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災
簡昭容剛将橘子放進嘴裏,就聽白芷進來說是彩娟嬷嬷來了。她立時擦了擦手,叫她請彩娟嬷嬷進來。剛一見面,彩娟嬷嬷就将事情說了,順帶叮囑她不要過去 一切有杜氏解決。簡昭容瞧着她如臨大敵,眉頭緊鎖的樣子,心底也明白幾分。長寧伯府向來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李老夫人跋扈了一輩子,單憑杜氏,定然不是她的對手。因為這位老夫人,可不是個講道理的。
她的猜測自然是沒錯的,李老夫人一來就沖着杜氏開火,一番話夾槍帶棒的說下來 叫杜氏的臉都白了。李氏淚眼朦胧的站在李老夫人身後,哭哭啼啼的告狀,拿着杜氏給她的那一耳光做引子。說到最後,李老夫人竟是準備動手,恰逢簡昭容過來就瞧見這一幕,一旁的月痕見她面色瞬間難看下來,立時明白過來,一下子抓過李老夫人的手掌。
李老夫人正耀武揚威,突然被人抓住手掌,下意識的就要發火,月痕已然放手,退回到簡昭容身邊。簡昭容微微一笑,先是識趣的對着李老夫人行禮,過後才笑着開口:“老夫人年紀大了,剛剛怕是沒站穩,我這才叫月痕這丫鬟去扶一把,若是冒犯了老夫人,還請老夫人勿怪。只是不知道老夫人剛剛可是要對我母親動手?”
說這話的時候,簡昭容的眼眸掠過一抹寒意,面上卻依舊帶着盈盈笑意。李老夫人禁不住心底發寒,竟覺得眼前這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散出來的氣勢只有宮裏面那些個得寵的娘娘才能媲美。只是她到底是做了一輩子的長寧伯夫人,短暫的愣神過後,就回過神來,瞧着簡昭容冷哼一聲:“我自然是要教訓她,她算是什麽東西,也敢對玉瑩動手?”
玉瑩是李氏的名字,李老夫人向來是疼寵這個唯一的女兒的,要不然也不會專門過來替她撐腰。可惜她卻是打錯了主意。簡昭容眨了眨眼睛,想到前世裏,李氏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的對大房這一脈動手,背後未免沒有長寧伯府的影子。簡昭容撥了下腕上帶着的白玉镯子,毫不畏懼的回應李老夫人:“按道理來說,母親的确沒有教訓您女兒的權力。只是二嬸既然嫁入我鎮國公府,就是這簡府的人,她對我母親口出不遜,便是不尊重長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二嬸這是趁着我父親早亡,故意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母親沒有法子,才迫不得已叫她住嘴。還是說,李老夫人也認為二嬸做的對,即是如此,我母親也不必替二嬸遮掩,直接說出去便是了。”
李老夫人沒想到她能說出這麽一長串的話來,氣的胸口都是不住的起伏,手指着簡昭容,像是要從她身上扒下一層皮來。杜氏剛剛是被簡昭容突然到來吓着了,這才沒有說話 此刻反應過來,立即将她拉到自己身後,面帶歉意的瞧着李老夫人:“瑛瑛這孩子,向來是被我寵壞了,老夫人莫怪。”
簡昭容說了這麽一大通打她的臉的話,就這麽被杜氏揭過了,李老夫人就是有心計較,也沒法說。到底她是長寧伯府的老夫人,不是鎮國公府的,若是她對簡昭容出手 定然會遭人恥笑。李氏見連自己母親都沒有占到便宜,心下氣急 差點兒急怒攻心,直接暈過去。
就在這時,簡随喜扶着原本該卧病在床的鄭氏慢悠悠的走過來。杜氏瞧着鄭氏一副不死心還要惹幺蛾子的樣子,眼睛眯了眯。鄭氏卻并不瞧她,她打從淑寧院回去後,就派秋紋嬷嬷去關押那婆子的地方瞧了,這才發現人沒了,鄭氏花了些代價,才叫人造了一只同樣的香囊出來。到時候,若是杜氏還想拿那香囊制衡她,她只管不認,杜氏到底是她的兒媳婦,真能将她如何不成?這麽想着,鄭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就迫不及待要發洩出來。
簡随喜過去說是李老夫人來了之後,鄭氏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拖着病體趕過來。簡昭容望着她這副巴不得同外人一起整死自家子弟的模樣,暗罵一聲蠢貨,面上卻是和善。鄭氏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杜氏和簡昭容母女,而是轉頭同李老夫人寒暄。李老夫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麽明顯的機會,當即就告了簡昭容一狀。
簡昭容眼觀鼻鼻觀心,只當作沒有聽出她在指桑罵槐。偏偏鄭氏半點兒也不知道收斂,竟然當着李老夫人的面就要發作。簡昭容冷笑一聲,上前按住鄭氏的手腕:“李老夫人,剛剛的話我說的清楚,您若是覺得不公平,我現在就加人将鎮國公府的大門打開,也叫過路的百姓聽聽,看看是誰沒理。”
對付李老夫人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就要采用更加潑辣的法子。簡昭容說完,懶得同他們拖沓,扶着杜氏的手掌離開,既然鄭氏能夠爬起來,就沒有叫杜氏待客的道理。鄭氏見她這樣難對付,心裏火氣突突直往外冒。
簡昭容回到自個兒的屋子還沒有多久,陳氏就托着個肚子過來了。見了簡昭容,她嘴巴蠕了蠕,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原本她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簡廣度的生死的,可此刻知道這人再也不會回來了,她不知怎麽,就覺得難過起來。只是她也沒有辦法去責怪簡昭容,這事畢竟是她求着簡昭容去辦的。簡昭容見她不說話,心底大概也能猜到幾分。好在陳氏也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人,若不然,她此刻也不會來簡昭容這裏了。
“多謝。”陳氏從嘴裏吐出這兩個字來。簡昭容這才笑起來,陳氏既然沒有反悔,那她自然不會拒絕這個盟友。
相府那邊自然也是得知了這件事情,當天就派人過來,說要替陳氏和簡廣度和離,自家女兒不能就這麽挂在一個死人身上。陳氏卻是拒絕了,不是她對簡廣度有什麽感情 ,非得替他守着,只是她心裏頭對男人沒了期盼,就算是和離了,也不見得能過的比現在好,更別說,她還帶着個孩子。若是她當真同簡廣度和離了,這個孩子卻是帶不走的。簡昭容瞧着她手掌撫在腹部,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她前世雖是在皇上身邊待了一輩子,可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她那時還覺得是自己肚皮沒用,現在想來,說不得是皇上不想她懷孕才是。
陳氏見簡昭容的面色一瞬間冷下來,不由張開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簡昭容這才緩過神來,沖着她微微一笑。陳氏瞧着眼前這個漂亮的過分的女孩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當初求簡昭容的事情,她原本也沒想過簡昭容真的能做到,可沒想到……
陳氏走後,簡昭容躺在美人榻上,身上裹着毯子,聽着外邊雨打芭蕉的聲音,不由搖頭嘆息。今年的夏季雨水似乎多了些,若是再這麽下去,只怕要不了多時,皇上就該開倉赈災了。
這原只是簡昭容随口一句話,沒想到一語成谶,外邊的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停歇的意思,東南一些地方到底是沒熬住,堤壩崩塌開來,求救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樣堆滿皇帝的案頭。寧王班師回朝,這樣的肥差原本是落不到他頭上的,可偏偏這次的水災還并着瘟疫一起發作。寧王接了任務,特意來簡昭容府裏瞧了她一眼。
簡昭容剛剛回屋,就被人捂住了嘴巴,她下意識就要動手,身子一轉,就瞧見寧王渾身濕漉漉的模樣。這麽多日子沒見,好不容易寧王從邊疆回來了,又被派去赈災,還是這樣兇險的事,簡昭容不自覺的就紅了眼眶,哽咽着喊了一聲:“王爺……”
寧王原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好端端的就将這女子放在心上,此刻卻是有些明白了。自打端妃走後,這世上就再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可現在,簡昭容這副模樣,未嘗不是在擔憂。寧王順勢将她攬到懷裏,簡昭容想起上一輩子是沒有這回事的,心頭擔憂更重。若是因為她的重生,致使後來的事情都有了變化,她豈不是半點兒優勢都沒有了。
外邊突然傳來白芷的喊聲,簡昭容吓了一跳,意識到她和寧王此刻的舉動,臉頰頓時猶如燒着了一樣滾燙起來,慌忙推開寧王,埋着頭,害羞的開口:“王爺,這麽晚了,我送你出去。”
寧王差點兒失笑,他若是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從她的閨房出去,她的清白還要不要了。見一貫冷靜聰明的簡昭容也有這般糊塗的時候,寧王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簡昭容回過神時,寧王已經從窗戶出去了,她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才叫白芷進來。白芷瞧着地面上那一灘水跡,立刻明白屋子裏來過人了,只是簡昭容不說,她也只當作沒瞧見,認認真真的拿了衣裳來給簡昭容換上。等着身子暖和了,簡昭容這才将月痕給喚進來,目光沉沉的瞧着她:“王爺來了,為何不提前通知我?”
月痕原以為是什麽大事,沒想到是這個,心下就松了一口氣。她到底是寧王送過來的,私心裏偏心寧王,沒将這事告訴簡昭容也不覺得有什麽。簡昭容冷笑:“你現在既然跟在我身邊,就該只有一個主子,若不然,你就按着王爺的命令,立時自盡了。”
藏在暗處的影一連忙也跟着跪倒在簡昭容跟前替月痕求情。簡昭容一言不發等我看着她們。月痕到底是明白過來,當即就向簡昭容表了忠心。見此,簡昭容才收起面上的冰冷之色,讓白芷扶着月痕他們起來。
寧王很快就定下了出發的日子,帶着人出城的那日,簡昭容特意去看了,寧王自然也是瞧見她的模樣,面上立時露出笑意來,随後扯着馬就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