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聽話 [V]
【44】
她一般都直接叫自己全名,偶爾開玩笑會一口一個“乖弟弟”地喊他。
阿峋......還挺好聽。
盛峋空咽了下喉,呼吸稍微重了些,“我在。”
“你怎麽......”時嶼手肘撐着床面準備坐起來,肩上忽然搭上他的手。不解地擡眸,四目相對,還沒來得及問他幹什麽,時嶼被他用一股不輕不重的力氣推回床上,盛峋順勢俯身壓上來。
剛才還懵懵的,這會兒直接打氣十二分精神。雙手下意識地擋着他肩膀把人往外推,聲音不免有些緊張,“你幹什麽?”
“對不起。”他低聲說。
時嶼蹙眉,一頭霧水。
做錯事的是她,不把自己事情告訴對象的是她,時嶼都在想怎麽跟盛峋好好道歉了,他跑來啪一下道歉,這什麽情況......
“昨晚不該那樣跟你說話的。”
時嶼雖然堅持他沒有做錯什麽的觀點,但聽到這,幹脆将錯就錯,問他:“嗯,具體點呢,錯哪兒了?”她也想知道。
盛峋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挪到她臉側,指尖似有若無地輕蹭着她的耳垂和臉頰,垂眼思索片刻,“太兇了。”
時嶼有點無奈,保持着這個親密的姿勢靜靜地看他半響,光線很暗,但時嶼竟然捕捉到他耳朵通紅的樣子。盯着看了會兒,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捏了捏。
盛峋下意識往後躲,眉間斂了下,不過很快展開。
時嶼的手就放在半空中,微微偏了下頭暗示他。幾秒後,剛剛退開的人又紅着耳朵慢慢湊回來,像小狗蹭主人手掌一樣,輕輕用耳朵貼上她有些涼意的手。
“在一起的時候,也沒發現你這麽傻。”時嶼邊玩他耳朵,邊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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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盛峋先是緊張了一下。總感覺再深入往下講,就該到關系破裂那一層。
時嶼:“錯的是我,你道什麽歉?是不是傻。”
盛峋沒說話,不置可否。
“其實你今天不來,我都打算回去跟你說清楚的。”
“!?”才放下的巨石再次高高懸起。
“你不清楚我之前的人生軌跡,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不好跟你講。”
“你說我的私人空間可以對商南星開放,但沒有對你開放,那你知不知道——”時嶼說這話時聲調稍微高了點,盛峋聽得再咽了咽喉,直接打斷她。
“姐。”
“嗯?怎麽了......”
“你說這些之前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時嶼有點懵,讷讷地回:“啊......你說。”
盛峋稍微低了下頭,神情嚴肅,“不要提那兩個字。”
時嶼笑了聲,覺得這小孩兒怎麽說話彎彎繞繞的,“哪兩個?”
眼前的人臉色暗了暗,別扭含糊地吐出兩個字,“分手。”
“......?”
實在沒忍住,時嶼把腦袋蒙被子裏笑了好久,才重新探出來,“喂,你對我是有什麽誤解嗎?我怎麽就會提分手了??”
他嘴唇抿直不說話。
時嶼坐起來,順帶把他也推起來坐好,輕嘆了口氣,對他說:“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考慮事情的時候對你會格外慎重。我跟商南星說的,是我高中時候的經歷,跟那條微博有關。”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認為他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我也一直想去找他。我不跟你說是怕你不高興,也怕——”她語氣一頓,聲音壓小了些。
“失去你。”
盛峋垂落在被子上的手用力地握着拳,聲音有點抖,自嘲般開口。
“姐你知道嗎,”他舔了下唇,“我曾經也經歷過校園欺淩。”
時嶼驚訝地睜大眼,完全出乎意料。難怪,難怪那天發出微博後他反應那麽大,一出門就抱着自己說謝謝。
他說謝謝自己為受害者發聲,其實說的就是“我謝謝你”。
“那時候我遇到了幾個好心的學長學姐,他們把我帶了出來。”盛峋刻意模糊了救他的人,怕時嶼把自己和她口中的男生聯系到一起,“林曦那時候不管我,一門心思想着怎麽讨好她的新兒子。她忽略我的求助,甚至幫着那個施暴者批評我,所以我遭受到了變本加厲的欺淩。”
時嶼皺眉,試圖安慰他,但他只無所謂地搖搖頭,沒給她出聲的機會。
“後來我去找我爸,才知道林曦嘴裏說的都是假的。我爸沒有出軌,沒有找新歡,做出這一切行為的是她。”
時嶼輕聲接話:“所以在你爸爸的幫助下,你擺脫那群人了。”
盛峋點了下頭,但又輕輕搖了一下。
“被處分警告後,他們确實不會對我再有肢體暴力。但小團體還在,免不了冷嘲熱諷,那時候我才明白一個道理。”
“是什麽?”
“在任何逆境下,會有人對你施以援手,但這些都遠遠不足夠讓你走出逆境,最強大的力量永遠源于你自己本身。要變強,要讓螳臂當車變成以一當十,靠自己的能力上升到別人只能仰望的位置。”
“而在讀書的時候,成績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曾消沉度日,不把成績當回事,信了那些人說讀書不重要,走出社會看得是人的能力。
殊不知所謂能力,就包含了學習的能力。
一個學習成績很好的人,囿于種種限制,可能不會成為一個成功的人。但所有成功的人,一定都是學習能力很強的人。
他能迅速适應環境變化,高效地學習新事物,近而深入自己所在領域一展拳腳。
所以在他意識到這一點後,他開始拼命追趕落下的課業,一天當兩天用地往上趕,很快後來居上,一度打破涉川一中的最高成績史,高考的時候以被屏蔽的排名進入國內頂尖大學。
“所以嶼姐,我看到你發的動态特別感同身受。”
時嶼已經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呆滞地望着面前的人,心裏特別難受。但他今天的話格外多,一身酒味,可能和喝多了有關系。
“我說這些不是想用自己的痛苦掩蓋你所經歷的,”他說得很慢,認真地望進她的眼眸,裏面似乎已經有些濕漉,“我是想告訴你,我可以理解你,你可以嘗試着去相信我,接納我。”
“姐姐,我可以做你的情緒垃圾桶。”
我比任何人都能共情你的經歷,因為,我就是當事人。
這句沒有說出口,他不想一次性給她太大的沖擊,所以話止于此。
聽完他說的,準确點在他說“你可以嘗試去相信我”這句時,她鼻尖一酸,眼淚立刻像開閥的水庫,不受控制地往外湧。
“盛峋對不起。”她聲音抖的厲害,嘴裏反反複複說這一句。
他把人擁着,輕拍她纖瘦的背,但她越哭越兇,盛峋一時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別哭了。”他硬着頭皮開始嘗試哄人。
時嶼沒理。
“姐姐,你這樣我都想哭了。”
正常人應該說“你不許哭”,但時嶼含含糊糊地來一句,“那你也一起哭。”
“......”
多次嘗試無果,盛峋嘆息一聲,把人抱得更緊,低頭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聲音微啞。
“算了,想哭就哭吧,就當是拿姐姐的眼淚——”
他頓了頓,時嶼擡頭看他,等着他的下半句。
“洗一下我這個垃圾桶。”
“......”
盛峋昨晚也幾乎沒睡,等時嶼洗漱好,站在門邊問她等會兒什麽打算。
“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然後......一起回家?”
意思是,他們倆短暫的小風波平息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外賣界面遞過去,順便擡手把她一側淩亂搭着的頭發理好。很輕的觸感,面前人眼睫不自覺顫了顫。
他們兩個的進展算戀愛中比較慢的,原因是時嶼對親密關系的接受程度比較緩慢,操之過急會讓她感到不适,所以盛峋一直有意控制。
不過從他剛才進房間之後的舉動來看,時嶼覺得這只小狗狗好像展開了。變得有點大膽了。
現在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有點想看看盛峋能做到什麽程度,能忍到什麽程度。一個風華正茂熱血方剛的男大學生,自控力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時嶼和盛峋去了樓下一個雲吞店,這個點不是飯點,老板肩上搭着一條潔白的毛巾,剛把一批碗送進消毒櫃,擡眼就看到一男一女兩人正往這邊走。女生微擡頭和他說話,男生會稍微低下身子聽,溫柔地答她的話。
老板嘴裏的叼着牙簽,手機已經點開抖音準備擺爛,無奈又把手機放下,有些不情願地走上前,“吃什麽喽?菜單在桌上随便拿一份看看。”
時嶼和盛峋不緊不慢地坐下來,期間還在和他說話,拿菜單和看菜單的動作并不同步,挪眼掃過菜單,又低聲和盛峋開始挑,眼一撇,見挺着啤酒肚的老板支着一條腿,抖動的節奏就差直接告訴他們,他很不耐煩,很着急,搞快點!
雖然是消費者,但時嶼還是戳了戳盛峋的前臂,“快看看吃什麽。”
盛峋沒看菜單,左手稍微擋起手機,語氣平淡,“跟你的一樣就行。”
老板拿走菜單板嘩嘩寫下幾個大字,踩着拖鞋走到廚房裏洗手開始做湯面。
他剛回複完張助理的信息,眼神沒有露出破綻,盯着上面的字緊繃着下颌。
【是水軍,背後的人一直在砸錢保住熱搜熱度,通稿也很多。】
【沒有辦法知道是誰,但可以把熱度壓下去。】
盛峋只回了一個字【壓】,在時嶼湊過來看他在幹什麽時切出微信,随手點了個軟件。
因為動作有些生疏,他一邊偏頭試圖轉移時嶼的注意力,右手一邊胡亂點着。
等把手機遞到時嶼面前時,揚聲器傳出一陣節奏感很強的電子音樂。聽到的時候,時嶼表情已經變得有些微妙。
看到畫面中一身黑色短皮上衣,高腰超短裙的女主播站在離鏡頭大概兩米的距離熱舞後,時嶼呼吸的動作慢慢放緩,有點凝重地看他,眼神中迅速交換信息。
——【遮遮掩掩的,原來在看辣妹熱舞?】
——【不是姐,你聽我解釋。】
作者有話說:
凍&嶼&峋:分手?不存在的!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