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加更)
◎他擡手解下襯衫上的袖扣。◎
紀時安視線從幾米外顧晏恒身上收回, 轉向趙硯,她這會兒沒什麽耐心,看着他:“你那句話什麽意思?”
她剛才沒怎麽注意他說了什麽, 現在後知後覺回神, 一股怒氣頓時控住不地從胸口往上湧,紀時安皺眉,壓着火:“你的意思是,說不定是我先出軌了,所以在你劈腿別的女人的時候才會沒有對你糾纏不休,而是喜聞樂見地提分手?”
她笑了聲:“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才會讓你心安理得是吧?”
趙硯沉默了會兒, 似乎因為她的話感到了難堪,眼神閃避了下。
“我不是那個意思。”
再開口, 他面色恢複如常, 一瞬不錯地看着紀時安,說:“這段感情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 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紀時安打斷他:“你還有兩分鐘,要是再說這些沒用的話我就不聽了, 你自己留着吧。”
她視線往他手裏提着的奶茶袋子瞥了一眼, 不由有些好笑:“再說, 在這兒和我廢話, 不怕等下你女朋友出來了撞見?”
聽了這話, 趙硯不僅沒生氣,眼裏反而忽然多了點淺淡笑意:“現在的你有點像我剛認識你那會兒的樣子了。”
他說:“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很有個性的女生, 性格開朗也有趣, 但不知道為什麽, 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你好像變了個人,無論我做什麽你都很平靜,也從來不會跟我發脾氣,你讓我覺得你在我身邊又好像離我很遠。”
“你說得對,過去的事情不必提,是我對不起你。”
趙硯看着她,搖了搖頭:“我知道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你大概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所以就算現在你看清自己的感情,真的和他在一起也沒關系,我只希望你是快樂的。”
“我只是一直有個問題,好奇很久了,或者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但對我來講...你就當滿足我的好奇心。”
說到這,趙硯停了一下。
“那年高中畢業,我聽說你要來跟我告白,但那天晚上我等了很久...”
Advertisement
他不動聲色地注視着紀時安的臉,低聲問:“你當時為什麽沒有來呢?”
“......”
紀時安還沒從那段莫名其妙的話裏拎出什麽信息來,聽到最後一句,整個人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他想問的是這個。
腦子裏不可避免地又回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
顧晏恒不由分說壓下來的吻,以及那晚之後過了很久才想起的已經丢失的情書。
紀時安低頭快速抿了抿唇,她收好情緒之後重新擡頭,沒有猶豫,否認了這件事情。
“沒有這回事。”
要是不提,她都忘了對她來說那驚動的一晚還有這段插曲,已經過去很久了,再提起毫無意義不說,現在她和他的情況,只會讓她感到更難堪。
她面色平靜地看着趙硯:“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說的,但你可能搞錯了,我從沒想過跟你告白。”
趙硯聞言沉默,一瞬間,好像連眼底的情緒都跟着灰黯下來。
紀時安沒心情再繼續跟他說些有的沒的,她轉頭看了眼顧晏恒所在的方向:“我認為我們兩個實在稱不上好聚好散,以後最好不要有見面的機會了。
要是見到了,也希望你裝作不認識,就當我祝你早日高升了。”
紀時安說完沒再多留,轉身快步朝顧晏恒的方向過去。
她在他面前停下,氣息微喘:“說了三分鐘,是不是都還沒到。”
兩個人搭電梯往下,電梯廂裏一路沉默。
紀時安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着剛才的對話。
她忽然覺得有些沒勁,但說不清沒勁在哪,就好像站在人生很重要的分叉路口,前方濃霧朦胧,看不清前路,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定終于做出了選擇,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一路上所有心酸孤獨和痛苦都忍了下來,到最後大霧散去,發現面前赫然列着的,只有一束高牆。
她站在高牆前,眼睜睜地看着所有忍耐付諸一炬,最後手裏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煙灰,風一吹就散了。
讓人沮喪又無力。
分手那天趙硯問紀時安有沒有後悔過,她當時沒回答。
她表面看不出來,只有特別熟悉的人才知道,其實她的性格很倔強。
紀時安長大到現在,很少有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的時候,已經選了,沒必要回頭,也知道後悔沒有用,所以就算覺得再難的時候,也從來沒想過這兩個字。
然而現在,她第一次幡然感到了一陣洶湧的悔意,找不到源頭。
只是讓她控制不住地産生了一種幼稚的想法:要是能重新回到那時候...就算最後只能束手無策地被時間推着往前走,結果會不會,至少比現在稍微好一點?
紀時安出神地想。
不知不覺走到門口,外邊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小雨,風帶着冷意從發間吹過,紀時安往後縮了下,還沒來得及走出門,腳腕忽然一松,低頭看去,才發現是鞋上的細扣掉了。
她今天難得化妝,出門前特地将這雙高跟鞋找了出來,這雙鞋還是她發第一份薪水時候買的,款式很簡單的一字帶黑色高跟鞋,但是價格貴得離譜,買回來之後紀時安還肉痛了好幾天,只是後來穿的次數卻不多。
紀時安盯着脫落的細帶看了幾秒,頓時更心累了幾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身後被擋到的人在催,她下意識回頭抱歉,正打算先不管了,下一秒人已經被顧晏恒伸手從門邊拉開。
商場之下燈火如晝,兩人在大廳的落地窗邊面對站着,四目相對,一時都沒有開口。
顧晏恒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又垂眸掃了眼她腳下,他擡手解開襯衫手腕上的袖扣,而後一言不發,沉默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紀時安懵了下,反應過來之後下意識擡腳想要往後退。
被男人微涼的指尖捉住了腳腕。
“別動。”
語調寡冷,聽着沒什麽好脾氣。
紀時安不敢動了,她停在原地,低頭,這個姿勢讓她的視線很輕易地就越過了他的發頂,紀時安忘了在哪聽說過,脾氣不好的人頭發會很硬,但這句話在顧晏恒身上似乎并不成立,他的頭發發質很好,墨黑色,偏軟一點,年少時午睡起來偶爾還會微微往上翹着,也會被風揚開。
紀時安看着腳踝邊多出來的藍寶石袖扣,緩慢地眨了眨眼,忽然忍不住輕聲開口:“顧晏恒,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話音落地。
男人動作微頓,接着松開手。
顧晏恒起身站直,看到她低落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你到底想問什麽?”
“......”
“我就是覺得,太貴重了,我現在都不太敢走路了。”紀時安從那陣莫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又看了眼腳下:“其實可以不用管的。”
“不用管,然後呢?”
顧晏恒語調冷淡,沒什麽情緒地看着她,他擡手解下肩上的外套,而後手上輕易轉了個方向繞到紀時安敞露的頸間,随手幫她綁了個結,不冷不熱地擡睫看她:“還是說幹脆把你丢在這兒,讓你自己走回去?”
“......也不用這麽狠,”紀時安感覺自己正在這個人的禁區瘋狂踩雷,她摸了摸鼻尖,開口解釋:“我就是覺得太貴重了,弄丢了怎麽辦,沒想說什麽。”
“有錢人的金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顧晏恒嗓音低沉,面無表情地說完,眼皮掀開,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向她身後。
話音落地,他擡手按在紀時安肩頭,手上稍稍用力,力道便不由分說地帶着她向後轉了個方向,紀時安還沒來得做出什麽反應,一擡眼就看到了幾米外從電梯裏走出來的一男一女,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男人溫柔寵溺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肩頭的力道重了兩分,身後熟悉的氣息緊随其後,帶着冷意密不透風地壓過來。
“因為太過泛濫。”
“我不知道你到底哪裏來的耐心,”顧晏恒從鼻腔裏冷淡地哼笑了聲,沉着嗓音,在她耳邊問:“你看清楚,他的感情,值錢嗎?”
作者有話說:
加更來了,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