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之後的中午,藍語跟史今被叫到連部值班室。還沒走門口呢,就看見紅三連的連長跟高城‘扭打’在一起。死活要把一盒中華塞高城口袋裏。史今雖然當兵時間長,但對這方面的敏感度天生就比藍語差。他還傻傻往前走呢,就被藍語一把拉住了。

“紅三連走後門呢,咱們現在過去不好吧?”

“啥...啥?”史今還又再看了一眼,才反應了過來。三連長跟七連長一向玩的很好,但是像今天這樣一個死活塞煙一個死活不要就确實反應出來問題了。這時間又臨着新兵馬上下連,三連長圖什麽真是一看即明。

也不知道最後高城跟三連長說了什麽,三連長氣呼呼的走了。高城樂的沒心沒肺,看見藍語跟史今立刻大喝一聲:“你倆,過來!”

就跟剛幹了什麽好事等着炫耀呢,倆人剛走過去,高城就興沖沖的開口了:“瞧着沒?紅三連來找後門了,要兵,當然是要好兵。這煙誰抽得起?你說咱辛苦三月圖啥?不就圖知根知底弄班尖子,斃得他們滿地找牙嗎?”高城樂的跟小孩似的:“你說我就不明白了,紅三連這是怎麽想的...”

史今:“反正這事吧,我覺着...”

史今話還沒說完,被高城一個巴掌拍的一哆嗦:“诶!你這個意見提的很好,來來來上我屋細談。”

別說史今,藍語都給這出整懵了。等史今藍語跟着高城一回頭,才看見新兵連,同時也是紅三連的何指導員就在不遠處看着呢。也不知道剛剛說紅三連的這段話他聽見沒聽見。

藍語一想起來剛剛高城裝模做樣的樣子就想笑,還偏偏當着何指導員的面得憋着。

一進屋,就看見伍六一對着個本苦思冥想。藍語颠兒颠兒的湊了過去,她對任何能讓伍六一苦起一張臉的事物都抱有十分的好奇心。

高城在私下裏放松的時候一口的東北味:“哎呀,幹啥?沉思吶?研究的咋樣啦?”

伍六一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連長,這成才...這成才新兵連最好,可我老覺得這人假。”

藍語對成才有印象,她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高城樂了:“難得啊藍語,你還有贊同伍六一的時候啊?”

這話說的像是唯恐天下不亂,藍語偏偏不吃他這一套:“成才這孩子心思太重,心眼太多...捂熱他要費很多工夫。”

高城看來對成才早就想過很多:“成才?簡單複雜化。以為沒人知道他想法,可屋裏咱幾個恐怕沒個不知道他想什麽要什麽。他是望月猴,攀枝上瞪着月亮琢磨,我要上,有多高我爬多高,可他不懂他得先着了地,做成了人,造了火箭飛上去。我等着他着地的那天。”

高城看人一貫的準,藍語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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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一就着急一件事:“那要不要?”

高城樂了:“那小子對誰都客氣,可好鬥得很,凡事争搶。咱七連最怕什麽?”

“最怕你不争。”伍六一甕聲甕氣地說。

高城點點頭:“對了,我就怕到七連他會跟你伍班副開争。”

高城知道這話會引起什麽後果,後果是伍六一狠拍腦門,在本上記下個名字。藍語微微皺了皺眉頭,也說不清是為加了一個成才還是因為伍六一太好刺激。

史今看着這兩人若有所思:“連長,你們都開始內定了?”

藍語看着花名冊,若無其事的說:“咱連長怕是第一天起就開始挑人了。也就你心思沒花在那上面。”連她一個搞體能訓練的都給高城他們報過兩三個人名,史今是真知道的多,但是想得少的人。

高城:“藍語你看完了給三班長看看,你們相互互補一下我就不用發言了。”

藍語不帶新兵的生活部分,她掃了一眼,沒什麽大問題,就直接遞給史今了。史今邊看本,邊心不在焉地想心事。伍六一閑的沒事找高城開侃:“連長你看兵眼毒。說說我吧。”

高城玩着不知道是什麽的望遠鏡,看了伍六一老半天噓口氣:“你寧折不彎,我喜歡。誰剛來軍隊都是別樣世界,一無所有,所以每個人自尊心倒變得很強,你可太強,你總要求每件事都成功,這搞不好要叫做失敗。”伍六一不是一下能琢磨明白這種東西的人,皺了眉琢磨。

藍語覺得自己好像能聽懂。過鋼易折,這不是好事。

高城笑着拍打他:“慢慢想!這是我爸送我的臨別贈言,我不明白也做不來,送給你啦!”

伍六一不願意一個人琢磨,指着藍語:“你別笑!連長你說說她。”

高城打量了打量藍語:“藍語不像我們七連人。咱七連就好争個先,冒個尖。你藍語是次次都拼着命奔第一去,但是你又不是為了争去的。你這吧...好也不好,他有些東西是可以不争,但是有些東西你得去争。”

藍語聽的迷迷糊糊,什麽啊争又不争的,她是真的沒聽明白。另一頭伍六一已經指着史今:“那他呢?說說他。”

高城看了史今一眼,史今仿佛沒聽到,還在看着本子想事。藍語也看過去,不明白短短幾個名字他怎麽要看那麽久。高城回頭對着伍六一說:“我怕他。”

藍語跟伍六一瞪大了眼睛。‘怕’這個字這可不像是高城會說出來的話。

高城正色道:“我怕對不住他!他看多想多做多,可啥事不說啊,現在年年精簡裁軍,我就怕對他不住,所以就算耍點小花招,也得把我家史今史班長留住了。”

藍語臉色漸漸沉下來。精簡裁軍,誰也說不清楚到底裁下去的是不是自己。

史今聽見人提自己名才如夢方醒:“啊?說我呢?”

高城也不重複剛才說的,坐下看着他:“沒說你,怎麽樣?看完、看完之後有什麽意見啊?”

史今猶猶豫豫地收拾本子說:“沒有意見。都是好兵坯子……反正…我覺着是…”

藍語一聽就覺着不對,史今這個人很少有這種磕磕巴巴的時候。但是高城卻非常痛快:“你別吞吞吐吐,你說,你說。你說我辦。”

史今捧着笑臉:“有一個兵我還是想要”

高城還樂着呢:“誰啊?你家親戚啊?”他這話說出來就是圖一樂,要是這批兵裏有史今的親戚大家也早就能知道了。高城繼續樂着說:“不是,要是你家親戚我真要!但是有一點啊,這個各項考核得達标。”

史今笑臉漸漸消失,扣着桌子不好意思說話。藍語自始至終也沒笑出來,她知道史今想要誰,也知道他要的這個人考核有好幾項沒達标。史今猶猶豫豫,嘴張開閉上硬是沒發出個音。史今從來不求人,可今天偏偏要為了一個跟自己根本沒關系的人去求人。

高城聽了半天就是沒聽出來一個人名,終于失去耐心:“你演啞劇呢你跟我?”

史今終于下了決心:“許三多”

藍語長嘆了口氣,果然不出所料。史今這話一出口另外那兩位的笑臉頓時就都沒了,史今也是不自信之極,他最後一個字幾乎是飄着出來的。沒有別的原因,單單是因為他提的那個人讓他沒一分自信。

高城傻了兩秒,一拍桌子幹脆地道:“門都沒有!”他很認真地看着史今說,“你怎麽想的你在那?不管什麽樣的兵,我會去發現他的長處,但是這個兵,我沒發現任何長處。”

史今嗫嚅着:“也不能這麽說...”他知道自己也不信,但還是咬着嘴唇往下說,“這樣連長,要不然把他分我們那班吧,我保證能把他好,因為他是新兵連訓得最認真也是最刻苦的一個……”

要不是因為史今現在在高城跟伍六一兩個人的共同瞪視下顯得太過可憐,藍語也早就一拍桌子站起來反對了。就這個兵還放到三班裏?史今又不是嫌自己在部隊呆的太久。

這話藍語憋住了沒說,但是伍六一可憋不住:“我堅決反對!那、成績最差的也是他啊!”

史今一個抹布憤憤的甩過去。原本這情況就不樂觀,自己的班副還跟自己唱反調。史今這時候才想起來找同盟,結果應該接受訊號的藍語視線飄忽就是不看史今的方向。

高城平靜了一下,竭力平聲靜氣的說服自己最好的班長:“我不喜歡會舉手投降的兵,你對他不好他不在乎,你對他好了他成天黏着你,我不喜歡這種沒有自尊的人。”他仿佛看出史今想說什麽,搶過話頭又說,“我知道我知道啊,我不該以自己喜好為大,可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麽!”

史今開始難得的耍小孩子脾氣,扭過頭:“我不知道。”

藍語伍六一如同商量好了一眼的扭頭看高城,果不其然高城瞪着眼睛跑過去掐着史今的脖子憤然:“你說什麽呢?啊?什麽你不知道?連部以什麽評定一個班長的業績?甚至決定他的去留啊?史今同志。”

史今被掐的咳嗽,他明白高城意謂何指,這件事情又不是沒人提醒過他。而這個幾乎足以打消他一切想法。史今小聲吶吶:“全班戰士的一切。”

高城還嫌不夠:“你大點聲。”

史今只好如鬥敗了的公雞一樣站起來大聲道:“全班戰士的一切。”

高城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啊?這是我最大的顧忌!”他扭頭走開,氣還沒消的自言自語:“還要他,要個屁吧你要...聽我的啊,删掉!”

藍語默默的翻開花名冊,将史今剛剛加上去的‘許三多’三個字一筆劃掉。如果要許三多這件事情不是以史今明年是否能留隊作為代價,或許結果會有不同。但是無論是高城,或是伍六一、藍語,都不會因為一個許三多去冒失去史今的風險。

一個許三多,不值得。

伍六一平靜的帶帽紮腰帶,因為高城已經說出他想要說的,他簡單地為這件事做了一個總結:“班長,他會拖死你。”

史今低着頭,他知道許三多的命運已經就此注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原文比較多,也加厚了一些。文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直接請留言,十九章我這裏一直顯示的‘待高審’,實在讓我糾結了一下——應該沒有什麽不該有的東西吧= =根本連根肉毛都沒有也不涉及政治什麽的敏感東西究竟為什麽要高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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