袋子遞到了尤香面前:“這是我和唐深的禮物。他說你于鋼琴上很有天賦,贈你布蘭登·伊夫《風神之夢交響曲》的樂譜手稿,望你今後大道亨通。我很少送人禮物,不知你喜歡什麽,因此這對薄胎纏枝雙雁覆鐘杯贈你與葉檀,希望你們日後千載同心,百年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