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能掐會算
“說吧，你這三百五十兩是想付現銀，還是用月錢抵？”陸骁單手支着下巴，特貼心的給了她兩手選擇。
趙大姑娘蹲下身子，雙手顫抖的捧起一片碎瓷，果然看到上面鮮紅的手印。她捂着胸口嬌軀一震，眼眶迅速紅起來。
若說付現銀，她身上委實掏不出那麽多銀子，就算把珍藏的那些首飾賣了也填不上這無底洞。若說用月錢抵，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己的爹娘交代，一方瓷碗引發的這場災難究竟是怎樣的寸土寸金。
兩相權衡，她決定眼皮一翻，裝暈了事。
剛倒下去沒多久，趙萌萌便感覺臉上有柔滑的衣料劃過，接着，鑽心般的疼痛傳來。好像是某人的指甲蓋摳進了她的肉裏，疼的她哆嗦一下。
“起來，別給我裝死。趙萌萌，你信不信我跑到你爹的豬肉鋪子裏要錢去？”
依陸骁的變态程度，趙萌萌完全相信他言出必行。也知道再磨蹭下去也占不得好處，随即睜開眼睛，裝傻充愣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說道：“喲……将軍，奴婢方才受了驚吓暈過去，多謝将軍把我喚醒。”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您方才說那前陳的瓷碗……摔碎了奴婢的确有些責任，可方才您也伸手了，因着您沒拿穩才掉在地上，若說這錯，咱倆各占一半。”
她當然是不想賠銀子的，不光是因為窮，她還怕這東西一賠起來就是個沒邊兒的無底洞。
陸骁是什麽性子，他一不高興讓她把之前摔碎那倆官窯瓷碗一起賠了，再漫天要價，她上哪兒哭去？
陸将軍眉梢一挑，把地上碎裂的瓷片攏成一座小山，推到趙萌萌跟前。
“想賴賬？你賴得過我？”
對于陸骁如此直截了當的敗壞自己的名聲，趙大姑娘是沉默的。反正他是不要臉的，她早就知道，而且說将起來，瓷碗的确算她打碎的，她壓根占不着一絲理。
趙萌萌不敢吭聲，怕說錯哪句話，又被敲一竹杠子。
默了會兒，她捂着自個的心口說：“奴婢今日受到了驚吓，心口疼得慌。”
前面那句十足十的實話，吓是真吓到了，這事兒換哪個窮苦小老百姓都得吓得哆嗦。至于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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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倒打一耙？
陸骁擡眸掃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拉下來放在自己心口。
“你有我疼？”
帶着老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融融日光之下，陸骁那張英俊的臉眉頭緊蹙，臉色委實不怎麽好看。
趙萌萌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在生氣，因此心裏越發沒底了。可她也知道，這銀子是橫豎不能給的。
這時候，二娘從小教她的道理突然竄上腦海：男人嘛，你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便服軟了。
眼睛烏溜溜在眼眶裏轉了兩圈，趙大姑娘撲通一聲往地上一坐，甩開帕子便哭起來。
駕輕就熟的矯揉造作，小嗓子發出幾聲嗚咽，帕子一甩，眼淚橫流。
這架勢，親娘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
無盡不忍再聽下去，趕緊捂着耳朵跑開。
陸骁也很想堵住耳朵，這殺豬般的哭嚎當真刺耳，他開始考慮到底是用皇上禦賜的尚方寶劍砍死趙萌萌，還是用地上心肝寶貝的碎片紮死她了。
想他堂堂鎮遠将軍，見過的女人沒有千萬，也有幾百，他就沒遇過這麽能撒潑耍賴的女人。
地上那位盤着腿，甩了一把鼻涕，哭道：“我滴個親娘啊，為何生的我命這般命苦啊，去哪裏做工不成，偏要來這将軍府當廚子啊，想我年紀輕輕，怎麽就堪堪栽在你這處喝口涼水都要錢的鬼地方了？”
又甩一把鼻涕，細指指向一旁坐着巋然不動的陸骁：“你！”話聲猛地一拔高，“白吃我家一頭豬不算，還真當我家造銀子的了？我跟你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那前陳瓷碗我賠不起！今日索性我就死在這裏！甭攔我，攔也沒有用！”
配合這段哭嚎的，還有一只擱在脖子上的瓷片。
那是趙萌萌從地上一堆碎片裏挑出來，既沒有鋒利的棱角也不是很大，總之瞧着一下肯定戳不死人。
陸骁盯着挂在牆上的尚方寶劍，極想幫她一把，盡早和這冷漠的世界說再見。
趙萌萌的哭嚎隔老遠還能聽見，無盡躲了又躲，最終蹲去了大門口。
想想這些日子以來，趙姑娘不僅給他做好吃的，還給他講故事聽，再想想他方才做那缺德事兒，委實不夠仗義。将軍若是坑趙姑娘太多錢，他可以酌情借她一點，不要利息。
這般想着，他的心裏頓時好過了不少。
過了片刻，巷子裏驀然傳來馬蹄聲，遙遙的還伴着銅鈴的脆響。
馬脖子上套鈴铛，來者定是朝中一品以上的官員，又是哪位大人趕着來貼将軍的冷屁股？
無盡站起身來，已迅速打好了腹稿，怎麽把來人堵回去。不想那馬車慢悠悠停在府門，車簾一掀，走下來一位身量颀長五大三粗的男子，正是四皇子趙疾。
“怎麽，陸骁那小子能掐會算，得知我今日要來，特意派錢侍衛在門口等我？”
看着面前迎頭走上來的這張似笑非笑的臉，無盡心頭陡然一驚，面上卻維持那副平靜的樣子，上前俯身行了個禮，“屬下參見王爺。”
趙疾生于皇家，自小便學會了官場上那副虛假做派，他挂着笑，拍了拍無盡的肩膀，用熟稔的口氣說道：
“可是跟我見外了，你家将軍素來與我親近，你是他的随從，自然也是本王的親信。前兩天遞過來的名帖也沒個回音，本王思量着，陸骁必然又在忙活他的小生意，也不好意思讓他專門撥出時間來到我府上，這不得了空，我親自上門，好與他喝個痛快。”
一邊說着，他将手中提着的兩壇酒遞到無盡手上。
無盡接過來，微一颔首。心知這位主子今日登門，為的并不是同自家将軍約酒，想必是前幾日張太傅來此，回去跟他說了什麽，他便親自上門求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