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等吃完飯,當着卓羽燃的面,楚亞和沈悠倆人也不好說太敏感的話題。
但是沈悠要離開尚城這事也隐瞞不了多久,他選擇現在就開誠布公。
只說自己的傷現在只有師父他老人家可以根治,至于其他的原因則選擇閉口不談。
卓羽燃一聽就急了,要是平日裏的沈悠,就是要去環游世界,他都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
可是現在以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适合遠行。
“你師父能否來尚城一趟呢?我去接他也沒問題。”
楚亞立刻給沈悠使眼色,暗示他快點哄好這個倒黴催的孩子,看把人家急成什麽樣子了。
沈悠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條提議:“師父他行蹤不定,年紀又大,沒有手機,想要聯系上他,靠打電話是行不通的。”
卓羽燃像被冷水兜頭澆下,可是心頭的火苗卻越燒越旺,對這個沈悠和楚亞都推崇至極的世外高人越發好奇。
他還有點不信邪:“老年機也沒有?”
楚亞笑道:“這次讓沈悠過去給他配一只。”
“好了,你也別賣關子了,你不可能這麽多年都沒有和他聯系過,快說說吧。”
沈悠吩咐卓羽燃:“你去書房把保險櫃裏的信都拿過來,密碼是061121。”
等卓羽燃離開,楚亞戳了塊蜜瓜放在嘴裏,還不忘揶揄:“啧啧啧,連保險箱密碼都告訴人家了,這要是對人家沒啥想法,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結果換來對方一個有氣無力的大白眼,順帶毒舌攻擊:“你不也知道了,明天是黃道吉日,我和你是不是該去領個證。”
楚亞這才安靜如雞,還附帶一個讨饒的作揖,只求沈悠能大發慈悲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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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想和這家夥一起躺在同一塊婚姻的墳墓裏,共沉淪。
卓羽燃的動作很快,一共十多封信件,年份都不相同,有的邊角已經發黃發卷。
從寄件地址上看,這些信分別來自不同的地方,幾乎遍布全國各大城市和山川,有的地方偏僻到卓羽燃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步。
沈悠挑出一封相對嶄新的信封,拆開來給兩人看。
時間是在今年七月,大概三個月之前,對方信裏說自己一路輾轉到Q省山區裏的一座村落中,打算在這裏暫時落腳。大山裏物種豐饒,還有許多有趣的異聞,他要探尋一下這片神秘地帶後再走。
落款是:博皊。
沈悠說:“山區面積廣大,不是十天半月能走完的,以師父的個性,一定會在那個村子呆很長的時間,現在過去,也許還能找到他。”
***
沈悠身體還沒恢複,很快倦意上湧,眼皮開始打架。
兩人輕手輕腳地關門離開。
卓羽燃心事重重,一不小心差點撞在楚亞後背上,對方也不生氣,只笑嘻嘻地望着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俊臉一紅,有些心虛氣短,嗫嚅道:“楚姐……怎麽了?”
兩人走到別墅外,楚亞的車還停在門口。
十月的晚風已經有了稍許涼意,莊園中花香陣陣,優雅清冽混雜在一起,格外好聞。
楚亞說:“還在擔心沈悠?”
被戳破心事,卓羽燃臉上更加火燒火燎,他從沒談過戀愛,現在他一腳踏進情網卻還不自知:“楚姐,沈悠的師父真的那麽厲害,能治好他?”
楚亞擡頭望月,夜幕中弦月如鈎,銀輝溫柔地灑在腳下:“小卓,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有高人曾經看出沈悠的八字奇詭,體質又弱,必須從事與生死打交道的工作才能保證順遂平安。”
“那個高人,就是沈悠的師父,博皊。”
楚亞轉了轉手上鑰匙串:“你想去嗎?”
“嗯?”卓羽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深山老林呀,”楚亞為他倆真是操碎了心,一個兩個都不省事,為啥還要她這個單身狗來牽線搭橋,“放他一個人去鳥不拉屎的地方,你能放心?”
到時候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偏偏當事人一個比一個死鴨子嘴硬,一個比一個不開竅,卓羽燃說:“沈悠剛才說他要一個人去……”
楚亞聳聳肩,感到十分無語,她也不想在這個小呆瓜身上浪費太多時間,要是談個戀愛事事都需要她一個局外人來指點,那這兩人最後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她打開車門,對卓羽燃揮揮手,話裏有話:“我先回家睡美容覺了。哎,可憐我一個病人,馬上就要上手術臺了,那種出遠門長途跋涉的累活可不适合我。你今晚就留在這兒好好想想吧。”
“姐給你放個長長的年假,就當員工福利了。”
說完,無情地合上車門,不等卓羽燃阻止,車子就一溜煙蹿了出去。
任憑他氣得跳腳,楚小姐也心硬如鐵,一去不複回。
他蔫兒吧唧地來回踱了兩圈,正在糾結怎麽下山回家,葛助理已經站在門口朝他露出一個職業微笑:“卓先生,客房已經收拾好了,現在我領你過去。”
真不愧是豪門大少爺的生活助理,做事做人都細致周到。
就這樣,卓羽燃在沈悠家留宿了一晚。
客房的床又大又軟,奈何人藏着心事,只能暴殄天物地整夜在上面烙餅。
好不容易在黎明前迷迷糊糊睡過去,又被亂七八糟的噩夢驚醒,卓羽燃抱被坐在床頭,在手機浏覽器的搜索欄裏輸入:Q省。
看了兩個小時的人文地理介紹,連旅游APP上的自由行攻略都看了五六篇。
界面一滑,又憑空冒出幾個什麽《山區棄屍》、《荒山厲鬼奪命驚魂》的聳人聽聞标題來。
看完這些,窗外天色已經大亮,卓羽燃小臉慘白,他一骨碌爬起來,趿拉着拖鞋就往沈悠房間跑。
他破門而入,沈悠還在睡覺,聽到動靜才睜開一雙迷蒙的眼,卓羽燃衣衫不整地站在他面前,要不是身體不好,能把人一下子從床上驚地跳起來。
“你幹什麽?”因為被吵醒,沈悠的聲音還帶着困意,他打了個哈欠,霧蒙蒙,輕飄飄地看人,這讓卓羽燃腦子一空,臉上又開始火燒雲似的紅了一片。
他假意咳嗽,轉過身不去看對方的臉:“來看看你恢複的怎麽樣了。”
沈悠掙紮着坐起,看了看時間,沒好氣地說:“謝謝你,死不了。”
對方的起床氣格外大,他偏偏還要擺一擺傷患的譜,一會兒讓卓羽燃拿牙刷和臉盆來服侍他洗漱,一會兒又要他端早飯來。
卓羽燃被指揮的團團轉,什麽煩惱、糾結、山野鬼事都被丢到了九霄雲外。
受傷的沈大少爺比平時還要龜毛,要是真放他一個人去山溝溝裏十多天,估計他能暴躁地把山體鑽個對穿。
卓羽燃這一陪護就是三四天,到沈悠可以下床走路,腰上創口也恢複到原先大小的時候,對方就吩咐葛助理訂機票和準确行李了。
“還是再休養幾天,這傷還沒完全好呢。”卓羽燃心裏急,想了好幾天的理由都不靠譜,自己死皮賴臉地要一起去,沈悠能同意嗎?
他實在沒底。
卓羽燃這幾天的焦灼都被沈悠看在眼裏,可他什麽都不說。
偏偏楚亞這個女人還時不時發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過來,提醒他不要太過分,小卓經不起逗,小心情緣飛了,将來有的後悔。
沈悠看着在旁邊幫忙收拾行李的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
他眼裏的隐痛一閃即逝,并沒有讓其他人察覺自己情緒的低落。
等卓羽燃整理好行李箱回頭看他的時候,仍舊是那個平靜高冷的沈悠。
出發的前一晚,卓羽燃正躺在床上看飛機票,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開門一看,竟然是葛欣傑。
“葛助理……”不等和他問好,對方就神神秘秘地做了個靜音的手勢,手上還提着一個行李箱像地下黨接頭一樣走進房間裏把門關上。
卓羽燃十分不理解,這是做什麽?
為了避免行李箱的滾輪在走廊發出動靜從而打草驚蛇,葛助理不敢讓它着地,來的時候一直提着它。
他把箱子放在地毯上,又掏出手機給卓羽燃看短信。
是兩張飛機票的出票信息。
卓羽燃眼睛睜大,一個想法盤桓在腦海。
他期待地看着葛助理,希望從他嘴裏能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幸虧對方很有職業素養,也沒有吊人胃口的癖好:“前兩天沈少就讓我給你倆訂機票,喏,這是你的行李。”
沈悠這家夥明明機票都讓人訂好了,卻什麽都不說。
還不等他因為能陪沈悠一起去感到高興,葛助理接下去的話又讓他心裏的小火苗一下子啞了火:“不過,剛才晚飯後,沈少讓我把你那張退了。”
“啊?”卓羽燃差點發出一聲慘叫,他揪了揪頭發,很不理解沈悠中途又反悔的行為到底是因為什麽。
“不過,”葛助理雖然沒有捉弄人的愛好,但這說話大喘氣的毛病也是絕無僅有,“他身體狀況堪憂,我爸也不放心,可我手頭又有其他事要處理,所以就自作主張了。”
***
第二天一早,卓羽燃借口要送機,和葛助理兩人一唱一和,就混上了去機場的車。
葛助理開車,沈悠和卓羽燃并排坐在後座,車內的氣氛暗潮洶湧。
卓羽燃因為心虛,什麽都不敢說,怕自己一開口就露了餡。
直到三人來到機場,葛助理從後備箱放下兩只行李箱後腳底抹油就跑,留下一串嗆人的尾氣噴了他倆滿頭滿臉。
卓羽燃咳得眼睛通紅,再用這雙小鹿斑比似的眼睛心虛地看人。
這……誰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