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秒不到的時間內, 程明浩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啓聞完成擦嘴起身、穿西裝外套、掏錢包拿錢這套連貫動作。

“你你你你要幹嘛?”弟弟看看親哥盤裏還剩大半的牛扒,又看了看桌上還沒吃完的其他食物,“你吃完了?”

“我不吃了。”

程啓聞往餐桌上壓了張信用卡, 還有七八張鈔票。

“還想吃什麽就接着點, 吃完用這張卡買單。吃不完叫你朋友過來一起玩也行,但別給我亂刷。

“現金備用,玩累了打車回家,今晚八點前你要回到——我會和王媽打好招呼。八點沒到,下次見面我把你皮扒了。”

“等等等等!”程明浩不明所以, 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自家親哥,“這頓飯, 不是為了安慰我失戀才吃的嗎?”

“是啊。”

“那你怎麽走了?”

“我有事兒要辦。”程啓聞看了看左手腕表, 神色匆匆,“不說了,我趕時間。記得我說的話, 晚上八點前回家啊。”

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大忙人程總就這麽悠悠地來、又匆匆地走了。

程明浩不爽地抓起桌上的鈔票和卡, 收進兜裏,嘴上持續地在對親哥輸出辱罵:“混賬老哥, 吃個飯都忙忙忙!再忙能有你親弟弟重要啊?——肯定是去見情人了!

“重色輕弟,我呸!”

罵完,程明浩又心生一計,嘿嘿地壞笑了一聲, 翻出手機給還在旅游的爸媽打電話。

“喂,媽媽?媽媽你不忙吧?我跟你說件事情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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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啓聞一路開車來到和二牛約定的銅鍋涮肉店。

午間一點多,勉強還算是飯點,店裏幾乎是無座的狀态。程啓聞進去後找了一會兒, 最終憑借着行李箱、鎖定了二牛所在的方位。

“您好,請問您是二牛嗎?”

正在涮肉的男士急忙停下手中動作,起身和程啓聞握手打招呼:“哎喲喲喲,我是我是!您就是老K啊?幸會幸會!”

二牛雙手握住程啓聞的手、上下搖了搖,非常有誠意。

“坐坐坐!哎呀,我要是知道您穿西裝打領帶、長得這麽俊俏,就約個高端一點的餐廳了!”

“沒事沒事。”程啓聞不介意,自動自覺地在二牛對面坐下,“銅鍋涮肉好啊,我也喜歡銅鍋涮肉。”

二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也不完全是這意思。是吃涮肉味道大,我怕您啊,招一身味兒回去,讓小島兒發現咯。”

程啓聞這才意識到這茬,急忙将厚重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讓服務員挂到一邊。

“應該沒事吧?大不了我回去的時候,去哪找個商場散散味兒。”

“得散得散。”

二牛連連點頭,邊說話邊往嘴裏塞了好幾塊肉。

“宋島島這個人啊,就是特別多疑,特別特別沒有安全感。你想和他相處得好,就一定得多關注他的心理狀況。”

程啓聞笑着點了點頭,愈發愈覺得自己像個見娘家人的女婿:“明白明白。”

上次排過幾場游戲,聽二牛在語音裏插科打诨的,程啓聞還以為二牛本人也是滿口跑火車、邋裏邋遢老不靠譜的模樣,如今見了真人才知道:錯了。

雖然不是西裝革面的精英形象,但一身休閑裝收拾得非常利索;人是有點胖胖的,戴着黑框眼鏡,給人的感覺卻很幹練、很成熟,也很靠譜,甚至還有幾分藝術家的風骨。

這樣的反差,讓程啓聞意識到,二牛平日在游戲裏插科打诨的形象,很可能是裝出來的。

——為了宋嶼才裝出來的。

“我今日見您,感覺您和游戲上給人的感覺不大一樣啊?該如何稱呼您呢?”程啓聞又發名片,“我先走個流程吧。我叫程啓聞,這是我的名片。”

“哦對對對,忘記自我介紹了。”

二牛招手讓服務員多上了一份麻醬,擦了擦手和嘴巴,也發了一張名片,将程啓聞那張收好。

“楊源東。稱呼的話,随意吧,源東哥、東哥什麽的,都行、無所謂——叫二牛、牛哥就更好了。”

程啓聞仔細打量着名片上的字,恍然大悟:“難怪你另一個游戲ID叫eastern……”

“喲呵,這你都給扒出來了?小島兒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扒拉的?厲害啊!”二牛忍不住給比了個大拇指,“太強了你。那天宋島島把你拉進小隊的一刻,我就覺得你太強了。”

“怎麽說?”程啓聞拿起筷子夾起肉,也開始涮,“宋嶼是高二就和你認識了吧?看得出來,他很信任你。”

“那可不——那是非常非常信任我。”二牛驕傲地拍了拍胸膛,“但這信任來之不易啊。從我高二認識他到現在,五年了!你是不知道我廢了多大的勁,我必須趁機跟你好好控訴控訴!”

在二牛別名控訴、實則洩露情報的行為下,程啓聞終于對宋嶼的過去,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身為頂流偶像的宋嶼,實際上對出道、成為偶像成為藝人一事并不感興趣。從小到大為實現藝人夢而學習的聲樂、器樂、舞蹈等,都是在父母的逼迫和壓力下進行的。

高一那年,宋嶼離開家鄉南城,獨自跨越兩千多公裏的距離,來到首都求學。

“你想,一個南方長大的小孩兒,來咱這大首都,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伴,他得多迷茫多害怕?

“偏偏還是在那種情況下,小島兒遇見了那狗日姓孫的。”

在父母的嚴苛要求下長大的宋嶼,一直都很有“偶像自覺”。這種自覺體現在對他人的防備、刻意的疏遠上。

可十五六歲就獨自在外拼搏的少年,總歸都是會孤獨的。表面上越是拒絕社交,私底下就越是容易渴望社交。

“狗日的是首都長大的,在這邊有點人脈和資源,一開始對小島兒也很好、特別照顧他。

“但那龜孫子真的品性不行——我懷疑一開始就是沖着威脅去的!和宋島島套得夠近乎、撈了不少好處之後,就開始暴露本性了。”

“好處?”程啓聞皺眉,“除了所謂的‘親密合照’之外,那狗娘養的還撈了什麽?”

二牛啧了啧聲:“你是幹這行的,你能不清楚?——資源啊!

“咱島兒靠自身優秀的資質拉到的資源,是那王八蛋能比的?”

藝考是非常看老師資質的。有個名氣大、懂行懂道兒的老師帶,那肯定比上藝考培訓班有優勢。

不少自身有一定積累的影帝影後、導演等,也會定期挑選一些好苗子,放在身邊親自帶。

“噢……”程啓聞想起來了,“難怪我們公司影視部的徐姐說過,‘宋嶼是她的學生’。”

“對對對,這個徐姐是其中之一——我記得她,她拿了兩任視後是吧?”

二牛氣得捶了下桌子。瓷碗之間輕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島進你們公司,好像就是徐姐和另一個……忘了誰了,反正也挺厲害的人,給他牽線的。高一小島和那王八蛋關系好時,小島還帶王八蛋一塊兒去上你們徐姐的課!

“好家夥,視後的課哎!能是這麽好找的?”

“啧,”程啓聞氣得頭疼,“這王八蛋我必須埋了他。”

“必須!”

二牛說着,又記起來另一回事兒。

“你不知道吧,宋島島還給那混蛋寫過歌呢!”

“還有這事?”程啓聞眼冒殺氣,“哪首?”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有這麽一回事兒。”二牛說得感覺肺都要氣炸了,“那王八蛋肯定是用自己的名字發了!哎喲,我們小島兒怎麽這麽好欺負啊,真是氣死我啦。”

銅鍋的火開小了,裏面的湯水在慢吞吞地咕嚕嚕吐泡泡。程啓聞沒胃口地戳着碗裏的肉,将今天所有的仇,都替宋嶼記下。

“還有什麽事情嗎?您盡管說,說了我抽空一樣樣查。我就不信,抓不着這王八蛋的尾巴。”

“沒了。”二牛無奈一攤手,“宋島島這人嘴巴嚴,五年來也就零零碎碎地和我說了這些。我估計也沒別的了,畢竟那時候都年紀小、幹不出特別出格的事情來。”

二牛長嘆了口氣。

“出格确實是談不上,但這件事情對島兒傷害挺大的。本來也就挺自閉一小人兒,被這麽一弄,他更不愛搭理人了。

“得虧我當年慧眼識珠啊!我在補習班裏遇見小島兒時,一眼就瞧出來這人不對勁!”

二牛是首都本地的富二代,天性開朗愛交友,學美術的人思想也開放、樂于接受形形色色的人。

當年因為文化課太差勁,二牛高二時主動在補習機構蹲了一年班,恰好遇上宋嶼。

“我們那是個小班教學。因為我文化課差嘛,老師就讓小島兒帶着我學。

“我倆一聊、一熟悉,你猜怎麽着?嘿,我倆當年都買了守望!”

“對诶,”程啓聞突然醒悟,“守望是2016年出的,那年你們正好上高二——正好認識!”

——難怪都成了開荒老大神!

“是啊。我玩得還不錯,小島兒也66的,我倆就經常一起排位。

“玩着玩着,就熟悉了呗。玩着玩着——害,就不小心稱霸了呗。”

“可以了可以了。”程啓聞很捧場地給豎了個大拇指,“牛哥,硬!”

二牛裝模作樣地謙虛了一把,擺擺手:“哎不敢不敢,我和小島兒排位,那也是小島兒Carry得多,我就一被帶飛的——老K你也不錯啊!

“說起來,‘二牛’這名字還是小島兒給我取的呢,就是又二又牛的意思。叫了這麽些年,越叫越開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确實貼切。”

程啓聞喝了口水,換了換味兒。趁着周邊沒有服務員站着,伸了伸脖子、壓低聲音問。

“那牛哥,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诶。”二牛學着程啓聞的模樣,也壓低聲音,“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就一定如實回答你。我一直擔心宋島島的心理健康,就盼望着他身邊能多個人照顧他。”

“就是……這個問題其實我之前就問過宋嶼,但我覺得問你、你會有更多想法和意見。

“你覺得,宋嶼是不是喜歡男生?”

作者有話要說:  二牛心理活動be like:這家夥這麽積極,指定是看上我家宋島島了。

兩章未出場的宋島島be like:今天又在狂打噴嚏,不是有人罵我就是有人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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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小偶像就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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