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小巷,旁邊是燈光暗淡的旅館,混混們就坐在臺階上,手裏香煙的火光時明時暗。

安以誠從許言珩身後冒出腦袋,混混見她來了,就掐了煙,站起身迎過來。

這架勢,許言珩還以為對方要打架,本能地身後把安以誠護在身後。

安以誠這才明白他為什麽要叫住她一起穿小巷。

這男孩子還蠻有擔當。

康哥撩了撩頭發,說話還是痞裏痞氣的調調:“你小子,把手放下!”

許言珩拉住安以誠手腕,聲線涼涼:“麻煩讓下。”

看到這貨竟然挾持安哥,混混們聚集過來,拳頭擱置作響。

氣氛有點不對勁,安以誠安撫地拍了拍許言珩手臂,從他身後繞到正前方,“兇什麽?這是我同學。”

康哥癟嘴,似乎有點委屈,但大家夥還是讓出條路來。

許言珩明白過來——她是混混中的一份子,混街的小太妹。

看來是自己多此一舉。

他勾唇笑了笑,擡手作別,随意中帶着幾分慵懶,一直消失到小巷的另一端。

安以誠分明從那笑裏看出輕蔑的意味,心頭一緊。

這人怎麽反複無常?

少頃,她便調整了心緒,“你們怎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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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勇敢追愛,但那女的他媽劈腿,正牌男友找十個人給他圍毆了,”康哥罵罵咧咧地繼續說:“那女的後來又來找小樹,樹哥就又挨揍了,還是十個人圍毆。”

“孩子人還在吧?”安以誠眸中隐有擔憂。

潤園笑:“樹哥皮糙肉厚,可皮實了。”

安以誠迷惑:“那你們找我是?”

康哥也疑惑揚眉:“沒找你啊?”

“不是你打手勢讓我們來這等嗎?”潤園一臉懵逼。

“不是來找我的啊?”安以誠先是驚訝,然後失落,随後悲戚一笑,“你們變了。”

“我們是來找那女的,稍微恐吓一下,讓她離小樹遠點。”寧遠說,“這叫斬草除根,這麽多兄弟都是過來撐場子的。”

“二哥說不管這傻逼事,眼瞎的債自己扛,”康哥笑,“結果在背後打點關系直接給那男的送警察局了,又是賠錢做檢查又是下跪的,要是樹哥還不寫諒解書,那小兄弟就留案底了。”

安以誠覺得好笑,“你們找女朋友可要擦亮眼睛。”

寧遠嘚瑟地聳聳肩:“那是自然。”

“得,現在也人沒逮到,大半夜就站這陪你聊天了。”康哥成功拽回話題。

安以誠提出寶貴意見:“你們吓唬那個小姐姐也沒什麽用,最後還不是要找小樹哭唧唧?想個法子讓她露出真面目,給小樹目擊一下。”

生活不易,康哥嘆氣:“彎彎道道的還得想,太麻煩,能不能直接了當一點?”

安以誠嘲諷地笑笑:“那我來吧。”

“劈腿的應該備胎不少,去查查這姑娘剩下的備胎,或者有沒有特別喜歡的人或物,最好是還沒倒手的那種。”安以誠坐上小電爐,對康哥說:“然後把你們查到的信息一起發給我。”

康哥嗯了一聲,發現小姑娘不說話了,就問:“沒別的吩咐了?”

“沒了,謝謝你們送我回家。”

康哥想了一會,問:“你剛剛說不認識我們不就好了?你同學知道你跟我們這些人走的近,對你多不好?”

“我不可能否定你們的存在呀,不然也太沒良心了。”安以誠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

康哥一噎。

晨露未晞,柔和的陽光轉過綠蘿的玻璃盛瓶,在室內留下散落的淩亂光束。

留聲機緩緩旋轉,曼麗的樂章跳動着,音符如同魔法的使者,旋轉着穿成金色的波浪,輕快登場。

光照進城堡,彩色的玻璃窗生意盎然,鴿子在渡了金光大理石上展翅,大理石柱整齊劃一,落下光影瑰麗神秘,俯瞰的水城小鎮,被紫色與朱霞洇染的天空,還有轉角高聳的鐘樓。

生命在曲中演繹,朝暮在曲中交替,一幕幕剪影飛速交錯串聯,軌跡向遠方延伸着。

這大提琴獨奏和她往日聽到的很是不同,有撥弦有敲擊,不失優雅,卻又動感十足。

她抽出紙筆,趴在窗臺上,字跡潦草地記下樂譜主旋律,阿拉伯數字直抵紙張末尾。

因為聽得太專注,沒發現身後站了一人,她審視着手中的簡譜,心裏猜測着它的名字。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配得上這曲子的名,姑且就寫了教室的序號上去《J613》。

身後傳來女子溫柔的笑聲,吓得安以誠筆沒握穩,直接掉在地上。

轉過身,對面站了個身穿黑裙的老師,柳眉彎彎,眸光柔和,唇鼻飽滿。

那是她在英華見過的最有氣質的女老師。

“老師好。”她打了招呼還不忘解釋一下:“留聲機裏的音樂很獨特,我把它記下來了,好像有點冒昧。”

說完,她不自在地挪了挪鞋子。

老師朝她溫和地笑了笑,說:“你喜歡它嗎?”

“嗯!”

老師笑得越發開心:“寫好譜子一直沒起标題音樂,就先錄下來擱置了,你起的名字倒是很有趣。”

“啊,按照記譜法我猜不到,詞窮又找不到文學性的名字來稱它,只能靠地名了……”安以誠有些不好意思了,突然覺得自己随手編上去的名字有點胡鬧了,“撥弦和敲擊很新奇,我第一次在大提琴獨奏裏聽到,耳目一新!”

“謝謝你呀。”許秋笑意仍止不住,小姑娘好有靈性。

“這幾天辦公室都格外整潔,是你在打掃嗎?”

安以誠扯了扯嘴角,勉強是在強顏歡笑,“嗯,我一不小心砸了張岩老師,被罰值日一個月,哎……”

許秋同情地點點頭,遞過去一包巧克力,“辛苦啦,吃顆巧克力吧。”

她雙手接過,道了聲謝,剛要摸一顆嘗嘗,歡快地上課鈴聲就響起了。

她一臉苦逼,把巧克力塞回衣兜,麻利地拎起書包擺手朝她告別,“我去上課啦,老師再見!”

噠噠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盡頭。

今天竄課,小辣椒的第一節 化學課調成了交際舞課。

她給忘了!直接翹了早自習去聽音樂,難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嗎?

女孩子們穿着白衣黑裙,男生們西裝筆挺,皮鞋在锃亮的地板踏出步子,噠噠作響,交響曲悠揚歡快,場面非常正式。

舞伴采取抽簽的形式決定,女生人數多一些,所以會有兩位女孩喜得女性舞伴,還有一位女孩要和老師一起跳舞。

趙溪琳抽簽前對着那堆紙條拜了一拜,然後才伸手去夠。

求求了,別抽到女孩子,跳舞可是件浪漫的事情啊!

“诶?怎麽還有一個簽?”老師環顧同學,投去詢問的目光。

“嘎!”安以誠風風火火地從後門跑進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是我是我!老師對不起!”

舞蹈老師算是好說話的,輕輕敲了敲安以誠腦袋,“下次早點,知道嗎?”

安以誠點頭如搗蒜。

她打開紙條,眉梢抖了抖,趙溪琳猜到她是抽到女孩子了,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她抽到女孩子的幾率就降低了一半。

小心翼翼地打開紙條,上面寫着程筱的名字!

耶耶耶!

趙溪琳舉起紙條朝安以誠顯擺了一下,笑得很欠揍。

舞蹈老師拍拍手,“大家快站到自己舞伴旁邊去吧!”

安以誠沮喪地挪着步子,心裏莫名其妙有點害怕。

趙溪琳和她勾肩搭背,問:“幹嘛這麽頹?你的舞伴是誰啊?”

安以誠舉起紙條,商量道:“要不咱倆換吧?”

“不不不!”趙溪琳沒來得及看清紙條上的名字便立馬向後一跳,朝她揮手告別,去找自己的舞伴了。

好不容易抽到男伴,她可不想和女生一起跳交際舞。

“溪琳,誰抽到了班長啊?”白羽小聲問道。

趙溪琳搖搖頭,“不知道诶。”

“安以誠同學抽到誰了呀?”女生這邊已經打探了一半,還沒發現是誰抽到了許言珩,她有點着急了。

趙溪琳又看了一眼安以誠的狗樣,眨眨眼,“她應該是抽到了女生吧,看樣子不是很開心。”

白羽點點頭,又去問別人了。

安以誠站在離許言珩老遠的地方,不到最後一秒絕不靠近。

“好了,現在男孩子站到女生對面,展現你們紳士風度的時刻到了哦~”老師挂着笑意,還不忘了打趣同學。

許言珩環顧,也沒見到自己的舞伴,沉默片刻,與同樣孤身一人的安以誠目光交彙。

許言珩:“……”

安以誠:“……”

場面一度尴尬。

安以誠把紙條給他看了一眼,他猶豫地站到她面前,側過臉似乎在打量周圍環境。

“老師示範一下前兩個小節,同學們跟着音樂一起來做吧!”老師點開視頻,一邊做動作一邊詳細講解着。

然後,男生揚手行禮請舞,女生們屈膝,輕柔地把手遞給男生。

安以誠觸上舞伴微涼的手,心裏咯噔一下,有種想請假的沖動,強烈的抵觸感攪得她很不自在。

許言珩這邊也沒好到哪去,他看了一下成對的舞伴,确定甩掉她走後她找不到人搭檔,出于教養,他不能允許因為自己的任性,将一個女性至于尴尬的地位,于是只好硬頭皮着扣上她的手,抿直了嘴角,心裏祈禱着這堂課快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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