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它轉身的剎那, 一行眼淚從它眼中流出, 落在了桌子上。

袁烈幾乎來不及反應, 就眼睜睜的看着它從窗戶跳了出去, 等他反應過來去追的時候, 它已經不見人影了。

袁烈下意識的想要喊它,可是張開嘴才發現, 他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

不,一只狐貍是不會有名字的。

袁烈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給它取過名字。

"來人!"

有士兵和下人匆匆趕來,"将軍,發生何事了?"

袁烈臉上仿佛覆了一層薄冰,他看了一圈過來的人, 忽然厲聲道:"都睡着了嗎?!"

四處潛伏的暗衛紛紛出現, 落地迅速列成一排抱拳下跪,"将軍。"

"剛才都聽到什麽動靜了嗎?"

衆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問你們話呢,都聾了嗎?!"袁烈怒道:"那麽大的動靜都聽不見,要你們何用!"

"将軍息怒。"一個暗衛道:"屬下剛才看到将軍房間外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屬下以為是将軍的小狐貍,所以并未在意。"

"那它來的時候你發現了嗎?"

"是,屬下看到它從窗戶進了将軍的房間。"

這是時常有的事情了,之前有暗衛驚的直接闖進袁烈房間, 結果被他一腳踹了出去,從此有人看見小狐貍半夜進将軍的房, 也沒人有一點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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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狐貍是将軍愛寵的事情,将軍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不管那小狐貍在将軍府裏怎麽折騰都沒人管,也沒人敢管。

就像之前在府裏,有一次小狐貍玩耍的時候不慎吓着了一個小厮,把那小厮吓得跌倒在地上,那下人氣的當場就指着小狐貍罵它,揚言要扒了它的皮,結果被将軍聽見了,當場命人将他打的渾身皮開肉綻,差點當真活生生扒了他的皮。

不管它是摔壞将軍心愛的東西,還是偷吃了給将軍做的夜宵,又或者是滿将軍府亂竄的胡鬧,将軍從來都是縱容着,更何況是将軍府的下人們,一個個都把小狐貍當成小主子一樣。

所以哪怕是暗衛,看見了小狐貍也得跟敬着一個小祖宗一樣。

"那它出去之後跑哪去了?"

"屬下不知……"

眼看将軍臉色越發難看,暗衛忙道:"将軍,屬下立即去找。"

"還愣着幹什麽?全都給我去找!"

"是!"

其實小狐貍是經常來去無蹤的,上一次它隔了半年多才出現,來的時候整個将軍府沒人發現,就連盯着袁烈房間的暗衛都沒注意有一個小東西偷偷潛入了将軍的房間。

這次雖然有人發現了,卻沒人放在心上。

袁烈原本也是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是剛才那小狐貍的反應,實在太反常了。

它瘋狂的用爪子撕扯聖旨的模樣,被他呵斥時,眼睛瞬間潮濕的模樣,還有轉頭離開時,眼裏流落下來的淚水……

像是傷心到了極致,又只能死死忍着。

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又是誰讓它受了那麽大委屈?

是因為他的訓斥嗎?

袁烈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他有種預感。

如果它的傷心來自于他,那麽,也許這次它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晚被派出去尋找小狐貍的人找了整整一夜,都沒有找到它的蹤跡。

"也罷。"袁烈嘆息道:"讓它去吧。"

"将軍,屬下剛才找尋小狐貍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情。"

"說。"

暗衛低聲跟他耳語幾句,袁烈臉上微微一變,"看清楚了,真是她?"

暗衛點點頭,"屬下擅長易容之術,所以一眼就看穿,那人必定是易容,但屬下還無法确認她的身份。"

袁烈眯起眼睛。

倒是沒想到,這小東西,還能給他帶來這麽一個‘驚喜’。

此時此刻的葉曦,正躺在皇城最高的亭子上面曬太陽。

"大人,袁烈好像放棄你了。"

葉曦懶洋洋的眯着眼睛,"放棄就放棄,誰還稀罕他不成。"

黎笙笑起來:"是啊,沒人稀罕他。"

"若是大人願意,我們就留在這個世界裏逍遙自在,如何?"他柔聲道。

"我們?"葉曦道:"是我一個人吧。"

真是擅長紮心啊。

黎笙這次卻沒有難過,反而笑了起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只要能跟随在大人身邊,哪怕只是一縷幽魂,黎笙也心甘情願。"

葉曦沉默。

黎笙以為她睡着了,卻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忽然聽到她說:"可我覺得不好。"

"大人覺得哪裏不好?"

葉曦微微皺起眉,這一次她沉默的更久。

"若是有一天,我因歷劫而灰飛煙滅……"

她還沒說完,就被黎笙打斷,"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是說如果。"

"沒有這個如果。"黎笙一向柔和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有我在,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葉曦擡起頭,化為人身一躍而下。

落地時,她清冷的聲音道:"我本以為我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黎笙愣了一下,還沒開口,葉曦已然轉了話題,"離‘那件事情’發生還有多久?"

"還有五天。"

"那就準備一下吧。"黎笙勾起唇角,"是該讓我們的将軍大人也嘗嘗難受的滋味了。"

小狐貍已經失蹤了幾日了。

這幾日袁烈軍務繁忙,再加上他剛回上京,有太多事情的要處理,他也無暇再估計那小東西跑到哪裏去了。

不過之前雖說嘴上說随它,他還是派了些人去尋找。

這一夜他與軍師商議要事,軍師見袁烈有些心不在焉,問道:"将軍在想什麽?"‘

"軍師,你讀書萬卷,見多識廣,可曾聽說過,狐貍也會難過流淚的事情麽?"

軍師愣了一下,"狐貍?可是将軍養的那只愛寵?"

袁烈苦笑,"我現在都不知它跑到哪裏去了,還何談‘愛寵’?"

軍師安慰道:"将軍莫慌,我見那小狐貍靈性非凡,一路跟随将軍來到上京,說明它對将軍還是有感情的,我曾聽聞過不少生靈報恩的故事,或許有朝一日,它還會在将軍需要它的時候回來。"

"不回來也好。"袁烈漠然道:"跟在我身邊,倒不如在山野裏逍遙自在。"

軍師點點頭,"将軍也不必放在心上。"

到底不過只狐貍而已,若是個女人,還好說,以将軍的性子,必定不找回來不罷休。

興許再過段時間就忘了罷。

"将軍,不好了。"

袁烈道:"什麽事這麽慌張。"

暗衛道:"十五被發現了。"

兩個暗衛将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暗衛擡進來,袁烈忙上前查看,人已經咽氣了。

十五是他派去查探敵國奸細的暗衛,他死了,就說明對方已經發現了。

袁烈伸出手,把少年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而後深深嘆了口氣。

跟随他的人,又有幾個能有好下場?

雲鶴酒樓。

袁烈走近二樓房間大廳,就聽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道:"将軍獨自前來,是身邊的暗衛都死光了,還是想與我一起共度良宵?"

袁烈冷冷道:"來要你的命。"

隔着一條街,對面屋檐上,有一只狐貍輕輕落下。

"大人,那女人身上帶着妖氣,難怪袁烈也對付不了她。"黎笙道:"您要進去幫他一把嗎?"

葉曦道:"他對付的了。"

裏面已經傳來打鬥之聲,兩人都是世間高手,且都對對方恨之入骨,不管是袁烈還是那妖女,都會使盡全力想要誅殺對方。

不到片刻,整個酒樓就被兩人拆了一半。

袁烈最終還是一劍刺進了那女人的胸口。

可那女人臨死之前,眼裏分明還是帶着笑意的。

袁烈抽出劍,冷冷的看着倒在血泊裏的女人。

他還沒意識道,自己中了她的招。

直到到了晚上,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來人!"

"在,将軍。"

"去給我叫楚大夫來。"

"将軍可是身體不适?"

"讓你去叫就去叫!"袁烈暴怒的聲音道。

"是,将軍!"

楚大夫是袁烈信任的大夫,醫術高超,不過袁烈很少生病,除非受了重傷,也不會讓人去找這位楚大夫。

匆匆去叫大夫的下人很快就帶了人回來,但是帶回來的卻不是年邁的楚大夫,而是一個戴着面紗的妙齡女子。

"将軍,楚大夫感染了疾病卧床不起,現在杏林院裏只有一個大夫……"

"讓他進來!"

管家急了一頭冷汗,道:"姑娘,您快進去吧,将軍也不知怎麽了,誰也不讓接近。"

年輕女子點點頭,拿着藥箱走了進去。

剛一開門,袁烈就怒道:"其他人滾出去!"

下人連忙把門關上,誰也不敢靠近一步了。

只有年輕女子一個人提着藥箱走了進去。

袁烈靠在床上,上身未着衣物,從臉上到身上,全都是汗水。

兩人看到對方,同時一愣。

袁烈顯然沒想到找來的大夫是個女子,而她也沒想到會看到眼前這一幕。

雖然臉上帶着面紗,但也能看得出來她的臉肯定紅透了。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她很淡定的放下藥箱,"将軍,我是來給你看病的。"

袁烈冷冷道:"我不需要女人來給我看病。"

"杏林院裏,除了楚大夫,只有我的醫術最好。"她淡淡道:"而且看将軍的情況,恐怕也撐不到別的大夫來了吧。"

她上前幾步,一把按住袁烈的手腕。

袁烈氣急,"你……"

他剛說一個字,聲音就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他對上了她的眼睛。

她臉上戴着面紗,遮擋了大半的面容,可那雙眼睛卻如同寒潭秋水一般清澈冷冽。

她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擡起眼睛看向他。

袁烈頓時呼吸一窒。

那雙清澈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翹,勾起一抹妖媚的弧度,眼波流轉間那水光潋滟的眼眸,簡直能把男人的心髒從胸口裏生生勾出來。

如果是平時,袁烈或許很快就會收斂心神,不被這雙眼睛所迷。

可是此時此刻,他全身的血液都幾乎湧向了一個地方,這種欲火焚身的感覺,哪怕是他也很難承受的住,換成別人在毒發的時候說不定就已經暴斃而亡了。

他迫使自己移開視線,沙啞的聲音道:"我中毒了。"

"你不是中毒,是中了妖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29349053的手榴彈,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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