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沈昭看見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宋泠, 整個人如遭雷劈,騰地推開身旁的池舟白,朝着她走過去, 着急喊道:“宋泠……”
宋泠眸光晦深, 帶着凝重沉意緊緊盯着眼前的人,她沒有應她, 視線跳過落在她身後的池舟白身上。
池舟白也轉過身來, 她剛洗了臉,臉上發際線處濕噠噠地, 還滴着水,妝容掉了大半, 整個人透着一股清冷。
她目光迎上宋泠,四目相撞的瞬間,空氣裏有無聲的硝煙。
宋泠擡腳朝前走了兩步,伸手拽住沈昭的手腕,目光卻一直冷冷地盯在池舟白的臉上, 她拉着沈昭轉身就離開。
池舟白站在那裏,淡眼看着離開的兩人。
她猜得沒有錯,那條項鏈根本就是Angel Eye, 沈昭的女朋友,是宋泠。
她們搶過同一條項鏈, 現在卻又搶同一個人。
池舟白忽然無聲勾唇笑了笑,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麽狗血,卻又刺激。
她輕垂眼眸, 視線落在洗手臺上的包上, 怔怔愣了好一會兒。
洗手間外,宋泠拉着沈昭出去, 她沒有往會場內去,直接将人拉到了後院的小花園。這會人都在會場內,後院幾乎沒有人,燈光也昏暗得看不清。宋泠大概在生氣,手指攥得很緊,沈昭被她拽得手腕酸疼,整個人幾乎就是被她拖着走的。
“宋泠……有點疼……”沈昭腳步淩亂地跟在她身後,終于忍不住喊她。
宋泠聽見她的聲音放開手,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眼中滿是隐忍的怒意。剛剛她就貼在池舟白的身上,穿着暴露,手腕被抓在別人的手心裏……
“你為什麽在這裏?”宋泠沉聲問她,語氣透着不悅。
借着晦暗的燈亮,沈昭擡頭看她,咬了咬唇說:“我說是被騙來的,你相信嗎?”
宋泠睨着她身上性感的緊身晚禮服,化着精致的妝容,連發型都是精心弄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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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朝她走了半步,主動伸手拉過她的手,輕輕放在手心裏揣捏,她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剛剛那樣的情形,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又何況是她。
她明白她這樣的反應,是在意她。
沈昭垂眸,解釋說:“我和她沒有關系。”
宋泠眼睫微顫,感受到手心裏的柔軟,她的手有些涼,讓人忍不住想放在手心裏捂着。晚風輕輕吹過來,讓她的情緒慢慢鎮靜,她聽見她嗫嚅的聲音,一顆心也不自覺變得柔軟,她輕輕開口說:“我知道。”
這點信任,她還是有的。
只是,剛剛那樣的情形,會叫人一下子失去所有的理智。
宋泠輕擡起手,捧了捧她的臉龐,掌心的溫度與她相合,拇指不輕不重刮蹭着她的臉頰,低頭道:“我只是不喜歡,你和別人親近。”
沈昭擡頭,視線與她相對着,忽然彎眉笑道:“你在吃醋嗎?”
她帶着調笑的語氣,可宋泠卻面色認真,沒有同她繞圈子,直接承認道:“是啊,我在吃醋,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沈昭眨巴了兩下眼睛,看着宋泠眉眼裏突如其來的深情,一時有些恍惚。
有時候,她會有種錯覺,宋泠看着她的眼神裏帶着別的東西,不是探究,不是愛意,錯綜複雜,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沈昭忽然踮起腳,雙手環住她,整個人貼過去,仰頭将唇托上去,在她唇瓣上輕輕碰了下,低聲答應她:“嗯。”
她放下腳,腳跟還沒有落地,腰上忽然環上一直手臂,宋泠順勢抱住她不讓她離開,加深了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夜涼如水,連吻也帶着冷意。
環境的陌生,讓沈昭有些忐忑,她縮瑟了下肩膀,将眼睛埋在她的頸窩裏,宋泠感受到她身上的顫意,輕聲問:“冷麽?”
沈昭歪頭,睨着她的側臉,曼聲道:“嗯,我有點困了。”
宋泠勾唇,下颌輕蹭她的臉龐,笑容裏泛起寵溺的意味,道:“我們回家。”
沈昭擡起頭,這才想起來,忙問:“對了,你是不是來參加拍賣會的?”
宋泠嗯了聲,垂眸看着她,道:“不過不重要,早知道,晚上我就應該直接帶你去吃飯。”
沈昭聽見她的話忽然笑出聲,“宋泠,為了我,你工作都不要了嗎?”
宋泠低頭碰她的鼻尖,話語裏帶着軟糯與暧昧,道:“是啊,所以你是不是應該補償我?”話音剛落,她環在她腰間的手忽然收了收緊。
沈昭感受到她話裏的輕挑,擡手就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用了方言笑着打趣她:“不要臉,給你一個榔頭吃吃的!”
她用方言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天生拖着軟綿,像甜甜的粘糕,讓人愛不釋手。
宋泠勾唇,拉住沈昭的手腕,直接從側門将人帶走。
星空月夜,這一刻,她們是這世上最浪漫的人。
寂靜的房間裏,月亮從窗簾的縫隙處漏進來,灑在沈昭的頭頂,投下一片月白的光輝。
宋泠大概很不喜歡那條黑色裙子,被她撕得亂七八糟。
沈昭抓住她的繼續肆虐的手,着急道:“別,這不是我的裙子。”
宋泠掐住她的腰,眸光微眯,問她:“你還想還回去?”
沈昭輕愣,唔了聲,無奈說:“總要說一聲……”
宋泠壓身吻上她的唇瓣,堵住她的話,強硬地說:“不許再和她見面,我不許。”
沈昭被迫擡起腰迎合她,連呼吸都被堵住了,可卻依舊忍不住揚起笑容。
——這個醋,吃得有點多呀!
——
正月過了一大半,公歷二月二十一,沈昭終于要開學了。
三月份她有個英語等級考試,和學位挂鈎,所以一開學所有老師的重點都放在了這場考試上。
劇組工作那邊,沈昭以要開學沒有時間和蘇易菡請了辭,其實這些天來,池舟白也根本不需要她這個翻譯,她也只變相地做了一些助理的工作。
蘇易菡也會意,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就答應了,第二天,就将報酬打到了沈昭的卡上。
沈昭也沒有再見池舟白,在劇組的那幾天,也算是她人生中一段不一樣的經歷。
那個大明星一樣的人物,和她的生活沒有半點交集,她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也就徹底斷了聯系。
倒是林蔓蔓老是問起來,經常搶她的手機,因為沈昭加了池舟白的微信,所以一天到晚問她,池舟白有沒有發朋友圈。
加池舟白的微信是之前工作需要,方便池舟白能随時随地聯系她。
但她們總共也沒有說過三句話,池舟白大概不常用微信,朋友圈只有一條過年的時候發的祝福文案,加上林蔓蔓一天要查看八次,她也就沒有将人删掉。
所有人的生活都朝着越來越好發展,林蔓蔓這學期突然開始認真學習,也不知道是受了與學位挂鈎的等級考試影響還是什麽,上課全神貫注,課後空餘時間也全都泡在圖書館裏。
大概是快要進入大三的緣故,學校從這學期開始就陸陸續續開展考研的動員流程,江城大學是國內985大學,其中文科專業又在全國都排得上號,本校的學生考本校的研究生,多多少少也有些優勢。
英專等級考試安排在了周六的上午,從八點半開始,一直考到十一點鐘。
所以最近,沈昭一直住在學校的宿舍裏。
七點鐘起床,沈昭洗漱完下樓,背着包去食堂吃早飯,準備早點過去。
提前半小時進考場,八點鐘準,陽臺上的人陸陸續續拿着身份證和準考證進考場。
門口有掃描儀器,防止考生帶通訊設備進考場。
沈昭拎着包走進去,監考老師拿着金屬探測儀對着她掃描,突然傳來一陣連續急促的指示音,那老師愣了愣,看向沈昭,問:“包裏有什麽?”
包是信封包,裏面只裝了一個筆袋,還有準考證身份證,還有紙巾衛生棉之類的雜物。
沈昭也愣了下,主動打開給她檢查。
包裏有個夾層,裏面放了一塊手表,還有個絲絨飾品小袋子,裏面是宋泠送給她的那顆藍鑽。
監考老師問:“這是什麽?”
沈昭微怔,恍惚說:“一顆耳鑽。”
那人捏着那耳鑽,上面鑲了一朵玫瑰的金屬架子,耳鑽呈小方盒狀,裏面似乎有東西,可卻又打不開。
她拿着金屬探測儀對着掃了掃,卻又忽然沒有反應了。
沈昭看着她的動作,不解地問:“有什麽問題嗎?”
監考老師猶豫了下,最後說:“這兩個都不允許帶進去。”
沈昭瞥見他扣下了手表和耳鑽。
她問:“手表也不能帶進去嗎?我得看時間。”
監考老師擡手指了指前面的黑板上方,道:“上面有鐘,外帶的手表時鐘都不允許帶進考場。”
沈昭怔了怔,沒有說什麽,直接進了考場,按照準考證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考試總共一百五十分鐘,沈昭寫完話題作文,最後還剩了将近二十分鐘。
收卷的時候,前面林蔓蔓還匆匆忙忙地奮筆疾書,收卷老師幾乎是從她手裏硬扯的卷子。
收完卷,林蔓蔓滿臉愁容,回頭朝沈昭嘆氣道:“我完了。”
沈昭瞥見她的表情,安慰她說:“考都考完了,別胡思亂想,聽天由命等結果,大不了明年還有一次機會呢,還不晚。”
林蔓蔓沒心情,只淡淡應了聲。
考生陸陸續續出考場,沈昭和林蔓蔓也往外走,身後監考老師突然又叫住她,“同學,你的東西別忘了。”
沈昭這才想起來,剛剛的手表和耳鑽還在講臺上。
她連忙走過去,手指捏起那枚藍鑽的時候,忽然愣了下,她盯着那顆鑽石細細看了下,似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一般考場裏所用的金屬探測儀是用來監測電子通訊設備的,為的是防止考生作弊。只要是金屬,不論是什麽純度,都會幹擾到磁場,檢測器就會感應到電壓繼而發出警報聲。
手表是她用了很多年的,每回帶進考場都沒有問題,藍鑽除了上面鑲的金屬架子,也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這點金屬和衣服上的拉鏈沒有區別,指尖大的東西,一眼看得清清楚楚,會有什麽問題?
林蔓蔓見她發愣,拉了她一下:“昭昭,想什麽呢!我餓死了,早上起晚了都沒吃早飯,去吃飯吧。”
沈昭擡頭,将手表和藍鑽放在一起裝進包裏,抿唇說好。
考完試,下午沒有事,沈昭就在圖書館待了半天,傍晚出校門的時候,她給宋泠打了個電話,但是沒有人接。
她低頭看着手機,抿了下唇,心道大概在開會。
包裏背了幾本書,是準備帶回別墅打發時間看的。
沈昭看了看時間,還早,就在門口等了公交,想着先回別墅,燒個養生湯,晚點再去醫院。
四十分鐘後,沈昭在別墅附近的公交站臺下車。
進入別墅區需要刷卡,宋泠之前給她新辦了一張卡,方便她随時出入。
走到門口時,沈昭擡頭,忽然發現院子外的大門開着,她愣了下,又往裏面房間瞥了瞥,有燈亮。
她笑了笑,早下班也沒有告訴她。
沈昭邁腳推門進去,拉開大門,剛走到玄關處,一邊彎身拿鞋架上的鞋子,頭也沒擡就問:“怎麽這麽早——”
話還沒說完,沈昭忽然愣住。
屋子裏的人不是宋泠。
樓梯上站着一個女孩兒,約莫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紀,她穿着卡其色英倫風衣,齊肩直發,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向槿站在那裏,看着門口愣住的人,臉龐抿起笑容,牽唇笑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