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公關部被近期這一系列事件給鍛煉出了手速, 五分鐘出初稿、八分鐘陳遙和程啓聞審核完開始修改，第十分鐘已經寫好可以發了。
運營組同事一頓行雲流水的操作，将聲明稿發到了宋嶼和公司的微博上。
宋嶼心情複雜地用小號刷着自己的微博首頁, 心想這段時間來大營業小撒糖沒有, 一天天地淨是往微博發公告了。
公告寫得很詳盡，不僅說明了程啓聞是受忙于工作的宋嶼委托、接待父母，還交代了公司為什麽安排這倆住一塊、具體是出于什麽和什麽的考慮。
都交代得這麽仔細了，宋嶼尋思着應該沒問題了吧？追着給我戴帽子也該有個限度啊！
煩了煩了，趕緊回家。
按一般的發展, 是該到此為止了。作為營銷號，今天一天節奏帶了、謠言造了, 攪混水拉低宋嶼大衆觀感的事兒、都幹遍了；在鮮橙娛樂發怒寄律師函之前, 趕緊删博裝死才是明智之舉。
但——這裏面出了個意外。
[能說嗎？兔的新公告像在說假話……原本只是開玩笑說他們好配的，現在我是真覺得K兔有點什麽了。]
[一定有人和我留意到了同樣的東西（。]
[？能不能別當謎語人]
[看6:30秒左右，K拿了張紅紙在寫東西。]
[額, 沒懂。怎麽了嗎這個舉動？]
[我靠我悟了！這他媽的該不會是在寫生辰八字吧？？？]
也不是封建迷信，就是部分地區的老一輩家長們, 會非常講究一些祖輩傳下來的習俗。比如談朋友、結婚要看生辰八字算屬相，還有紅事白事要挑日子看時辰。
因為生辰八字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不能輕易給人，所以要用紅紙書寫，寫完後得小心地包起來、防止他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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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啓聞不懂這些花裏胡哨的，反正宋爸宋媽當時給了紅紙、叫他寫, 他就寫。辦過登記手續後墊着手掌寫的，寫完折好給宋爸宋爸。
就是這個動作，被狗仔用2倍鏡加400焦段的超長焦鏡頭拍了下來——從接紅紙到寫好字，整個過程裏紅紙的痕跡清晰可見。
視頻中甚至還能看出, 程啓聞是特地用的豎排寫作方式。
[我聽不懂你們說的習俗，但我大為震撼……牛哇這倆！]
[我靠我靠我靠，所以是搞到真的了？]
[恭、恭喜？應該這麽說嗎？感覺不太适合曝光啊……]
[要不上面的層主把評論删一下、轉發也權限？感覺他們有點危險。]
[删了吧删了吧，為了K兔都删了吧。]
删了也沒用了。
八千轉微博底下的熱贊樓層，那可是閱讀量極大的。
甭管有幾萬人能看見，反正程宋二人是肯定看得見。
“完了。”
程啓聞說完這句話，轉頭看滿臉黑線的宋嶼，
“你是不是要說這兩個字？行了，我替你說了。”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宋嶼真想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這鍋是不是你背？”
“不完全是。”
程啓聞進屋這麽久，外套一直顧不上脫，陪宋嶼在廳子裏刷完了微博評論，才敢進房脫外套解領帶。
“我不知道你爸媽突然會來這麽一出啊。你看我當時的反應，我也是很懵逼的。”
“但假扮同性情侶騙我爸媽的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吧？”宋嶼呵呵，“你要不弄這出，哪有這麽多後續的麻煩事啊？”
這話說得程啓聞不愛聽了：“瞧你說得，難道你沒配合我嗎？你可是全程沒有否認，任我摟腰搭肩、配合我搞暧昧的。”
“所以起源不還是因為你？”宋嶼瞪眼，“本來吧，發個聲明就完事了！現在好了，那麽多聲明還頂用嗎？”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程啓聞舉手做投降狀，“我們不要吵架了成不成？當務之急是，先把網絡上那些煩人的蒼蠅都給它壓了，其他的賬我們之後再算。”
“誰要跟你吵架？我才沒跟你吵架！”宋嶼別過臉，“你想吧。你想出來的鬼點子、你惹出來的禍，你解決！”
一如既往消極應戰的宋島島同學，非常直接地就把鍋甩了出去。
程啓聞還真敢接手：“行。給我一分鐘思考時間，想到了我告訴你。”
兩人默契地不再說話。
廳子裏的氣氛變得沉默緊張，既能說是程宋二人都在快速思考，也有點像兩個幼稚的情侶在冷戰鬥氣。
不知道程啓聞怎麽想的？可能他本人并不生氣、是真的在思考吧，但反正宋嶼是挺氣的。
因為宋嶼覺得這個事情已經無解了。
事到如今再想辦法解釋，只會越描越黑。雖然狗仔和無良娛記們拍到的東西不算實錘，但見家長、吃晚飯、機場送別，還有紅紙寫生辰八字……
單拎出來還能用“普通朋友”的說法解釋——或者不發生最後那件事情，也能勉強扯回是“工作同事”。
但……現在這個局面，稍微有點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會再相信他說的話了。
诶——等下？
既然現在全天下人都覺得他和程啓聞在一起了，那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唯一能走出套路的辦法不就是……
“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兩人異口同聲。
又同時一愣。
“你說吧。”宋嶼擡了擡下巴，示意程啓聞先說，“什麽招？”
程啓聞聳了聳肩：“我也拿不準有用還是沒用，等我說完你別罵我啊。
“——讓你爸媽和我爸媽聯合，出來說幾句。就說我們是遠房大表親，彼此是按表兄弟的方式處的，談不了戀愛。”
宋嶼無力吐槽：“你是真有點病吧？照你這麽說，那我們之前幹嘛強調是‘工作同事’？一個謊言的誕生，得用多少謊言去修補？”
“就說不想惹人非議、說你靠親戚關系上位呗。
“那也沒辦法，娛樂圈裏的是是非非這麽多，做個樣子讓粉絲歌迷們心裏過得去、反黑的時候有理由就成了，還能怎樣？”
程啓聞嘆氣，繞了半圈坐到宋嶼對面的沙發上。
“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你說吧，你的是啥招兒？”
“我……”
宋嶼猶豫了一下，嘆氣。
“我的思路是，既然所有人都被帶了節奏、覺得我倆在戀愛，那索性不要再發聲否認了。越是否認，越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疑。
“我們不如……順着他們的思路走？”
“順……？”
程啓聞的眼睛裏突然迸發出亮光。
“怎麽順着他們的思路走，難道是要——”
“我搬出去住。”宋嶼直言，“仔細想想，會發生這麽多麻煩事，根源就在于我們住在一起；作為老板和員工，我們本不該住在一起的。只要我搬出去了，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程啓聞的臉，在宋嶼說完話的一刻唰地垮下。
“……是嗎？”原本還算語氣溫和、會開幾句玩笑的程啓聞，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我不懂，為什麽搬出去就能解決問題了？”
“反正大家已經誤會我們了，不如就做戲做到底，再演一出我們分手了的戲。”
宋嶼還沒察覺到自己話裏的不對，耐心地向程啓聞解釋。
“這出戲的第一幕鏡頭，就是我搬出公寓。”
程啓聞刺耳地冷笑了一聲：“是我邏輯有問題還是你邏輯有問題？”
同居這麽段時間以來，程啓聞一直很照顧宋嶼，不僅不會擺上司架子，還會考慮到宋嶼的性格問題，經常主動認錯服輸。
這麽陰陽怪氣、意義不明的冷笑聲，宋嶼是第一次從程啓聞嘴裏聽到。
尤其是，這個被冷笑的對象是自己。
宋嶼忽地醒了，終于意識到程啓聞的态度大變。
“我們到底談沒談過戀愛、在沒在一起？”程啓聞的語氣有點像質問，“說啊？”
“沒、沒有。”宋嶼移開眼神，“沒有在一起。”
“既然沒有，那為什麽要‘演’一出我們已經分手了的戲？”
“因為……因為有很多人被信息誤導，覺得我們在一起了。”
“但我們并沒有在一起。”程啓聞身邊低氣壓萦繞。“我們是‘假的’在一起，所以我們需要的是澄清、說清楚事情真相，而不是‘假的’分手！
“再演一出分手的戲碼有什麽意義呢？那不是更讓人相信我們有過戀情？可事實是真的沒有！”
程啓聞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直到說完看見宋嶼用疑惑且有些驚恐的眼神看他時，他才意識到剛才太兇了。
“抱歉，我上頭了。”
程啓聞拿起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口，焦慮地站起身，來回走動。
“我不是要兇你，我是覺得你說的太麻煩了，還被他人的思維帶着跑。沒必要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實話實說，告訴大家我們演了個戲騙你父母。
“反正……反正沒必要搬走。”
程啓聞背對着宋嶼，低頭輕嘆。
“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要你搬走。”
這句話裏，有生氣、有不甘，還有事與願違、不能如意的無奈。
聽着這句情感複雜的告白，宋嶼滿腦子想的，還是程啓聞剛才的那聲冷笑。
不是因為被兇了而感到生氣，相反，宋嶼在仔細回憶那聲冷笑，思考着那一瞬間裏、程啓聞的心境。
他确信，程啓聞是生氣了，很氣很氣。
怒火來得太突然，脾氣克制如程啓聞，也沒能控制住突來的怒火爆發——所以才有了那聲冷笑。
也就是說，程啓聞當時想問的不應該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他真正想說的，是宋嶼、你有問題。
是的，宋嶼承認，他向來很有問題。
消極、回避，不敢接受他人愛意。他很有問題，很很很很很——有問題。
可就在此刻，他突然想鼓起勇氣，正視自己的問題。
“程啓聞，我問你。”
宋嶼咽了口唾沫，一邊與內心抗争，一邊聲音顫抖地問。
“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