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不慣滾蛋
“祖宗祖宗你聽我說,咱能吵吵就別動手!我往回趕了,你等我!”路洺哪見過這陣仗,活活吓出一身冷汗。
這是碰上哪路星君了?
好家夥,居然鎮住了閻王爺!
路洺腦海裏迅速翻出嘉賓資料,想着褚上要是和景家小兒子打起來,萬一日後兩家有生意往來,長輩面兒上都不好看……
與此同時,支織再次與褚上針尖對麥芒地較上了勁,他嘴裏牙膏沫子還沒漱掉,邊說邊往外噴,褚上的黑色真絲睡衣慘遭“飛來”橫禍。
“罵誰誰心裏沒點數?”
挂斷路洺的電話,褚上啐了句“真埋汰”,立起行李箱往門口推,還沒滑出半米,箱輪被伸出的螞蚱腿給攔住了……
支織不甘示弱的嗆聲,“看不慣滾蛋,老子還不樂和你一起住呢!”
“操!老子老子沒完了是吧?不樂跟我住你倒是別攔着啊!”褚上嘴也開始不幹不淨,箱子直愣愣碾過支織腳背。
“誰攔着了!”
支織氣急,一記飛腿掃倒了褚上行李箱——
随着行李箱倒地的咣當聲響起,支織倒吸一口冷氣,捂腳蹲了下來。
支織挪開手,發現包着腳趾甲的那一層薄薄的皮肉,被行李箱密碼鎖磕破,出了好些血,一種十指連心的酸爽感直逼眼眶,不争氣的眼淚如泥石流陡然湧落。
好心好意安慰人,又是拿吃的,又是求人泡茶,不領情也罷,還被說成是破點心難吃……是個人都不帶這麽講話的。
支織咬着唇起身,一瘸一拐地滑開小陽臺門,縮進了藤編沙發,小菜園攬肩的美夢支離破碎,陽臺對面的山巒也不再特別。
褚上腦袋空了少時,他扶起撞裂的黑色行李箱,地板上斑駁的血跡讓他進退兩難,這會兒攝像機已經關了,他說和他沒關系,不知道有沒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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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手機,屏幕是與路洺的消息框,褚上面無表情地飛快敲出「碘伏、棉簽、創可貼、紗布,急」回車發送。
緊接着叮的一聲回複鈴響起——
路洺急赤白臉的訓斥,“不是讓你別動手了嗎祖宗?能不敗路人緣嗎?”
「加一瓶速效救心丸」
敲完這行,褚上扶牆。
心髒又開始突突了,氣的。
二十分鐘後,路洺将藥店的小塑料袋藏在衣服內,噔噔噔跑到了六人宿舍二樓,他沒有堂而皇之地敲門,僅僅輕壓了一下門把。
站在房口不遠的褚上聽到鎖簧聲,箭步給路洺開門,路洺一冒頭,劈頭蓋臉給他一頓數落。
“怎麽回事啊你?多大了,還當在學校呢?”路洺用屁/股拱上門,咔嗒一聲擰上門鎖,“我看你就是皮子緊的,要不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我肯定給你爸打電話告狀。”
恨鐵不成鋼地剜了眼大個子,路洺将塑料袋塞到褚上懷裏,繼續道:“給人打成什麽樣了?你沒虎到動人家臉吧?要不要安排律師談賠償?”
褚上被路洺念的腦袋嗡嗡響,他只想讓“蒼蠅”快點落下來,根本無心解釋,越解釋越“飛”,越“飛”頭越疼。
“你還是趕緊安排律師和節目組談賠償吧,別的不用你管。”褚上抓着塑料袋往小陽臺走,臨到門口前回頭又交代了句,“幫我把行李箱搬到車上去,再訂張回去的機票。”
拉門滑到一側,灰色的軟底拖鞋邁進過門檻,褚上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在支織面前深呼吸,仿佛少了這口氣,就開不了那個口。
指尖點了點環膝的手臂,拒絕溝通的支織縮得更緊,褚上垂眼觑向腳趾被風吹凝的暗紅血跡,因為腳背太白嫩,因為血太突兀,如果抛開疼痛本身,不可否認它是美的,像枯花的輪廓,像詩人的挽歌,像絕望的人踏過奈何……
褚上再次放下身段,蹲身打開塑料袋,取兩根醫用棉簽夾在指縫,跟着擰開碘伏瓶蓋,将紫黑色液體淋了上去。
棉簽在綻開皮肉處反複塗抹兩次,褚上摳開創口貼盒子,邊撤包裝邊掰直痛得微縮的腳趾,将創可貼纏了上去。
埋在膝蓋間的腦袋還在賭氣,褚上沒再小肚雞腸,包裝丢回塑料袋,一言不發地退出陽臺,反手合上拉門。
拾起搭在上鋪床尾的襯衫套在真絲睡衣外,褚上看向正消消樂unbelievable的路洺,問道:“不走嗎?”
收起打發時間的手機,路洺放下二郎腿正色,“別走了上哥,我去跟節目組商量給你換個室友行嗎?你也知道,當初為談下《六人宿舍》,兄弟兩頓大酒差點兒胃出血,你全當心疼心疼我,再堅持堅持。”
路洺跟褚上做了十九年兄弟,二少爺眼比天高幾時低三下四過?能給陽臺那人包紮傷口,必有轉圜餘地。
褚上拍了拍路洺後背,平穩情緒下嗓音恢複到一貫的磁性,“用車心疼吧,下個月你生日,我就不殺腦細胞給你想別的禮物了。”
路洺張羅換車也有兩年了,褚上一直沒松口主要是遲遲找不到機會,路家沒落之後,路洺的自尊心比早年還強,他不想給路洺壓力。
“你要真心疼我,就別讓我生日那天還在加班加點給你删黑料。”路洺從口袋裏掏出三張二手SD卡遞給褚上,“咬咬牙,二十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五分多鐘後,褚上握緊SD卡妥協,前提是他要和話少事少的姜炀弋住在一屋。
姜炀弋的現室友是景程楓,景程楓接到編導電話得知與褚上換房,當即收拾箱子頭也不回地搬出了二零四。
他心裏不是沒有問號,昨夜褚上與支織又是攬肩合影,又是飲茶談天,突然要求換房間,是什麽迷魂陣套路?
咚,咚——
以若有所思的節奏敲響二零二房門,景程楓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冒了層濕熱粘膩的汗。
擦幹地板血漬的紙巾沖進馬桶,褚上折身出洗手間給支織的新室友開門。
開門前他真沒想到對方會是景程楓,眸底轉瞬的詫異估計被看了個幹淨,所以景程楓才露出那一臉的“多謝成全”。
側身讓開進門的路,褚上為自己間接坑了支織感到十分過意不去,滿腦子都是上廁所不鎖門的傻蛋被景家的小色狼偷窺……
他倒不怎麽擔心景程楓強迫支織,以支織的暴脾氣和過人身手,撂倒三個景程楓都不在話下。
唯獨,他還沒教支織用浴缸。
持續長籲短嘆二十分鐘後,褚上全然沒發覺運動服從箱子拿出放回,重複了四遍。
姜炀弋看在眼裏,也只敢心道褚老師可能是和戀人吵架了。
友綜和戀綜不一樣,廚房既不是修羅場,也沒有那麽多的粉紅泡泡,更像大學宿舍,聚餐是偶爾,各吃各的才是常态。
兩米多長的臺面,有人煎蛋,有人烤吐司,有磨咖啡,也有不合群的人倚門望院,心不在焉地揪着涼饅頭往嘴裏送。
晨光籠罩在白色圓領袍上,遠遠看去,微透的細紗像半月鬥魚的尾,閃着貴氣的珠光。
褚上大概是被這位彪悍的漂亮男孩下了蠱,一不留神眼睛就追着跑,明明已經安頓到了二零四,心裏又惦記二零二惦記得不行。
與其他人寒暄了一句“早”,褚上取出冰箱裏的雞蛋,沖洗後水煮。
廚房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圓領袍背後繡花,是大朵大朵形态各異的仙鶴白芍,支織的長發用黑檀雙尖簪子挽着,有種與世無争的素淡感。
“褚叔叔煮雞蛋啊,我也想要!”
露娜的黑色棒球帽壓得很低,手背輕揉稀松的睡眼,臉上除去淡淡的楓葉色唇膏,并未帶妝。
公司給她立的國民小可愛人設,素一下更鄰家,有利于提升路人緣。
“雞蛋洗過就放進來吧,我也剛煮。”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褚二少壓根就沒伺候過人,順便可以,比如用一下他燒的水,撿現成的不行。
“褚叔叔不是煮了兩枚蛋嗎?”露娜指了指玻璃蓋下面的白皮雞蛋,無辜眨眼,“醫生說成年人一天吃一個雞蛋就夠了,吃多了膽固醇高。”
女孩子撒嬌在褚上這個老直男面前不好使,他指着沸水裏亂蹦的其中一枚白皮雞蛋,認認真真解釋:“我替這枚回答一下小露娜,它呆會兒不進褚某人的肚子,膽固醇高不了。”
“那我能問問它呆會兒進誰肚子嗎?”露娜锲而不舍,她實在猜不出整個別墅誰這麽嬌貴。
答案在二十分鐘後,寫在了黑板角落。
露娜親眼看到褚上将雞蛋塞進谷野手裏,貼耳說了句什麽,谷野整個面部神經都在抑制笑意,最後鑽進了保姆車後座。
怪不得褚上不理她,褚上好男人那口。
網球場在度假村最南邊的森林氧吧正中,沿着溫泉館旁邊的小路往裏開,遇攀岩岩壁右轉,繞過小型游樂場,再兩公裏,換單車駛入木棧道。
呆若木雞地杵在單車停放架前,支織眼瞅着大夥兒接二連三推車出來,滿臉為難地向攝像師發問,“是一定要騎這個嗎?”
攝像師小郭撓了撓眉心,他沒往支織不會騎車那方面想,只覺得打球穿漢服有點做作,“貌似只有這個……吧。”
褚上的單車溜出兩米餘,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