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個小時後,軍卡行駛到了這排獨棟別墅處。宋誠奮力揮舞着晾衣杆上的衣服,吸引軍卡的注意。
譚明坐在副駕駛上,指着宋誠的方位對着汽車兵說道:“去那邊。”
軍卡開到宋城這行人所在的獨棟別墅門口的時候,面無表情擠占在軍卡上的幸存者突然躁動了起來。
“廉曜,是廉曜。”
“主席,主席在那裏。”
“哪呢,哪呢,我看看!”
桃夭站在廉曜身側偏後方,不期然的想起每次廉曜代表學校參加聯賽活動時,都會被頂到校內貼吧最上端的帖子:你永遠可以相信廉曜,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管是辯論賽、籃球賽、建模比賽還是Alpha 挑戰賽,不管前面幾個選手成績怎麽樣,A大學生的心态都穩如老狗。廉曜會贏的,肯定會贏的。所以看到廉曜,A大學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這些人的眼神太過熾熱激動,桃夭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與廉曜拉開距離。桃夭腳步剛動,廉曜就下意識的側身:“站那麽後面幹嘛?”
本來有廉曜的遮擋,桃夭的存在還不明顯。廉曜這一側身,A大這群幸存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別墅前站着的人裏面竟然有桃夭。憑美貌在A大大殺四方的桃夭為啥會和廉曜站在一起,除了老青中人露出了有生之年的眼神,其他人都有一種次元壁被打破的突兀感。
譚明看到桃夭後,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麽Alph□□區裏竟然還會有Omega:“你們這裏怎麽有個Omega,上級規定,Alpha和Omega不能待在同一輛車裏。你們四個Alpha先過來,我待會讓接Omega的車掉頭到這邊來。”
“少校,不用那麽麻煩。”還沒等這邊人說話,軍卡上就有人搶白道,“那個女生不是Omega,是Beta。”
不知哪個幸存者在人堆裏冒了一句:“給A大顏值擔當排面,算上少校,這是第幾個認錯的了?”
軍卡裏面站着的衆人會心一笑,因為末世而産生的緊張壓抑氣氛,緩沖了不少。
“行。”譚明朝5個人招招手,“既然沒有Omega,就都上來吧。”
“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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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明挑挑眉,不知道這些人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廉曜指了指杜羲的車,“我們有車,能不上軍卡,就開着車跟在你們車隊的後面嗎?”
這個問題譚明在接A大周邊的居民區幸存者的時候經常被問到,到了A大還是第1次有人提。大學就買車了,想來是家境不錯。不過譚明也沒有繼續去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車對于他們安全區來說也是物資的一種,北區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所以他朝廉曜點了點頭:“那你們就自己開車跟在車隊的後面,注意安全。”
還...還能這樣搞?軍卡裏面站着的同學,羨慕的眼睛都紅了。開局就有一輛車,不愧是廉曜。
杜羲的車後備箱空間很大,5個箱子正好滿滿當當的卡死在裏面。
“我去把保溫瓶和保溫飯盒都拿上,後備箱放不下,我就放在腳底下。”桃夭噔噔快速的奔向了廚房。
“我去拿幾床被子。”杜羲也忙不溜的往2樓跑,“後備箱塞不下我就抱着。”
宋城和湛越也紛紛回去,将舍不得扔的必用品都帶上。
一行人的囤貨欲望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不僅車頂綁了被子,每個人坐在座位上,手裏腳下都滿滿當當的全是東西。在桃夭的戀戀不舍中,在A大幸存者的羨慕垂涎中,廉曜開着車跟着軍卡出發了。
軍卡一路朝着遠離城區的地方開,說是安全區,其實就是北區以前的軍事訓練基地。
快到基地門口的時候,軍卡的速度慢了下來,可以看到前面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龍。軍卡上的學生拎着行李像下餃子一樣,一個一個的從卡車上下來,排到了隊列的後面。
譚明手持喇叭大聲說道:“所有人先去測溫點測體溫,體溫正常跟随指示牌去下一個地點進行身份登記。抓緊時間。”
汽車開不進檢測區,好在外面有一片停車空地。桃夭他們拉上箱子,背上背包,将其他不能攜帶的東西都鎖進了車裏,才急沖沖的往檢測區跑。
測量體溫倒是不難,只需要體溫正常後,在一個小房間裏隔離一個小時,沒有發生異變就行。難的是身份登記。
安全區不是慈善機構,雖然基地裏面儲備有物資,但也絕不可能養着一幫閑人坐吃山空。特殊時期,數字貨幣本身毫無意義。為了督促大家投入生産與勞動,在社會秩序恢複正常前,基地使用積分進行資源配給。
上到餐飲住宿下到洗漱用水,所有需要基地提供資源的地方,都需要消耗積分。每個剛入基地的人,初始積分是1000分,要想獲得更多的積分,就要付出勞動。
身份登記主要是對進入安全區的人進行一次歸類,B級以上Alpha可憑身份加入儲備軍,每月最低享有1000積分的津貼;擅長器械維修,藥品研發,科研開發,醫療診斷等技術性人才享有每月800積分的津貼;具有烹饪紡織等技能的人員,經過基地人員篩選後也可進入基地食堂、基地紡織廠享有對應津貼…
明面上叫做身份登記,實際上堪稱殘酷的就業選拔。作為金融方向的女性beta,桃夭覺得自己身無長物。
a大高材生的名頭,在末世裏面根本不好使,仿佛前一秒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指點江山的武林高手,後一秒就被告知武功全廢,這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杜羲為一個c級Alpha也顯得有苦難言:“有沒有什麽競聘上崗啊,只有1000積分初始積分,我慌的一匹。”
說完,用一種同病相憐的眼神看着桃夭:“你說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不是一個Omega?”
是的,上述所有的積分政策都有一個特例,Omega可以免費享有基地提供的所有資源。
桃夭清淩淩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冷芒:“我倒覺得不是Omega很好,天底下可沒有免費的午餐。”
桃夭進行完身份登記,領了附着個人信息的積分卡就被引着往裏走。
訓練基地本來就是磨砺軍人意志,鍛煉軍人體能,提高軍備素質的地方,因而沒有什麽現代化的設施,走了大概一個足球場的距離,桃夭他們被引導員領到了一棟樓房面前。
“這棟教學樓是以前基地上文化課的地方,現在被改造成了安全區的宿舍。你們這批人都屬于2中隊3班,這棟樓2樓左數第3個房間就是你們住的地方。我就送到這兒了,祝你們好運。”
你們,這些人?桃夭看着自己周圍少說也有五六十個人的隊伍倒吸了一口涼氣。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等真正走到2中隊3班的時候,桃夭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一個階梯教室大小的房間,地上鋪滿了一排排做仰卧起坐時墊在身下的軟墊,每排間隔不到半米,而同排軟墊之間幾乎是一絲縫隙也無。教室裏面已經有了好些人,生活用品衣物用品堆得滿地都是,放眼望去找不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其中一個大媽坐在軟墊上,一邊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一邊扯着嗓子說道:“怎麽又來了這麽一大批人,住不下了,住不下了,你們找其他地方吧。”
宋城瞧了瞧門上的牌子,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二中隊3班,左數第3間房。沒錯啊,引導員和我們說就住這裏。”
大媽聞言翻了一個超級大的白眼,語帶不耐的說道:“那你們自己找空着的床墊,能找到你們就住下。”
桃夭飛快的環顧教室一圈,每個床墊上都有東西,應該是被這些早到的人用生活用品先占了位。
桃夭他們站的靠前,落在後面堵在走廊上的其他人摸不清什麽情況,忍不住叫嚷到:“前面的怎麽回事,動一動啊,我們還堵在走廊上呢。”
宋城平時話就不少,經常在論壇裏面上蹿下跳,就自覺充當一行人對外發言的角色,回頭安撫道:“哥們你別急,這不是沒地落腳嗎,要不你自己過來看看?”
說話的男生是唐翔飛,聞言,真就将行李讓同伴看着,自己擠到前面來觀望情況。看到廉曜桃夭先是愣了愣,再往教室裏面一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忍不住罵道:“好家夥,墊子都被他們占了,讓我們怎麽睡?”
一直僵持在門口也不是辦法,桃夭看到一個沒有大人照看的小朋友正坐在床墊上自己玩玩具,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小朋友,姐姐能打擾你一下嗎?”
小孩子總是對長相好看的人格外親近,小秋看到桃夭,眼睛瞬間就亮起了光:“姐姐你真好看。”
桃夭輕輕的捏了捏小秋的臉蛋:“你也好可愛。”
“想問一下,”桃夭極快的指了一下小秋左右兩側空着的床墊上堆滿的東西,能夠看到有一些兒童玩具和兒童衣服,“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嗎?”
“對,都是我和媽媽的東西。”
“只有你和媽媽兩個人,但這幾張床墊上都是你們的東西,對嗎?”
“嗯。”小秋乖巧的點點頭。
“那…”桃夭眼神與廉曜短暫相接了一下,輕聲說道:“哥哥姐姐沒有地方住,可以勻一個墊子給我們嗎?”
“可以啊。”小秋臉上的神情依舊天真無邪,“但人太多了住着難受,你們要真想留下來,這些墊子你們得花錢買。”
“我們不是付過積分了嗎?”唐翔飛聲音不算小的回答道,“一個月30積分,剛進門就扣了。”
“是另外的價錢,是給我們的。”小秋一本正經的說道:“糧食啊,日用品啊,積分啊,反正你們不能白得了去。”
說完這話,小秋朝着剛才說話的大媽指了指,“都是李嬸說的,讓我們記住了,李嬸,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哎,你這個小兔崽子。”
“小秋!”出去接熱水的小秋媽,一回來就看到李嬸火冒三丈,還有幾個學生模樣的陌生人圍在小秋周圍,還有啥不明白的。
小秋媽直接将桃夭擠了過去,一邊摟着小秋,一邊一臉歉意的向李嬸道歉:“是不是我家小秋說錯話了,小秋年紀小不懂事,嬸子你別和他計較。”
李嬸冷哼了一聲,“我看你家這娃不得了,什麽人都敢理,什麽話都敢說。”
小秋被他媽媽按在懷裏,不舒服的左右亂動:“媽,你摁着我幹什麽。我又沒說錯,當時李嬸就是這麽說的,你和那些叔叔阿姨不是都說好嗎。”
秋媽整個臉瞬時紅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直接将小秋身子一轉,啪啪對着他屁股就是幾下:“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尖銳刺耳的哭聲在教室裏面響起,小秋一邊胡亂蹬着腿,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桃夭心有不忍,小聲說道:“姐,你別打孩子。”
“別煩我!”小秋媽的厭惡不加掩飾的以高分貝傳達出來,“那麽多人都在這裏,為什麽偏偏找上我們家小秋,為什麽?”
鐵桶一片的同盟軍,突然出現了一個告密者,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都會遭到忌憚與排擠。小秋媽并不一定對霸占床墊的做法有多贊同,只不過是沉默的從衆者。
大家都這樣做,對自己又有利,為什麽要反抗呢?孤兒寡母,本來就仰仗着周圍人的支撐,才能在末世裏面過活,卻因為桃夭,不得已站在懸崖邊上,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桃夭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小秋媽發飙的那一刻,腳後跟不受控制的默默後移了半步。
挑中小秋,當然不是意外之舉。沒有父母在旁的小朋友,最天真也最好誘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可場面卻慘烈的過分
有一瞬間,她想,自己可能真的做錯了。
廉曜安撫的捏了捏桃夭的手腕,“沒事,不是你的錯。”
末世摧毀了道德法則,使得先使壞的人也可以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