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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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躺着，許木木灰頭土臉。
而剛剛從天而降的某位披頭散發、臉上還有零星血跡。
皎潔月色，比不上他羊脂白玉般的肌膚；血滴似晨露，輕劃凝脂勾勒富有殺氣的下颌線，完美的五官玉雕似的，連睫毛彎曲的角度都和他清冷銳利的氣質如出一轍——明明該是一副狼狽淩亂的模樣，偏因那張臉把局勢扭轉成一種白玫瑰染血的詭異美感。
尤其那雙黝黑的眼眸，像是藏着星瀚的黑洞，明明是未知的危險，卻心甘情願地被吸引。
許木木着了魔似的地向前走去。
一步，火苗炸着“啪嗒聲”燃燒。
兩步，影子跳起妖嬈的舞和火光勾搭。
三步，燈火通明。
耳邊響起冰糖葫蘆、紅豆包、爆炒板栗的叫賣聲。
大紅燈籠高高挂起，照亮滿桌子的珍馐美食。
許木木靠在雲蠶軟椅裏，周圍四五個小厮為她煽風按摩。
她随手點了道桌上的珍馐美食，站在桌邊的小厮彎着腰、笑着臉，捧着玉瓷盤親手捧到許木木面前，在她優雅地點頭示意後，那小厮方才拿起玉筷、将菜夾送到許木木嘴邊。
許木木幸福美滿地張大嘴巴：“啊——啊？！”
佳肴沒有進到嘴裏，她的臉頰被那個送菜的小厮狠狠掐住。
力道之大，腦袋要炸。
下一秒，什麽熱鬧街市、什麽美味佳肴全數消失。
許木木再次回到那個冷冷清清的山林之中，而掐她臉頰的罪魁禍首從一個普通小厮的模樣逐漸變化成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帥的男人。
那人有一雙深邃的墨瞳，此時一抹淡藍色的幽光旋繞其上，和眉眼上幾滴鮮紅的血液交映，是冰與火的碰撞，是陰森詭異的深海玫瑰、也是灼烈濃郁的飛蛾撲火。
許木木想起來，她剛剛就是看着那雙眼睛直接迷糊到街市去的！
美色當頭，她竟然差一點就把人當肉包子吃了！
這要是換做是被她這樣對待，別說掐臉了，直接上磚頭。
許木木不掙紮了，連忙擺出一副“我錯了”的誠懇表情，雖然因為臉被掐着，誠懇沒看出來，倒是寫滿了“委屈”。
男子眼上的幽光一點一點、消失在微微上揚的眼尾，将主場交還給那刀子似的眼神，隐約好像還有點不屑的意思。
“村婦？”他甩開許木木，一道藍光憑空乍現，流水般裹挾男人的手、清洗一番後消失。
又被嫌棄到，謝謝。
許木木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低着腦袋有點不敢看對方，但還是誠懇地表示：“剛剛……不好意思啊，我腦瓜子好像糊塗了，竟然把你當成吃的了。”
良久也沒得到對方的回應，許木木這才壯着膽子把頭一擡——
下一秒，男子眉頭微蹙……一口血吐了出來，整個人又跌躺回去。
“郁修，你快死了！”突然一個螞蚱大小的光點跳到男子胸口、反複彈跳，“別忘了我們的契……”
郁修一把抓住光點，好像沒怎麽用力，他就……憑空消失了。
魚修？！
許木木心口一跳。
萬萬沒想到天跡如此給力，真把攻略目标送到她面前來了。只是……
她揉着自己的臉頰，看着那光點消失的位置：天跡對“溫潤如玉”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許木木突然覺得她還真的能改變命運——讓自己早點死在仙尊手下。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天跡都把目标人物送到她面前了，沒理由再糾結了。
她鼓足勇氣，擠出自認為最和善的微笑，正欲開口——
一道宛如鬼魅的黑影撲面而來，朝她張開鋸齒大口！
撲通。
許木木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睛瞪得老大。
她不是沒聽過神鬼妖怪的故事，只是遠不及近在咫尺的視覺沖擊。
她張着嘴、指着那鬼影、卻連尖叫都喊不出來。
“不想死就滾。”郁修冷漠的聲音從鬼魅那張血盆大口傳來。
緊随其後，那鬼影的嘴角出現一串格格不入的血跡，沿着鋒利的尖牙，從唇角滑落——打散了這份令人膽寒的驚恐。
鬼魅身形漸散，化作泛着星點的碎片，在郁修身側似螢火般消散。
許木木看着對方冷冽的目光，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凍死很多天了。
她二話不說，趔趄地起身，抓起邊上的包袱拔腿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仙尊攻略。
十年後會死和馬上會死的求生欲果然不是一個水準。
那一瞬間，許木木迸發出畢生最濃郁的求生欲，跑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然後……在黑乎乎的半山腰被一個不明物體絆了一跤。
“哎喲——”許木木滾了三圈堪堪停住。，只覺要拯救世界果然不簡單。
她揉了揉腰背起身，打算修修山道省得絆到仙尊遷怒于她。
這一看，她發現又是個人！
許木木替昏迷不醒的男人扶正發冠、理理衣襟。
此人玉冠長衫、氣質溫潤，要不是先見到了魚修仙尊，她一定會以為這才是真正的攻略目标。
許木木從包袱裏翻出水壺，手心攢了一抔水，潑了過去。
“大兄弟，你沒事吧？”見對方沒反應，許木木撸起袖子甩了對方幾個大嘴巴子。
“咳咳咳。”
“你醒啦？”
修長的睫毛羽扇一般打開，男子悠悠轉醒。
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像雪嶺上的冰蓮，遺世獨立卻又不失柔美。完美诠釋了溫潤如玉四個大字。
嗯，忽略臉上非常明顯的巴掌印就是了。
還未開口，男子先是朝許木木作了一揖。只是稍有動作，胸口一陣劇痛，男子掩下疼痛：“是姑娘救了在下？”
聲音空靈，帶着一種暖玉的質感，特別好聽。
只是許木木還是忍不住正襟危坐，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被教書夫子考察功課：“沒錯，正是在下救了公子。”
言畢，伸手拍了拍男子月白衣擺上顯眼的腳印。
男子含笑道：“無妨，都是身外物，在下并不介意。”
許木木笑了兩聲，回了個抱拳過去：“不愧是公子，那我走了。”
“姑娘且慢。”男子起身挽留，“可否請姑娘告知在下此為何地？”
“桃村附近。”許木木指了指山腳下、那個被藏起來的木牌方向。
“桃村……果然是人界。”男子沉思片刻，複又問道，“姑娘可有在附近看到一個身受重傷、衣着黑袍的男子？”
許木木腦袋裏頓時浮現山頂上某個脾氣不太好的仙尊。
“如果沒猜錯，魔尊也與我一道墜于人界。”男子眉頭緊鎖，魔尊的存在比他身上的傷還要令人頭疼，“魔尊嗜血好殺、脾氣暴戾，即便受到試煉門的實力禁锢，殺人于他而言也是輕而易舉。”
許木木：“魔尊？話本裏倒是不少，活的我沒見過。”
男子微微垂首：“如此，他大概是掉到別處了。”
許木木見對方不在說話，主動問道：“這位公子，請問試煉門的實力禁锢，是什麽意思？”
男子目光對上許木木的時候，眉眼舒展了幾分眉眼，顯得整個人更加有禮：“人妖魔共存人界，但普通人對上妖魔實在是太過脆弱，因此天道設置試煉門，一方面時候對想要求道問仙的人類的考驗；另一方面修仙者、妖魔想要穿過試煉門，必将受到實力禁锢，防止他們破壞普通人長治久安的秩序。”
“原來如此。”所以魚修仙尊之前都是虛張聲勢？
許木木眼睛一亮，走到男子對面，扯着對方本就不穩的身軀，一屁股拉着人又坐了下來：“如此說來，公子你是修仙者對吧？”
“是的，在下正是……”
“那你一定知道魚修仙尊咯？”
“是的，在下玉宿……”
“那你知道魚修仙尊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嘛？”
“……”
許木木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向謙謙公子誠懇發問。
素來好說話的謙遜公子欲言又止，最後合上唇瓣、任尴尬發酵。
許木木疑惑：“我聽說魚修仙尊乃天之驕子，實力堪稱整個修仙界第一，是全修仙界最有天賦又勤勉的存在，我還以為他的八卦也會像咱們這那些有名氣的人一樣，傳得街知巷聞呢。”
沒想到修仙的人都這麽清心寡欲，一點小道消息都沒有。那她要攻略魚修仙尊，豈不是難上加難？
“咳咳。”玉宿仙尊靈力一時周轉不上來，輕咳兩聲，謹慎地問道，“敢問姑娘說的玉宿仙尊可是清禾派的玉宿仙尊……？”
“好像是吧，反正就是最帥的那個。”
“咳咳咳……”
“公子，你這麽虛，真的是修仙界的人嗎？”
“咳咳咳咳……絕無虛言。”
許木木好心遞了水壺過去，玉宿仙尊笑着推還給她。
等順了氣，他複而開口：“那個，敢問姑娘打聽玉宿仙尊是……？”
許木木：“我要追他。”
“噗。”玉宿仙尊這下不咳，直接噴血了。
“你沒事吧？”許木木下意識往空處躲了躲，等血濺完了才湊過去關切詢問。
“無礙……”玉宿仙尊擡手輕拂，唇角的血跡瞬間消失，“敢問姑娘為何要……追求玉宿仙尊？”
許木木本盯着男子翻新的五官兩眼放光，下一秒卻見對面的仙尊揮手又把自己變成灰頭土臉的模樣，甚是不解：“因為他長得好看。”
總不能說“追到仙尊就能拯救世界”這種大實話吧。
許木木揉了揉眼睛：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對面仙尊的臉好像更髒了些。
“其實……玉宿仙尊樣貌并不出衆。”
許木木瞥了男子一眼：“其實你長得也不差啦。”萬萬沒想到，修仙界的男人也會嫉妒別人長得好看啊。
“……”四目相對，玉宿仙尊敗下陣來，別過臉去，誠摯道，“在下比玉宿仙尊是差得遠了。”
許木木對着男子的後腦勺，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嫉妒歸嫉妒，但也不至于罔顧事實。
“有一件事，姑娘許是不知。”玉宿仙尊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鎮定中帶着幾分閃爍，閃爍中又披了幾分神秘，特別像街頭擺攤算命的道士，“玉宿仙尊其實早有意中人。”
“嗯？？那怎麽沒人知道？！”就連天跡都不知道！！！
玉宿仙尊一咬牙：“因為玉宿仙尊喜歡的人乃魔界妖女。”
許木木倒吸一口氣：“所以仙尊和魔尊打架是因為三角戀？”
好一個修仙界秘辛，她不會被山頂那位滅口吧？許木木捂着自己的脖子，心髒亂跳。
玉宿仙尊：“非也……”
許木木想到山頂那位的模樣，吃瓜道：“仙尊打贏了嗎？他輸的話我還有機會嗎？”
玉宿仙尊一噎，當即改口：“魔界妖女和仙尊是真心相愛，魔尊才是橫刀奪愛那個。”
許木木：“哇……”修仙人果然會玩。
玉宿仙尊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
曾幾何時，面對修仙界第一大魔頭他也能鎮定自若。現如今，不過是小姑娘一位，就幾次讓他虛汗直流。
好在看姑娘的資質，這輩子想要闖過試煉門是沒可能的。他如今的妄言……大概也不會傳播太遠：“總之，姑娘還是不要……”
“我明白了。”許木木自然不會做橫刀奪愛之事。
看樣子“愛而不得而黑化”指的是仙尊和魔女啊。天跡居然指望她去拯救失戀後的仙尊？她還不如直接撮合仙尊和魔女，二婚再好也比不過一婚的幸福美滿嘛！
許木木理清了思路，重新調整戰略：“多謝公子！”言畢起身就往山頂走。
“姑娘且慢。”玉宿仙尊伸手，一道純白的光徑直打進許木木的眉心。
“這是什麽？”許木木摸摸自己的額頭，沒什麽感覺。
“一道靈力屏障，可以替姑娘擋一次致命傷，就當是感謝姑娘救我。”玉宿仙尊略帶慚愧地朝許木木致謝，若是面對尋常賊匪，這靈力屏障護女子一生也是綽綽有餘。
“哇，多謝公子！”不知道這靈力屏障能不能挨得住黑化仙尊的一腳？
許木木學着男子的模樣，也拜了拜他：“對啦，我一路從山上下來，沒見着那什麽魔尊的，公子可以往山下找找。”
“多謝姑娘。”玉宿仙尊勉強起身，也準備動身。
雖然實力受限，但魔尊在人界，始終是大患一件，不容耽擱。
“姑娘且記住，遇到魔尊，只要不和他對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如果對上眼了會怎麽樣嗎？”許木木好奇道。
男子如實告之：“會從他的眼裏看到世間最可怖的場景，等回過神來，早已死在幻境之中。”
“嗯……”許木木感慨之餘還在思考：這魔尊是有多醜，才能想出這種法子避免被人看到臉？“我應該是遇不上魔尊的。倒是……公子你這樣虛弱，自己小心點才是。”
“咳咳……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自當小心，那麽後會有……咳……告辭。”
“公子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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