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這章寫的太膩歪我自己都受不了,現在改了改,把感情收回來了一些。

不知道大家看士兵突擊電視劇的時候發現了沒有,在電視劇裏 《中國人民解放軍 陸軍第八十四集團軍步兵師(命令)》這個文件的第二條真的是“原七零二團第七偵察連副連長@¥%%¥@(實在看不清)副參謀”。寶寶重複看了幾十次截圖也看不見具體是哪個連,于是幹脆把藍語跟伍六一扔到一個連去了。快誇我用心!

《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八十四集團軍步兵師(命令)》

洪興國等三名同志調整任職

各團、直屬隊、機關各部:

原七零二團第七偵察連指導員洪興國改任機步二團三營九連指導員。

原七零二團第七偵察連副連長藍語改任B團機步一連副參謀。

原七零二團...

藍語看着文件。洪興國自己剛剛緩過神來,就看見藍語捧着文件的手在發抖。她一邊控制不住的發抖,一邊用力穩住自己的手,像是不認識字一樣艱難而晦澀的讀着文件。指導員不得不接過她手裏的文件,制止了她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

藍語只好勉強提起精神:“我知道的,指導員。不用擔心我。”

這并不是不用被人擔心的樣子。洪興國把手裏的文件放下,勸慰道:“藍語,你還年輕。天啊,它塌不下來...”

藍語被安慰的想哭。但是她只是扯出來一個很不好看的笑臉,低着聲音說:“對不起,指導員...”她捂着眼睛不讓別人看見她的表情:“每次都是...因為每次都是我先扛不住,所以指導員你永遠得做安慰別人的那個。”

洪興國的喉嚨澀了一瞬間,但是幾乎同時就調整回來了。他拍拍藍語的肩:“我是指導員,指導員就是要安慰指導你們的嘛。”他說着說着也說不下去了。又拍拍藍語:“我...我去準備歡送會的事。”

他說着,如同急于逃離這個氛圍一樣的出了門。

依舊被淹沒在這種氛圍中的還有高城。藍語坐在凳子上捂着眼睛不說話,而高城則面朝着窗戶,露出一個老成持重的背影。但實際上,高城撐起的老成持重反而顯得比兩個馬上要離開的人更蕭瑟。高城自軍校出來就在鋼七連任排長,毫不誇張的說,鋼七連就是他的夢想,就是他的抱負,是他的引以為豪并且深深自得的存在。現在有人要鈍刀子割肉了,他身為軍人卻還得立正站好并且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将自己的手指頭、心間肉分走。何況連幹部三人,這頭一刀就砍得利落,只留下了他一個。或許這種時候留下的那個才更孤獨一些。

藍語的悲傷還能發洩,但是高城的悲傷,卻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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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在洪興國前高城已經情緒失控過一次,他現而今已經冷靜了許多,甚至能指導安慰別人。

“機步一連的連長我熟。”高城一邊翻着文件一邊盡力做出正常的對話。他指的機步一連自然是藍語之後要分配去的那個。“機步連跟咱們裝甲連不一樣,你過去要趕緊學習...但是你,我放心。你也是咱七連的尖子了,到哪都只有壓着別人的份。我之後給一連長打個電話,你要是受欺負了,還來找我...”

他絮絮叨叨的說。他盡力顯得正常,但是這樣的絮叨這些小事,對他而言已經很不正常了。這與其說是安慰,到更像是一種無法保住自己屬下的自責。藍語沒有打斷他,而是低着頭聽着。聽着他從機步一連連長有什麽事跡,一直到機步一連的全體主官都有誰。

高城說了很多,直到最後說無可說,這個時候藍語才擡起頭看他。她看見了一個天之驕子,一個一直一帆風順但是突然受了很多打擊的天之驕子,從煙盒裏抖出了一支煙,對着漸漸顯露的霞光抽着。

成熟的好像以往的年輕都是假的。

高城不需要安慰。他能抗住的時候就自己扛,扛不住的時候就死扛。他從來表現的自己如同鋼筋鐵骨的機器,從不示弱。但是藍語就是想對他說些什麽。

可能是看着這個背影的時候,覺得太累了吧。

藍語并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她看着看着高城,突然冒出來了一句:“不知道班長現在做什麽呢?”

她思維發散的太快,以至于高城一時間被她帶偏了思路。藍語看着高城一臉的莫名,繼續說:“如果班長在就好了。他肯定能說出點什麽來的。”

藍語口裏的班長就一個人——史今。史今是一個神奇的人,別人回想起來他總能帶點不自覺的微笑。高城神色輕松了一點:“還好他不在。你想他說什麽?”

藍語搖了搖頭。她對于史今有一種無法表達的信任感,那就是別人的情緒,他永遠能想辦法安慰的了。但是她又點了點頭,認同了高城的說法:“還好他不在。他會很難過的。”

想到史今不必如同他們一樣經歷這場變革,對于高城跟藍語而言,這多少也是個安慰。這使得剛剛僵硬的氣氛開始松動。藍語的目光越過高城,看向窗外。窗外是七連的活動場,還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志們正在活動場上消磨着他們的休息時間。

藍語:“我不相信七連會散。”

‘散’這個字,一直都無人敢提。這個字是高城禁區,誰提到誰就要被憤怒的獅子一口吞掉。但是也許是之前的氛圍有些溫情,又或許是藍語說的太過篤定。以至于高城只是平靜的看着她。

藍語:“七連抗美援朝時幾乎全連陣亡被取消番號,被全連人掩護的三名列兵卻九死一生地歸來,重建鋼七連...”

藍語幾乎是在背。這是七連的連史,也是每一個士兵入連儀式裏一定會聽到的一句話。藍語剛開了一個頭,高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藍語反問。

“這是改編!走的是你們!”高城提高了音量:“他要拆了我的連!我的指導員!我的副連長!”

這不是能被大喊出來的內容。藍語沉默的聽着,在這點上她無法勸解高城。她有時候都會問自己,為什麽偏偏是鋼七連,為什麽偏偏是最好的連隊被拆掉?

無解。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藍語最後離開房間前,留下來一句也不知道是安慰高城,還是安慰自己的話。

“我是鋼七連第四千九百四十一名士兵...”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七連的人,沒人會忘記屬于他自己的數字。我們七連,散不掉的。”

野戰軍作風,今天下的命令,明天就執行。七連裏提前複員的士兵都被各自的班長蒙在鼓裏,要求拖到其他人都來齊再到飯堂。藍語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提前複員的人員裏也有白鐵軍。這并不奇怪,白鐵軍自己也知道自己屬于留不下來的那一種,并且早早的家裏就安排好了他複員以後的工作。但即使做了周全的準備,并且能預知到這個結果,這依然不能阻止他在終将要走的時候號啕大哭。

全連幾乎都是這個氛圍。七連貫是自己跟自己拼的,這也導致了七連內有很多‘對頭’。但是這個歡送會上一個個對頭全都和解了,哭的、擁抱的,這邊喊着“你可別忘了我”,那邊就是“你以後一定得到我家那裏玩!”。其實大家都在怕,怕這一走就再也見不了面,以後想起來要後悔一輩子。

在這種鬧哄哄的氛圍裏遺世獨立的就兩個,一個是積威猶存的高城,另一個就是性別有些尴尬的藍語。還好這種氛圍之外的尴尬有兩個人共同承擔,倒還好一些。

白鐵軍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連長!”白鐵軍親熱地叫了一聲。

?高城一轉身,便朝他張開雙臂,可白鐵軍卻不跟他擁抱,而是啪的一聲,給他來了個三年軍事生涯中最為像模像樣的軍禮。然後喊着藍語,直接給了藍語一個大大的擁抱。

藍語受寵若驚的跟他來了一個擁抱。白鐵軍一是因為要走了,二也是喝的差不多,要不然也不敢沖過來抱藍語。現下他抱着藍語哭的稀裏嘩啦:“我知道,連裏除了班長跟小寧,就你藍語對我最好,還拉着我訓練。咱好歹也是同班戰友,以後你可別忘了我老白啊。”

藍語離別的愁緒立刻就被他挑撥起來了。她一邊拍着白鐵軍的背,一邊說:“你也不要忘了我,走了以後記得給我們寫信...還有記得別告訴班長七連解散了,不然我找到你家裏去揍你。”

白鐵軍也不知道聽沒聽見藍語說什麽,抱着她哭了好一會,轉身又投入到指導員的懷抱裏了。藍語嘆着氣,看着他。然後看見三班那桌上的伍六一。因為七連解散而顯得十分憤懑的理應加上伍六一,他正一根根填鴨子似的往嘴裏塞着香蕉,那種不辨滋味的吃法簡直充滿了憤怒。

等她回過頭來,才察覺到這下遺世獨立的就剩了高城一個。藍語看過去的時候高城還端着架子,既沒有人來跟他擁抱,又沒有人跟他說話,他還撐着這幅架子,讓人看的十分的難受。藍語看着看着,只得張開雙臂。

高城還在端着:“這不太好吧?”

“明天就是對手團了,不最後紀念一下我們一起革命的時光?”藍語輕描淡寫的說,依舊張開手臂等着。

“膩歪的你...”高城嘴上嫌棄着,卻還是擡手抱了抱她。

高城有些變扭,但是藍語終于因為離愁而放開了。她拎着一瓶酒,從前敬到後,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灌死自己。

三年的七連旅程,最終還是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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