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世界。在那個夢裏,太宰治接替了在與Mimic的作戰中殒沒的森鷗外成為PortMafia新的首領,而他作為他的部下。中原中也至今說不清楚那樣的他們和如今分別身處兩方陣營偶爾同盟協作的他們究竟哪一種距離彼此更遠,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在那裏,在那時,太宰治并沒有打算将最重要的計劃告知于他。

那是一種、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讓他發自內心感到寒冷而恐懼的直覺。

那個人就在他的眼前。一步,又一步。向着清晰可見的将要把他吞噬殆盡的黑暗毫無遲疑地徑直走過去。他追不上,也喊不出聲。那個人從來沒有真正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活着,但是在那一刻,中原中也卻突然清晰地從他的身上讀出了真正的死的意志。

這個世界上,若不是出于太宰治自己的意志,絕無任何外力,能夠将這個人置于死地。

中原中也是這樣相信着的。也因此,他的心髒被近乎窒息的絕望密不透氣地覆蓋了。他戰無不勝,卻唯獨阻止不了太宰治的意志。他在太宰治的面前,從來沒有過半點勝算。

所以他眼睜睜地看着那一幕發生了。大概由于那是在夢裏。他原本分明記得太宰治在最終計劃實行前刻意将自己外派了出去,但是在夢裏,他卻出現在現場旁觀了一切。他看着那個人從樓頂邊緣傾斜倒下,被重力拉扯着,不斷下落。頭腦空白到發怵的中原中也依稀記得自己像是瘋了一般差點把整個Port Mafia樓群夷為平地,但那畢竟是夢境。他覺得自己像是旁觀了一場被全息記錄下來的既定事實的影像。他接不住太宰治,也改變不了那人最終的結局。

從夢境中像是被狠狠摔回現實一般醒來的時候,中原中也躺在床上整整失神了半個小時。眼角的淚水早已幹涸,而夢中殘留在體表幾近真實的記憶的觸覺卻依然清晰可感。他從來沒有做過這麽真實的夢。真實到他幾乎要以為是不是自己記憶錯亂了。動作僵硬地起床倒了一大杯水灌進幹渴到有些咽痛的喉嚨,中原中也目光渙散地思索了片刻,抓起疊放在一旁書桌上的外衣和帽子,迅速換好衣服匆匆出門。他根本顧不上使用正常的交通工具,一路依靠重力操控踩着屋頂飛奔,直到他略有些呼吸不平地站在武裝偵探社樓下。控制着重力讓自己無聲地漂浮在辦公室的窗外,中原中也在自己的目光終于鎖定在某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之後,像是一下子洩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直接從窗口掉了下去。

好在在觸地前一秒他順利控制自己重新漂浮了起來,然後穩穩落地。

焦躁不堪又惶恐不安的心也終于一同穩穩落地。

中原中也其實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對待太宰治是怎樣的感情。從初見到如今。最初他看太宰治不順眼其實有一半是出于忿忿不平,分明對待任何人都冷靜而從容的那個人,唯獨在面對自己時像是絲毫不加掩飾自己性格惡劣的本質。異能對他無效,計謀也遠在自己之上,就連身處同一陣營相互協作的時候,也恨不得把想要随時在他背後捅一刀的想法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中原中也從他第一次對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開始,從此往後,幾乎是毫無猶疑地,就這樣将自己的全部信任交托給了他。

哪怕這個名叫太宰治的混賬分明是一個天生的騙子。

但是他還記得他與太宰治第一次作為Port Mafia的“雙黑”一戰成名的那一晚。太宰治遲遲未趕到現場,而戰況容不得拖延等待,他毫不猶豫地開了污濁。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渾濁不清的意識慢慢重新清晰起來的時候,視野被柔和純淨的藍光所覆蓋。藍光散盡,他看見自己倒在太宰治的身邊,右手腕被那人死死握在手中,眼看着自己的目光重新聚焦,那只手才終于放開,身旁的人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麽,然後在一地廢墟中仰面躺了下去。意識恢複的中也由于污濁帶來的身體負荷而一時無法自由行動,只能保持着躺倒的姿勢将目光投向自己身旁的人。他看見那人一身黑色西裝上滿是粘着血跡的裂口,自手掌纏繞上手臂的白色繃帶幾乎被血染透了大半。靠近額前的黑發被顏色沉黯的幹涸了的液體一簇簇粘黏在蒼白的皮膚上,雙眼疲憊地閉着,呼吸間仍然能聽出來輕微雜亂不平的喘息。

他也在他旁邊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躺在自己身邊的混賬用他那混賬一樣的聲音開了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中也想要自殺呢。我不在身邊的時候也敢用污濁,就那麽相信我會趕來嗎?”

中原中也懶得睜開眼睛,但是他沒忍住輕輕地笑了。

“……當然相信你的啊。”

後來他們成為了固定組合的搭檔。基本上兩人一同完成的任務,都是由太宰治掌控戰局、制定戰術,而他只要負責配合與執行。太宰治不到沒有選擇的時候不會讓他使用污濁。他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在太宰治指示他使用污濁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過遲疑。

這是雙刃劍一樣的能力。所向披靡的強大帶來的是對他本身近乎摧毀的損傷。污濁狀态下的中也其實并非完全沒有意識,只是那意識渙散而又模糊,既不能控制身體,亦不能控制思維。污濁是一旦發動不到能力者衰竭而亡無法停下的無差別暴亂。能夠真正使它作為武器而使用的,這個世界上就僅僅只有一人。這個人并不是身為能力者本人的中原中也。

所以在與Mimic一戰結束後不久的那一日,當他得知太宰治被确認叛逃的那一刻,他沉默着回到住所給自己開了瓶葡萄酒。分明沒有什麽酒量卻一個人喝完了整瓶的中原中也如同昏迷一樣醉了一天一夜,醒來後原本身為太宰治搭檔的他應當回去接受連帶處罰,卻在駕車去往Port Mafia大樓的路上遭遇了車輛無故爆炸。這起事件後來被Port Mafia高層查明是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車上安裝了炸彈,由此而判斷中原中也與太宰治的叛逃并無關聯,免去了連帶處罰。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離開Port Mafia的那一天就明白。他不僅帶走了名為“雙黑”的那個傳說般的組合,也同樣是從他這裏,徹底剝奪了名為污濁的能力。

他想起了兩人初次并肩那一戰,太宰治從先代首領的鐮刀下掙脫而出,向着他的方向用力地伸出手。兩人手指相扣的一瞬間,他終于第一次感受到了自他手中傳遞過來的那種藍色光芒的溫度。那樣令人安心、而又安靜,就好像他可以從此不必将這荒神之力視作危險的忌諱。那光芒溫柔地環繞着他,卻并不曾對他造成傷害,反而讓他自記憶蘇醒以來一直在慌亂不安中撞得遍體鱗傷的心逐漸愈合。

他無奈地壓抑下了一聲輕嘆。

不再身處自己身邊……也罷。只要那個人……仍然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就足夠了。

不過是從今往後不再使用污濁這個該死的能力罷了。中原中也本是做好了這樣的打算。他不是沒有想過是否有一天Port Mafia也會有機會和武裝偵探社聯手,不過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再一次在太宰治的引導下使用污濁的那一天,他思緒恍惚得忘記了兩人早已今非昔比的身份,在體力耗盡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就像以往無數次的任務結束時那樣,将拳輕輕抵在那人胸口,緩慢而艱難地将依賴的話說完。

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聽見那人溫柔得幾乎讓他有些開心的低沉聲音。

“交給我吧……搭檔。”

盡管早已不再是Port Mafia一員的太宰治顯然是不可能真的如同他承諾的那樣将自己送回據點去的,這一點在中也體力恢複清醒過來時已經很清楚地自己意識到了。但他依然有些原因不明的失落。随後他的目光落在身側整齊疊放着的外衣和帽子上,失落着的藍眼睛裏一下子又重新亮起了光。

他至今還是認為,污濁是屬于太宰治而并非屬于自己的武器。但是他還是擁有最少一次的以自己的意志驅使它的權利。以生命作為代價,以死亡作為覺悟。

他同樣沒想到自己以自我意志使用污濁的那一天也會來得這樣快。

他站在飛機的降落跳板上,耳朵裏的無線電傳來坂口安吾焦急阻止的聲音,他挂斷了,安靜地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遠處,巨大的光龍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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