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過來把番茄洗了

熟男與鮮肉截然不同,就像無論球鞋在時尚圈多受青睐,手工定制的中古皮鞋永遠是經典中的經典。

谷野一連按下好幾次快門,但似乎每張都有人表情在狀況外,先是支織撇嘴,然後褚上黑臉,接着景程楓駭然,繞了一圈後,支織忽而頰紅如蜜柿,手腳也局促了起來……不過紅也正常,被國民男神摟着,換他,他也得紅。

心髒被猝不及防地捏握了一下,動作迅疾到沒來得及分辨是心動,還是心痛,支織不自覺地癟着嘴,竊視褚上琥珀般澄澈的側瞳。

半邊後背的風被擋住了,暖得讓支織忍不住眯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往裏頭鑽了鑽,心跳像脫了缰上野馬,一路朝着萬丈懸崖奔去。

致命,又認命。

褚上對突然擠過來的支織沒表現出抗拒,全當本着敬業精神給節目添些物料了,只是支織綢緞般的柔軟發絲蹭在他側臉,胸腔內不願承認的某處泛起了貓尾掃過的細癢。

他垂視着眼皮底下光潔白皙的後頸,仿佛吸血鬼附身般萌生出一種咬下去的沖動,雙目在這一念的催動下混茫了起來,緊接着腦海閃現畫面……

拍過照,摘過菜,四人從天臺下到了一樓,姜炀弋已經搞定了肉絲和肉片,就連蝦線都挑幹淨了,蝦嘴剪得相當平整,腌在特制的醬汁裏。

褚上拎着籃子走到洗菜盆前,順口誇了一嘴,“可以啊炀弋。”

姜炀弋不好意思地溫吞道:“馬馬虎虎吧。”

由于廚房空間有限,谷野放棄了紮堆洗菜,提前布起了餐具。

褚上将菜挪到洗菜池沖水,與切蔥花的姜炀弋閑聊,“你這蝦打算怎麽弄?”

“主要看大夥想怎麽吃,油焖,清蒸,椒鹽,香辣我都可以。”姜炀弋拿不定主意的主要原因是熱量,要是這麽連續吃二十一天,估計再跑組會被導演攆回去。

“那舉手就表決,少數服從多數。”

褚上眼睛也是尖,一回身就瞧見“小油壺”正對着支織噴油,臉登時變了顏色,“支織,過來把番茄洗了。”

支織聞聲朝褚上方向看了一眼,跟着将掏出來的手機揣回懷裏,抿了個淡笑給景程楓,“我先去幫忙洗菜,咱們晚點兒再加好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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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程楓微愣,顯然是未料到支織連掃二維碼的一分鐘都擠不出來,又無法違逆芋頭般綿軟香甜的聲音,他點頭說好,星星眼追着支織進了廚房。

沒有随身攜帶襻膊,支織所穿的宋代寬袖褙子“殺傷力”極強,取瀝水盆的功夫荷蘭豆就被袖子掃掉了兩根,再一回身,廚房用紙連同架子一塊兒被刮倒……

切蔥花的姜炀弋有些看不下去了,取來圍裙遞給支織,委婉道:“戴上點吧,衣服弄髒了不好洗。”

支織耳根燒紅,急急道:“不用了弋哥,衣裳髒就髒,水很方便,洗起來不麻煩。”

那片長款“抱腹”早上谷野穿過,中午景程楓也穿了,他實在是……

兀自端着瀝水盆走到洗菜池,支織掰開水龍頭一邊沖淋小番茄表面浮塵,一邊用手輕輕揉搓。

臉上熱度蒸騰,頸後發絲悶得他透不過氣,他抽出發簪将頭發重新攏好,一絲不茍地繞在頭頂。

衣袖随擡起的手臂滑落,一片拳頭大小的桃紅胎記在白皙小臂上尤為醒目。

褚上無意間觑到那塊紅,滾滾濃煙瞬時遮住了他的視線,他聽到轟然倒塌的聲音,緊接着被人撲倒在地……

一只纖細的手臂無半分遲疑擋住了朝他迎面砸下的斷木,極為克制的悶哼聲滲過耳膜,猛獸般肆意撕扯着他的心髒,褚上冷氣倒抽,下意識扶住身側的大理石臺面。

“沒事吧哥?”彎腰撿起從褚上手裏滾落的兩顆圓茄,支織湊近臉關心道:“是不是累了?要不上樓躺會兒去?”

短短一小時內,猛男二度紅了眼眶,支織懵得不能更懵,趁着褚上還沒引起更多人關注,趕忙用衣袖抹去那道濕痕。

拭淚的動作驚走了褚上想挽留的人,眸中破碎感被不悅取而代之,他擡手抽出固定及臀長發的玉簪,冷臉道:“不準挽頭發。”

說完側身避過目瞪口呆的姜炀弋,邁着兩米長腿走出廚房,他沒有回房休息,而是握着玉簪孤身拐進一樓庭院。

院子和民宿的浪漫風格迥然不同,沒有秋千、吊椅,和嬌貴的綠植,只有一圈很古樸的碳化木圍樹凳,圍樹凳繞着一棵茂密的榕樹,樹葉将月光遮去了大半,他坐在陰影裏,拼命回憶那個根本不存在的人。

支織心寬得很,沒和情緒不對的褚上一般見識,先是拜托姜炀弋幫着燒了壺熱水,随即奔到二樓取下他那盒打江南來的古法茶點。

景程楓以為支織要與大夥兒分享,笑呵呵地迎了去,然而支織只留給他擦肩而過的一陣風……

“弋哥,可以往壺裏倒點兒你帶來的茶葉嗎?”走回廚房的支織詢問道。

這種粗糙的喝法其實挺糟蹋好茶的,只不過慢吞吞地泡他等不了。

姜炀弋不是那麽講究的人,帶茶過來就是為了和大夥兒打成一片,功夫泡也好,養生壺泡也好,都是喝,喝就代表有人喜歡,他就能在其中找到存在感。

欣然幫支織泡上茶,姜炀弋順帶找來托盤連壺帶杯裝了進去,暖心提醒:“別燙着了。”

“不能,謝謝弋哥!”

支織用木筷草草挽了個慵懶發髻,雙手端起托盤,腋下夾着點心出了客廳。

信步走向藏身于陰影中的褚上,支織将托盤放在兩人之間,端起養生壺往馬克杯裏倒,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樣子,支織就停手了。

茶香袅袅,晚風徐徐,支織有意放慢拆點心盒的速度,以減輕褚上的焦躁感,就連聲音也放得軟軟的。

“你剛才是沖我發脾氣了?”他漫不經心地問。

一句不帶控訴的控訴飄到耳朵裏,如百煉鋼化繞指柔,褚上沒有擡臉,指腹在竹節玉簪上摩挲。

“你挽着頭發的樣子,像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褚上怔怔地回話,低垂的眼眸始終沒有離開院燈下支織的影。

“因為我像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就不能挽發髻了,是嗎?”剝開茶點外包裝,支織茫然地看向心事很重褚上,“那個人是你什麽人啊?”

他問得很輕松,像是不急着要答案,兀自将一塊桂花味芡實糕狼吞入口,細細地嚼。

月色恬淡,蟲鳴不絕,支織吃過一塊桂花味,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茶,又拆了一塊原味的糕點含在嘴裏。

點心就在兩人之間的托盤內,褚上想吃伸手就能夠到,但他還是顧及到對方臉皮薄,讓了一句,“要不要嘗嘗?”

影子的腮幫被糕點撐得鼓溜溜的,褚上盯着盯着唇尾就揚了起來,他将玉簪遞還給支織,對着影子講道,“挽剛才的發髻,我想看你頂着丸子頭吃東西。”

涼玉被體溫焐熱,觸感變得十分奇怪,支織接過簪子第一時間放進托盤,好像多摸一秒能把手燙壞似的。

茶點吃急了難免噎人,支織端起馬克杯小口小口地用茶順了順,婉言拒絕道:“改日吧,頭發是我的,今天我不想折騰它了。”

褚上被支織孩子氣地回答逗笑,擡手近乎貼在了支織臉上,由下至上地輕輕刮弄,落在石磚上的影子看起來很是親昵,褚上的聲音跟着軟了三分,“他好像也是這樣的。”

“現在陪你喂蚊子的是我好嗎?”

皺眉打掉眼皮底下比比劃劃的手,支織剝了塊桂花味的芡實糕堵住不會說話的嘴,繃起小臉怨道:“比知了還煩人。”

褚上捉住粗暴投喂的手,目視粘着點心碎屑的唇瓣,脫口而出道:“你到底是誰?”

支織怔住,雙眼不由睜得溜圓。

他張了張嘴,沒有立刻給褚上答案。

是啊,他是誰?

飛機落地那刻他也是蒙的,以至于沒有人流引路,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走出高大建築,接機的工作人員迎面喊他數聲支老師,他以為是在叫他身後的人,最後被當成傻子架進車內。

到地方他又想起他是誰了,和編導、攝像打過招呼,睡一覺後繼續恍恍惚惚,他總覺得身邊缺個人,周圍環境陌生得讓他有些慌,直到在天臺菜園被褚上攬住,後背的風停了,他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小葫蘆,被一只大手打撈了出來,心裏忽地燃起一簇沒羞沒臊的小火苗,他想要被這股子安全感緊緊包裹,細細地盤……

此刻的月亮遠沒有杯口圓,但茶是暖的,點心也甜,樹葉的沙沙聲驅散了他的落單感,他仿佛找到了如何腳踏繩索如履平地的竅門,只要把雙臂打開,或者抱住眼前這個愛哭的壯漢,就沒跑了。

他不知道嘴邊荒謬的答案能否入了褚上的耳,但他要說,舌尖舔掉唇邊的點心渣,支織彎了眼梢。

“我說我是一只小葫蘆,你信嗎?”

褚上不置可否地端詳着支織慧黠的臉,古法茶點和西式甜品口感迥異,又噎又難吃,換作以往必然是要吐出來的,這會兒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邪,臉紅脖子粗地給生吞了下去,險些折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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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腹,即肚兜。

穿越過來的淩吱還不太習慣長得像肚兜的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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