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利
程懷安運氣不錯,忽悠日本人半天,花了一個月的功夫,搭上了三角汽車公司。
一筆大項目談成了,天天都是應酬,周漠亭這幾天聽見飯局就想掉頭走人,等把日本人和三角公司的人送走,他對程懷安道:“下次這種事你少來找我。”
開車的是程懷安助理,看見自家老板喝大了了,抱着周總胳膊不撒手,也當做沒看見。
“誰讓哥你面子大呢……嗝兒——”程懷安笑嘻嘻,吊兒郎當道:“最近跟大小姐怎麽樣啊,要不要我給你出個主意讓你開開心心三壘……”
滴滴,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哎,誰的手機在叫?嗝兒?”程懷安左顧右盼,發問。
他被身邊的男人推開,腦袋差點磕了。
一擡頭,看見周漠亭的臉,已經沉了下去。
程懷安張着嘴看了他三分鐘,車內的氣壓漸漸低了下去。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清醒了。
突然變了臉色的周漠亭,把他的酒都給吓醒了。
“怎,怎麽了?”程懷安結巴起來,小心翼翼湊過來一看。
整個人凝固住了。
他試圖往後縮,裝作沒看見。
就看見周漠亭關掉了屏幕,看了他一眼。
“哥!哥我錯了,我不該天天纏着你耽誤你時間的!哥——”程懷安痛哭流涕,感受到了命運的捉弄:“嗚嗚我真的錯了!這才幾天功夫,哥你別灰心!我一定給你介紹更好的,啊!別動手啊!嗷嗷——”
程懷安的助理,開車的手有點顫抖,但是他不敢回頭。
車內安靜的可怕,周漠亭閉上眼睛,那張照片如電影般不斷重現,在他快要發脹爆炸的腦子裏,閃爍着——
和記憶中,夢中的場景全都對上了:
高三下晚自習,江安遙身邊的男生拽着她,邊走邊笑。
他偶爾在食堂看見江安遙和一男一女吃飯,那個男生總是坐在她對面。
還有一些校慶活動的時候,他們站在一起,竊竊私語。
如今林岫也不在她身邊了,但是又來了旁人。
似乎他總是會這樣,一次次錯過,一次次看着她和別人越走越遠。
沈卿哲,這個名字在他心間,低語着。
帝都這個圈子,說大不大,周漠亭當然清楚沈卿哲是什麽人。
沈家獨子,行事低調,外人幾乎不知道他的底細,世家公子大抵都一個樣,大多想周漠亭這種從商,但是沈卿哲不一樣,他是沈家第三代的唯一的男丁。
雖不必繼承皇位,但繼承沈家的路,是必然的。
就算江安遙正兒八經一個富家大小姐,真要配沈卿哲,也是有些不夠格的。
可他如果喜歡江安遙,那便不是問題。
周漠亭心裏有頹然,也有懊惱:江安遙的沉默,被他誤以為這些日的努力有了成果。
殊不知,這只是沉默。
他的念念不忘,有了那麽一點回應,卻又很快被旁人輕易摧毀。
也許記性好的人,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江安遙休假了,要去滇洲呆一陣子。
這事還是徐源先知道的,他第一時間來通知,勸他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沈卿哲的動向不難打聽,同是滇洲。
滇洲滇洲,一個那麽遠的地方。
她真的灑脫,一點也不猶豫,一眼也不留戀。
其實江安遙也不完全是因為沈卿哲,有一半的原因還是因為江熙盛。
自從上次她在公開場合答應回家一趟後,江熙盛就一直催她,楊秘書快要把她的電話打爆了——态度極其誠懇,但是咬着不放。
江安遙不想回去,她是個鴕鳥性子,當面不會輕易撕破臉皮,但只要江熙盛不親自來逮人,她就能一直推脫下去。
江藍藍也開始騷擾她,一天三個電話,她比楊秘書底氣足:江安遙你說話不算數!自己答應好好的,現在又耍賴皮?
真的太煩人了。
她惹不起江家,還躲不起嗎。
繁忙的工作可以麻痹她的情感,但是也漸漸讓她窒息。
沈卿哲的這個提議,就像是在她日複一日纏繞着自己的繭子上,敲開一絲縫隙。
好像隐隐有光亮,好像她可以順着這一點縫隙透過來的陽光,爬出去。
這個念頭日複一日糾纏着她。
出去走走吧,去透透氣,去一個遙遠的地方呆一陣子。
躲開他們,躲開那些令她窒息的人和事。
周末江母炖了魚湯,少放了鹽,江安遙喝的很慢,最後放下勺子:“媽,我帶你出去旅游吧。”
江母微訝:“什麽時候?”
“後天。”江安遙已經又了決定,她想任性一次:“明天收拾點東西,我已經請好假了。”
其實并沒有,不過沈卿哲一向能搞定Sarah。
買票,收拾行李,其實很快的。
這幾年互聯網上常說起“說走就走的旅行”,其實只要有豁出去的勇氣,敢于承擔突然跳出固定人生的代價,說走就可以走。
海風聽聞此事,想了想才道:“也好,你現在還有跳出去的勇氣,我反正是沒脾氣了,舔完甲方給己方擦屁股……你那相親對象說帶你去旅行去放松,我那相親對象讓我把老家房子賣了,跟他一起湊學區房的首付——哦,房産證先寫他名字。”
“聽起來真慘。”江安遙的聲音有些疲憊,但是聽起來心情不錯。
海風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你再刺激我我就要黑化了,我能有什麽辦法……這男的是我大姨介紹的,我媽過世前都是她一個人照顧着,她是我半個親娘,我能不聽她話嗎?”
江安遙默了默:“你先敷衍着吧,等你過了三十歲就好了。”
她這個安慰還不如不安慰,海風繼續咬牙:“我知道你已經失去世俗的欲望了,但是我沒有,我還指望騙個帥哥呢!你她媽身邊這麽多優質對象挑不過來,能不能給我塞幾個?”
“優質對象?”江安遙挑眉,覺得海風有點不正常。
“沈少爺不是嗎?這已經是優質Pro Max了吧?”海風喝了口水,語氣更酸了:“還有周漠亭,前陣子對你死纏爛打,沈少爺都快把他家偷了,都沒個動靜?”
海風更傾向于周漠亭,她迷死了這種從校服到婚紗的劇情了,奈何江安遙心冷如鐵。
“他啊……”江安遙放下折好的一件衣服,聲音小了點:“他問我為什麽去滇洲——”
“你怎麽說的?”
江安遙嘆了口氣:“我說我累了,想歇一陣子。”
海風沒說話。
“我是真的想休息一陣子了,好像這幾年提着的一口氣洩了,現在心裏空落落的。”江安遙說道,“如果不是我媽生病,我大概早就離開這裏了。”
她一邊說,一邊笑:“林岫回來了,好一點了……但是我還是覺得很累,從骨頭裏滲出的累,你不在這裏,我有時候,連個抱抱我的人都沒有。”
海風邊笑邊罵:“你咋這麽矯情呢?你今年來,大半夜騷擾了我多少次了,阿姨生病那幾個月,老娘一邊加班困成狗,你半夜一個電話打過來,大半天不吭聲,一吭聲就開始哭——我跟你說,我半夜吓的一哆嗦你知道不?”
江安遙哈哈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你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這座城市,常常會害怕的想要逃離。
“你要是回來就好了啊。”她低聲道。
這是她唯一的好朋友,一樣被生活重壓着,卻又盡可能撐住她不讓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