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等寧為找到陸嘯的時候,見他被囚在地室之中,卻無大礙,身上更是沒見什麽刑罰,他道一聲:陸少俠辛苦,此番可是立了大功。等大戰結束之後,必當得以重報。
陸嘯卻是和他客氣了兩句之後,說自己知道韋青所在,便将寧為和當時的淩雲派掌門,同寧為的師兄弟都引往後院。
寧為越走越不對勁,這裏越來越偏僻,離大殿之中甚遠。他見這裏亭臺樓榭裝飾飄渺,空氣中隐隐有異香,心疑這裏怕不是教中家眷所住之所。
但陸嘯神色嚴肅,又是他以一人之力,為四大門派鞍前馬後,這才使得攻上天上來,斷沒有現在懷疑他的道理。
等陸嘯見他們都帶到一個內堂,他示意所有人都放低了聲響。寧為環視一周,見這裏圍着三兩座位,堂上挂着一副山水畫,四處都放着松柏綠植,猜測是魔教之中用來會客的地方。
只見陸嘯沿着山水畫,将圖中的涼亭、湖泊、青松三處兩兩敲擊,之後竟在石牆上打開一道暗門。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裏面便是魔教教主韋青的藏身之地。”陸嘯站在暗門旁解釋道。
空氣中的異香越來越濃烈,濃烈到了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地步。“這是什麽味?”寧為伸手準備捂住口鼻,才發覺自己竟連劍都拿不住了,身體一歪,便倒在地上。
他環視一周,見師門兄弟掌門皆是如此,陸嘯也虛弱的靠在門邊。寧為最後看到的畫面便是從屏風後走出一名女子,來者正是魔教夫人,沈滄海的師娘。
沈滄海師娘其人并無武功,她當年是江南的一名小家女子,因出門買藥被人攔住調戲,正巧韋青随師父下山歷練,救下她。如此一來二去,兩人便私定終生,等韋青亮明身份要回天山時,她也毫不猶豫的跟着韋青回了天山。從此再也沒有回過江南。
此刻她撐着病軀艱難行走,她手裏拿着“醉清風”。這是魔教秘藥,不會傷人,只為自保,聞到這個味道的人便會短時間內內力喪失,昏迷不醒。等醒來便無大礙。
她撐到陸嘯面前,“如今我聖教有此大難,必是教中有奸細,此奸細不除,我教難有安寧之日。”她說着從懷裏掏出“醉清風”的解藥,此藥奇臭無比,便是以奇臭攻奇香,放到陸嘯的鼻子下面。
陸嘯幹嘔一聲,已是解了毒了。
“師娘大義!”陸嘯抓住夫人的手,“這幾人見我是聖教之人,便脅迫着我,要取師父的性命,幸好師娘及時相救。”
“如今之計,便是尋了師父,帶着師父師娘還有滄海一起離開,此刻事不宜遲,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話之間,陸嘯便拔出匕首,将躺倒在地上的淩雲派的掌門及師兄弟一一殺害。他平日裏便嫉妒寧為的武功學識,明明他們就是同輩中人,寧為卻可以如九天明月高高在上,他便只能在江湖之中默默無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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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得知了這次的四大門派圍剿魔教的事,本也不過是來湊個熱鬧,能混個頭角也是好的。沒想到天山易守難攻,将四大門派的人都攔的沒了脾氣,他便主動請纓,便是想來碰碰運氣。
誰知道他命中注定有大運,一混進天山教來,便是碰上了沈滄海。他被沈滄海所救,又探知他單純,便利用他開始研究着天山中的種種機密。沒想到,他竟成了四大門派圍攻天山的關鍵人物。
如今他将淩雲派主要戰力引到此處,現在寧為就躺在他的面前,他一不做二不休,挑斷了寧為的腳筋。如此以來高高在上的明月,也要跌落凡塵,從此往後,寧為也只能在輪椅上,做一個不能行動的廢人了。
他如此作為一番,便帶着夫人進了密室。
這裏是每任教主練功的地方,密室上大大小小可以看到許多被內力震裂之處,其內力之深厚,陸嘯心生羨慕。但一想到這裏的一切馬上都要屬于他,不禁臉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陸嘯,你幹什麽?!”師娘反手被陸嘯擒住,匕首抵在脖頸處,她僅僅是剛剛吃了一驚,此刻已經反應過來,哪裏是什麽陸嘯被擒,是此人與那些武林人士裏應外合。
“無恥狗賊,可憐滄海我兒一片真心錯付。”師娘脫口大罵。
“我勸你還是少費點勁,沒看到你的夫君已經走火入魔了嗎?”陸嘯得意忘形,他近看韋青一陣,發現韋青現在內力凝滞,臉色發烏,一片走火入魔之勢。
“夫君!”夫人凄慘的喊了一聲。
韋青此刻血脈逆行,他當日被沈滄海的言行氣到之後便入了密室閉關調息。不過半日,教中人聲嘈雜,一片混亂,他凝神片刻,便知是教中大亂,調息之人最怕方寸大亂,一息之間,他的武功倒行逆施,經脈皆以寸斷,如今不過是留着一口氣。
他見夫人被俘,自己已無戰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自認一生未做半點壞事,未曾想聖教一脈,竟要毀在他的手上。
“魔教妖人,我勸你将武功心法交出來,這樣我還可以考慮給你們一個全屍,讓你們的好徒弟沈滄海也有地方為你們盡孝。”匕首劃過夫人的脖子,此刻已是深可見血的地步。
“哈哈哈哈!”韋青哈哈大笑。“我道是你想要什麽。陸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韋青臨危不亂,“你帶領中原武林來滅我聖教,若是為了你們心中的大義,我無話可說,我們立場不同,聖教在你們眼裏是魔教,你們在我們眼裏又何嘗不是妖人。”
“只可惜,這正邪之争從來便毫無意義,你可曾瞧見山下之人,中原人和西域人混居在此處,他們沒有正邪之分,有得只是善惡之辨。”
“你今日毀我聖教,辱我妻兒,與你們口中的妖人魔教,又有什麽分別?!”
韋青輕蔑的一笑,“不對,你比這些自诩為名門正派的人還不如,他們之中,尚有想要天下大同之人,而你,”
“不過是想要我們聖教的武學典籍!”
“你更不如他們!”
鮮血濺上了韋青的臉,婦人溫婉的容貌頹然倒地,她脖子上的血噴湧不止,已在地上開了一朵血花。
她眸光漸失,臉上的色彩也漸漸淡了,她的臉仍朝着韋青的方向,密室之中太靜,好像可以聽到血流在地上的聲音。
“好像再回一次江南啊。”
他們曾約定等沈滄海和他們的女兒成了親之後,便再回一次江南看看。可如今,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陸嘯将女人踢到韋青面前,“別着急,韋教主,我确實不如他們。也許他們還會為了正義的顏面,為了武林的名聲,将你們終生軟禁,留個活路。”
他畫風一轉,目露兇光,連藏也不想藏了,滿臉猙獰,“下一個死的,你說會是誰呢?”
他見韋青根本不做回答,只是盯着地上的亡妻,“死,好像對你們來說太便宜了。”
“死亡,只會讓我們回到天山最純淨的雪原上,我們的靈魂永遠相聚。”
“是嗎?”陸嘯嗤笑一聲,“我記得沈滄海生得貌美,韋教主的千金也長得不差,你說他倆要是都去了秦樓楚館接客,怕不是要門庭若市,往來不絕吧。”
“如此以來,怕是如慕容姐弟一般。‘鳳皇鳳皇止阿房’,不知道韋教主有沒有聽過這句詩呢。”
“陸嘯,你好狠的心!”韋青吐出一口鮮血,“先不論我女兒,滄海他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如此輕賤與他,你于心何忍。”
陸嘯此刻早已是勝利在握,毫不隐瞞,“沈滄海生得再美,也不過是個男人,與我稱霸武林毫無用處。我要的是天山教的絕世武功和心法,要的是一統武林的不敗武功,要的從來不是你們天山教!”
他沒想到沈滄海為了他竟然反抗韋青和他的師娘,連跟他師妹的婚約,他也要悔婚。“怪只能怪你們将沈滄海教的鼠目寸光,滿腦子情情愛愛,不思進取。”
“與其怪我欺騙他,不如怪你們沒有教養好他。”
“好,好,好。”韋青一連說了三個好,便對着陸嘯說道,“如此這般,滄海與你緣盡于此,你想要的武功心法,皆在這石壁之上。”韋青喘了口氣,此刻他面色灰白,已是強弩之末。
“只是,天山派中的武功越往上練,越需要研習心法。這最高層的心法,我已參悟,早已傳給我教聖子沈滄海,若你不想走火入魔,這最高的心法,只有他一人知道。”
“什麽最高心法?你給我說清楚。”陸嘯拽着韋青的衣襟,不顧他噴在身上的血,臉色兇狠,仿佛一只要吃人的惡魔。他方才以為自己勝利在握,又用沈滄海和韋青女兒的性命要挾他,此刻韋青氣數将盡,才道出若要研習,天山教中的武功還需要沈滄海,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韋青根本不再理會陸嘯的威脅,只呼了一聲“天佑聖教”,使出最後的內力,一掌打在陸嘯的胸前,陸嘯噴出一口血,将韋青仍在地上。
他拓印下密室內刻在牆上的武功秘籍,又找來一具屍體,毀了這屍體的大半容貌,放了一把火,将密室點燃。
熊熊烈火将這裏的秘密永遠掩埋。
陸嘯一路跌跌撞撞,等他找到沈滄海的時候,沈滄海正在與人纏鬥。陸嘯二話不說,拔了劍,便同沈滄海一起将人擊殺。
等陸嘯告訴沈滄海教主和教主夫人全部身亡,小師妹葬身火海的時候,沈滄海面如死灰,他猛地嘔出一大口血,直愣愣的倒下。
陸嘯不顧自己傷勢,将沈滄海接在懷裏,藏到他二人曾經藏身的山洞裏。
天山派終于火光沖天,一切都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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