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Part 5 懲罪（完）
Part 5 懲罪
一場寒冷的降溫之後，春天似乎真的快要來了，撒加出神的站在頂層花園看着嘉米爾湖對岸的山巒，他幾乎覺得已可以看到杉樹枝丫上的碧綠嫩芽了。
自沙加帶着不省人事的穆回來那天算起，又是兩周過去了。那天沙加并沒有對撒加說什麽只是放下穆便一聲不響的走了。撒加幾乎可以想象得到沙加是如何打點的這件事，因為這些灰色的勾當原本是他輕車熟路的本行，只是那時沒有沙加的參與使得他會做得更加隐秘甚至不堪。
這兩周裏，撒加斷斷續續的将他為何要離開穆的初衷告訴了他，希望這些能緩解穆心中的內疚與痛苦，雖然撒加自己也不清楚這是不是最好的選擇。
無論有多少人贊賞撒加的實力，慫恿着他的野心，但自被史昂重用之後，他便真心的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埃瑞斯家族的事業之上。無論是為史昂董事長效勞，還是輔佐穆管理家族，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決絕離開。直到穆十六歲生日那天，史昂在看到被撒加親吻後臉頰泛起紅潤的穆之後将撒加叫到了辦公室。
談話的內容很直白，史昂問撒加是否愛上了自己的兒子。撒加同樣十分坦誠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并告訴老邁的父親，他的兒子或許同自己是一樣的心思。而史昂的答案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那就是讓撒加找個合适的時間辭職離城。
撒加并不意外史昂對自己的無情，但卻很失望一個父親對兒子的禁锢。當他一時沖動的來到頂層花園想對穆一吐心意時，卻被從來不怎麽搭話的沙加攔住。
于是，原本應該是頂層花園的浪漫告白，變成了另外兩個男人的徹夜長談。撒加從沙加的口中得知了狐族的禁忌，同性相愛不僅僅會帶來世俗的摒棄，還會給穆的精神造成致命的傷害。狐族的青年注定要在成年後迎娶一位适宜的姑娘，完成繁衍的職責，方可變成一位真真正正的人類。
事實是那麽地無奈與不容分說，撒加只得略帶疑惑地問沙加，“你怎麽知道這些？”
沙加一改往日裏平淡無奇的神情，竟然含着笑意說道，“因為我早就被史昂先生警告過了，要知道我在三歲時就像愛上穆了。”
撒加同樣笑了起來，笑得不知是怎樣一副表情。同病相憐嗎？這次恐怕是這兩位不太熟絡的朋友一生中最為重要的談話吧。
而那之後喪父的悲傷席卷了穆的生活，撒加的陪伴與疼愛終于成了他無法承受的重量，他開始經常昏睡，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形态。終于，撒加決定離開，帶着心頭割舍不下的傷痛，也帶着最後一絲理智，退出了穆的生活。在離開嘉米爾城的那段日子裏，撒加真的開始佩服起沙加，佩服他是如何能夠如此恰到好處地留在穆的身邊……
撒加搖搖頭，甩掉那些沉重的記憶，這時才發現穆正站在他背後的落地窗內同樣出神的注視着他。
撒加一邊走過去為穆披上衣服，一邊摟住他的肩膀，這才發現穆已經長得快和自己一樣高了。“今天的春會，如果你覺得累，可以不用出席的。”
“不，我不累，”穆報以一個溫暖的笑容，成熟到讓撒加略感疏離，“你忘了，我是埃瑞斯的董事長。”
是的，你是。撒加在心中回答着，默默看着穆換上襯衫打起領結，心中一陣酸楚，春會不僅僅是一場應酬，那裏還會有他精心挑選的貴族姑娘們。撒加看着穆轉過去的背影讪讪一笑，對自己各種自欺欺人的想法報以無奈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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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案件之後的百貨公司大堂內，第一次迎來了複蘇的機遇。在穆親自的設計下，一改往日奢華的氣派，平添了許多低調的柔美。
迎來送往一波又一波敬酒的夫人紳士，穆不自覺的走到大堂中央。
“您一定是穆先生吧，”一位有着紫色長發的少女含羞走上前來問道。
從發色上穆便知道來人的身份，“城戶小姐”，穆禮貌的牽起少女嬌嫩的纖手輕吻一下。
“請叫我紗織吧，”少女收回玉手拉了拉拖地的裙擺，繼續問道“穆先生在這裏發什麽呆呢？”
穆擡頭看了看頭頂，天井上方的燈池已經煥然一新，“紗織小姐知道前一陣的案子吧。”
“嗯，知道，結案說是意外。”紗織也學着穆的樣子揚起了頭看了看，“聽說死去的是一個酒店的小夥子。”
“是的，他叫星矢天馬”穆悠悠地收回目光，眼中難掩悲傷。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紗織看着穆眼中泛起的柔光，下意識的靠近他繼續說道，“別人都在議論着他的慘狀，倒是沒人關心他是誰，更不用提他的名姓了，穆先生果然是有心人。”
穆輕輕一笑，說不出的苦澀，“我到願意做個無心人。”他飄渺的目光不知此刻飄向哪裏，無法自拔的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幾乎忘了身邊人的存在。
忽然一聲熟悉的大吼驚醒了他，“小心！”
可惜當穆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太晚，冰冷的刀刃一瞬間便沒入了他的心窩，而匕首的主人正是面前羞澀的少女。
倏地，兩個人影從兩個不同方向沖到穆的身邊，沙加一把托住穆沉下去的身體按住那奪命的兇器。而撒加一個肘擊便将柔弱的女孩制服。
只聽紗織忽然放聲笑着，笑得歇斯底裏，“穆先生，既然法官審判不了你，就讓我親手送你上路吧。”紫發姑娘的狂笑逐漸轉為不可遏抑的哭喊，“他只是想送一束幹花給我呀，卻被你殺了。你記住了他的名字，為什麽會是你記住了他的名字！”
撒加按住紗織的頭，幾乎随時可以擰斷她的脖子，但他聽到了穆從嘴邊擠出聲音，“撒加，放開她……”
沙加按着穆胸前的利刃，“紮偏了，送醫院要緊。”
撒加将紗織狠狠的甩在地上，而腳踝卻被她緊緊抱住，她咳着血一面想要爬起一面瘋狂的叫着，“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一個也別想走。”
話聲未落，一陣槍聲掃過，撒加機警的趴下，沙加掩護着穆一個側身滾到一旁。只見十幾個蒙着頭的黑衣人提着槍闖進，在大堂內掃射，而目标顯然是撒加三人。
撒加爬起，這才發現一旁的紗織已經中彈，瞪大着眼睛，卻已沒了氣息，而她裙擺上繡着的漢字忽然提醒了他，“城戶”就是那個擁有東亞黑道背景的家族。撒加沒時間責罵自己的調查不清。一個躍身跳到穆身邊，将沙加和穆二人拉到樓梯後。
“從地下一層的暗道走，”撒加看着周圍混亂的人群即将散開，急忙将沙加往樓梯下推。
“你不走？”沙加拉住撒加。
“我拖住他們，穆需要醫生。”撒加幾乎是将沙加二人拖進樓梯口，“快走！”
看着懷中幾乎沒有了生氣的穆，沙加心下決意，抱起穆便沿着樓梯下去。
一路狂奔，既怕加深了穆的傷口，又怕遲了便救不回穆，直到沖進醫院的急救室，沙加才稍稍定了定神。
穆還有生命跡象，醫生正在全力搶救。這一路上并沒有人追到，沙加知道這一定是撒加的功勞。只是雙拳難敵四掌，他幾乎不敢想象此時撒加的情況。
持槍械鬥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警察署，當拉達曼迪斯帶着人馬沖進埃瑞斯大樓時，警察們都傻了眼。
地上躺倒的屍體除了幾個身中流彈的顧客以外，幾乎全是蒙頭搶手。而斜靠在樓梯上的那個唯一還活着的人，渾身血污，黑色的長發赤色的雙眸，如同鬼剎，讓人不敢靠近。
“警長，我們抓誰？”一旁的警官不知所措的壓低聲音問道，生怕驚起了前面如同猛獸的怪物。
拉達曼迪斯揮手讓他們離遠點，一個人掏出手槍拉開了保險，小心翼翼的靠近。
“撒加？”身經百戰的警長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撒加，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身上至少四個正在淌血的彈孔。
“穆……”撒加一張嘴，嘶啞的聲音摻雜着鮮血湧出，發出一連串沉重的喘息。
“我已經派人去醫院了……”拉達曼迪斯的話，撒加根本聽不到，他揚着頭看向穹頂那新裝的燈池，那明亮且溫柔的光，恰如穆兒時的笑顏……
激烈的疼痛在漸漸抽離已經麻木的肉體，撒加只覺得有一彎柔軟的臂膀從身後環住了自己，整個背變得異常溫暖，他清晰的聽到穆悅耳的聲音響起：“撒加，這次不要離開我了。”
“不會了，我會一直陪着你。”赤色的眼珠暗淡了下去，撒加閉上了他那蒼藍如海的眸子，笑得格外溫柔……
一街之隔，白色的手術室內，染血的紗布散落滿地，那位永遠高貴的有着金色長發的友人背對着早春微寒的窗景，抱起了穆那永不再溫暖的身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