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求情

簡昭容回了淑寧院，剛剛踏進去，綠蕊就叫嚷開了：“紅绡，小姐回來了，你在屋子裏做什麽呢？”

一句胡就給紅绡扣了個懶惰的帽子，簡昭容擡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綠蕊，到底還是你貼心。不過你和紅绡都是我身邊的丫鬟，縱是有什麽不滿的，私底下去說，這當着衆人的面，你這樣呼喊，豈不是讓紅绡難堪，沒得傷了你倆的情感，到時候，你又要到我這兒來哭鼻子了。”

簡昭容的話裏帶着調笑，似是同往日裏沒什麽區別，只是綠蕊莫名覺得這些話有些刺耳起來。她下意識的瞧過去，卻見她神色平靜，清亮的眼睛裏也是笑盈盈的，綠蕊這才放心。

瞧着她收回目光，簡昭容眼底才漫過一絲寒意。紅绡自然是聽到了她倆的話的，先是羞紅了臉，慌張想要向簡昭容解釋，只是聽了自家小姐的話，她反而鎮定起來，只是心下不免詫異。簡昭容向來是喜歡綠蕊的，可近來兩次，她同綠蕊說話雖是寵溺，可話裏的意思聽着卻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紅绡狐疑的瞧了簡昭容一眼，攪着帕子暗自嘀咕。簡昭容見她有所察覺，微微一笑。紅绡的忠心她是不懷疑的，雖說綠蕊此刻留在她身邊并不能做什麽，但是被人監視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她向來不是個大方的人，綠蕊是萬萬不能留了。她既然需要紅绡幫忙來除掉綠蕊，在這之前，自然是要讓紅绡知曉她的态度。

當天晚上的時候，玉貴妃就派了自個兒身邊的嬷嬷過來。鄭氏詫異的同時，大約也明白了幾分，玉貴妃想來是提前見到了簡昭容的容貌，這才想要将她許給寧王。若不然，憑着簡昭容的樣貌，定然會被皇上看中。玉貴妃現在聖寵在握，怎麽可能會放這麽個禍害進宮。

鄭氏混濁的眼睛裏滑過一抹精光，雖說簡昭容沒有機會面見聖上，可順着玉貴妃的意思嫁給寧王，也算是幫了玉貴妃大忙。即是如此，她還要好好叮囑簡昭容同玉貴妃打好關系，若是玉貴妃願意，自然會幫着提攜鎮國公府。

她的目光在嬷嬷身後的丫鬟帶來的賞賜禮物上一一掃過，面上立刻揚起笑意，遣了秋紋嬷嬷領着人往招待貴客的小花廳走去。

緊跟着，她就派人将簡昭容叫到自己的院子裏來。

簡昭容瞧着傳消息的嬷嬷，隐隐約約明白什麽。鄭氏這麽着急将自己叫過去，卻只派了個平常的嬷嬷過來，照這麽說，應該是宮裏邊來人了，她才會派了自己的貼身嬷嬷去招待。

只是不知道來人是誰，簡昭容擱下手裏的毛筆，撚着自己袖子上的褶皺，笑眯眯的瞧着傳話的嬷嬷：“嬷嬷且等一會兒，我換身衣裳就去。”

簡昭容見到鄭氏的時候，還沒來不及說話，鄭氏面上就換了一副笑臉：“昭容啊！祖母有話同你說。”

簡昭容立刻警惕起來，鄭氏向來厭惡她，這會兒突然換了面孔，實在是叫人詫異。說起來，上一世她得寵，鄭氏曾經進宮觐見，求她提攜一下二房的時候也是這麽一副嘴臉。瞧着就讓人覺得惡心，只是她前世顧念那點兒親情，到底是沒有将她給趕出去。

那麽現在，她是又想在自己身上撈什麽好處？簡昭容心底飛快思量起來，她和寧王的婚事幾乎已成了定局，只是寧王向來不受寵，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都不可能會瞧的上他。剩下來的，就只有英王了。這麽說來，是玉貴妃派人來了？

“不知道祖母叫我過來有什麽事情？”此前的事情，簡昭容已經同鄭氏撕破臉皮，更何況，她性子向來冷淡，鄭氏也是知道的，這樣說話也不算是得罪。

“玉貴妃派了人來，怕是要說賜婚的事情，昭容，你畢竟是鎮國公府的嫡小姐，你跟祖母說說，你會選擇寧王，是不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鄭氏面容慈忽和，像是真在為她打算一樣，實際上，骨子裏打的是什麽算盤卻是不得而知。

簡昭容雖然有所猜測，可此刻聽到還是有點詫異，沒想到鄭氏竟然真的将主意打到玉貴妃身上。

鄭氏見她不說話，站在那兒，低垂着頭，一副黯然的模樣，幹咳一聲，半是安慰半是試探的開口：“昭容，你若是不願意說便罷了，只是玉貴妃那邊來了人，你縱是有什麽不滿，也要小心些。若是受了委屈回來和祖母說。”

簡昭容在心底冷哼一聲，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前世裏，鄭氏一直未對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只在最後她失勢時讓綠蕊那丫鬟給了自己一擊。說起來，鄭氏一直是這麽機警的人，現在她擺出這副慈祥樣子，也不過是想要叫自己成為她手裏的棋子，好替鎮國公府拿些好處回來。

“祖母，昭容知道了。”簡昭容面色淡然的點了點頭。她一貫性子清冷，頗有些高傲，如此反應，已經是極給面子，想必鄭氏是不會懷疑的。

果然，鄭氏的面色沒有多少改善，可眼底間還帶着些許笑意來，目光直直的落到她身上：“即是如此，祖母還有一件事情叮囑你。你二哥這次被人連累，枉受無辜，你若是見了玉貴妃，還得多提點些。”

終于說到正事了，簡昭容手指掐着自己的掌心，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并不應承她的話。此前華玉閣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皇上也是震怒，她此刻跑去玉貴妃面前替簡廣度求情，豈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也不知道鄭氏要是知道害的簡廣度落到這個地步的人就是她，還會不會說出如此愚蠢的話。

“祖母，玉貴妃身份尊貴，我又如何見的到。更何況，二哥的事情，本就是他咎由自取，祖母叫我去給二哥求情，不知求的是哪門子的情？更何況，皇上對這件事情十分厭惡，這個時候提起，祖母是要不顧我的名聲嗎？”簡昭容冷笑一聲，話語猶如一記耳光狠狠甩到鄭氏臉上，打的她面色瞬間青紫下來，抓着茶盅的手掌不住的發抖。

文人雅士，跑到華玉樓那樣的地方也就罷了，偏偏還為了個戲子打死了打死了當朝顯貴的兒子，事後不想法子遮掩，倒仗着自己的勢力來欺負人，這樣的事情，說出去怎麽也不光彩。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摻和進這樣的事情來，還不知道要惹多少人嘲諷。鄭氏開口讓她求情，分明是不顧她的死活的。

即是如此，她也沒必要再給這老妖婆留面子了。左不過她都要嫁入寧王府，日後成了寧王妃，她也沒法子拗過自己去。至于母親，到時她再派些忠心的人過來守着，想必也不會出事。

鄭氏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卡在胸口，憋的她心肺痛。簡昭容瞧她一眼，又加了一記湯藥：“二哥雖是行事荒唐，可好歹人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祖母也不必再生他的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就不值當了。玉貴妃的人還在等我，我便先去了。”

簡昭容走到剛剛才回來的秋紋嬷嬷跟前，微微一笑：“走吧。”

秋紋嬷嬷原是遵着鄭氏的意思在來人面前拖延時間，好叫對方不喜簡昭容的。此刻她垂眸，就對上簡昭容清冷的雙眸，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像是蒙了一層朦胧的迷霧，明明簡昭容是仰着頭盯着她，卻給她一種居高臨下的錯覺。

這種感覺，她只在老太太身上感受過，秋紋嬷嬷不由有些害怕，連忙帶着她往小花廳去了。

玉貴妃的人已經等了許久，面上也未露出急躁之色，端着茶杯一口一口的抿着。簡昭容一眼就認出她，此人是玉貴妃身邊的一等丫鬟玉若，向來沉穩無比，看來是宮裏出了什麽變故，若不然玉貴妃也不會派她過來。

簡昭容擡頭瞧了一眼秋紋嬷嬷：“嬷嬷回去罷。”

秋紋嬷嬷原還想厚着臉皮留在這兒，聽聽這位宮裏來的貴人要同簡昭容說些什麽，可是她一低頭，就望見簡昭容笑盈盈的模樣，後背莫名攀爬起一陣寒意，慌忙應聲退下了。

簡昭容這才收回目光，邁步上了臺階，走到玉若面前微微側身：“見過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