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救護車來得及時,蔣聲聲被送到醫院後并無大礙,但卻一直沒醒來,醫生建議先住院觀察幾天,蔚燃索性為蔣聲聲安排了間單人病房。
他讓董夏、林茉莉、江勳幾人先回去,接着又給孫翩打電話,讓孫翩去他家給他拿些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以及把蔣聲聲搬走時遺留下來的部分衣物也一起帶來醫院,又喊孫翩去商場給蔣聲聲買卸妝用品和護膚品,包括她愛喝的那個牌子的牛奶,寫日記用的本子和筆。
孫翩向來不過問老板私事,把東西全數送到後就離開了醫院,蔚燃一個人陪在蔣聲聲病床前,看她纖弱蒼白地躺在那兒,他自責又心疼。夜晚很快來臨,蔣聲聲卻始終沒醒,蔚燃小心翼翼地幫她換衣洗漱,先是給她卸妝,接着又抱她去病房配備的洗手間洗澡,看她紅腫未消的臉頰,以及留着牙印的肩頭,蔚燃的心就跟被塊大石頭狠狠壓着一樣,壓得他連呼吸都困難。
面對這具他想念了很久的熟悉又細滑的嬌軀,蔚燃卻沒有半分绮麗念頭,他現在對蔣聲聲的心疼大過一切,安分地給她洗澡,一點沒占她便宜。等兩人都洗完澡換好睡衣,蔚燃抱蔣聲聲去床上,他不舍得放開她,晚上把蔣聲聲摟懷裏一起睡,心裏這才踏實些。
他想,等蔣聲聲第二天醒來,他就跟她求婚,他要跟她和好,要她永遠地待在他身邊,他再也無法忍受沒有蔣聲聲的日子,這半年已經足夠他受的。
蔣聲聲半夜做了很長時間的噩夢,夢裏她遇到了可怕的危險,她拼命要逃,可怎麽都逃不掉,不管她怎麽拼命呼喊都沒人聽到她的求救。
夢裏的絕望令蔣聲聲眼角逐漸濕潤,她掙紮着想要醒來,可卻怎麽都睜不開眼睛,她無助又害怕,直到夢中那個惡心的胖男人猙獰着臉重重扇了她一耳光,她這才心跳失序地猛一下醒來。
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什麽人抱在懷裏,她立馬驚恐地推拒掙紮起來,心髒又開始因恐懼而狂跳,她的反應驚醒了蔚燃,黑暗中,蔚燃連忙抱住蔣聲聲柔聲安撫:“聲聲別怕,是我,蔚燃。”
蔚燃心跳如鼓,有種捧在手心裏的珍貴寶物差一點不小心被摔碎的心有餘悸,他擡手一下下撫摸蔣聲聲頭發,安慰道:“沒事了不用怕,這裏是醫院,你很安全。”
蔣聲聲聽出蔚燃的聲音,極速瘋跳的心髒這才逐漸恢複正常頻率,她慢慢适應了周邊的黑暗,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蔚燃一條胳膊被她枕着,另一條胳膊搭在她腰間,将她牢牢護在懷中。蔣聲聲思維還有些混亂不清,只覺得蔚燃的聲音和懷抱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無力地啞聲問他:“我在醫院?”
蔚燃察覺到蔣聲聲眼眶的濕潤,她被噩夢折磨而無意識流出的眼淚已經浸濕了蔚燃胸前的一小片睡衣布料,他心疼得就像是被人照着胸口轟了一拳,動作輕柔地慢慢給蔣聲聲揩去她臉上的淚痕,生怕動作大了會蹭紅她薄薄的皮膚。
“你暈倒了,醫生給你挂了水,也做了檢查,說初步看心髒沒什麽大問題,但最好留院觀察幾天。”
蔣聲聲消化着自己目前的處境,當下根本沒反應過來被蔚燃這樣親密地摟在懷裏是有多不合适,也完全沒意識到她竟跟蔚燃躺在同一張床上相擁而眠。蔣聲聲腦子裏一團漿糊,只顧着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會所裏那個胖男人侵害,她經歷過人事,以前每次和蔚燃做完,身體都會有羞恥的異樣感,她知道那種感覺。慶幸的是,此刻她的身體并沒有明顯地傳遞出她被侮辱過的信號,可她仍不放心,小聲嗫嚅着問:“我有沒有被......有沒有被那個人給......”
話沒說全,眼淚已經盈眶,蔣聲聲想起在會所包廂被胖男人捏着下巴被他控制在懷裏的那種絕望和惡心,她整個人忍不住就開始微微顫抖,渾身血液都發涼。蔚燃紅了眼,緊緊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中,他安撫性輕輕吻了下她額頭:“沒有,當時我正好在隔壁,你剛暈倒我就趕到了,他沒來得及對你做什麽。”
蔣聲聲松了一口氣,卻仍舊感到後怕,那樣的經歷實在太過恐怖,以至于盡管現在知道自己沒有遭受過侵犯,可她還是害怕得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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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燃心裏又是自責又是難受,聲音被心疼的感覺熏攪得有些沙啞:“是我不好,我沒保護好你。”
只要一想起來竟然有人敢這麽對待他的蔣聲聲,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将那人大卸八塊,蔚燃咬牙切齒:“那些企圖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蔣聲聲卻一點兒沒聽進蔚燃在說什麽,她現在沉浸在巨大的委屈和後怕中,別說蔚燃這些安慰人的話,就連他此刻親昵地抱着她的舉動,都統統被蔣聲聲無視,她陷進了黑色的漩渦裏,忍不住去回憶那驚險的差點令她心髒驟停的一幕幕,眼淚洶湧地劃過她的臉頰,她哽咽着無聲控訴。
她覺得難堪極了,心裏又痛苦又煎熬,她拼命想要忘記之前在會所包廂發生的一切,可那些記憶卻夢魇一般纏着她,毒瘤一樣植根在她腦海,蔣聲聲想把自己藏起來,似乎只有把自己藏好她才能安全,下意識地縮進蔚燃懷裏,把臉埋在蔚燃胸口,她難受地啜泣着,覺得五髒六腑都隐隐作痛。
蔚燃心疼得受不了,他已經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管是胖子那幫人還是罪魁禍首江勳,他都不會教他們好過,不僅要狠狠教訓,還要把他們統統送進去吃牢飯,一群無賴腌臜貨,外加一個做鴨的下賤胚,不蹲幾年怎麽對得起他們的所作所為?
他擡手用拇指指腹輕輕拭去蔣聲聲臉頰的淚珠,柔聲撫慰:“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我會一直陪着你守着你,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聲聲,別怕,什麽都別怕。”
蔣聲聲心慌難受,她現在的神經太過脆弱敏感,半夜驚醒淌了一會兒眼淚水,把她身上的力氣也一起淌光了,她開始異常困倦,眼皮重得很,不知不覺就在蔚燃懷裏睡了過去,蔚燃疼惜地親了親蔣聲聲紅腫未消的那半邊臉,心中的憐愛愈發濃稠。
蔣聲聲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她感覺到有條很沉的胳膊搭在她腰上,意識慢慢回籠,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麽不妥的事,她竟然任憑蔚燃摟着她睡了一晚。他們已經分手了,而且她剛答應了薛沐洋的追求,雖然只是嘗試階段,但實習男友也是男友,她又怎麽能背着薛沐洋跟蔚燃這麽親密地抱在一塊兒?蔣聲聲連忙掙動着要推開蔚燃,蔚燃被她的動靜擾醒,很自然地收緊了她的腰,接着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帶着清晨倦懶的鼻音:“醒了?”
蔣聲聲大腦嗡一聲,唇上還殘留着那柔軟溫熱的觸感,正恍神,人卻已經再次被蔚燃抵進懷裏,他拖着長長的倦音:“再睡一會兒。”
“你松開,別着抱我。”蔣聲聲推他胸口,“我們已經分手了。”
明明是很嚴肅的語氣,可說完她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起來,蔚燃聽到她餓肚子的聲音,自動忽略了她的話,又照着她的嘴唇溫柔地親了口:“乖,我去給你買早飯。”
蔣聲聲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她知道是蔚燃救了她,所以一時間對他有些感激的成分在,無法像先前那般抗拒對他,但同時他那連續兩次的親吻又實在令她極負罪惡感,她心裏愧疚難當,眼睜睜看着蔚燃很自然地起身下床,就好像他們還在熱戀期那樣。她準備開口讓他注意分寸,沒想到這時候敲門聲響起,蔚燃喊了聲進來,接着就有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進來查房。
蔚燃和進來的醫生護士簡單打了聲招呼,接着就進到洗手間洗漱,醫生護士走來蔣聲聲床邊,問了她一些常規問題,蔣聲聲還處于半渾噩狀态,她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她不知道是誰給她換的衣服,跟醫生說話時,她還瞥到病房裏有個不大不小的衣櫃,裏面挂着幾件衣服,有她的也有蔚燃的。但嚴格來說,那些其實并不能算作她的衣服,那是當初和蔚燃同居時蔚燃給她買的,她走時一件都沒帶走。
蔣聲聲有點兒懵地問站在醫生後邊的年輕女護士:“我身上的睡衣是你幫我換的嗎?”
小護士笑容可掬:“哦不是,是昨天你男朋友把你送過來後,他幫你換的。”
這時候蔚燃洗漱完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小護士瞥了蔚燃一眼,臉蛋不由自主紅了紅,低頭對蔣聲聲說:“你昨天可把你男朋友吓壞了,送你來醫院的時候,你男朋友眼睛都紅了。”
蔣聲聲心中羞恥,急于撇清自己跟蔚燃的關系,脫口而出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這話一說,小護士臉上笑容瞬間凝固,醫生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古怪,蔣聲聲自己也意識到不妥,給她換衣服、跟她睡一起的男人竟然不是她男朋友,多麽令人浮想聯翩的關系,蔣聲聲臉立馬就紅了,場面一度陷入尴尬,蔚燃倒是氣定神閑,他從衣櫥裏拿了套衣服出來,往洗手間走的時候從容地補充了句:“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她丈夫。”
醫生護士的表情這才回緩過來,小護士立馬改口:“你昨天可把你老公吓壞了,還有你的那幾個朋友,都吓得不輕。”
蔣聲聲這回怕尴尬沒敢否認,讪讪地笑了笑。
醫生護士查完房離開,蔚燃也換好衣服從洗手間出來,蔣聲聲着急上廁所,顧不上跟他劃清界限,也沒時間仔細詢問她住院的經過,局促地繞過蔚燃就往洗手間走,蔚燃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問她:“早飯想吃什麽?”
蔣聲聲敷衍着回了個“随便”,接着就匆忙關上洗手間的門,并把門從裏反鎖住。
脫褲子的時候發現內褲也是新換上的,蔣聲聲耳根倏地發燙,雖然說她的身體被蔚燃看過無數回也撫弄過千百次,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他們都分手半年了,只要一想到他在她昏睡期間給她穿內褲時可能會發生的場景,他的手指不知道會碰到她哪兒,蔣聲聲的臉就繃不住紅到滴血,心裏又是羞恥又是愧疚,還有一絲不解,接着又有一些憤怒。
洗漱時,她心底的羞怒越演越烈,蔚燃這麽做到底算什麽?明明分了手,卻又時不時突然冒出來對她糾纏不休,這次更過分,給她換衣服,親她,摟着她睡一晚,他但凡對她有一點起碼的尊重都不該這麽做,完全憑自己的一時興起行事,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
這樣想着,那點因蔚燃及時把她從胖男人手裏救下來而産生的感激也變得蕩然無存。
蔣聲聲洗完臉出來,發現自己常用的那個品牌的護膚套裝竟然就在外面桌子上放着,不過不是她自己的那套,病房裏的這一套看起來是剛買的。蔣聲聲稍作猶豫,最後還是用了,她想把這套護膚品的錢打給蔚燃,當作是從他那兒買下的,可轉身找手機卻找了半天沒找到,這才想起來她的手機在出事前被那胖子的同夥搶走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還在胖子同夥那兒。
她坐床尾仔細捋了捋這件事。聽剛才進來查房的護士說,蔚燃送她來醫院的時候,她朋友也在,所以林茉莉、董夏都知道蔚燃在醫院陪床的事?她們知道她跟蔚燃已經分了手,現在又看她跟蔚燃不清不楚,不知道會怎麽想她。尤其林茉莉還跟薛沐洋認識,萬一在薛沐洋面前說漏了嘴......蔣聲聲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到時候會經歷怎樣的尴尬場面,她臉皮薄,愈發覺得難堪。
她正自顧自難堪着,蔚燃提着早餐從外面回來了,她擡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問他:“能幫我找一下我的手機嗎?我把住院和錢和護膚品的錢還給你。”
蔚燃聽蔣聲聲語氣疏離,看他時的眼神還帶着幾分戒備,就知道她又要開始“我們已經分手了”那套言論,蔚燃心中既懊惱又自責,這次是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怨不得別人。他把剛打包上來的早餐放去桌上,接着朝蔣聲聲走去,想要好好哄一哄她,可誰知剛坐去蔣聲聲旁邊,她就跟見了鬼似的連忙從床尾起身要逃去其他地方,蔚燃揪心般不是滋味,拉住蔣聲聲手腕就将她扯進懷裏,他半讨好半強迫地把她抱來腿上,照着她紅嫣嫣的嘴巴就親了親:“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那蜻蜓點水的一吻吻得蔣聲聲如遭雷劈,她急忙閃躲着推開他,同時又趕緊擦嘴,要把他的溫度和氣息全數擦淨。她擦嘴的反應瞬間刺激到蔚燃,這份對他明晃晃的排斥瞬間化為一把利刃斜插在蔚燃心口,他表情開始顯出幾分悲苦,難受地說:“聲聲,別這麽對我。”
蔣聲聲在他懷裏掙紮着要起來:“你才應該別這麽對我。蔚燃,你跟我已經沒有關系了。”
蔚燃垂着眼,眼裏有絲頹敗,他強忍着不斷在胸腔翻湧激蕩的情緒,用力攥住蔣聲聲的腰身和胳膊,絲毫不願放她離開:“我後悔了聲聲。別躲着我,也別這麽抗拒我。”
他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光,他不能跟蔣聲聲沒有關系,他要跟她千絲萬縷密不可分。蔣聲聲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是他偶得的禮物和驚喜,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融入到他的靈魂,他不能接受蔣聲聲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蔚燃神色哀切:“以前是我混蛋,你原諒我,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蔣聲聲聽了卻毫無感覺,只顧着繼續推他:“不好!我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想分就分,想複合就複合,她現在已經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不是玩具,聲聲,你不是玩具。”蔚燃固執地抱着她,語氣近乎懇求,“我想娶你,想讓你當我的妻子。聲聲,提分手是我的錯,我錯得離譜,我用一輩子來彌補這個錯,給我個機會,一次機會就夠。”
蔚燃喉結上下輕滾,用莊重、溫柔、又帶着點哀求的語氣對她說:“聲聲,我們結婚。”
“我會對你好。”
“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對你好。”
“我會給你絕對的愛。”
“愛你比愛自己更多。”
“這輩子就只愛你一個。”
“聲聲,能不能嫁給我?”
這樣真摯誠懇的告白是蔚燃人生中的頭一回,萬萬沒想到這樣酸腐的話竟然會從他的口中說出,萬萬沒想到這樣的求婚場景會出現在他的人生裏。可盡管他為了蔣聲聲做了原本的自己絕不會做出的事,說了原本的自己不會宣之于口的話,可他的告白還是石沉大海,蔣聲聲聽完沒有半分感動,說實話,她只覺得蔚燃要麽是在哄她,要麽就是又在發瘋,有誰會像他這樣反複無常、前後不一的?
所以蔣聲聲只是無動于衷地甚至有幾分薄怒地皺起眉,難得嗆起了人:“誰要跟你結婚?我已經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