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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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木木奮力彈跳，然而小石子跳得再高也沒法做到光點那樣靈活，能一躍直達郁修肩膀，許木木的水平至多跳到郁修膝蓋上——這還是在郁修跪着的前提條件下。
郁修動不了，便也阻止不了一顆圓潤的石頭跳到他的膝蓋上、然後滾下去、然後又跳上來、滾下去的循環動作。
這裏是清禾派的禁地，沒有沈千的掌門令，不可能有人過來，更何況是一個……看起來還不太聰明的精怪：“沈千派你來的？”語氣瞬間冷了。
許木木連忙搖頭……然而作為一顆石頭，她的搖頭等于是在地上橫向翻滾……
許木木當即停止動作，咬咬牙開始左滾滾右滾滾，橫七豎八地再滾滾，最後地面被她滾着挖出了一行字：“不是，來救你。”
郁修“嗤”地一聲笑，牽動肩上的傷口，連帶着鎖鏈發出窸窣的冷笑，同氣連枝地在嘲笑許木木的不自量力。
郁修不置一詞，閉上眼睛甚至懶得再搭理對方。
許木木卻是不灰心，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看到一顆石頭說要救自己，自然是不會信的——就是她自己，其實也對自己沒多大信心，但既然尊上能看到她，她就不能不努力試試！
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拆解困住郁修的陣法。
許木木滾着圓潤的身體把這個陣法描了一遍，神奇的是，她雖然看不懂這陣法，但是她竟然可以和擺在陣法四角的靈石對話——她已經從外貌到本質都被同化了嗎？
東靈石：“你要是能破陣，我把自己雕刻成玉墜送你。”
南靈石：“你要是能破陣，老子當場自爆送靈力給這個廢修士。”
西靈石：“我跟你說，出洞左拐有個靈潭，你在那裏吸取日月精華再修煉個千八百年，說不定還有可能！”
北靈石：“別看他們都在吐槽你，但愛着深責之切，坦白說我們四個其實都非常希望你能破陣，不然我們就得在這要靈氣沒靈氣、還一大堆污濁之氣的山洞裏待到壽終正寝——好處都便宜了那臭修士，我們一點德都沒積，還算破壞天理循環，下輩子就只能做最低等的糞石！”
雖然……四塊靈石都毫不猶豫地選擇和許木木站一隊，然而受限于靈石之身，大家都是有心無力。
許木木不由感慨，做石頭真的好難啊！
“你們就告訴我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破陣吧？大不了我出去搬救兵！”雖然許木木也不知道哪裏有救兵可以搬，但情報先收集起來，說不定尊上會有辦法呢，不得不承認，尊上比她聰明多了。
東南西北四塊靈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北靈石開了口：“有一個簡單的辦法——陣法的關鍵就是洞裏這人，你若是能讓他死掉，那這陣法不攻自破。”
“……”許木木無語了好一陣子，才咆哮道，“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殺人的！”
郁修聽着洞裏石頭滾動的動響睜開眼來，就看到那顆來路不明的小石頭滾到北靈石前跳來跳去。
眉頭微蹙，正想提醒對方小心誤入洗靈陣被吸得連渣都不剩，結果發現那石頭不僅安然無恙地跳進洗靈陣，甚至還把沈千用靈力鎮壓在北角的靈石撞了出去……
這小石頭實力不菲啊。
“哎喲我的娘诶！我身體很脆的好不好！你別亂撞啊！”北靈石摔出地界的第一時間就是檢查自己的身體是否有損，後知後覺地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掙脫了洗靈陣的束縛，“诶！我怎麽出陣了？！”
他細查一番後發現自己不僅出了洗靈陣，就連沈千施加在他身上的靈力鎮壓都消失了：“卧槽，兄弟們！我自由了！嘔——洗靈陣外的濁氣更加濃郁了，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快來個人把我帶走吧！”
自由的北靈石卻只是躺在洗靈陣外，一動不動地喊着。
許木木滾過去，疑惑：“你自己不能走嗎？”
北靈石嘆了口氣：“不能，靈石就是天生自帶充沛的靈力，但只能供他人使用，哪裏像你這種普通小石頭，能跑能跳還能砸我！”
“……”這就是實力越強大、限制就越多嗎？怎麽當塊石頭都不簡單啊，“所以現在洗靈陣算是被破了嗎？”
北靈石：“哪有這麽容易，我雖然不在本位上，但我身上的靈力還是源源不斷地被洗靈陣吸取，這就意味着陣法未破。”
“那如果我把你砸破，你的靈力都跑光了呢？”許木木認真思考。
北靈石：“你你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還挺有文化。”許木木才不管那麽多，“反正你們不是也不想助纣為虐嘛，就犧牲自己拯救別人吧，說不定下輩子還能投胎做人呢！”
四大靈石紛紛開口——
“呸呸呸，誰要做人啊！”
“媽呀，這人類勾心鬥角，動不動掏心挖肺的，鬼才要做人！”
“我這輩子行善積德、不想助纣為虐，就是為了下輩子做一顆與世隔絕的靈石！你再咒我，我就不幫你救人了啊。”
“……”許木木沒想到這一顆顆的，志向如此的“遠大”，“行，那就祝你們下輩子都能找到世外桃源、快快樂樂地做靈石。”
“這還差不多，你來砸吧。”北靈石滿意了，指揮道，“請務必懷着對我的感激之情，撞向我左下角的位置，這樣可以最大化我這輩子的功德。”
“好的好的。”許木木二話不說，直接跳起來、朝着目标撞去——
砰——
說好的非常脆弱、且還指出自己弱點的北靈石安然無恙，反倒是撞過去的許木木天旋地轉，整個石頭被反彈飛了出去：“你騙我！”
她腦袋暈乎乎，要不是塊石頭，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腦殼要炸了——這狗屁靈石哪裏脆了，他簡直比大理石還硬！
北靈石也是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其實……我真的是咱們四個靈石裏最脆的，只能說……你太菜了。”
“……”許木木欲哭無淚，這難道就是靈石真正的實力嗎？“我不會真的要去外邊的靈潭裏修煉個百八十年，才能砸碎你吧？”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郁修，估計等到那個時候，尊上早就被沈千榨幹了：“嗚嗚嗚，我果然很菜。”
東靈石：“果然能靠你母豬都能上樹了。”
南靈石：“石貴在有自知之明。”
西靈石：“你還是早點去靈潭吧！”
北靈石：“要不你還是試試把我再撞回洗靈陣裏吧？”
被四大靈石嫌棄的許木木又滾到郁修身邊，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滾進他的衣擺裏邊，順手還捏了捏衣角，把自己藏得嚴實——遇事不決、先睡一覺！
郁修看着這塊石頭自來熟的架勢，有一瞬間很想動動指頭把她丢出去，可胳膊微動就牽動鎖鏈，他很快就作罷。
誰知道那石頭倒是很自覺地又解開衣角的封口滾了出來，在地上滾了一行字後，不等郁修回答，又原路返回躲進他的衣擺：“……”
許木木：“明日再救。”
郁修有點哭笑不得，他真的很好奇這小小妖怪哪裏來的自信可以救他，又很奇怪，他們非親非故，這小石頭又為何要救他？
他看向那塊被撞下來的靈石，明明知道洗靈陣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身上的痛苦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可偏偏……就有種……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痛的錯覺。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許木木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撞北靈石，雖然依舊是撞一次飛一次，但她自以為自己總是比水滴石穿要高效一點的。
每天撞完靈石，她就滾到山洞外的靈潭裏去釣魚。
也多虧了不夜城那些上供的妖怪們，許木木發現那只看起來毫無用處的龍簪玉筷，用在這個靈潭上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她只是動動腦子想了一下不知道用龍簪玉筷在這使能不能有用，結果那龍簪玉筷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唰”地一揮，給她掀了不少魚蝦上來。
本着可持續發展精神，許木木把一些小魚苗又都撞回潭裏，專挑肥碩可口的大雨帶回山洞。
雖然烹饪對一塊石頭而言有點難度，但許木木現在什麽最多？那必須是時間！
她憑借自己粗糙圓潤的石頭身，撞了不少樹枝、堆砌生火、烤魚，一開始确實不怎麽熟悉，但不過五天時間，許木木釣魚、烤魚的手法就也來越純熟，只不過目前最大的困難是……許木木沒辦法把魚肉味到郁修嘴裏！
“你一塊石頭還吃魚？”郁修看着忙活來忙活去的石頭，覺得好笑。心道也就這種沒什麽智慧的小妖怪，才會把這種地方當做自己的家似的，安生地待着，現在還做起飯來。
許木木連忙在地上滾了一圈：“給你的。”
郁修蹙眉，他辟谷多年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西，雖然現在修為近失，比普通人還不如，但也不知道沈千喂給他吃了什麽，倒是一點不覺饑餓：“用不着。”
許木木繼續滾，把從靈石那裏聽到的消息告訴郁修：“沈千喂你吃的藥，會把人的生機抽走，變成一具活屍，你主要多吃點東西、多上廁所，就能把毒素排掉。”
“……”郁修下意識環顧一圈，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在這裏排毒的畫面，“我不吃。”
許木木固執地滾：“吃了才能好起來！”
郁修嗤笑一聲：“好起來讓沈千不斷利用我轉化魔氣？我還沒有那麽偉大。”
“當然不。”許木木滾下未來，“你以後會變成特牛掰的大佬，遲早把沈千打得落花流水！”
滾完也沒忘了再補一句：“到時候你會遇到一個像我一樣、靠譜、忠心的跟班，你每天都會給她送很多好吃的。”
“……”郁修看着小石頭滾了好幾行的字，笑道，“你說的那個跟班是不是你自己。”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猜。”許木木三連否認。
郁修笑了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沒能力逃出去，也不會成為什麽厲害的角色，我只會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山洞裏慢慢爛掉。”
許木木頓了好一會兒，她瞧着郁修自暴自棄的模樣，思索片刻在地上寫道：“我不管，我選你，就一定得是你。”
郁修看着地上那一行字，啞然無聲。
他默默地垂下頭去，片刻後倏地開口：“那你挺沒眼光的。”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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