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韓柏和趙宣美初相見的戲,他們一直拍到晚上七點鐘才結束。
雖然謝沐昕的演技很青澀,性格原因,表現得也有點拘束,可他跟南清晏一樣,沾了扮相的光。
他古裝太好看了,屬于表現及格就能拿滿分那種,他們看回放的時候,夏煦都有被情敵的上鏡程度驚到。
還好謝沐昕進劇組晚,不然他肯定和上學那會一樣受打擊。
劇組送了盒飯過來,他們在片場吃了飯,就繼續拍夜戲了。
謝沐昕沒有夜戲,就回化妝間卸了妝。他和馬源都是第一天拍戲,興奮,也新鮮,都不願意回去休息,兩個人就又回到了片場來。
他們到片場的時候,夏煦和南清晏已經在拍攝當中了。
劇組用的都是燭火光,現場有點暗,一直有工作人員在旁邊捧着一盤蠟燭跟着夏煦走。燭火光不穩定,光影也會晃動,他身上的華服都黯淡了下來,劇組又用大燈投射到水裏,水光波動,倒映到他衣服上。
謝沐昕他們坐在另一條長廊裏頭,隔着水看他,馬源忍不住感慨,說:“好美啊。”
馬源感慨的是景色和人物融為一體的整體美,可是謝沐昕怔怔地看着,眼裏只有夏煦。
夏煦的變化其實還是很大的,他身上青澀莽撞的少年氣不見了,可能是明星光環吧,讓他整個人都自信挺拔了很多。他依舊清瘦,服裝老師又特意強調了他的細腰,看起來極為風流倜傥。他從水岸上穿行而過,背後烏壓壓跟着一群人,氣勢上真的像極了一個美貌而年輕的帝王。
這時候不管是趙宣美也好,陳留青也好,情感都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關卡。
趙宣美又想得到陳留青,又想成全他大道之心,試圖從工具人沈韓柏等人身上尋到陳留青的影子,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似乎又想寵愛一下別人,看看陳留青的反應。
而情思漸起的陳留青,在看到沈韓柏的時候,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禪心的動搖。
趙宣美連續數日都未再到他那裏去睡。
趙宣美沒有來,陳留青也沒有問,反而更誠摯地日夜在禪房打坐,想要用佛法重新洗滌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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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皆傳言,西京來的沈氏兄弟,取代了高僧留青的恩寵。
七日以後,趙宣美出現在了陳留青面前。
他們在院子裏閑談,陳留青并沒有問他為什麽這麽久沒來,趙宣美也沒有提。他們無聊寒暄,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麽,趙宣美也并沒有留宿的打算,臨別之際,陳留青為趙宣美折了一枝秋海棠花。
這是極其動人的一場戲,也是原著所有名場面裏,唯一一場溫婉安靜的戲。
但這是陳留青感情的重大轉折之一。
趙宣美捏着那枝花,說:“你知道為什麽這宮裏種了那麽多海棠花麽?”
陳留青說:“聽說從前宮裏有位貴人,很喜歡海棠花。”
趙宣美愣了一下,道:“看來留青也不全在紅塵之外。”
“當年貴妃薨逝,我曾随師父進宮,為貴妃念經超度了九天九夜,那時候,宮裏的海棠花開的正盛。”
趙宣美說:“朕那時候還那樣恨她,想着等朕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滿城的海棠花都除去,替母後出口氣,如今想來,不知道是心痛還是可笑。”
陳留青悲憫而溫柔地注視着他。
趙宣美說:“以後每日為朕折一枝秋海棠花送到朕那裏去吧。這花也開不了多長時間了。”
後一句話一語雙關,無盡嘆息。
趙宣美轉身要走,陳留青忽然說:“新入宮的那對沈氏兄弟,來頭好像并不簡單。”
趙宣美回頭看向他,問:“誰跟你說的這些?”
陳留青也并未隐瞞,道:“世子很擔心陛下。”
趙宣美說:“留青,不要插手這些事,幹幹淨淨地在這宮裏呆着,将來幹幹淨淨地出去。”
趙宣美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拿着那枝海棠花離開。
海棠無香,空氣裏卻香氣彌漫。
那是趙宣美身上甜膩的香氣,伴随着芬芳酒氣,在陳留青鼻息之間久久不散。
“走,繼續走,”張導喊。
夏煦穿過長廊,風吹着長廊上挂着的燈籠飄飄蕩蕩,他一邊走,一邊擡起手裏的秋海棠花聞了一下,只輕輕一下,便垂下來,鏡頭怼到夏煦臉上來,夏煦的神色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只靠近攝像機一側的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
張導笑着拿起對講機:“咔!”
夏煦他們都停了下來,涼風從湖上吹過來,夏煦卷起袍角吹了下風。
他身上全都是濕的。
“剛才小表情處理的不錯。”張導說,“那個眉毛挑得剛剛好,很有感覺。”
他們正式拍之前其實排過兩遍,夏煦原來演的是停下來,拿起花很認真地嗅,但張導卻希望他收着演,就一邊走一邊擡起來聞,停都不要停最好,也不要他有太多表情。
越自然随意越好。
但這麽做就有一個問題,電視劇不是電影,觀衆看的時候不會看那麽仔細,這麽拍出來,觀衆們很可能只是把這一段當成一個過場戲,壓根注意不到這些細節,即便是注意到了,因為鏡頭沒有做停頓,觀衆的情緒可能還沒吊起來就過去了。
聞花可是很重要的一個細節,張導要的是又自然,又不能被觀衆忽略。
這就要求夏煦在鏡頭給特寫的時候,要靠微表情表達出來,排戲的時候,他們設計的動作是挑眉。
但挑眉的幅度很重要,挑的太高就油膩掉了,失去了流暢的美感。
而夏煦剛才的挑眉處理的特別好,看起來更像是聯想到了什麽,不自主的條件反射。
“南哥把花遞給我以後,我站在花樹下,忽然就GET到作者在這裏寫海棠花的用意,因為都說海棠無香,這沒有香氣的花,像趙宣美父母的不倫感情,也很像是他和陳留青之間若有似無的暧昧,又或者很像陳留青這個人,美麗又禁欲。我當時想的是,我聞的并不只是一朵花……我把它當作陳留青,這是陳留青送給我的花……”
其實表演是一件很抽象的體驗,很難解釋清楚。他興奮地講了半天,也沒能講明白。
但張導他們都笑着聽他在那分析。
夏煦笑着說:“我是不是想多了?”
張導笑:“你能這麽發散思考是好事,說明不再把他當成一個既定角色,開始有自己的理解了。一千個人心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你心裏也有了你的趙宣美了。”
“對!”夏煦興奮地說,“我原來一開拍就想我是趙宣美,我要怎麽怎麽演才像他,但我現在都不去想像不像他這件事了。”
“所以你演的越來越松弛自然了。”張導誇他。
夏煦聽見張導誇他,特別高興,對過來的南清晏說:“我剛最後一鏡好像演的還不錯。”
他們一起湊在監視器那看了一下回放,張導說:“清晏演的也很好,明明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表情,可就是能感覺到他那個低氣壓。”
南清晏想,那是因為他本人就很低沉啊。
戲裏的陳留青吃沈韓柏的醋,戲外的南清晏吃謝沐昕的醋。
說吃醋可能也不對,他和陳留青其實都沒太把對手放在眼裏,就是不爽。
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地盤外頭晃悠,雖然沒侵犯到自己的領域,但天天有對手在外頭晃悠着,惦記着,還是不舒服。
他一直看着謝沐昕呢,謝沐昕拍完都沒走,一直在人堆裏坐着看他們倆演戲呢。
眼睛都快長夏煦身上了吧?
夏煦順着南清晏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和馬源一起坐在人堆裏的謝沐昕。
南清晏這一天看了謝沐昕好幾次了。
他們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因為上午給他們放了個假,夜戲就拍的比平時要晚很多,淩晨三點多,現場都只剩下他們兩個演員了,他們才收工。
他們的服化老師面面相觑站在外頭。
因為這倆人說是趕時間,一起進到裏頭去換衣服去了。
他們聽見夏煦在裏頭說:“一身汗,臭死了。”
糟了,南清晏這人潔癖很重,對氣味很敏感的,別說汗臭味了,就是香味太混雜了他也不喜歡。
可隔着房門,也沒聽見南清晏回話。
網上都說南清晏和夏煦有可能在談戀愛,剛是南清晏主動和夏煦一起進換衣間的,或許他對夏煦會另眼相待,不會太嫌棄吧?
畢竟能一起進換衣間換衣服,關系就不簡單啊。
然後他們就聽見南清晏問說:“你餓不餓?”
“餓死了。”夏煦說着把身上濕透的T恤脫下來。白如玉的身體此刻滿是汗光,胸膛處浮着一片淡淡的紅,薄肌緊實而精壯。
這麽豔麗漂亮的臉蛋,配這種瘦而不柴,緊實精壯的體育生身材,南清晏只能說,他活這麽多年,屬于這種類型的都很少見,而這種類型裏頭臉蛋和身材還能比夏煦更好的,他從來沒見過。
他為什麽忘不了夏煦,年少的初戀太驚豔啊。
“你沒帶毛巾?”南清晏見夏煦要直接換上幹淨的T恤,就伸手攔住了他,拿着自己的毛巾給他擦身,夏煦一縮肩膀,用口型無聲問:“幹嘛?”
南清晏倒是表現的很坦蕩,用正常的聲音:“擦擦再換,不然你幹淨衣服也一身汗。”
“我回去洗澡還會換新的。”夏煦說。
“那黏糊糊濕噠噠的你不難受?”
夏煦接過毛巾囫囵擦了兩把,就又還給了南清晏,伸手拿過幹淨的T恤套上了。
剛套上,就見南清晏解開自己的襯衫,拿着他剛才用過的毛巾擦了下胸膛。
南清晏的身材實在太好了,他肌肉比夏煦明顯,屬于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不用力就能看清至少六塊腹肌,夏煦垂着頭看一眼就來感覺了。
他最愛南清晏的腹肌了。
現在外頭都是人,他如果調戲南清晏一下,應該也很刺激。
誰知道他剛伸出手去,就被南清晏閃躲過去,按住他的胳膊,輕聲說:“老實點。”
夏煦見他不肯叫他摸,反倒更來勁,幽幽地看着南清晏,小聲說:“怎麽了,哥哥的人,哥哥摸不得了是不是?”
說着就又要伸鹹豬手,南清晏穿上新襯衫,直接推開房門走出去了。
一出來就看到化妝師他們幽幽地全都看着他們倆。
南清晏扣上扣子,回頭對夏煦說:“拿上衣服,走了。”
夏煦把兩人的衣服都裝包裏,提着從換衣間出來,躬身對所有人說:“大家辛苦了,明天見。”
“明天見。”
大家看着夏煦和南清晏一起走出化妝間。
剛才他們好像聽見了什麽,又好像沒有,但竊竊私語肯定是有的。
好好的兩個大男人在換衣間說話為什麽竊竊私語?
說什麽怕被人聽見?!
夏煦和南清晏一起坐上擺渡車,南清晏的助理小李不在,但夏煦的助理王威在。
王威雖然是新來的,但特別有眼色,接過包就坐到最前頭去了。
夏煦和南清晏在最後一排坐下。車子發動,南清晏抓住夏煦的手就伸進了自己襯衫裏頭。
夏煦的手按在了壁壘分明的腹肌上。
“摸吧。”南清晏說。
夏煦手直接往下一滑,南清晏就一下子坐直了。
夏煦憋了一天的醋這一捏全都發出來了。南清晏抓着他的胳膊,火也上來了。
“拍到現在才下班,你還這麽有精神。”夏煦故意大:!聲音問。
王威回頭看了一眼,南清晏趕緊前傾,趴在前座上,遮住了夏煦的胳膊。
這個夏煦,瘋死了。
可他也迷死了。
他過于正經的人生裏最鮮活的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
夏煦: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