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學院裏的人
下?人們都走後，學院裏開?始漸漸變的安靜起來，這裏男生?和女生?的食堂不在一處，出來的時候，沉從之已經交代了洛衿，讓她好好照顧沉禮現，洛衿倒是挺喜歡那個小正太的。
洛衿和顧二，沉禮現，以及管達便?相約着一起去吃飯。
管達相比是個比較害羞的小孩子，話?不多?，時常歪着頭聽着沉禮現講話?，眼睛亮亮的。
倆個小家夥?這才見面?沒一會?就已經玩到一起去了，這讓洛衿稍稍放下?心?來，她記得?這沉禮現小屁孩?好像還是個傲嬌的娃?，生?怕這孩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過的不好，如今想來那位刺史大人肯定早已經安排好了。
到了食堂，洛衿點了沉禮現愛吃的荊州飯食，滿滿蕩蕩的點了一堆東西，第一天還是讓這個刺史府的小公子吃的好一些才行。
“呦，你今日吃的還是這麽窮酸啊”
一聲突兀的聲音在夥房裏響起，洛衿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皺了皺眉頭看過去。
說?話?的人是二十歲左右的少年，身形纖長，一身黑色勁裝，頭上帶着金冠，手裏還握着一把長劍。
他的面?前還有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臉長得?白?白?淨淨的，帶着一頂儒冠，面?前只有些白?米飯，一碟花生?，與這裏的學生?的飯食相比确實是顯得?有些寒碜了。
那文弱學生?也不惱火，頗為恭敬的行了個禮：“學生?應當鍛煉自己的心?性，不可重口腹之欲，白?米于我已是不斐。”
少年聽他又文绉绉的講話?，心?裏更是惱火，真想揍他一頓，緊緊握了握手裏的長劍，似乎下?一秒這寶劍就要出鞘了。
“肖鋒，別生?氣了。。”
又出來了個錦衣華服的男子，面?貌相當的俊秀，濃眉大眼的相貌，一張娃娃臉顯得?更是稚氣未脫，臉上扶着幾分笑意“打了人，夫子又要罰寫抄書了。”
“世子。”肖鋒臉上還是有些不耐煩，但是當着這世子的面?也不好說?些什麽，一張俊臉上滿滿的都是怒氣，朝那個貴氣的少年行了一禮，再想到可能會被罰抄書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冷哼了一
下?帶着人走了。
聽聞這看起來十五六的少年是世子，洛衿不由得?想到那就是永康王的?子洛煜了，算起來這人也算是洛淵的小侄子，再看那少年俊俏的模樣怪不得?自己會被認為男生?，他那樣的面?貌似乎更像是女扮男裝的。
“韓子庚，你好好吃飯吧。”洛煜走到那文弱書生?面?前，輕輕的敲了敲韓子庚的桌子，臉上帶着笑意“肖鋒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往心?裏去。”
“謝謝世子相助。”韓子庚感激的看了洛煜一眼，見他沒有繼續搭理的自己的意思，遂又坐下?來吃飯。
洛衿琢磨了一會? ，手裏拿着茶杯說?道：“那肖鋒看起來是個不好惹的，你以後不要惹到了他。”
“我知道。”
到了第二日便?開?始正式上學了，這裏男女生?在同一間屋子裏學習，中間只用薄薄的白?色紗帳隔開?，摒棄了以前女生?不得?上學的舊規矩，這也讓洛衿相信當今的皇上年輕時也是少有的明?君。
他們一個班級裏一共有十四人，男生?八人，女生?六人，兩人之間有一條不足半米的過道，這樣一來與現代的學堂到也沒有什麽不一樣了。
洛衿的位置在第二排靠近紗帳的位置，這個地方看隔壁的六個女生?是最為清楚的，其他的人為此還羨慕了好一陣，她自己則瞥眼望了一下?，隐隐的看到了沉語冰的那根極為顯眼的金簪子，頓時身上發冷，覺得?這位置也沒有那麽好。
顧二坐在他的後面?，與肖語涵倒也不遠，也讓他樂了好一陣。右手邊是那個金貴的世子洛煜，時不時的朝洛衿低頭淺笑，露出兩個可愛的虎牙來。
他們的夫子盛源景如今已經是快六十歲的老人了，銀絲一般的頭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微微下?陷的眼窩裏，深褐色的眼眸依舊閃閃發亮，顯得?精神奕奕的。他年輕的時候曾給當今的聖上講過學，是大楚相當有名的夫子，也因此隔壁州也有幾個官家的孩子被送過來讀書。只不過二十年前夫子的妻子突然過世，老先生?頓時覺得?在朝堂無?甚樂趣，就辭官回了離州，做了國?學院的夫子。
夫子走到臺上去，用自己的眼睛晃了一眼
坐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洛衿的錯覺，只覺得?他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很長的時間，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老先生?顫顫巍巍的翻開?了書籍，聲音卻依舊渾厚有力?：“我提問幾個問題，看看你們是否有所長進？”
因為來了許多?的新學生?，老先生?的問題倒也沒有多?難，只需背出文章的下?一句就行：“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
韓子庚被點到了，恭敬答道：“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老先生?聽聞自是很滿意，摸了摸自己發白?的胡子，點了點頭。
肖鋒見這情景自又是嗤笑一聲，小聲罵韓子庚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自己則是低下?頭，生?怕自己被點到的模樣。
洛衿還有洛淵學習的底子，倒也能回憶個七七八八的出來，顧二和那個肖鋒則是徹底不行了，耷拉着腦袋一副不知所雲的樣子，老先生?舉了戒尺卻沒有打人，只是讓兩人課後去萬卷堂抄書。
老先生?又點了女生?裏的沉語冰來問：“水善利萬物而不争，”
沉語冰：“。。。”
洛衿還有些疑惑，原以為沉語冰應該是那種大家閨秀，家學淵博的人，這樣的題目應該會作答，但見 她面?上微紅臉上似有為難之意，便?小聲提醒道：“處衆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沉語冰聽到耳邊稀碎的聲音，揉搓了手絹幾番，終是按照她的提示回答了，臉上卻更加的紅了，她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是學霸，這樣一問三不知的情況從未出現，但到了古代之後她看的書雖多?，但并沒有着重去記憶書裏的句子，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自然是又羞又窘。
“甚好。”老先生?可能是耳朵比較背，沒有聽到洛衿的低聲細語，點了點頭讓她坐下?了。
洛衿收了書本，剛走到門口就被先生?留下?來了。“你是哪裏的人？”先生?手上依舊在整理書籍，也不看洛衿的臉，随意的問道。
“學生?是京都人士。”
老先生?有幾分了然，又囑咐他在國?學裏好好讀書，将來必定有用的上的地方。
洛衿自然稱是。
顧二和肖鋒則一臉苦相的跟着老先生?去了萬卷堂，萬卷堂是這裏的書房，滿滿當當的藏書估計有三千，點了炭火，老先生?就讓兩人一人一張桌子抄書，自己則是去書架裏找書來看。
肖鋒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的情景，自覺的走去了靠窗戶的那一張桌子上，接過老先生?手裏的書，待他晃晃悠悠的去書架上拿書的時候，肖鋒也相當自然的從架子上抽了本厚厚的游記出來看。
顧二沒有他的好心?情，他知道自己資質愚鈍，又比不上肖鋒的家世，但他也想通過努力?有一定的進步，将來做了官好迎娶肖語涵，這樣一想他有了許多?的動力?，拿了毛筆規規矩矩的抄起書來。一時間只有顧二刷刷的寫字聲以及時不時肖鋒翻頁的聲音。
待顧二寫的手臂發軟這才擡起頭來看看天色，原來已經寫了近一個時辰了，肖鋒已經不知道何時趴下?桌子上睡着了，用書蓋着自己的臉看不清神色。
聽着恍惚的腳步聲音，顧二心?裏警鈴大震，推壤了肖鋒幾下?，待他悠悠轉醒低聲道：“醒醒，夫子馬上要來了。”
肖鋒聽到夫子二字頓時清明?起來，胡亂的擦了擦自己得?臉，急忙坐好手拿着筆裝作認真抄書的樣子。
老先生?一進來就看到兩個學生?依舊在抄書，稍稍滿意一點，雖然他也知道肖鋒這孩子估計是又偷懶了不少，走上前去收了兩人的紙張，确是不由得?眉頭一皺，顧二雖是抄寫了足夠的量，只是這字比孩童寫的還要不如，肖鋒這一個時辰也不過寫了百字，但字還算過的去。
“志成，你這字一定要勤練才好，勤能補拙”
“學生?知道。”兩人出了萬卷堂的門，肖鋒走近幾步：“謝謝你剛才的幫忙了，不然夫子又得?讓我多?抄寫幾遍 。”
顧二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大家都是同窗，不用這麽客氣。”
肖鋒點點頭，又抽了抽自己的鼻子，晃了一下?手裏的扇子：“你身上是什麽味道？”
“啊？”顧二擡起了自己的袖子聞一聞，并沒有聞到什麽味道，肖鋒見狀又湊近了他的脖子見嗅了幾番，面?上有幾番難以描述：“像是東西臭了似的
。”
身上抹多?了香粉的顧二：“。。。”
顧二被夫子拉去抄書，中午有一定的休息時間，洛衿決定自己在這國?學裏好好轉一轉，熟悉一下?這裏的地形，這國?學裏也四處都種了些梅花，走在長長的回廊上時不時的還有梅花落在身上，連帶着衣服上都沾染了些香氣，這讓洛衿甚是欣喜，手裏捏了一朵把玩。
到了一處偏僻的院牆處，那裏已經擠了七八個學生?，鬼鬼祟祟的個個不知道在張望些什麽，每個人的聲音壓低了許多?，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
“聽說?這次荊州刺史府的女?美若天仙。”
“同來的臨津縣的女?也不差。”
聽到這裏洛衿自是知道說?的是沉語冰和肖語涵，眯了眯眼睛湊上前去，原來厚厚的牆壁不知道何時被弄掉了一塊，隐隐約約的能看見裏面?七八個嬌俏的女子在說?話?。
他們都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對異性有些好奇，若是在家裏早已經娶了妻，在這裏上學便?是見到女子都是奢望，雖然裏面?的女子各個都穿戴的整整齊齊，也依舊能讓這些少年們瘋狂。
洛衿搖搖頭，想來是壓抑的太嚴重了，以前男女在一起上學也沒有見過男生?這麽瘋狂，矯枉過正應當就是如此了。
“石崎，不去看看嗎？”
洛衿回過頭看去，原來是一身緋衣的洛煜，看着他那張幼稚的臉，好奇道：“你呢？你怎麽不去？”
洛煜往人群處看了一眼，小臉鼓着，似乎還帶着一些不好意思：“将來我的世子妃都是我母後選好的，我不想招惹其他女子，免得?惹人家姑娘傷心?。”
洛衿倒是奇了，原來這土生?土長的世子爺竟然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在大感意外的同時，他又開?始懷疑這世子莫不是個女扮男裝的？他的臉皮确實比女子還要白?皙，光滑幾分，至少比洛淵這個實打實的女子要好上幾分。
找個機會一定要看看他的脈象。
“有緣自會相見的，這樣太不雅了。”洛衿手背在背後，回答着她的問題裝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你倒是豁達。”洛煜顯然沒有想到洛衿會這樣說?，對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下?午的課是聲樂課，這裏也講究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女子的射和禦則改為了刺繡。
?他們樂器的是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一頭黑色秀發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左手背着琴，右手又拿着一壺酒，散發出放蕩不羁的氣質。
洛衿現代樂器吉他，鋼琴，甚至薩克斯都會一點，但是對于古代的樂器确是一竅不通，縱有洛淵擅長吹簫的記憶，她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吹好，畢竟樂器這種東西不僅僅是靠記憶就行的。
不過也還好第一次上課，這位清樂先生?只是拉了他們這十四人坐到了庭院裏，靜靜的聽他彈琴，女生?大多?數蒙着面?，時不時的低語幾聲。
“姐姐，世子真的好好看啊。”肖語涵時不時的打量洛煜幾番，皇家血脈的孩子的相貌自然個個都出奇的好。
“濃眉大眼，書上描述的豐神俊朗，溫文爾雅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沉語冰沒搭理她的花癡，拿眼神看了幾眼洛衿，顯然是有話?要說?，洛衿只覺得?有幾分奇怪卻還是點點頭。
清樂一曲完畢，又随意的撥弄了幾下?琴弦“音樂是用來陶冶情操的，在這樣的美景中若能彈出一曲應景的曲子來實乃人生?一幸事。”
洛煜也擅長彈琴，在清樂的鼓勵目光中也上場彈奏了一曲，雖然與清樂相比還有些生?澀，但也屬于不凡了。
趁着這彈琴的間隙，沉語冰心?念一動，把手裏的一塊紙條遞給了還沉溺在洛煜演奏中的肖語涵，讓她遞給旁邊的顧二。肖語涵看看手裏的紙條，又看看眼神時不時往這邊瞟的洛衿，心?下?了然，順從的遞了過去。
顧二有些不解，但依舊伸手去接，只是他自己有些緊張還沒接到，手上的紙便?掉落了下?去。
肖語涵頓時面?上發紅，這樣當面?給男子遞紙已是與禮不合，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了，肯定會有損她和姐姐的名聲，一張小臉羞的發紅發紅，緊張的望着那掉在地上的紙條。
洛煜這時卻突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讓其他人都疑惑了一下?，目光便?被他吸引走了，趁此機會，顧二裝作打理衣服的樣子，将紙條揣入了懷中，心?髒還撲通撲通的直
跳。
“世子在練幾年應該在下?就?不了了。”清樂贊賞似的評價道，随即飲了一口酒，臉上帶着紅暈：“你們在此處看景吧。”
洛衿也大松了一口氣，接過顧二手裏的紙條，又向臉色發紅的沉語冰和肖語涵的二人點了點頭。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洛煜拿着他那把上面?畫了百合的扇子，輕輕的敲了敲洛衿的肩膀，一雙眼睛裏有着異樣的神采：“石兄，繼續努力?吧。”
“嗯？”洛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直到他瘦弱的身影沒入了牆院後，她方才醒過來，待回了房間，洛衿好奇的拿出那張紙起來看，上面?用娟秀的字寫道：“謝石公子相助。”
洛衿不由得?用手摸了摸上面?的小字，湊近了還能聞到淡淡的墨香，以及更加淡的奶香，她猜測這位沉姑娘與那位沉姑娘身上都有體香吧，就連眼睛都生?的相像。
可是這性子就差了太多?了，想起沉靜伊，洛衿又不得?苦笑了一下?，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以前的人。
晃了晃腦袋，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紙條上，仔細想想洛衿只覺得?這位沉姑娘可真真是極為別扭的姑娘，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要把她凍死在冰天雪地的模樣，這封簡短的信寫出來想來是也下?了好大的決心?。
外面?又飄起雪來，洛衿思考幾番把那封信疊整齊收起來放到櫃子裏，不知為何突然起了去外面?賞夜雪的興致，拿了一把墨綠色的紙傘出去。
臨到門前，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蕭，順手拿了起來，洛淵擅簫，不知道何時她才能吹出像洛淵那樣的曲子，下?次再上樂器課她若還是這樣一竅不通，定是要出醜了。
荊州，離州這片區域常年冬天，來這裏半年，洛衿依舊沒有感受到其他季節的溫度，整日裏都是寒風瑟瑟的模樣，這會?晚間更是凍的的人直發抖，算了算日子還得?有兩個月才會變得?稍微暖和一點。
她為了不吵到其他人休息，特意跑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借着微弱的燭光吹起蕭來。她幾乎只懂得?蕭的吹法，至于吹出好聽曲子來還為之尚早，出來的音有一下?沒一下?的，她想着還是找個人再單獨請?一下?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