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向菀華年輕的時候曾遇人不淑, 結婚前,那人也對她很好,生活得也算是幸福。

結婚一年後, 她生下女兒向槿。

日子也這樣幸福地過了幾年, 再後來,那人事業遭遇變故之後, 慢慢地像是變了個性子, 經常喝酒賭博,喝醉的時候, 甚至會對她拳腳相向。

生活頓時籠罩在烏雲之下,向菀華受不了那樣的生活, 和丈夫提出離婚,結果丈夫不同意。一次口角意外,向菀華被那人推下樓,受了重傷,是六歲的向槿報了警, 在警察的幫助下,她才成功離了婚。

離了婚的向菀華獨自帶着女兒向槿生活,吃了很多的苦, 一直到向槿八歲的時候,她才遇上了宋元洲。

宋元洲對她很好, 他那時候剛剛沒了妻子, 向菀華陪着他度過了人生低估時期,再之後, 宋元洲就和向菀華結了婚, 向菀華帶着向槿也就一直住在宋家。

宋元洲只有一個女兒宋泠,宋泠比向槿大了四歲, 向菀華母女進宋家的時候,宋泠十二歲,她那時候剛失去母親,面對着父親新組成的家庭,充滿了怨恨。

一個陌生的人,帶着一個陌生的女孩兒,住進了她的家,用着她母親的東西,叫她的父親爸爸……不過十二歲的宋泠,對這一切都充滿了怨恨,她恨她的父親,冷血無情。

宋泠十三歲的時候,宋氏集團陷入危機,得罪了不少人。

宋泠也因此被仇家綁架,綁匪向宋氏索要三千萬的贖金,宋泠手腳被捆,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平房裏,整整十天,她也沒有等來她父親一點音信,最後等來的是,刑警大隊的通緝令。

綁匪窮途末路,打算與她同歸于盡,用炸.藥炸毀了平房。

宋泠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滿面猙獰的綁匪臨死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沒曾想宋元洲絕情到這份兒上,連親生女兒的生死都不在乎】

平房被炸毀,綁匪卻并未被炸死,可面對着警察的團團包圍,卻再沒有退路。綁匪朝着她開槍,可那一槍卻沒有打在她的身上,陰差陽錯間,卻打在了當時只有九歲的向槿身上,那一槍朝着胸膛打進去,搶救了整整兩天一夜,幾欲要了她的命。

宋泠聽見向槿閉眼前喊了她最後一聲“姐姐。”

從那以後,宋泠對向菀華母女改了态度,到底那一槍是為她挨的,宋泠看着奄奄一息的向槿,第一次有了恻隐之心,她在醫院裏,陪着她整整一年時間,可自那之後,向槿傷了心髒,身體一直不好,而宋泠也一直記得那一槍,總覺得是她虧欠了向槿,對她很好。

年紀輕輕的女孩兒,總是很容易感動,宋泠也不例外,更何況是這樣的生死大事。她在父親那裏沒有得到的關愛與在乎,卻在一個與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女孩那兒再次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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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槿也一直僞裝得極好,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張柔弱天真無邪的笑臉,那一槍,叫宋泠徹底将她放在了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宋泠十九歲時,宋元洲得了不治之症,去世前,将宋氏企業交托到了她手上,也同時為宋泠做了一件事,将當時只有十五歲的向槿送去了英國讀書。

這一走,就是九年。

——

青雲灣別墅內,向菀華多年未見女兒,心中一直牽念。

讓向槿去英國,是宋元洲當年和她做的約定,現在向槿書讀完,那份協議也就再沒有約束力了。

總是她唯一的女兒,九年沒有見面,向槿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向菀華早已淚流滿面。

向槿站在門口,隔着距離看屋裏的人,倒是沒有太多悲喜的情緒,只抿唇喊了一聲:“媽。”

有人生性涼薄,那不過是因為她們從來都沒有感受到愛過。

從記憶起,向槿感受到的所有關愛全都來自眼前的母親,只不過那樣的關愛,在那樣的生活下,看起來廉價無比。

她有的時候,會恨她為什麽會識人不清,又恨她為什麽把她帶到這個世上來,她帶給她的,除了那一點卑微廉價的關愛之外,其餘全都是苦痛的開始。

她厭惡她。

“我的房間在樓上嗎?”向槿彎唇,問道。

向菀華淚眼婆娑,瞥見向槿神情的那一刻,忽然有些恍惚,她走上前,卻在半道停下腳步,到嘴邊所有關懷的話,只變成了:“在樓上的,樓梯口左邊那間,媽都給你收拾好了。”

“謝謝。”向槿淡聲道,邁腳越過她上樓梯。

向菀華轉身,看着她上樓的背影,唇瓣微微顫栗,忽然喊她:“阿槿……”

向槿站在樓梯半道上,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向菀華躊躇地抿了抿唇角,終于開口問她:“你是不是還恨媽,當初将你送出了國?”

向槿垂眸,看向腳邊,眼神裏帶着冷漠,承認道:“是。”

向菀華心裏刀絞似的,喊她:“阿槿,媽也是逼不得已……”

向槿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看着站在樓下的人,忽然嗤笑道:“不要和我說什麽逼不得已,你如今在宋家的地位,都是我當年那一槍換來的。你給我帶來的,除了這條我無法拒絕的生命之外,什麽都沒有。九年前離開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不要再妄圖從我身上得到一絲一毫。”

她調轉過視線,打量這房子裏的一切陳設,笑道:“你應該慶幸,宋泠對你僅存的客氣,是因為我。”

說完沒有再留一絲情面,她轉身上樓,回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向菀華怔愣站在那裏,她擡頭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久久沒有返過神來。

那道眼神,讓她忽然想起,向槿的親生父親。

有些人的心,天生是不能捂熱的。

江苑別墅門口,宋泠開車帶着沈昭回來,她哭了好一會兒,一路上沒有說話,靠在背椅上閉眼睡着了。

車停在車庫,宋泠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另一邊開車門,剛伸手替她解開安全帶,懷裏的人忽然驚醒了。

沈昭睜開迷糊的雙眼,恍惚了好大一會兒,才嗫嚅問:“到了嗎?”

宋泠睨着她微紅的眼眶,知道她最近累了,開學事情多,再加上複習考試,每天學校醫院來回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宋泠有些心疼她,嗯了一聲,伸手從她胳膊底下穿過去,打算将人抱下來,沈昭怔了下,雙手扶在她的肩上,忽然笑了下,說:“我自己走,你抱得動嗎?”

宋泠勾唇,“你這麽輕,我怎麽抱不動?”

沈昭微推她的手臂,沒有讓她抱,輕嗤:“再輕,你也抱不動。”

“抱不動,背總背得動吧?”宋泠低頭看着她,笑着說。

沈昭瞥上她的眼神,也笑着問:“你今天怎麽了,對我這麽好?我難道連走路也不會走嗎?”

宋泠笑,脫掉身上的大衣遞過去,沈昭順手接住,随後就看見宋泠在她身前彎腰伏身說:“上來吧。”

沈昭抱着她的大衣,被她弄得一怔,“宋泠,你來真的?”

宋泠雙手撐在膝蓋上,半彎曲着身子,回頭看她:“我今天,就想對你好一點,想背着你回屋。”

沈昭沒由來的心情轉好,她彎起眉眼笑着看她:“宋泠,你別不是做了虧心事,才對我這麽好的吧?”

宋泠微怔,随即伸手将她拽過來,攏在自己脖頸上,威脅她:“上不上來?”

沈昭伏在她的背上,将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沒有任何保留,她笑道:“上上上,還生氣了。”

宋泠沒有背過人,沈昭是第一個,也是第一次。

“阿昭,我只想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

多稀松普通的一句話,卻讓沈昭心底一下泛起酸意,她伏在她的背上,雙手緊緊環住她,聲音裏帶着哭腔:“你對我,還不夠好嗎?”

宋泠知道她一定又哭了,她牽唇笑:“還想再好一點。”

沈昭臉龐貼在她背上,眷戀地蹭了蹭,依賴道:“你對我這麽好,我要是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怎麽辦?”

“那就一輩子都不離開。”宋泠溫聲道,“好不好?”

沈昭吸了吸酸澀的鼻頭,嗡哝應她:“好。”

今夜溫情的話太多了,多到讓她覺得不真實起來。她不知道這世上的幸福有沒有定數,如果有的話,她希望此刻能少一些,這樣就不會一下子用光了。

宋泠背着她走到門口,轉了個方向,将她對準在門口,說:“鑰匙在大衣的口袋裏。”

大衣在沈昭手上,她摸了一通沒有找到,忽然想白天的事情來,說:“不是有密碼嗎?我從來沒有用過密碼鎖呢,密碼是什麽?”

宋泠輕怔,淡聲說:“0217”

沈昭伸手去按密碼,幾秒過後,果然聽見叮一聲,門開了。

她問:“0217是你的生日嗎?”

宋泠:“不是。”

“那是誰的生日?”沈昭不解問。

宋泠微頓:“誰也不是,随便設的。”

沈昭關上門,沒有多想,任由着宋泠背她上樓,回房間。

宋泠将她放上床,剛要直起腰,身後忽然有一雙手環上來,不等她反應就直接拉了回去,兩人都絆了下,沈昭仰後躺在床上,宋泠撐着手,單膝跪在床上,抵在她兩腿中間,才沒有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沈昭也愣了下,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姿勢,臉上有些緋紅,細聲問她:“你去哪兒?”

宋泠笑,俯身看她:“我哪兒也不去,就是想直直腰。”

沈昭挑眉,“你腰疼?”

宋泠:“有一點。”

沈昭知道她是背自己背的,都是女孩兒家,她再力氣大,背了這麽久也會背不動,她扶着她的胳膊,作勢要坐起來,道:“那我給你按一按。”

宋泠單手拽住她,又将人按回去,眼底染上一層笑意,道:“你覺得現在是按腰的時候嗎?”

沈昭立馬反應過來,凝着她的視線慢慢下移,落至她的腰上,故意說:“是麽,我怕你腰使不上勁——”

話還沒說完,宋泠俯身吻上她,細細啃咬她的唇瓣,勾唇笑道:“不怕,我有力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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