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卓羽燃臉都黑了,“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多鬼氣?”

宛方音一腳将人頭踢向塌軟的牆壁,牆面因為這一擊碎裂開來,只見在湧動的泥淖裏露出于晟煊的臉來。

“他怎麽……”

人頭又彈跳回她腳下,她一個側踢,球又高速旋轉着打在牆壁的另一個位置。

和剛才一樣,旁邊顯露出副導演的身形。

卓羽燃驚訝極了,指着兩邊的牆問她:“難道劇組的人都在這裏?”

“對呀。”宛方音玩累了,她一腳将人頭踢走,只聽咕嚕嚕的聲音由近及遠,很快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黑暗裏。

卓羽燃想救人,于是他試着将符紙打在牆上,可是光芒暗淡,只驅散了小片的鬼氣後,符紙就化為灰燼掉落在地上,徹底沒了聲息。

他一連試了好幾次,直到身上的符篆所剩無幾,陷在牆體裏的于晟煊才露出身形,一下倒在了地上。

“于晟煊!于晟煊!醒醒!”可不論怎麽叫他,對方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要不是還有微弱的氣息,真的和死了沒有多大區別。

卓羽燃憤怒地攥緊了拳頭,劇組的人少說有幾十個,剩下的符篆連再救出一人都辦不到,究竟該怎麽辦才能化解危機讓所有人脫困。

宛方音蹲在于晟煊旁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臉,手感似乎不錯。

卓羽燃看她玩得不亦樂乎,忍不住提醒她:“于晟煊不是你偶像嘛?你就放任他這樣了?”

宛方音撇了撇嘴,說:“可是博皊說我根本救不了他,我也沒有辦法。”

博皊說“藥石罔效”。

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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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羽燃四下張望卻沒有看到惡鬼的身影,他抓住宛方音的胳膊,将她從地上提溜起來,質問道:“博皊人呢?他在哪裏?快點讓他出來。”

宛方音朝他身後努了努嘴,沒好氣地說:“他不就在你背後。”

卓羽燃轉頭一看,對方果然就在自己身後,也不知道在那邊站了多久,明明剛才還不見人影,竟然像背後靈一樣突然出現,果然神出鬼沒。

卓羽燃硬着頭皮問他:“現在究竟是怎麽回事?”

博皊冷笑道:“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卓羽燃怒不可遏,想直接照着對方的嘴臉來上幾拳,但理智告誡他不可以。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将這口郁氣發散出去,盡量不帶個人情緒地不恥下問:“博先生,請賜教。”

然而在卑劣因子不斷作祟下,博皊并不願意這樣就放過他,他輕蔑地擡了擡下巴,諷刺地說:“我不是說過麽,跪下來求我。”

卓羽燃後退了兩步,眼中屈辱一閃即逝,餘光落在人事不知的于晟煊身上,以及周圍被鬼氣籠罩的牆壁上。

他咬緊牙關,暗自發誓今日的仇加上之前的恨一定要在将來千萬倍地讨回來。

卓羽燃吸了一口氣,一閉眼,雙膝朝前微屈,然而還沒等膝蓋着地,就感到小腿處被踢了一腳。

他睜開眼就看到博皊滿是嫌惡的目光外加一針見血的評價:“廢物。”

他羞憤地偏過頭,對方的目光好像兩道恥辱柱将他釘死在上面,那種無能為力,被人戲弄到死的感覺幾乎叫人崩潰。

被鬼氣充盈的走廊裏忽然注入一道陰冷的風,撩起卓羽燃濕亂的劉海。

壓抑的鬼氛被這把利刃劈碎,凡是被風刃切割到的地方,那些濃稠到幾欲滴水的黑霧全被絞殺的一幹二淨,連渣都不剩。

剩下冥頑不靈的,從樓層的每一個角落蜂擁而至,彙聚成兩道浪潮似的巨大觸手朝卓羽燃這裏狠狠拍下。

出于人類求生的本能,卓羽燃掏出最後一張符紙擡手抵禦,然而瘋狂肆虐的鬼霧浪潮還沒有碰到他的頭發絲兒,就被另一股可怕的力量毫不費力地壓制住,定格在離他不到一寸的地方。

一滴冷汗從他眼皮上滑過,滴落在符紙上,沾濕了朱砂符文豔色的紋路。

博皊并指成劍,一手指天,唇瓣開合下,古老玄奧的咒語傾瀉而出。

即便卓羽燃努力分辨,也無法聽懂一字半句,甚至懷疑這是否是真實存在的人類語言,還是只流通于幽冥陰司的鬼語。

随着咒語的催動,鬼霧改變方向以傾軋山河之勢撲向博皊。

一重又一重地将他徹底包裹,在卓羽燃看來,惡鬼像是被鬼霧織成的巨大蠶繭困在其中。

卓羽燃心驚肉跳,他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博皊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但他還是被這層樓裏的鬼氣數量驚到了。

如果換成是他,能獨自對付得了這些東西?

答案是否定的。

他和博皊之間的差距永遠隔着天塹,即便他再花十多個三年,也可能連對方的一根手指都抵抗不了。

就在他走神的剎那,蠶繭裏面有了動靜,好像有一只蝴蝶即将破繭而出,堅硬的外殼在霸道力量的沖擊下根本不堪一擊,很快化為齑粉。

罡風卷的地上煙塵四處飄散,卓羽燃擡手遮擋,只見博皊的身影在橫沖直撞的氣流中若隐若現,凜然不可侵犯。

方才還嚣張至極的黑霧在較量中被碾壓到塵埃裏,如今只像是春日裏綿軟的微雨匍匐在惡鬼腳下。

博皊身後黑芒大盛,宛如有一道通達煉獄的大門轟然洞開,那些四散在空間裏的鬼氣被強大的氣壓擠壓進去,轉瞬間整層樓就恢複了本來面目。

被困住的劇組人員一個個下餃子地從牆壁上摔落,走廊上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大片。

博皊身上的煞氣鬼氣濃厚到了極致,卓羽燃因為離他近導致深受其害,無形的刀刃割在他身上,如同淩遲,原本破爛的戲服被切割得更加褴褛不堪。

就連臉上都出現了數道血痕,血珠順着他柔和的下颚線條滑落,滴在地上。

博皊眉心一跳,目光在他臉上留連了稍許,又不動聲色地移開。

還不等卓羽燃說點什麽,就聽到安全通道口處傳來一通嘈雜的腳步聲。

博皊和宛方音的身影在逼近的紛亂人聲裏逐漸變淡,在消失前,卓羽燃只感到脖子一痛,就人事不知了。

等他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病號服偏大,像個口袋一樣罩在他身上,自己裏面竟然還穿着劇組的那套乞丐裝。

他脖子疼,腦袋疼,一想到博皊跑路之前還要下手整自己,五髒六腑就被這口出不了的惡氣堵得哪哪都疼。

這間病房裏有五張床鋪,剩下四張上都躺着劇組的人,房間裏靜悄悄的,除了他自己,其他四個還在昏睡。

就是到了現在,卓羽燃也還是沒弄清楚為什麽好端端的會出現那麽多鬼氣。

即便是建在過去的墳場上,大白天出現這樣的靈異現象的概率好比是世界末日。

然而這個劇組就是這麽“幸運”,就像中了大樂透一樣遇到了這種事。

病房的門被推開,護士推着一小車藥品走了進來,看到醒來的卓羽燃還吃了一驚,“你醒了呀,”她翻了翻病例,對他說,“你吸入有害氣體的量不多,加上你年輕沒有其他病症才能醒的這麽快,不過保險起見,你還是留院觀察一下比較好。”

“有害氣體?”卓羽燃吃下對方遞過來的兩片藥後,不解地看着對方。

小護士走到隔壁床位,給昏迷中的其他人換了點滴,她說:“是啊,都上熱搜了,你們劇組真倒黴,租下的那層樓的儲物間裏竟然有有害化學藥劑,滲漏出來的氣體把你們毒倒了一片,幸虧物業在監控裏發現了端倪,及時報警搶救,否則你們一個個都要全軍覆沒。”

她指了指其他幾人,“其他人就沒有你這樣的運氣了,恐怕得躺個十天半月,搞不好還會引發其他并發症。”

卓羽燃放下水杯,他記挂着于晟煊就問小護士:“你知道劇組的幾個演員怎麽樣了?”

小護士說:“他們都在這一層的病房裏躺着,估計都還沒醒呢。”

卓羽燃掀了被子從病床上爬了起來,除了有點頭重腳輕的不适感外,他動了動酸痛的腿腳不顧小護士的阻攔就往隔壁病房跑。

一連找了四五間病房才找到了于晟煊。

對方深陷在白色的被褥裏,整個人被醫院的陳設襯托得更加蒼白無力,病弱的臉頰凹陷,表面竟然覆蓋了一層死氣。

普通人看不出來,但只要有點道行的都能看出對方的一只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卓羽燃的心驟冷,他碰了碰對方的臉,死氣被他的手指攪碎後很快又聚攏了起來,像是覆在對方臉上的鬼面,充斥了不詳的氣息。

明明之前還沒有的,怎麽突然到了這個地步。

小護士追過來沒好氣地責備道:“你這樣亂跑會影響到別人休養,你快點回去給我躺好。”

卓羽燃頭也不回,“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嗎?因為吸入了有害氣體。”

小護士莫名其妙,因為對方病容憔悴,她又特意看了一眼,也許是于晟煊真的只是個不夠紅的小明星,小護士完全不知道他是誰,所以也只是很平靜地點了點頭,“情況都差不多,只要好好休養,聽醫生的話,會好起來的。”

看來于晟煊之前說的沒錯,醫生根本察覺不出他身體狀況的異樣。

卓羽燃現在能很确定地感受到對方的生氣正随着牆上秒針的滴答走向一點點流逝。

該死,他還是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他想到了博皊,也許現在只有博皊能夠救于晟煊,他刻意忘記了對方說的話,那句詛咒般的藥石罔效被他刻意抛之腦後了。

小護士給于晟煊掖好被角,然後不容人反抗地拉着卓羽燃往他自己的病房走,邊拽還邊吐槽:“你最好安分地待在這裏哪也別去,你知不知道醫院門口都是記者狗仔,你們劇組鬧出這麽大的事,已經快要引起全國矚目了。”

一直等她離開病房,卓羽燃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他上網一看,果然這事已經上了熱搜。

很多水軍、八卦娛樂大V都紛紛下場,就連尚城當地的警方官V都通報這件事,但只說事情還在調查中,目前暫無人員死亡。

卓羽燃愣怔地出神,這個所謂的有害氣體毒倒了一整個劇組的新聞完全是在扯淡,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在他看來,這個儲藏室裏的化學物質應該确有其事,只是不是無故洩漏,而是靈異事件後續引發的附加後果。

不過也因為這樣,才能解釋了為何劇組全部中招。

恐怕這事會在茶餘飯後的八卦閑談中逐漸演變成一代都市鬼怪傳說。

他手指下意識地不斷刷新界面,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有一個新出現的熱搜竟然在短時間內蓋過了劇組的新聞登頂,後面跟着一個醒目的“爆”字,以別具一格的姿态引爆了人們對八卦的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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