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才不是你夫人呢!”◎

其他人雖也不免皺眉,卻并未受太大影響。

尤其是裴寂,推着輪椅來到屍體前,面不改色查看了片刻,擡手對阿七道:“手套和匕首。”

阿七蹲下身,從輪椅下邊的空間裏拿出一個不小的木箱,一打開裏面竟是滿滿的藥材和工具。

紗布縫的口罩、手套、還種瓶瓶罐罐,還有夾東西的鑷子和小匕首。

安玖瞪大了眼,詫異地看着這一幕。

她以為裴寂就是個中醫,用藥材和針灸那種,沒想到竟然還有西醫方面的理論。

安玖也總算知道,這輪椅為什麽做這麽大了,感情這就是個小車,裏面随身攜帶了他的醫藥箱。

裴寂戴上手套,用小刀将屍體一處皮膚劃開,仔細觀察半晌,全程沒皺一下眉頭。

周圍人全都屏住呼吸旁觀,盡量不打擾他。

那小小的傷口看起來并未異常,裴寂沉吟一瞬,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瓶蓋湊近傷口。

瓶口一開,衆人全都聞見一股怪異的腥氣,偏偏腥味中又夾雜着幾分香甜。

腥甜之氣一出來,那屍體突然有了動靜。被割開的傷口附近皮下像是有什麽在竄動,将皮膚撐起一個又一個小小的鼓包,迅速向傷口爬來!

“這是個什麽鬼東西!”賀子擎吓了個大跳,猛地往後面一竄,離得遠遠的,險些奪門而逃。

林清妍也臉色慘白,深呼吸道:“應該是蠱。”

此時裴寂已收回瓷瓶,重新蓋上蓋子,那些在屍體皮下爬動的小蟲很快偃旗息鼓,重新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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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釋道:“沒錯,正是蠱蟲,有人給這些屍體下了蠱,用蠱操縱屍體行走,不是什麽疫病。”

周玉禮神色難看:“那人為什麽這麽做?他讓屍體走動卻并未傷人,這是為何?”

裴寂搖搖頭:“這我就不知了,裴某只是一位醫者,不是蠱師,認不出這是什麽蠱,自然也不知其作用。不過我看,對方似乎只是想引起注意。”

這話大家都聽得懂,平瀾城在華山治下,能引起的也只有華山派的注意。

奚光遠疑惑地問:“蠱師不是常在南疆活動嗎?怎麽會來平瀾城?難道我們華山派有人與蠱師結了仇?”

周玉禮咬咬牙,随即向裴寂拱手,躬身行了一禮:“不論如何,多謝少谷主出手。若不是少谷主,我們至今也不知真相。接下來我華山派會遣人搜尋那蠱師,就不麻煩您了。”

裴寂微微颔首,笑容溫雅:“不必言謝。”

查清楚原因後,安玖一行人便與華山三人組分開,那三位師兄妹要去向門派秉明情況,安玖則跟裴寂回客棧。

臨別前,裴寂對周玉禮道:“周兄,我聽聞蠱師操縱蠱蟲不會離太遠,今晚你們可以在義莊外守株待兔。”

周玉禮感激地抱拳:“謝過少谷主,我會與師父說。”

坐在馬車裏,安玖還有些回不過神,這就完了?

她怎麽記得書裏寫這一段的時候,裴寂沒猜到是蠱蟲之禍,晚上又去了一趟義莊想親眼看一看“活死人”,恰好那位蠱師發現了他們,操縱活死人與衆人大戰一場,接着所有人都中了蠱,四處搜尋解藥解蠱,然後又去找蠱師報仇……

總之,平瀾城之行非常曲折,主角團一行人遭遇重重磨難,最終才将那位蠱師抓住解決危機。

然而這次,裴寂直接點出是蠱蟲,幾乎從根源上指出了問題。

周玉禮那麽匆忙要回門派,顯然應該猜到點什麽吧?

沒錯,這次蠱蟲事件其實與華山派有關。

或者說,和華山派一位棄徒有關。

書中寫,那蠱師原是華山派弟子,但因資質平平學藝不精,常常遭受師父的苛責。最後因為難以忍受師父的偏心和對師兄的嫉恨,他打傷師父叛出師門,機緣巧合之下學會了蠱術。

多年後,他學成歸來,想要揚眉吐氣報當年之仇。此時,他的師父早已去世,而師兄也成了華山派掌門。

他先是用活死人蠱引華山派弟子下山,再準備将他們一網打盡。卻沒料到引來主角團一行人,從而計劃失敗折戟沉沙。

聽起來似乎是個沒什麽新意的故事,但這裏面有個劇情點是,女配安酒被蠱師抓住,要挾賀子擎殺了華山掌門,賀子擎沒有答應。

他選擇救華山掌門,放棄了安酒。

雖然最後安酒也被安然無恙救下來,可她從那一刻起便黑化了,之後變得越來越扭曲陰暗,壞事做盡作死自己。

不過現在看來……那些劇情應該都不會發生?

安玖默了默,悄咪咪瞅一眼旁邊的白衣公子,只見他在馬車裏也正襟危坐,墨發披散在肩頭,長睫微阖,似乎正閉目養神。

還以為這人真的要重走一遍劇情……果然還是會改變一些東西。

這樣也好,她也不想走劇情。

她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怎麽能赴險呢?

正暗自思忖着,男人垂落的睫羽忽而扇動,悄無聲息擡眸,直直看過來。

“安小姐在想什麽?”

真敏銳啊大反派。

安玖眨眨眼,認真道:“我在想,你之前說給我做藥浴,教我習武的事,是不是今天就可以開始了?”

裴寂頓了頓,微笑道:“當然可以。”

安玖又好奇地問:“還有,你們說的蠱是什麽東西?”

裴寂溫聲解釋道:“蠱,是一種可供人驅使的蟲子。”

安玖打了個寒顫,這回她可一點也沒裝,她真的很怕蟲子。

“蟲子?人還能驅使蟲子?”

裴寂笑道:“自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蠱蟲也不過是一種技藝而已。蟲子有各種各樣的特性,很多蟲會用來入藥。至于蠱師操縱的蠱蟲,乃是專門飼養出來的,具備許多不一般的能力。比如我曾聽聞有一種蠱,能鑽進人腦中吸食腦液,人便會頭痛而死。還有一種蠱可鑽入人心髒,吃人心,使人心脈斷絕。”

安玖蒼白着臉,連忙擺手:“停停停,難道就沒好一點的蠱蟲嗎?蠱蟲都是這樣害人的?”

瞧見少女眼神裏的畏懼,裴寂彎眸一笑,緩緩道:“也是有的,比如有種長壽蠱,那蟲子會吞噬人血液裏的雜質,種上這蠱的人便能健康長壽。可惜這蠱極為少見,幾乎不可得。還有一種情蠱,分子母,種上母蠱之人将子蠱給自己心悅之人用上,便會讓那人也愛上她。”

此言一出,少女愣了一下,随後像是想起什麽,眼眸刷的一下亮了。

“真的有這種蠱?”語調都因為激動提高了幾度。

白衣公子折扇輕搖,一雙幽深的黑眸裏笑意氤氲,語氣隐隐蠱惑:“當然有,且是非常常見的蠱,一般蠱師都會煉。”

接下來,安玖一直神思不屬,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裴寂似乎并未發覺,自顧自閉目養神,薄唇始終微微上揚。

雖然他破壞了蠱師的計劃,但……有些事情還是不用避免的,比如安酒被抓一事。

上輩子無人救她,這輩子“非衣”會去救她。

想來再來一次英雄救美,這女人便會對他情根深種,計劃也便成功一半了。

至于雙生……裴寂派人去了南疆,卻始終沒有消息傳來。

南疆偏遠,那地方又十分排外,與中原語言不通不說,還多有瘴氣霧林。而煉蠱之術掌握在苗族王族之手,那些異族人深居簡出,幾乎從不與外界往來,要想找到雙生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到這裏,裴寂眉心便微微蹙起。

好在這女人如今不像上輩子那樣蠢,應付起來也不難。

“裴寂,我要吃那個!快給我買!”

活潑嬌氣的女聲突然鑽進耳膜,與此同時,一股馨香撲面而來。

裴寂睜開眼,便見少女整個人越過中間的小桌子,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掀開對面的車簾,指着外邊叫賣糖葫蘆的小販,眼巴巴望着他。

她這樣的姿勢,離他便太近了,他微一垂眸,便能瞧見少女俯身時微微敞開的衣領,裏面纖細白皙的鎖骨。

白衣公子微一閉眼,沉聲道:“坐回去,我給你買。”

車外的小販也聽到安玖的聲音,早機靈地跟在馬車邊,舉着糖葫蘆杆吆喝道:“客人,買一根糖葫蘆吧!咱家用的可是上好的糖,新摘下來的山楂呢!”

安玖乖乖坐回身,兩只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看過來,一眨一眨盯着裴寂。

裴寂認命般暗嘆一聲,挪動身體轉到窗邊,一手遞出銅錢,一手接過糖葫蘆。

“我要兩根!”身後又傳來少女脆嫩的聲音。

裴寂便再次遞了兩個銅板過去:“再來一根。”

小販笑眯眯地遞過糖葫蘆,誇贊道:“公子與夫人感情真好!”

裴寂面色一怔,還來不及回答,馬車卻已駛離原處,小販沒再跟上來,他也無從反駁。

他一手捏着一根糖葫蘆,送到兩眼亮晶晶的少女面前。

安玖立馬接過,紅潤的嘴唇張開,嗷嗚一口咬掉一顆紅彤彤的糖葫蘆球,白嫩的腮幫子一下子變得鼓囊囊。

她頭也不擡,一邊專注地舔糖葫蘆,一邊含糊地開口:“我才不是你夫人呢!”

原來她也聽見了。

像是生怕他産生什麽非分之想,少女擡起臉來,瞪着眸子警告他:“我只喜歡非衣一個人,懂嗎!”

少女嘴裏藏不住事,早在前幾日便吐露出自己的心上人,那位英雄救美的非衣公子。

按理來說,她越喜歡非衣,他也越應該高興。

可不知為何,看她此刻對他不屑一顧的模樣,裴寂心下卻隐隐發悶。

作者有話說:

安玖:???又來?你這麽喜歡英雄救美??

裴裴:(對手指)我只是想你多喜歡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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