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陸嘯手持武林盟主令,向在場的各大門派發布號令。“沈滄海乃魔教聖子,他如今死灰複燃,必定要向中原武林報複,我等不能坐以待斃,不然中原武林又生事端。”
他同宋青雲還有其他掌門重聚議事堂,趙廷已死,可以說是死無對證,只要宋青雲堅決不承認他持有魔教的“青焰令”,陸嘯亦是拿他無可奈何。
同樣,宋青雲也沒有任何實證,可以證明陸嘯的武功是天山教的。
他和宋青雲身邊都有大夫上來查看傷口,宋青雲的傷勢頗重,畢竟前半程都是他一人在對抗沈滄海。
“今夜之事蹊跷之處甚多,怎麽我們一離開,沈滄海就自爆魔教聖子的身份,更何況他與趙莊主無冤無仇,怎麽趙莊主就命喪他手。”淩風師太方才也力戰沈滄海,此刻她坐在位上,向陸嘯發問。
“師太所言有理。”陸嘯也毫不避諱,“方才我将宋掌門和沈滄海一同留下便是想詢問對今晚死者有沒有印象,或是發生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誰知這魔教妖人竟惱羞成怒,一下子便向我襲來。”
陸嘯手臂上血流如注,大夫正在為其止血,“事情發生太過突然,趙莊主為了救我,竟被魔教妖人一刀斃命,實在欺人太甚!”
手臂上的傷做不得假,宋青雲也在一旁幫腔,“陸掌門所言是真,之後我也加入戰局,只恨我武藝不敵那妖人,被他連上心脈。好在陸掌門的徒弟——陸昭少俠聽到動靜前來助陣,只可惜陸少俠……”
宋青雲嘆了口氣,一臉惋惜。
陸嘯不動神色的看了眼宋青雲,“小徒亦是為武林正義獻身,如今和魔教妖人同歸于盡,在下亦是想找回他的屍身。畢竟葉落歸根,要回我澄陽派安葬才是。”
“那妖人是寧掌門帶進來的,”淩風師太話鋒一轉,指向寧為,“還請寧掌門給我們一個交代!”
“我寧某無話可說。”寧為毫不避諱,他既然同意了沈滄海的提議,将他帶進大會,那自然願意承擔後果。
“你……”淩風師太怒不可遏,立馬要拔劍相向。
“師太所言差矣。”宋青雲出聲打斷,“那妖人狡猾無比,寧掌門被欺騙了也未可知,如今魔教現身,而我等在此互相攻讦,豈不正中那妖人下懷。”
“阿彌陀佛,”智能大師也出來打圓場,“宋施主所言甚是。”
議事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陸雙聽到這裏終于忍不住當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只不過一晚,怎麽哥哥就在自己面前摔下山崖,連他一向在意的沈公子也成了魔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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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悲痛,更激發了在場的武林人士,“勢為陸少俠讨回公道!”
“捍衛武林正義!”
葉清玄向陸嘯請罪,将陸雙半摟半抱帶出議事堂。他心有疑惑,怎麽陸昭不過是跟他說來探明情況,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他離開之前的欲言又止是何意思?莫非這件事中,真的有隐情?
他來不及細想,當前之際,只有找到陸昭問個清楚,方才明白。
他這個師弟一向氣運極佳,他堅信陸昭定是平安無事。
葉清玄将陸雙送回房,本想找師母——孫玉瑾說明情況,誰知此刻孫玉瑾竟不在房中。
如此變故連連的晚上,師母能去哪兒呢?葉清玄心中疑惑。
孫玉瑾一身黑衣,正趁着所有人交換輪值的時間,竄進了宋青雲的房間。
宋青雲的房間作為死了第二個的案發現場,已然被封鎖了起來,既然是沒有事先通知的突發情況,宋青雲必然還沒有将随身物品轉移。
而孫玉瑾要找的,自然是天山教的“青焰令”。
這令牌陸嘯并沒有見過,但是作為天山教的大師姐,孫玉瑾自然是不下一次的見過。
她見過韋青拿這令牌發號施令,她也見過沈滄海拿着令牌行使教義,而她不過是跪在地上低頭聽從吩咐的人群中的一人。
她不甘心!
縱然韋青對她言傳身教,與沈滄海一視同仁,師娘亦将她當作自己親女一般疼愛,可只要看到沈滄海,她就會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沈滄海入門比她晚,武功卻比她高。更何況,沈滄海一介男子,偏偏生得比她還好看。她怎麽能忍。
所以在陸嘯潛上天山教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陸嘯,她可不像沈滄海癡人一個,一眼便看穿了陸嘯的計劃。如此一來,天山教滅,她自然成了澄陽派的掌門夫人。天山教的武藝極深,即使陸嘯将它們都拓印下來了,僅靠他二人研習亦不足以完全參透。
是以陸嘯囚禁沈滄海的時候,她并無二話,但她一定要毀了沈滄海的容貌!
她來的悄無聲息,趁看守之人不備,翻窗進屋,卻沒曾想,屋裏有人。
守在屋裏的人同她一樣,也是一身黑衣,兩人一碰面便打了起來。黑衣人并不戀戰,似乎知道孫玉瑾是來搶奪“青焰令”的,他便将“青焰令”一把丢進水塘裏。“撲通”一聲,引來守衛的注意。
孫玉瑾見狀不可久留。她翻身出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葉清玄一直陪着陸雙,直等到孫玉瑾進來房門。見她一身黑衣,葉清玄并不多問,他只将陸雙交給孫玉瑾,便徑自離開了。
她抱着陸雙撲到她懷裏的身軀,看着葉清玄離開的背影,神色不明。
“宋掌門留步。”寧為自己一人推着輪椅,叫住了宋青雲。
宋青雲傷勢頗重,身邊的門人替他出言,“寧掌門,有事可日後再談。”見寧為毫不退讓,“寧掌門,方才宋掌門也是為您解圍,您有何必咄咄逼人。”
寧為卻不理會青雲派的其他人,只是注視着宋青雲。他身陷輪椅之中,卻坐得極正,一雙眼睛更是毫不退讓的看着宋青雲,讓宋青雲無路可退。
罷了,罷了。
宋青雲只得揮手,“将我送到寧掌門的住處。”他跟身邊的門人吩咐。只得跟着寧為走了。
夜色濃的像是化不開,房間裏的燭火忽明忽暗,宋青雲倚在寧為房間的軟榻上,他傷得重,幾乎無法坐直,如此一來,在視覺上竟比寧為還矮上不少。
不等宋青雲說話,銀絲出手,繞上宋青雲的脈搏,宋青雲亦不反抗,“人參、黨參、太子參、黃芪、山藥、刺五加、白術、蓮子、白扁豆、大棗、甘草,各一錢,三碗水熬成一碗給你們掌門喝了,可補氣血。”
以為寧為是來找茬的,沒想到竟會為掌門診治,寧為的醫術在江湖上亦是久負盛名,門人聽了哪裏還有不從之理,立馬謝過寧為,去抓藥煎藥去了。
“當年你勸我不可喪志,”寧為淡淡開口,“如今我也非常感謝你。”
“但你不應該勾結魔教,妄圖操縱中原武林!”此話一出,宋青雲淡定了一晚上的表情,終于變了。
“寧為!”宋青雲低聲喝了一聲他的姓名,似乎牽動了他的傷口,他捂着胸口,疼痛難忍。
寧為将輪椅滑的湊近了宋青雲,宋青雲疼的滿頭冷汗,臉色蒼白,方才與沈滄海一戰消耗了他太多內力,此刻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今晚發生太多事,似乎連花鳥魚蟲都受到了驚吓,此刻室內只有死一般的沉靜。
寧為的聲音不大,但也夠宋青雲聽清,“沈公子說武林大會上必然會出事,果不其然他的房間裏死了人,那麽第二個死掉的人,必然是跟此次事件有關的人,或者說就是幕後黑手,畢竟死一個自己人,就最容易擺脫掉嫌疑。”
“宋青雲,你已經是青山派掌門了,武功超群,家世極佳,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寧為不明白,當他聽到宋青雲處也出事的時候,他只覺得心中疼痛,他不想相信沈滄海的判斷,但是他又知道沈滄海的判斷是對的。
宋青雲其人,生來三十幾年,順風順水,雖不是武功極近高強,也是挑起一派掌門之位的人。他生了一張書生長相,亦是平易近人。奇怪的是,他至今尚未成家。往來說親之人亦有,全被他擋了回去,只道是自己一心向武,不願耽誤了人家姑娘。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是何做想。
“我這麽做,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宋青雲反問一聲,“別人若是不知便罷,你又能如何不知。”
他捂着心口,惱怒的看着寧為。
寧為沉默半晌,才又緩緩開口,“我父親為我取名,單字一個‘為’,是告誡我,這世上‘有可為,亦有可不為’,你之所願,我無能為力。”
他這麽說着,将輪椅推離了宋青雲的身邊,看着那只想要抓住他的手無力的垂在榻上。宋青雲神色激動,猛地嘔出一口血。
“你師父為你取名‘青雲’亦是告訴你,窮且益堅,方不墜青雲之志。”寧為記得當年去青山派辦事,看到宋青雲被罰跪在思過堂中,了解之後,只是宋青雲偷藏了師兄的兩顆饅頭,師兄沒有早飯可食。他想着不是大事,便想為宋青雲求情兩句。
當時宋青雲的師父對他說,宋青雲此人天賦雖佳,但心性不堅,固在此罰他思過。既是掌門師父這般說了,寧為也不便多言,只得将門派交代的事辦完。又偷偷給思過堂的門邊放了一包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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