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弟弟 [V]

【30】

盛峋走在她後面,進去放下碟子後折回到外邊,拿了幾聽啤酒和果汁回來。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時嶼:?

他氣壓一直很低,就算這會兒就坐在自己旁邊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坐下來後,盛峋随手把商南星給她烤的肉推到她面前,自己吃原本給時嶼烤的。

時嶼見狀,連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動。

今晚想和好,再怎麽說,進到她肚子裏的必須是盛峋烤的。有時候也很奇怪男孩子們的勝負欲,就因為一碟肉和自己鬧別扭,她覺得他既幼稚又可愛。

“我吃你的。”

盛峋面無表情,反問:“有區別?”

“有!弟弟烤的好吃點。”

盛峋想說,你都還沒吃怎麽知道好不好吃?但,介于她剛才對自己的稱呼,他深呼吸一口,把兩個人面前的碟子互換,跟吃仇人的肉似的,把串咬掉。

時嶼在旁邊沒忍住笑出聲,一手拿着五花肉串,左手慢悠悠掰開兩聽啤酒,推一瓶到他面前,“喝點?”

他拿來喝了幾口,神情比剛才輕松得多。

時嶼這才撇撇嘴開始控訴,“盛峋同學,不就一碟肉嗎?我又沒說不吃你的,我也沒吃他的,你怎麽能發脾氣呢。”

“......”

“你這樣我會傷心的。”時嶼一開口就是直播時候的散漫,面色如常地瞎扯。

“?你還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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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傷心的,本來我就是和你來玩兒的,我們兩個鬧別扭,我......”

“嗯?”他很好奇她的下半句,饒有興趣地偏頭看她。

“呃......我,認不得路回去。”

盛峋:......

“你這裏偏僻的很,也打不到車。”

盛峋:............

他剛好吃完一盤,直接起身準備往外走。

時嶼笑着擡手拽他衣袖,沒注意好位置,直接牽上他的手。肢體僵硬幾秒,她神态自若地說:“別走啊小氣鬼,我開玩笑的!”

盛峋背對着她,艱難地咽了咽唾沫,喉結上下滾動。私心很重的,貪留十幾秒才輕推開她的手,“我重新給你拿碟新的。”

“......哦”

時嶼:......好尴尬。

幾人在花園一直吃到将近十一點才醉醺醺地走回房間,玻璃房裏只剩時嶼和盛峋兩個人。

時嶼喝了不少酒,桌上五個空罐都是她一個人吹完的。

後面她還要喝,盛峋直接往裏面裝礦泉水遞過去。

時嶼:?

“你當我傻子嗎?”

“你不能喝了。”他不否認。

“我以前可能喝酒了,你知道是什麽時候不?”

盛峋耐下性子,“大學?”

“不對,是我高中轉學之後。”她忽然長嘆一口氣,手肘撐着桌子,手腕托着太陽穴的位置昏昏欲睡,說話斷斷續續的,“那時候狀态很差,挺愧疚的,因為......他啊。”

盛峋看到她眼角滑下幾滴晶瑩,等她一下失力欲往桌上摔時,伸手把人扶回來,讓她直接靠在自己肩上。

時嶼睡了過去,但眼淚不止,呼吸不平緩,滾燙的液體順着臉頰掉進他的衣領裏,一路往下流。

不知道她具體指的是什麽,但大概率是跟盛峋有關的那件事。

她的所有反應都告訴着盛峋,她很自責,很愧疚。

但他其實特別想告訴她,根本不需要這樣。

盛峋可以解釋,可如果因為害怕這樣說了導致她愧疚地逃避自己,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他們好不容易遇到,他不想因為這些混賬理由再一次把人放走。

......

把人送回房間時,牆上的挂鐘長短指針重合,直指着12。

他站在床邊凝着她,腦子裏一片混亂,情緒也攪成一團。

一天下來,從高興到不爽,服軟後再次不爽,然後再一次讓步。

平常哪兒能有這麽多反應,因為跟前這個人,所有章法都亂了套。

盛峋退後兩步,自嘲地低笑一聲,确認房間的窗戶關嚴實了才擡步離開房間。

年初一到年初五,時嶼都是在盛峋這個山莊裏過的。時凜偶爾打語音過來找她打游戲,其餘時間 ,時嶼都跟盛峋一塊兒研究【招魂者】怎麽玩,順便把Endless的其他恐怖游戲玩了個遍。

假期一晃過去,時嶼和盛峋都準備回西蘅去了。原本相約同行,但他臨走前接到個電話,似乎是家裏的事情,臨時退了票再留了幾天,所以回去的時候她是一個人。

游戲主播的生活年複一年日地重複,別說粉絲了,她自己有時候的都覺得枯燥乏味。所以新年新氣象,時嶼的K站賬號除了分享游戲相關,慢慢地也開始分享一些日常vlog,殺進一個新圈子,她的粉絲又多了不少,年底的十大up說不準又能多個提名。

凜冬散盡,各大高校開學。時凜從家裏回來學校那天,時嶼出去和他吃了個飯,再之後的兩周,他們因為忙碌沒再聯系。

原本一切都在正常的軌道上行駛,直到時嶼有天吃飯的時候發現自己拿筷子的時候,筷子摔落到地面 。

彎身下去撿起來,幾秒不到又掉到地上。反複幾次,她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半個小時後,她渾身擋得嚴嚴實實地,出現在西蘅第一人民醫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個情況要去挂什麽科室,站在前臺跟護士姐姐溝通半天,她才給了張醫院內地圖,而後在上面圈了一個位置。

——康複科

康複?這不是盛峋的專業嗎?

這樣看來時嶼可以找他溝通。

不過眼下情況略微緊急,她手機也拿不起來,只知道按照地圖的位置找到康複科,然後用功能相對完善的左手完成了所有挂號流程,排了十分鐘隊後,走進診室。

桌前的醫生大概問了些情況,時嶼簡明扼要地跟他說自己的手拿不起來東西。

醫生錄入完病人信息後,讓她做了幾個手部的動作,根據她的握力和完成度給出了一個評分,很快他便制定出一個治療方案。

“剛才聽你說你的職業狀況,我們初步認為你是頸部神經和腕管附近神經受到壓迫,你拿着這個去隔壁治療室,那裏會有人指導你的康複。”

時嶼第一次挂康複科的號,聽到一堆專業名詞,只知道讷讷地“哦”一聲,然後聽醫生的走到隔壁去。

隔着一個簾子,時嶼能看到後面站了兩個人。應該是在準備器材之類的,時嶼不知道,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安靜地等。

過了大概有五分鐘,才有人無意瞥見外面坐着個人。

“來了也不吱聲,也不知道這人在想啥。”她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這句話,不太耐煩地拉開簾子,走來要走她的處方紙。戴着口罩,看處方的時候還時不時低頭掃她兩眼。

畢竟現在是自己有毛病,氣也只能憋着,一切等治好了再說。

“你去給她放松一下肌肉。”她和同事說話的語氣也不好,頗有上級指使下級的感覺。

被她喊到的女孩子低低地應了聲,走到時嶼身邊讓她把手搭在自己手上,先是很輕地幫她揉捏肌肉放松,每過一段時間,她會加重一些力道。

開始還沒覺得怎麽,越到後面,她越覺得疼得厲害,立刻跟她反映了這個狀況。幫她做治療的小姐姐立刻收了力氣,打算放小力度。

結果在簾子後面玩手機的那個女人低嘁一聲,語氣酸溜溜地說:“來醫院是治病的,不是供祖宗的。”

說完,她直接把那個女孩子叫走,自己坐在時嶼面前的椅子上,一把抓過她的手,力氣很大地開始按她虎口附近的肌肉。

時嶼下意識的反應是縮手,卻被她更大力氣地扯着不讓動,依舊很用力地按着她的手。

她不理解,一個外行人都覺得她現在這個行為不但不能治療,反而可能會加重她的情況。之前一直在忍着,但這會兒她是真的很生氣,直接站起來把手抽出來,蹙眉質問:“你們這裏管事的是誰?科室的主任,或者治療師的組長在哪裏?”

女治療師挑了下眉,也站起身,毫不畏懼地回答:“今天組長有事外出,你有什麽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到時候轉達。”

時嶼聽她語氣天不怕地不怕的,八成也是靠關系進的醫院。可惜了,時嶼從來不怕這種人 ,冷笑一聲,“行,我要投訴你,我對你的專業能力表示質疑。”

走廊外等待治療的人紛紛望進來,注意到診室裏的動靜。那個女人見人多不好亂說,厚着臉皮解釋,“這是治療的正常過程,疼痛都是不可避免的。在疼痛和治愈二者之間,我想你大概是會選擇治愈的吧?”

時嶼絲毫不領情,輕蔑地掃她一眼,“我當然要治愈,不過你剛才的操作,怕是要讓我致殘吧?”說着,時嶼把她的手擡起來,“我來的時候,我是以手部肌肉無力就診的。現在我的情況不僅沒有緩解,還多上一條自發性顫抖,你不是說這是治病過程嗎?來,你解釋一下這是個什麽原理。”

走廊有個男人嗓門大,原本在吃瓜讨論,聲音直接傳了進來。

“這次怎麽又碰到這個女的了?我跟你們說,裏面那個女人一點都不專業,上回我就讓醫生換人了,醫院說是停職一個月,這才一周又放出來了,你們等會千萬別讓她做治療......”

“三甲醫院都會有這麽不專業的治療師?你說的真的假的?”

“切,”男人鄙夷一笑,“關系戶,懂不懂啊?”

外面吵鬧聲越來越大,吸引了隔壁兩個治療室的注意,有個資質比較深的治療師走來詢問情況。看到時嶼自然下垂,卻不停止的震顫後,不禁皺眉撥開人群,進到房間裏。

女治療師仍然在為自己辯解,看到進來的男人後,立刻收聲不說話。

他根本沒和女治療師交換眼神,态度很誠懇地和時嶼道歉,而後拿起時嶼的治療處方看了眼,讓她到隔壁去由他來治療。

時嶼點頭,卻沒立刻走。轉身走近女治療師,眸光冷冽地掃了一圈她扣在白大褂上的名片,記住了她的名字,這才回身跟着男治療師走。

“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因為我們這邊是按照病情分配治療師,你的症狀較輕,所以被分到了那個人手裏。”他滿臉歉意,将處方平整地壓好放在桌面上,“正好我這邊忙完了,以後都由我來給你做治療,你看可以嗎?”

時嶼擡頭與男人對視,他看上去很年輕,眼袋稍微有點黑眼圈,不過并不影響他的溫潤氣質。起碼看着比那個女人靠譜。

“可以,麻煩了。”

同樣是放松肌肉,面前的這位男醫生會一直和她保持交流,加大力度時,會第一時間問她疼痛的忍受程度。

做到一半時,治療室的門被叩響。

未見人聞其聲,時嶼心跳猛地一跳。

“王醫生,這是剛收治患者的治療方案,您看一下。”

他推門進來,視線只是無意掃過來,而後直接頓住,人也站在原地。

王醫生:“好,你來做這個肌肉關節松動術,我看看你寫的。”

盛峋低低嗯了一聲,搬來椅子與時嶼相對而坐。場面一度尴尬,戴着口罩,時嶼覺得他氣場冷得吓人。

“手。”他冷冷吐出一個字。

王醫生在看治療方案,聽到這小子的語氣,忍不住擡頭看了眼。這是他手下的實習生,因為基礎好,各方面能力都高出一起來的人,所以他對盛峋有點重點培養的意思。

之前讓他帶病人,也沒出現過這種态度不好的情況。這小子現在犯什麽混?

“小峋。”王醫生提醒了一下,他下颌繃着,垂眼看着手裏的小手,全程一言不發,時嶼只能感覺到他指尖微涼的溫度,還有不輕不重的力度。

心跳有點快,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因為他。她慶幸別在耳朵後面的頭發在中途落下來,不然此刻滾燙通紅的耳垂會被他一覽無餘。

半個小時後,盛峋走到簾子後面拿出一袋銀針,然後把儀器拖過來插上電。拿起消毒水一絲不茍地消毒,戴手套。

撕開一張酒精棉,擦了擦她的手背和虎口位置。

時嶼看到那袋針就頭皮發麻,也不管他現在的情緒,硬着頭皮問:“這是要幹什麽?會很疼嗎?”

盛峋沒立刻回答,滴一聲打開儀器,視線看着屏幕上的數值,手上已經開始撕開針的包裝。之後,才不緊不慢地看向她略有些緊張的眼睛。

“電針療法,不疼。”

時嶼:......我不信

“電......”第一次聽到這種治療,她實在沒法平靜地接受。滿腦子都是等會兒超大電流沖擊身體的畫面

好在盛峋這時候收起那點情緒,拉過她的手放在桌上,準确地将銀針紮進穴位,時嶼甚至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挪開,自己手上立着一根銀針。

“疼嗎?”語氣有點欠揍。

時嶼好氣啊,輕蹙起眉故意反着說。

“疼,王醫生,你來,我不要他。”

盛峋:......

往後十分鐘,時嶼在口罩下龇牙咧嘴,痛苦地為剛才的沖動決定忏悔。

作者有話說:

峋:說一句活該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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