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有話要說: 62、63兩章寫的太差!我實在忍不住把這兩張修改了一下。情節沒有太大變動,不想重複看的同志們不看也不影響閱讀的
伍六一跟許三多兩個人的身體折磨完畢,緊接着迎來了精神折磨。顯然高城跟藍語的想法是一樣的,非得給他倆長個教訓。全連參觀,先是三班五班,兩個趴窩的被兩個班十來個人軍姿圍觀,高城也是狠,還要裝模做樣的問大家的感想。
藍語收拾着東西,撇撇嘴。這時候她最佩服的嘴賤白鐵軍在高城的逼問下開了口:“班代吧...我是說,我們要學習班長跟副班長這種敢打敢拼的精神!”
這話正落在高城手上,他正缺出氣的人呢:“學習是吧?那你現在就學!兩百俯卧撐!”
白鐵軍慌了:“報告連長!我不是尖子,最多就五十。”
“一百!”
白鐵軍嘴賤但是有眼色,二話不說就趴下了做俯卧撐。同甘共苦的甘小寧自然也逃不了,多出一倍,兩百個俯卧撐。
洪興國操着操不完的心,悄悄的提醒高城。
高城:“不剎住他們的歪風邪氣,我怕他們至死方休!”
高城沖出門外,指導員又跟老媽子一樣的趕緊跟上去繼續勸說。剩下還沒得到解散命令的十來個人只好繼續執行高城上一個命令,‘參觀’兩位病患。
藍語看着屋裏的這個架勢都發毛了:“行了行了,解散!再這麽看下去,別說他倆,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被你們吓出來了。”
馬小帥第一個從隊列裏的面無表情中脫離出來,趕緊的跑到許三多的身邊看他的傷口。看這架勢擔心挺久的了:“副連長,班長他這,沒事吧?”
“他倆有能耐超負荷一萬米,這點小傷算什麽?”藍語翻了個白眼,這倆人作的事她反正還沒消火,“等明天啊,你去司務長那裏要點鹽,給他撒勻了,等哪天會餐多加一道菜。”
馬小帥沒聽出來諷刺:“加菜?”
藍語:“是啊,腌肉嘛。”
伍六一傷口撒酒精的酷刑剛受夠,趕緊攔下還沒反應明白的馬小帥:“藍語你真準備傷口上撒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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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鐵軍早就停下了俯卧撐,這時候嘿嘿笑起來:“那敢情好,班長跟班代的肉都勁實,有嚼勁。”
沒等伍六一瞪他,藍語就直接紮刀子了:“你一百俯卧撐做的真快,等會兒連長面前我得好好誇誇你。”
白鐵軍斜着頭看了一眼,甘小寧可比他實誠多了,即使高城不在了也還沒停下來偷懶。白鐵軍全連最怵的就是連長,這一聽整張臉都苦起來了:“別!別介!我現在就做啊,你數着。”
藍語才沒時間搭理他呢。她收拾完東西,看着床上趴着的倆‘病號’,盡量拿出副連長的架勢來,認真而嚴肅的說:“無論你們兩個是發洩也好,還是真較勁也罷,都到此為止。你們都是老兵了,還是幹部,一個班長,一個班副,我什麽意思你們自己知道。”
“我只以副連長的身份說一句,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藍語面無表情的說。她十分的當真,于是話裏也透出來了十分的鄭重,這份當真和鄭重傳染了屋裏不多的人,于是剛剛還嬉笑打鬧的房間頓時出現了一種不明原因的靜默。
藍語實際上是有些焦躁的,她說:“評估還沒結束,我希望你們能把精力用在平時的訓練上。”
藍語不應該這麽說的。在她說到‘評估’的時候,三班的氛圍瞬間就真的凝重了起來。藍語意識到的同時就開始後悔了,她知道自己說多了。最近的流言多的滿天飛,而大部分都指向一個內容——七連要整改。現在在七連,最不應該提到的就是這個來的莫名其妙的評估。她懊惱的皺皺眉,拎起醫藥箱頭也沒回的在衆人複雜的目光下走出房間。
外面的天氣并不是那麽的好——看起來,像是要變天的樣子。
評估很快結束了,但是流言并沒有随之消失,而是愈演愈烈。這個時候即使是最遲鈍的士兵都能意識到,改編已經是個不争的事實。七連的頭頂懸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所有人都知道掉下來只是遲早的事情——整個連隊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是無法對外表達的壓抑着的煩躁與恐慌。
另一方面,連士兵都對改編的事情有了模糊的認識,那麽身為連隊主官的三個人,自然比他們了解的信息更多,也更靠近真相。與藍語這段時間的寡言不同,高城每天顯而易見的更加精神。藍語知道,這不是因為有什麽好消息,相反的,高城得到的消息一定更壞,不然他也不會強打着精神硬扛着——他是一連之主,軍心不能亂,他更不能亂。
三人中唯一正常的就是洪興國指導員。這個正常倒不是因為不在乎出現的,而是因為另外兩個主官情緒控制的實在太差,于是他不得不表現的正常來,去安慰、規勸另外兩個。
這并不容易。高城一定要死扛到最後,在指導員面前都要表現出來‘七連不會解散的,都是流言而已’的态度,拒絕讨論這個問題。而藍語...史今離開給她帶來的影響還沒完全消失,七連改編的事情就又砸了下來。像是被打擊到無話可說,雖然藍語還跟以往似的工作,但是整個人跟缺了魂一樣蔫了起來。
煎熬的等待,這把刀終于還是落下來了。
藍語在車場。定期檢查裝甲車的情況原本是高城的工作,但是在藍語成為副連長的這一年裏,她幫助高城分擔了很多工作,其中也包括這一項。都是裝甲兵熟悉的東西,自然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跟精力。
她離開車場沒多久,在回去的半路上就碰見了惶惶的馬小帥,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朝她的方向跑過來。這幅模樣讓藍語頓時想到那天沖去車場找史今的許三多,不過幸好的是,馬小帥的身後沒有兩個追的累死累活的糾察。
藍語停住了腳步,等着對方飛也似的跑過來。馬小帥這幅出現的樣子着實不是什麽好兆頭,就他跑過來這短短的一會兒時間藍語就開始不安起來。她猜的很對,馬小帥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參謀長來七連了!班長讓我叫你趕緊回去!”
“參謀長?”藍語反問。這句反問沒有多少質疑,像是确認更多一點。一個參謀長,來到小小的七連,這并不是一個好事情。藍語有着猜測,但是依舊盡量維持着最後的鎮定:“知道是什麽事嗎?”
馬小帥張了張嘴,最後搖頭。藍語的心迅速的沉了下去——他們都知道參謀長來到七連只能因為一個事情,但是他們都不敢去确認。
“連長跟指導員呢?”
“連長跟指導員已經去接受命令了。”
命令。還能有什麽命令?
藍語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飛快的朝着七連的方向跑過去了。她沖刺的速度真的非常的快,踩過草坪,翻過花圃,還差點沖散了一個行進中的隊伍。《中國人民解放軍隊列條令》她忘的一幹二淨,即使反應了過來,也沒有一點要降慢速度的樣子。藍語她一面很混亂,一面又十分的清醒。她清醒的知道她必須得趕回去。即使她什麽都做不到,即使她只能站在那裏等待最後的結局,但是她也必須在這個時刻站在七連,站在全連兄弟的身邊。她必須跟他們一起,去接受這個的結局。
風呼呼的在她耳邊吹,吹的她只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
車場距七連并不近,但是她還是趕到了。在參謀長上車離開的前一刻,她趕回了七連,堵在了參謀長的面前。
喘着粗氣,喉嚨裏翻湧着血絲的味道,耳根被風挂的酸疼。藍語的手指有些抖,她一邊抖一邊把軍帽帶好,立正。立正的就像每一個七連的人,立的就好像有一根七連的鋼筋插在她的脊梁裏,筆直剛硬的挺着,提起的軍禮都似乎帶着風聲:“702團三營七連副連長藍語報道!請參謀長下達命令!”
參謀長被這臨走時冒出來的一出驚的愣了愣。他看着這個一看就是趕死拼活趕回來的副連長——對方強忍着控制自己的呼吸,并且因為這樣導致輕微缺氧而臉色發紅,一層的汗順着頭發絲不停的落。如果不是這樣,那她真的表現的跟一個一動一落都幹淨利落的鍘刀一樣,充滿了剛硬跟氣勢十足。鋼七連似乎都喜歡表現出這樣的一面,副連長也是,剛剛的連長與指導員也是,他們一定要表現出一種态度——我是鋼七連的人,我有着鋼七連的精魂與骨氣,這種隐諱的驕傲就刻在我的骨子裏。
藍語沒有馬小帥的幸運,兩個糾察緊随其後要死要活的追了過來。藍語根本沒回頭,也不在意兩個糾察,她執着的以筆直的軍姿站立着,連目光都是正軌軍姿的斜上方。參謀長看看藍語的模樣,再看看兩個糾察,也明白這個副連長是怎麽一路上趕過來的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個糾察離開,然後再次審視一般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副連長。抛開性別不算,這個副連長真的非常年輕,年輕到參謀長沒辦法斥責她,而是想對着她講一講部隊裏那麽多相同的故事。
【以前,王團長給許三多講過一個故事:
我啊,一開始天天盼着換新戰車,後來就怕換新戰車。為什麽呢?因為舊戰車是四個人,新戰車是三個——就要走一個。他問許三多:你跟戰友分開,抗不抗的住啊?
扛得住。這都一個月了,沒事!因為我知道回去就能看到他們了。
那要是看不到了呢?
怎麽就看不到了呢?
許三多認真的苦惱着。怎麽就看不到了呢?】
圍棋中,為了勝利,無法利用的棋子是要被抛棄的。
軍隊裏,為了勝利,不夠格的戰鬥力是要被去除的。
有舍才有得。
我們只是很不幸的成為了舍的那部分。
參謀長嘆着氣,他想到這次來傳達命令會很累,但沒想到會這麽累。
“命令已經下達了。”他指了指被藍語忽略了的,站在大樓門口送行的高城跟洪興國:“你自己去看吧。”
藍語心漸漸的涼透了。她遙遙的看着高城跟洪興國。三個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找出來了一種與自己同樣的茫然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