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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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冷的天還開窗戶?
江橋一進來就看到大開的窗戶,連忙走過去把窗戶關上了,越來越進入冬天,天氣越來越冷,躺在病床的人還敢吹風。
謝生一直坐在病床邊,謝聽連拉扯他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他除了瑟瑟發抖往被子裏躲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他也沒有勇氣喊路過的護士幫他關窗戶。
即使他覺得自己已經要凍傻了。
她拍了拍謝生的肩膀,然後擡頭示意他往後看,這會謝生才看到自己被凍成瑟瑟發抖的小犬一般的弟弟。
謝生連忙打手語跟他道歉,幫他蓋着被子。
謝聽搖搖頭,邊說着沒關系邊打着手語。
關好窗戶,江橋就離開了,只是走過窗戶的時候看到謝生貼着謝聽的額頭,然後起身手貼着他的臉,像是捏捏他又像是捧着他的臉安慰他。
江橋抿抿嘴,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她看着這個充滿了年代感的醫院,黃色木制的窗戶,不是很清透的玻璃,來往的護士帶着棉布做的口罩,看到她走過的時候,不知道是看到她的衣服還是頭發而眼神一亮。
等她離開後議論紛紛,讨論這個衣服真的好好看,那個頭發紮的也好好看。
原主的衣服都是從家帶來的,原主的頭發也是有點自來卷,紮起高馬尾的時候跟散着頭發也沒區別依然要蓋住她半面臉了。
帶着芬迪的羊毛圍巾,大大标志的F排滿了圍巾和她手裏的手提包,她穿着高領毛衣修身包裹着身軀,還有羽絨背心,外面穿着駝色的到腳的大衣。
她像是迎着朝陽的花也像是午間陽光下的肆意盛開的鮮花,沒有哪種花能概括,但看得出來她挺富貴的,只要不是做實驗和上課,她都穿的很漂亮。
今天是來看看謝聽,順便托人買的東西被她裝來送給兩兄弟,對于她而言花這些錢也是剛剛好在兄弟倆能接受的範圍,而她也把每一筆記下了,就等着出院了跟倆人計算工作期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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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拎着包走下樓梯臨轉身的時候看到跟在身後的瘦高的謝生,他看到自己被發現了,還站在原地半退了半步,就好像這樣能表示一下,他不是尾随她的壞人,他是有原因的。
江橋看着他衣服穿的很混搭,高領的拉鏈衣衫外面套着西裝,然後再套着她之前羽絨服,給他新的又不穿,就只要那件第一次見他們的時候,她穿的中性羽絨服。
他的眼睛,不明顯的雙眼皮的眼睛,眼角有點向上,還帶着很明顯的眼窩,有攻擊力的銳角面部,卻因為他笑起來帶括弧的嘴角而顯的有點可愛,亮亮的眼神裏帶着江橋很欣賞的氣質。
如果說她是被規定好的,方方正正的形狀,擁有雕刻師最喜歡的規整紋路,是一個披着別人身份而要隐藏自己的雕塑,謝生就是她的對立面,他活的天然,純粹,肆意又野性,背離被定義,無法被解構。
她想成為他這樣活的肆意的人,在這片土地上開始她新生的生命,打碎局限,擊敗害怕失敗的心裏,永遠不要再為了不知道的未來患得患失,毫不在意他人的評價沒有那種想要表達有怕表達的擰巴。
謝生是江橋想在鏡子裏看到的自己。
但她也知道那只是在鏡子裏,不會成為她。
江橋只是笑着看着他,沒有再離開,她歪着頭看着他,問着有什麽事情嘛,她不指望對方能聽懂,也沒有學會這句話的手語,但看着他抿着嘴低頭,原地走着步子,像是在下決心,但最後還是單手對着她點了兩下大拇指。
她學着他的手勢,也說着謝謝。
然後比劃着不标準的不客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比劃對。
不知道怎麽辦,她拿着包想要放地上,又想要放在樓梯把手那,最後看着謝生,她走了過去,拉着謝生的袖子把他的小臂拉着,把包挂了上去。
謝生呆呆的任憑她拉胳膊挂東西,有點呆又有點像是懵在她的靠近裏。
江橋從口袋裏拿出本子和筆,在紙上寫了一長串字,然後把東西擋着他的面拉開包,把東西扔進包裏。
想到她剛才從這個包裏拿了什麽出來,謝生突然臉就紅了,也不敢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側頭笑了笑。
随後她把包拿下來,把撕下來的紙放在他的手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擋着面部,她就離開了,只留個背影給她。
謝生看着她離開,手心一直捏着紙。
他覺得自己有些破碎的,冰冷的身軀好像都在這個冬天奇跡般的變的愈合而溫暖,新生的肉都是帶着瘙癢的,但他不知道可以撓哪裏,或者可以是他的心。
低頭他的視線落在那張紙上,他拿起來打開,上面寫的東西也讓他像是跌進了棉花糖裏,那是他小時候父母還能買給他的,刻在他記憶裏的甜蜜。
【你好好照顧你弟弟,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們,如果還缺什麽,下次寫下來,送到北城大學門口就說給江橋的,門衛大叔知道的。】
江橋。
他的嘴唇在模仿這兩個字的讀音,他是後天生病被燒聾啞的,雖然聽不到了也不會說了,但他還認字也知道這些字怎麽讀。
他好像找回了以前的自己,在江橋這裏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就像是他回憶過去的一個安全的橋梁,似乎他不是很怕回憶過去了。
其實江橋也有點不好意思,她是把東西都拿出來後才想起來,她好像還買了好幾個現在他們看起來會很不好意思的私密東西。
但對于本就是在香江長大的原主,還是在二十一世紀長大的江橋來講,這都只是單純的對一個病人相對體貼的準備的東西而已。
反正她跟謝聽說了,這些全是他哥哥寫下來的讓她幫忙買的,算是朋友的幫助就不給他們算在工資裏了,這樣這個鍋就讓謝生去背吧,如此就沒什麽好不好意思的了。
那邊謝生回到病房,就看見謝聽還躲在被子裏,臉紅紅的,謝生單手把被子掀開,一臉平靜地打手語。
【這些是我拜托她買的,你不用在不好意思了,都是我的錯,我寫的時候明明劃掉了,但是她應該是看到了就一起買了,都是我的錯。】
謝生果然如她猜測一樣把一切都承認了下來。
但是謝聽還是猶如炸毛的小犬,一直沖着謝生表達着自己的情緒,嘴巴說的比手語打得更快,以至于謝生根本看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也知道弟弟還是在生氣。
謝生:雖然這不是我造成的,但好像又是我造成的。
就這樣謝生一直在打手語解釋,實在最後解釋不過來,直接手按住他的胳膊,試圖讓弟弟不說話,卻忘記了謝聽嘴巴,眼看着他一直得巴得巴的。
努力分辨了一下發現他說的是什麽。
“ 哥你這樣做我以後怎麽見她。”
“ 我會不好意思的。”
“ 怎麽能這樣?”
“ 我真的不好意思”
“真的不好意思”
來來回回就這些亂七八糟的,謝生一時間側着頭看他,眼看着謝生的眼神确實不太對勁,謝聽連忙閉嘴不再說話了,企圖以此讓哥哥不再用眼神罵他。
行吧,要不是他打不過別人還被推下去摔了,哥哥也不用這樣辛苦。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們兄弟應該也不會認識江橋的。
只是他記得哥哥看到江橋的第一眼,他的眼裏就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像是夜裏的燭燈,他們兄弟黑暗而平靜的世界裏,有一盞燭燈能照亮他哥哥的眼睛。
江橋看着面前的燭光,學校停電了,這幾天晚上都只能點着燭燈,她盯着眼前不大的一團光,想起來今天把植物筆記交上去之後,教授翻看後惋惜的表情。
雖然她筆記做的很全,可以證明确實有認證種植和觀察,但最後什麽都沒有,光有一個佐證的資料肯定是不夠的了,然後她就只能獲得一門課的挂科。
行吧,她以前也會挂科的,這都是農學生本科期間會經歷的事情,平常心平常心比較好,臨睡覺前她覺得蠟燭明火危險就吹滅了,拿出來個手電筒,看着手電筒照出來的光。
她的手擡到光的前面,指間一點點擋住光,像是在摸着炙熱的太陽,光影裏她的胸口起伏,像是為抓不回來的時間而難過。
月光印在屋裏,像是要和手電筒的光融合在一起,交織和融合是此刻的命題。
同樣仰面躺着看着月光的謝天,手摸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回憶她今天擡他的手臂,他躺着看着月光,漆黑的眸子裏藏着未知的情緒,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的喉結滾動,氣息也變得沉了下去。
他用胳膊擋住眼睛,略有頹敗而無奈的扭頭轉向別處,好像不看那月光,就不會想起她,很久他重重的呼了口氣。
謝生知道自己好像掉入了個不理智的世界,她的好來的太過自然,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冬天裏無聲的示好,這份幫助裏帶着莫大的尊重。
他手放在左心房,好像這樣就能聽見心跳。
撲通撲通的,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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