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于是乎班級上的人便都見到了貼吧上,安以誠的緋聞男友。
如芝如蘭,琉璃一般的人。
趙溪琳點點頭,他轉身從白羽手裏接過自己的書本,又道了聲謝。
許言珩進門時,正好撞上自己的“緋聞CP”,場面一時尴尬。
言之溯倒是不覺尴尬,朝他友善地一笑,走了。
趙溪琳傷了腳,嚴莉莉就抓安以誠給他送東西,幸虧嚴莉莉把她調走,不然這場面,她呆在這也是尴尬。
白羽對言之溯的心思就沒斷過。
她知道安以誠似乎對她的用意覺察出了端倪,便想換個通天的幫手。
比如——趙溪琳。
那天她委婉含蓄地對趙溪琳提及她對言之溯的欣賞,趙溪琳似懂非懂,開始在備忘錄裏面翻找起來。
“你找什麽呀?”白羽問。
“安哥給的攻略。”趙溪琳找到了,忙點開,“她說給我以備不時之需的。”
白羽眉梢染上不易察覺的輕蔑。
點開一看,全是撩妹篇,眼角跟着一抽。
“你說他和安以誠究竟是什麽關系?”白羽糾結這個問題有幾年了,幾乎成了執念。
“真,”趙溪琳信誓旦旦,“真的不能再真的純潔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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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兩個關系為什麽那麽好?”
“嗯……好像小時候,小溯哥把她認錯成別人,他好像不喜歡乖的,就喜歡能給他帶來挑戰的。”
挑戰,指安以誠惹是生非留下的亂攤子。
白羽眸子一暗,她提起兩人,用詞也是“喜歡”。
“安哥一開始挺不待見他的。”趙溪琳嘆氣,“就因為小溯哥認錯人,她的脾氣,怪得很。”
“嗯。”白羽聲音裏帶了落寞。
趙溪琳眨眨眼:“你也不用太愁,他倆成不了的。”
她語氣肯定,十足的把握。
白羽眼神一亮,“為什麽?”
趙溪琳笑着搖了搖頭,自己也說不清楚。
“小誠,怎麽樣,我的動作到位嗎?”許秋做了個橫踢。
安以誠熱烈鼓掌,給她做細致的動作糾正。
說好了教自己大提琴,但卻變成了自己教她格鬥術。
哎!
“我這輩子都沒打過架,死之前要是回憶起來,會很遺憾。”許秋說的頗為認真。
遺憾?
安以誠思緒飄了好遠。《悉達多》裏說,每當困惑,失落,或是焦慮,悉達多就會去問河水,從河水的生生不息中尋找答案,河水告訴他,往事皆為泡影,唯有當下才是真實。
未來可期。
她摸摸那架大提琴,說:“我有段時間也曾憎惡架子鼓,羨慕鋼琴家的優雅,爸爸逼我學下去,因為他喜歡那樣激昂的熱忱,與樂器産生共鳴,才能共情,與我而言,我的鼓是我的戰友,而非一件沒有靈魂的東西。”
“老師琴聲那樣流暢,肯定也是注入靈魂了吧?”
許秋笑了,她說中了她心底的想法,一直以來不敢承認的想法——她是喜歡大提琴的,在聚光燈下接受掌聲與鮮花時也會感謝當年嚴苛的父母。
“或許久了,人總會厭倦,所以想嘗試不同的東西充實這份空虛。”許秋閉上眼,指尖撥弄着琴弦。
安以誠看着她,許秋似乎正在感悟些什麽。
“老師,我要去參加作文競賽了。”她說。
“你害怕了?”許秋一眼看穿。
安以誠想了想,說:“是呀,怕到頭只是白折騰,參賽的有好多牛人。”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你這樣有靈性,寫出的文章肯定別具一格。”許秋看向她,眼眸柔和。
商業互捧也挺好,誇着誇着兩人都朝新境界更進一步。
安以誠每次和許秋聊天都有種雲開月明的滌蕩感,許秋也應如是。
初賽淘汰下來一批,複賽又淘汰下來一批,進入決賽時,英華內部只留十人。
許言珩的文章字字珠玑,行文飛短流長,筆墨生花,字裏行間流淌着建安遺風。從萬裏長城到絲綢之路,從風沙星辰到瓦礫青石,長街繁華到塞外風寒,千年的傳承如同東方那輪旭日,噴薄欲出。
新舊在他的字裏行間碰撞,首尾呼應,立意新穎,從衆多作文中一躍而出。
和他的斐然的文采相比,安以誠的敘述顯得平淡而索然,但當她念道:“我坐在講臺下,混在他們之中,銀發的老妪佝偻着身子講述着滿文的傳奇,她只認得幾個,翻譯成漢字,卻發不出聲音。‘三十萬滿鄉兒女啊!’她說,‘自我父親去世後,竟沒有一個認識祖宗的文字。城裏路标和政府招牌漆了又漆,都是我父親留下的筆墨,近幾年新建的路标也沒了滿文的标注。我跟學生們說,等畢業了去和我父親學學滿語吧,他們都歡喜地應下,可到最後,卻沒有一個人來赴約。’她擦了擦眼淚,那日陽光極好,卻有一間教室的人,在為民族的承載默哀。”
她讀着,聲音會變得稍稍沉重,文字感染了在座的所有人。
敢在征文比賽裏這樣長篇敘述的,也就只有她了。
語文老師靜靜地聽她讀完,問道:“後來怎麽樣了呢?”
“就那樣了。”她答。
老師說:“如果結尾給出一些積極的措施或見效的成功,你的文章會更加出類拔萃。”
安以誠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文字,沒做聲。
如果現實裏也有這樣的行之有效的補救就好了。
于是去往南校的大巴車上,多了兩個水火不容的合作夥伴。
其實安以誠參賽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可以逃掉交際舞課,不想舞伴也跟着逃出來了。
臨行前,語文老師叮囑許言珩和安以誠,說:“南校很大,你們要相互照應,考完試乖乖待在一起,別找不到車子了,知道嗎?”
兩人看着老師,都沒說話。
讓他倆乖乖待在一起,還不如教母豬如何上樹呢。
座位是固定的,他們同班,拿的兩張相鄰的票。
安以誠在教室外磨蹭了一下,恰巧遇上範詩琪,對視時,一人坦蕩,一人尴尬。
好久,她才磕磕巴巴開口道:“那個……我能不能跟你……”
安以誠耐心等待,眸子亮晶晶。
“……能不能換下車票?”
安以誠眉眼間染上笑意,從口袋裏摸出那張早就準備好的車票,交換的時候如獲重生,仿佛卸下了什麽重擔。
這一幕,恰巧被出門的許言珩看在眼裏,內心複雜。
有一說一,關于安以誠對他有意的傳言,他是信了一大半的,但長久以來她的冷漠和視而不見又極力證明了自己根本不入她的眼,其實也難怪,畢竟和她要好的是個玉一般的少年,她眼界高,也合理。
但只是換個座位,需要這麽開心嗎?
心裏的落差一旦凸顯出來,在沒有填補之前,只會愈演愈烈,猛烈到偶爾懷疑自我。
許言珩心裏成功有了裂縫,看她更不爽。
安以誠上車,座位靠窗,身邊沒了讨厭鬼,簡直如魚得水。
她旁邊的恰巧是李婉珊,那個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兩人一路時不時輕聲談幾句,帶着女孩子的打趣诙諧,溫溫柔柔的很是動聽。
第二次作文PK,兩人坐在南校白色調的教室裏,安以誠一只看向窗外的藍天,似乎不願多留意銀灰色的桌椅和米白的地磚。
作文主題是AI的十年。
“從計算機‘深藍’在國象比賽擊敗國際特級大師卡斯帕羅夫開始,機器與人類勝敗的争論就開始喋喋不休。”絞盡腦汁也只在草稿紙上寫出這樣一句話。
安以誠轉了轉筆,想了一會,扭頭看見許言珩已經在草稿紙上列出了長長一串的文字。
他坐在窗邊,窗外養着芭蕉,湛藍的窗簾泛着絲綢的柔和亮光,少年的眉眼被襯托的俊雅柔和,金框的眼睛反射了絲綢的光點,看起來斯文又神秘。
看歸看,她腦子還是轉動的,一會功夫,她就在作文格子裏唰唰寫下标題——“十年”。
她的主題是将十年前與如今的世界對比,同時提出了諸多亟待解決的問題,是她激揚文字的常規之作。
等她寫完主體,想着怎麽華麗麗地造個結尾段,許言珩已經提前交了作文,朝監考老師禮貌道謝。
這人又提前交卷,整的別人怪有倉促感的。
安以誠仍舊不緊不慢地寫着,字跡清秀公整,她可不想這麽早就和許言珩待在一起,簡直夭壽。
出來的時候手裏的酸奶撞了一下,殼子撞破,爆出奶漿來。
安以誠捧着奶盒倉皇去找垃圾桶,見粉刷成藍色的室內,洗手臺那有個垃圾桶,她想也沒想就進去丢了。
突然就看到許潤揚,如同撞鬼一般縮回去一步。
安以誠不知他抽什麽風,丢完酸奶便要去洗手,便聽他聲音僵硬,問道:“你進男廁所做什麽?”
她:“……”
救、
她趴在天臺的欄杆上,夏末的微風吹過她柔軟的長發,手中還攥着半個面包。
“怎麽在這?”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少年音,朗潤如同金石擊玉。
安以誠沒說話,趴在那裏,很安詳。
言之溯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擡頭望了眼棉花糖一樣的雲彩,“走啊,我帶你去薅羊毛。”
占便宜?
這可提起了安以誠的興致,“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