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柏珩的突然出現到底給戚樹喬造成了一定的損失,賀聆不由得對戚樹喬有些歉意。
好在戚樹喬不是小氣的人,在他第三次道歉,對方神情認真地表示并不在乎這點小事後,他才稍微放下心來。
戚樹喬在他屋裏待到樓下柏珩的身影消失才起身告別。
如果不是出了這一樁事,方才在車內氣氛那麽好,即使他身上有未消退的紅疹子,也許真會邀請對方上樓,水到渠成做些成年人該做的事情,但被柏珩這麽一攪和,再多的旖旎想法都不翼而飛了。
賀聆送戚樹喬到電梯口還有些悶悶不樂的。
戚樹喬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撫道,“他年紀輕,在我看來跟半大小孩沒什麽區別,行事沖動一點在所難免,我不會真和他計較,倒是你以後要注意一點,有什麽事第一時間聯系我。”
賀聆颔首,“我會的,”電梯門打開,他朝戚樹喬笑笑,“小心開車。”
他目送戚樹喬離開,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賀聆是真沒想到只是談個戀愛竟然會造成這麽難以收場的局面,既覺得無奈,又擔心柏珩會執迷不悟,很是焦慮。
他承認自己對柏珩是見色起意,大部分感情的開端都是如此,沒什麽好避諱的,相處下來柏珩溫軟純真,又事事以他為先,自是別有一番可愛,他對柏珩多幾分特殊并不出奇。
可錯就錯在,他不該在發覺柏珩對他有濃烈占有欲時還不及時抽身,甚至放縱對方越陷越深。
腦海驟然冒出王朔的聲音。
“我可提醒你啊,小心陰溝裏翻車。”
“他們那種有錢人比誰都小心眼,要是你不小心得罪他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瘋了,去招惹柏家?”
他那時回的是,“談戀愛而已,是跟他談,又不是跟他家裏談,談個三五月和平分手,能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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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回想跟王朔的對話,他真想穿越回去敲醒不把忠告當回事想當然的自己。
但願柏珩能夠早日将他當成過去式。
賀聆提心吊膽過了兩日,柏珩都沒有再出現在他面前。
今日一到公司,部長就讓他進辦公室,說是有重要事情跟他商讨,賀聆不疑有他。
三兩句話就能講清楚,原來是有個大客戶很賞識賀聆的設計,想要把手中的一個項目交給他,這個消息對于賀聆而言無疑是大驚喜,自從上次他的設計被截了之後,公司的項目一直落不到他手裏,如今有人肯出錢投資,他自然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賀聆喜出望外,“能問問那個客戶是誰嗎?”
“他現在人就在公司的會客室,我帶你去見他。”
賀聆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雖然客戶點名要他負責項目,但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也想讓客戶對他更加信任,在去會客室之前他特地回了趟辦公位将這兩年的一些設計稿和設計理念帶上。
有了這十分鐘的緩沖時間,賀聆被喜悅沖昏的腦袋也漸漸冷卻下來,他心裏有很細微的古怪感冒頭,但事出突然,他來不及深思,只能拿出最專業的職業素質去見賞識他的客戶。
只是人有時候真的不得不相信沒有依據的第六感,在推開會客室大門,看見裏頭等候的柏珩時,莫名的古怪感落到了實處。
賀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柏珩面不改色與他對視。
部長給賀聆引見,“這是柏珩,柏少。”
賀聆皮笑肉不笑道,“再熟悉不過。”
柏珩自然也捕捉到了賀聆剎那消散的笑容,潤澤的唇瓣微抿,對部長說,“我想跟賀聆單獨談談。”
部長混跡職場多年,短短時間已經察覺出兩人之間的怪異,當然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笑着出去并帶上了門。
室內頓時只剩二人,密閉的空間讓賀聆不再需要收斂自己的脾氣,他三兩步走到會客桌前,居高臨下看着柏珩,沉聲問,“你什麽意思?”
他可不信柏珩會跟他冰釋前嫌甚至出錢做他的投資人。
柏珩擡眸跟他對視,那張曾讓賀聆神魂颠倒的潋滟面容此時沒有一點笑意,“你不是很重視自己的工作嗎,我幫你,你不高興?”
賀聆深吸一口氣,神色冷淡說,“小柏,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就當你是想幫我吧,我誠心跟你說聲謝謝,但我的工作不需要你插手,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你可以回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柏珩攥住了手腕,賀聆正想發火,柏珩卻猛然使勁,一個起身将他按在了會客桌上,賀聆腰部碰撞到堅硬的桌沿,疼得悶哼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柏珩已經将他困在了桌子和雙臂之間。
文件嘩啦啦落了一地。
太過近的距離讓賀聆皺眉,而下一刻,柏珩就做出讓他更加惱怒的事情。
柏珩單手摟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按住他的後頸肉,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說是吻,太過兇狠,柏珩像是要吃掉賀聆一般,狠重地掠奪躲避的唇舌。
強迫性的親吻絕對稱不上美好,可惜賀聆在身手方面從來都不是柏珩的對手,掙紮了幾瞬沒能成功,氣得眼睛裏都在冒火。
半晌,柏珩才終于嘗夠了似的,依依不舍地松開。
賀聆一得到自由,就下意識擡起了手,但最終理智還是沒讓他照着柏珩的臉打下去。
他唇舌發麻,怒不可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柏珩仍将賀聆圈禁在懷裏,反問,“他能做的,我不能嗎?”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賀聆簡直被氣笑了,譏諷道,“你是我什麽人,他是我什麽人,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柏珩的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受傷。
賀聆推開他,舔了舔發麻的唇瓣,“趁我還沒有發火前離開。”
說着,彎腰去撿散落的文件。
他不止一次用甚至算得上是命令的語氣跟柏珩講話,每次柏珩都會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可那是以前。
現下柏珩非但沒有離開,反而用一種極為冷靜的語氣道,“賀聆,對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狗嗎?喜歡的時候摸摸頭給點獎勵,不喜歡了就一腳踹開,怎麽對我都無所謂,反正我舍不得對你怎麽樣,是嗎?”
賀聆動作一頓,起身無奈道,“你要作踐自己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柏珩神色森然,一張美人面顯現出極度的冷豔,“賀聆,我今天來這裏就已經好了被你記恨的準備。”
賀聆眉頭蹙起,疑惑地看着陌生的柏珩。
柏珩咬牙道,“當時我哥哥給了你兩個選擇,現在我同樣要給你兩個選擇。”
賀聆有一瞬的慌張,但又很快想起他跟柏珩沒有關系,迅速冷靜下來,“你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柏珩定定地望着他,“看着我蒙在鼓裏被你耍得團團轉,很好玩吧?”
賀聆咬牙不語。
“在我和利益之間你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那麽想必今天你也不難做出抉擇。”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柏珩說,“跟戚樹喬分手,你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賀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幾瞬,血液翻滾,罵道,“你是不是瘋了?”
柏珩眼瞳閃爍,“你當時怎麽對我,現在就怎麽對戚樹喬,很難選嗎?”
再次被踩了底線賀聆無論如何都無法平息自己的怒氣,“這是兩碼事,你別混為一談。”
“如果我偏要你選呢?”
賀聆喉頭滾動,“你們柏家是不是就會用這種手段逼迫人妥協?”
柏珩臉色難看至極,澀聲回,“是,我從來沒有這麽慶幸過自己是柏家人。”
如果賀聆招惹到的是一個普通人,踹了也就踹了,哪裏還能站在他面前要他做選擇?
可相比賀聆的質問,更讓柏珩難過的是當日賀聆毫不猶豫地為了工作跟他說分手,如今卻沒能即刻在戚樹喬和利益之間做出選擇。
戚樹喬對他而言就那麽重要嗎?
賀聆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曾有過無限甜蜜的柏珩會拿他的事業威脅他,他蹙眉看着眼睛微紅的柏珩,至此才确認柏珩是真真切切地變了。
很難形容賀聆此時的感受,憤怒、失望、無力,也許還有一點為柏珩不複存在的天真而惋惜。
情人成怨偶,人間憾事。
戚樹喬對賀聆而言遠遠沒有工作重要,可此時此刻,他卻不想遂了柏珩的願,他很輕地笑了笑,“那随你便吧。”
柏珩的眼圈刷的一下緋紅,“你選戚樹喬?”
賀聆抄起文件,唇角沉下去,靜靜地看了柏珩兩秒,說,“我也不是離了這份工作就活不下去的。”
“為什麽?”柏珩像是被困入迷宮的人,他困惑不已又委屈至極,“你可以為了他放棄工作,那我呢......你就那麽喜歡他?”
“你錯了小柏,我只是很讨厭被人威脅。”賀聆頓覺疲憊,“同個招數一次好使,兩次就太沒意思了。”
他接受不了柏珩也拿他最為重視的東西來逼迫他,無關喜歡誰。
他無視柏珩慘白的臉色,決絕地打開門離去,柏珩追了一步又硬生生頓住。
他想,賀聆是一尾生在遼闊無垠大海裏自由自在的魚,哪怕用這麽極端的方法也網不住。
不過賀聆很快就能體會到他當日被舍棄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