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雖然初六許家雞飛狗跳, 但不妨礙初七加工廠和繡坊按時開工。
一大清早,許紹庭和江舒雲吃了早飯,戀戀不舍地道了別, 然後騎着車去了加工廠。
到了地方他就吃了一驚,大門口站了一群人, 除了江海濤和小吳小陳,還有好幾個男人,都不太認識,只偶爾在村裏打個照面。
許紹庭還以為這些人是來鬧事的, 沉聲道:“你們要幹什麽?”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來上工啊, 你們這不是要招人嗎?
他們之中有的是覺得種地沒什麽出息, 希望能有更好的出路;有的是那晚發生火災, 目睹了許紹庭奮勇救人的場面,對他的人品有了改觀,想來嘗試一下。
許紹庭頗為意外, 但也放下心來:“是要招人,都進來吧。”
今天一共來了七個人,比許紹庭年前計劃招的人還多出兩個, 但他簡單考核了一下覺得還行, 就全都留下了。
加工廠裏目前有榨油、脫谷、磨粉和釀酒四個項目, 每個項目有兩個人一起照應會比較妥當,不至于太過勞累,反而影響工作效率。
而且再過段時間葡萄開始生長, 要施肥打藥和管理, 江海濤一個人忙不過來, 也需要人手幫忙。
現在人工比較充足, 又有貨車能用, 酒也可以釀起來了。
江舒雲這邊加上先後來的孫蠟梅和姜秀英,一共就有五名繡娘,初具規模。
江舒雲準備教孫蠟梅和姜秀英熙繡技法,在開始之前先給兩名新員工做了個正式說明:“姜嬸,孫大姐,熙繡是一種失傳的古法刺繡,和其他繡法不一樣,現在市面上只有我們一家能出這種正宗的繡品,其他都是仿制的。我的目标是能将熙繡傳承下去,發揚光大,而不希望出現以次充好、冒名頂替,以至于讓老百姓對熙繡出現誤解的情況。”
姜秀英點點頭,孫蠟梅說:“明白了,我們會好好學的,學會了以後也保證不會出去亂來。”
“那好,我們就開始吧。”
……
一晃到了三月份,萬物複蘇,春暖花開。
一場春雨一下,江海濤的葡萄開始發芽抽枝,簡直一天一個樣。
地頭的桑樹也萌發出嫩綠的新葉,可以養蠶了。
江舒雲去年秋天留了一百只蠶繭作種,産了大概三四萬蠶籽,現在拿出來蓋上棉花後兩天就孵了出來,比去年哪一次都多。
這麽多蠶,吃的葉子自然也多,過了一周後每天都要吃兩大筐才行。
許紹庭沒讓江舒雲她們幾個婆姨動手,自己每天起來後先到外面去摘,送回家了再去加工廠,一來一回半個小時,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有時候江海濤從葡萄園回來,也會順便捎上一筐。為了保證可持續性養殖,他還扡插了上百根桑樹枝條,以免把地頭那幾棵樹薅禿了沒得摘了。
加工廠人手一多,有些活就用不着許紹庭親力親為了,一半的時間用來統籌和管理,效仿正規大廠模式制定出各項規章制度。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事先講清楚了,比出了事再來後悔要強。
尤其是安全問題,更是重中之重,一個是生産安全,操作機器動作要規範;另一個就是用火安全,生産區域內要杜絕火源,工作時間不能抽煙。
加工廠裏每天堆積着大量糧食和油料作物,稍有不甚就容易引發火災造成損失,馬大光家就深受其害。
然而有個叫小丁的員工以前自由慣了,沒太把許紹庭的防火規範當回事,那天趁他在釀酒區和江海濤說話,就一邊榨油一邊偷偷抽煙。
許紹庭自己不抽煙,對氣味比較敏感,說完事情後回來,馬上就聞到了煙味。
小丁察覺到他回來,還剩個煙屁股沒地方扔,匆忙之下來不及掐滅火頭,直接就含進了嘴巴裏,燙得他“嗷”的叫了一嗓子。
許紹庭已經看到了他的小動作,卻也不戳破,只是故意問:“丁哥,你怎麽了?”
小丁有苦難言,又不好把煙頭吐出來,只能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後垮着臉含糊道:“早上喝稀飯太着急,把舌頭燙到了。”
跟他同組的小丙做了個鬼相取笑他,不過也沒戳破。
“常言道欲速則不達,那你以後可得慢一點,別這麽急。”許紹庭一本正經道,“剛才我聞到了煙味,還以為你在抽呢,還好不是,不然就要罰款十塊錢了。”
他在牆上列明了抽煙的懲治方法,抽一次罰十塊,兩次就直接開除走人。
如果引發了火災,那就要按造成的損失來賠償,甚至還要報警追究責任。懲罰措施必須嚴厲一點才行,否則就沒辦法讓這些以往自由散漫的小年輕引起足夠的重視。
小丁當然是既不想被罰款更不想丢掉這份工作的,嘴巴裏面都燙破了也不敢聲張,捂着嘴表情抽搐着打哈哈:“那哪能呢,抽煙費錢,我媳婦兒天天罵,又不給我煙錢,我最近正在戒呢。”
“那就好,祝你早日戒煙成功。”
除了廠裏的日常事務,許紹庭還在午休和傍晚的時候抽空跟馬大光學開貨車,沒幾天就能開着滿地跑了。
雖然他現在還買不起車,但磨刀不誤砍柴功,先把駕車技術學起來,然後再去縣裏拿個證,等有條件了就能立即派上用場。
馬大光因為許紹庭救了自家閨女,出于感恩之情才松口給他用貨車。
後來打交道次數多了,他發現這個後生跟他印象中的敗家子完全不一樣,為人謙虛真誠,做事認真踏實,沒有不少年輕人浮躁自大的通病。
而且許紹庭還特別有才,能寫一筆好字,時常脫口成章,這就更加出人意料了。
馬大光只有小學水平,對文化人特別佩服,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對許紹庭的評價是越來越高了。
不過他印象中的許家二小子根本不是這種人,所以對于許紹庭這種巨大的轉變感到挺納悶。
許紹庭誠懇地說:“人被逼上絕路了就不得不想辦法尋找生路。我以前不懂事,敗光了家産,把我爸也氣走了,再繼續下去就徹底沒救了,只能改弦更張。承蒙老天開恩,還叫我遇到了我媳婦兒,是她對我不離不棄,全力支持我,我才能開起這個加工廠,活出個人樣來。”
馬大光有些唏噓:“挺好,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媳婦兒也是個能幹人,珍珍她媽天天跟我誇她心靈手巧,什麽都懂。”
家裏遭了災之後姜秀英愁苦了好幾天,去了江舒雲的雲熙繡坊後沒多久就振作起來,手藝也突飛猛進。現在做件衣服繡個花完全不在話下,一點也不比城裏賣的差,把馬大光都震住了。
許紹庭平時謙虛,說到江舒雲那就止不住的自豪,毫不猶豫地點頭:“沒錯,她是天底下最聰明最能幹的人。”
馬大光是老派人,不适應這種對另一半直言不諱的贊美,笑着拍了拍許紹庭的肩膀:“行了行了,你以後發達了別辜負人家就好。”
“肯定不會,我對她至死不渝。”
馬大光受不了了,感覺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忙不疊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