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聲音喬以山認識, 是賈德森伯爵。
但又不是賈德森伯爵,準确地來說,他是被人奴控制的賈德森伯爵。
喬以山沒有開口, 他只是握了握路景予的手。
他們心裏都很緊張。人奴完全操控了賈德森伯爵, 甚至是能用他的身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說自己想說的話,這……太可怕了。若不是被寄生了的人會出現太過反常的心理狀态和身體變異, 它們應當能更加悄無聲息地将人類社會給攪得一團亂,最後,在誰都沒有察覺的時候, 将整個世界的人類都變成了人奴的食物。
“你們,是誰?”賈德森伯爵又問了一次,懷疑地說,“喬英?”
人奴從賈德森伯爵的記憶之中探知到,有這樣強悍戰鬥力和號召力的三s級alpha, 只有喬英一個,也就是他才有那種一人抵擋千軍萬馬、一人扭轉戰局的可怕力量。
這也是他一定要想辦法先除掉喬英的原因。
對了, 喬英的兒子,好像也是三s級別的alpha, 但喬以山應該年紀還小,而且, 怎麽會是兩個人?
人奴現在已經有些慌了, 它看着眼前這二人, 想要再次開口詢問的時候,路景予已經擡臂揮手,将手中的八斬刀直扔了出去。
飛旋的八斬刀在機甲發動機的臂力加持下,速度直逼子-彈, 不過,被人奴控制的機甲兵忠誠到可怕,前仆後繼地沖上來擋刀,那刀一在半道上被一名機甲兵擋住,他連一聲尖叫都沒有發出,便倒地死亡。
人奴看着那陌生的兵器,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少年。
他們的計劃,出現了偏差。
人奴慢慢後退,再次揮手,那些大蟲子又一窩蜂地朝着路景予和喬以山奔了過來。
像是潮水一樣的蟲子和機甲兵湧來,無論是二團還是海盜們,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作戰。
路景予和喬以山并不心慌,依然是背靠着背,作為對方最值得信任的戰友。
刀槍子彈的碰撞聲,厮殺的慘叫聲,沖鋒的吶喊聲……無數混亂的聲響雜糅在一起,形成了最為慘烈壯闊的交響曲,一個個人和一只只蟲子都在這樣的聲響之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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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予感覺到自己的機甲上全是血,面罩的眼睛上已經被紅的黃的粘稠的血液糊成了一團,他甚至已經看不見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他只知道,他的背後是喬以山,他的身邊是戰友,而他的刀下,是那些虎視眈眈、想要将他做成自助餐的可怕敵人。
這場昏天黑地的戰鬥,像是永遠沒有盡頭地持續着,雙方的彈藥都已經耗盡,無論是誰,都呈現出了極其疲憊的狀态。
陽光照射在機甲冰冷的外殼上,染成了一段淡淡的金色。
路景予以為這是初陽升起,可看着那日頭的方向,才知道這已經是太陽落山了。
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沒有一個人不感覺到筋疲力盡,但沒有一個人敢倒下,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倒下就再也不要想站起來了。
喬以山将穿-甲-槍放入腰間的槍托,默默抽出了大馬革士刀。
在如今的戰鬥之中,已經很少遇到這樣彈藥耗盡的狀況,可這場戰鬥還是進行到了這一步。近距離厮殺的白刃戰,是最殘酷最血腥,也是最後決一死戰的時機。
花螳螂背上的賈德森伯爵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他驅使着花螳螂慢慢靠近,怒氣沖沖地看着眼前的人。
戰鬥又暫時停歇了片刻。
路景予沉重地喘着氣,感覺到喬以山就在他的身後,同樣筋疲力盡。
“我在。”喬以山的聲音傳來,然後,二人同時轉身,抱住對方,額頭輕輕貼在一起。
不論結局如何,都沒有遺憾了,哪怕一起死在這裏,也不錯。
再然後,他們又轉身,就像是剛才一樣背對着,再次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無論如何,一定要戰鬥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被活捉、被屈辱地變成傀儡和糧食,這不是他們的命運。
戰死是無上的光榮。
“殺了他們!”賈德森伯爵的聲音變了調,已經徹底癫狂,他嘶叫的同時,剩下的拿着刀的機甲兵和蟲子都在瘋狂的嘶吼之中撲了上來。
喬以山舉起路景予送給他的那把刀,刀鋒在夕陽下閃爍着奪目的光芒,果然如同路景予所說,帥得不像話。
他舉刀的同時,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號召一樣猛沖向前,天光驟暗,仿若地獄之中的惡鬼纏鬥。
人類無畏的拼命給了蟲子們巨大的精神威懾,它們依然在戰,卻又不得不節節後退。
寄生了賈德森伯爵人奴一直在觀戰,雖然看不清它的表情,但從它不時的後退和顫抖的身軀來看,它們是真的慌了。
戰場上,這樣一個猶豫,就是致命的錯誤,喬以山當機立斷舉起了槍,對準了賈德森伯爵。
這裏還有最後一顆子彈,他本來是要留給自己的。
扣動扳機的瞬間,機甲兵和螳螂依然是不知死活地撲上去擋,而比起最開始的敏捷,此時的他們已然慢了半拍,子彈迅速擦過那些蠢東西的身體,直沖賈德森伯爵的胸口。同時,路景予手中那把已經砍缺了的八斬刀也脫手而出,飛旋直沖賈德森伯爵的眉心。
“咔咔”兩聲響,子彈和八斬刀一前一後命中了賈德森伯爵,他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是一片安靜的樹葉落下。
可這悄無聲息的落下,卻是扭轉了整個戰場的局勢,蟲子們失去了主心骨,在本就敗退的時刻,更是頹勢如山倒。
喬以山喊道:“殺!”
下一刻,殺聲四起,鋒利的尖刀破開一陣陣的風,硬生生殺出了血路。
沒有一只蟲子能在這樣的厮殺下保全,它們終于是慌不擇路地潰逃。
可它們沒能逃走,就在螳螂振翅之時,天邊響起了轟鳴聲,一排排戰鬥機飛來,将所剩無幾的蟲子全面包圍。
是喬英的援軍來了。
機甲兵從戰鬥機上破空而出,如雷霆之勢,将這些茍延殘喘的蟲族一網打盡,路景予用力地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終于能夠喘一口氣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已經徹底麻木,失去了行動力,他無力地癱倒在地,茫然地望着即将進入黑暗的天空。
喬以山就躺在他的身邊,手指一點點艱難地挪過來,将他的手握住,他感受到喬以山的溫度,終于得以短暫地閉眼。
太好了,路景予想,都結束了。
然後,在一秒之後,他就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路景予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醒來之時,路景予發現自己躺在醫療艙裏,右臂纏着繃帶,旁邊是幾個護士和醫生,所有人都在嚴肅地守着他。
看到他醒來,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繼續檢查着他的身體各項數據。
路景予往周圍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喬以山,于是很着急地就想起身。
一位神色肅然的醫生上前,強硬地摁住了醫療艙門,道:“你身上有多處外傷,損傷非常嚴重,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現在不能出來。”
路景予有點着急,想說話,但醫生率先開口打斷了他,說:“喬少沒事,他醒來也問你了,你們倆這會兒別互相添亂,好好地養傷就是。”
他說完,周圍的醫生和護士都在偷笑,路景予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又讪讪地躺回了醫療艙。
醫生檢查完便要離開病房,然後指了指身邊一位年輕的護士,說:“其他的情況,你告訴路少爺吧。”
那護士走到路景予的醫療艙旁邊,溫柔地說:“路少爺,現在您在第七星系的行政星,您放心,上校已經控制了第七星系,我們現在安全了。當然,上校也受了嚴重的傷,這會兒也在醫療艙裏待着。”
聽到這些消息,路景予就放松了很多,接着又問:“那人奴呢?寄生賈德森上校的那只是不是蟲後?”
護士答道:“現在上校的軍隊正在大力排查被寄生的人,第七星系正在全員檢測,很快就能将剩餘的人奴都給抓出來。但很遺憾,根據我們的研究,寄生在賈德森上校身體裏的那只不是蟲後,而且目前為止,也沒有找到蟲後。”
第七星系都弄成這樣了,人奴蟲後還沒有找到,說不準這蟲後究竟在哪裏,也可能……就在首都星。
想道這裏,路景予又開始頭疼,護士連忙道:“路少爺,您還是別想了,抓緊時間休息吧,等傷好了,還有更多的問題等着你們去解決呢。”
路景予想了想也是,暗暗嘆了口氣,不再說話,躺着繼續睡覺。
這樣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幾天之後,路景予終于是可以出醫療艙了,與此同時,喬以山也能出醫療艙了。路景予問了護士喬以山的病房,就想去找喬以山,還沒出門,接着就聽到響動,門口一個一瘸一拐的人慢慢走進來,不是喬以山又是誰?
倆人看上去很是狼狽,見到對方都忍不住一聲低笑。
但這倆人目光一對上,氣氛就變得相當暧昧黏糊,護士們很有眼力見地就出了病房,将空間給了這二人。
路景予一個獨臂上前去扶喬以山這個瘸子,二人在沙發上坐下,看着對方滑稽的樣子,卻覺得無比安心。
“我們撿回一條命。”喬以山說。
路景予忍不住表揚自家男朋友,說:“啊,對啊,差點就一起死了,多虧有你。”
“也多虧有你。”喬以山難得撒嬌,把下巴支在路景予的肩膀上,說:“我帥不帥?”
路景予笑道:“簡直太帥了。”
喬以山看着他的笑臉,突然覺得心頭一熱,他沒忍住一把把路景予給拉過來,嘴唇覆蓋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呼,越緊張的時刻,越要談戀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