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亡途中

獸人大軍的首要目标就是洛城,帝國機甲很快升空迎擊。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時寒分析出入侵的龍族很可能是來救索裏的,對方現在還不知道索裏死了,應該不會輕易炮轟城堡。

這裏暫時還是安全的。

但不會一直安全。

路上到處都是着火的懸浮車和遇難人的屍體,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時寒到了這種時候反而鎮定下來。

NO.213驚奇道:「寶你怎麽連偷車都會?」

見時寒不理自己,它又問:「你救他幹嘛,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捅篩子的事?」

這裏沒有衛星,自動駕駛和導航系統都不能用,時寒目不斜視地把着方向盤,道:“水裏看不清楚,我當成樹枝抱走了。”

NO.213:「……」樹枝需要穿衣服嗎?

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大聲逼逼:「他叫南若瑜,是沈念的白月光。」它把白月光三個字拖得格外長。

時寒蒼白的唇線再度繃緊。

NO.213繼續道:「他發高燒了,會死的那種。」

時寒從後視鏡裏看見那張燒得泛紅的臉,忍不住皺眉。

他說:“死了就死了,省得我親自動手。”

NO.213:「那剛才是誰一直在念叨?誰念誰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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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寒矢口否認:“你聽錯了,是這條魚在說他不想死。”

後排的南若瑜當真意志昏沉地哼了一聲。

此時城堡已經開始布防。

到處都是刺鼻的硝煙味,早上還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時空無一人,戰争半小時就将這裏變成一座鬼城。

時寒停穩車,目光死死盯住前方。

遠處是不斷升起的濃煙,給純白的世界染上一層霾。

他完全可以把白月光丢在這兒,讓他就這麽凍死在冰天雪地裏。

可這樣就解氣了嗎?

沈念終其一生都沒得到過白月光,最後只能嫁給江乘舟,依附男主的勢力活在亂世中。

他為此謀劃多年,甚至怨恨和時寒的關系限制了他的自由,卻到最後都沒能如願——

面對為自己提供助力的沈念,江乘舟內心敬大于愛,新帝登基後更是莺燕無數,每一個都帶着男主真愛的影子。

沈念後半生就籍籍無名地活在皇宮裏,和玻璃箱裏的鲛人沒什麽不同,似乎已經是命運對他的懲罰。

這樣夠了嗎?

不夠。

時寒陰沉着臉,看了一眼後排的人。時間緊迫,他沒有再猶豫,直接開門沖了出去。

他剛一走,後排的人就睜開了眼。

窗外炮彈如暴雨,金色的眼底裏閃過奇異的電流光芒。

他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可車載系統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啓動,自行發送一條消息出去,接着,所有痕跡又都被抹得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南若瑜似乎又昏睡過去了。

回來時,少年不僅拿了藥和許多壓縮食物,還揣着一只毛茸茸的東西。

城內有趁亂打劫的,到處都是不安定因素。時寒跑得滿頭大汗,見對方安然睡在車後座,呼吸均勻,暗暗松了一口氣。

懷裏的小雪貂一看見懸浮汽車,以為又是籠子,吓得吱吱亂叫。

“別叫了,小家夥。”少年把她扔在副駕駛座上,臉色恢複如常,“我帶你走。”

新星歷2097年5月24日,龍族塔木部落對寒武星發起毀滅式攻擊。

戰火再一次點燃了帝國的邊境,并以洛城為中心,輻射整片星域,超過八千萬民衆的家園被肆掠的戰火摧毀。

**

龍族有個外號,叫做“戰争機器”。

軍龍刀槍不入,一腳就能踏碎一棟大樓,機動性強的箭龍負責先鋒突入,火龍的破壞力則更徹底,熱源使得積雪融化成水,在城中形成內澇,緊接着水又被燒得沸騰冒泡。

整顆星球就像是一口煮鍋,地表都開始塌陷。

轉移災民的太空航母是改裝過的,逃亡難民不計其數,時寒就這麽混入人流中。

他費了不少力氣學會化形,趕在被發現前,把身後那一對翅膀和額頭上的犄角收起來。

覺醒後的獸人除特定藥劑能令他們失控外,平時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也是近年來諾亞帝國嚴格控制非法入境的獸人寵物的主要原因:政府擔心星域內間諜橫行。

盡管天賦人權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可階級平等很難實現——哪怕同樣在戰亂中逃亡,富人們擁有單獨的艙室,還帶上了重要財物和寵物。

窮人們就只能橫七豎八地躺在船艙地下室利,空氣沉悶腐朽,充滿機油的氣味。

因供氧不足和長途航行的不适感,大部分人都昏昏沉沉。

更慘的是那些還留在寒武星,絕望地等待着下一艘救援航母到來的人。

至于貴族,從來都是最先受到保護的,中央軍部派專機護送到就近的躍遷點——那個叫賀林琅的年輕人恐怕早早就回到繁華的帝都星,在被大臣、仆從、醫療設備和小蛋糕包圍下闡述着自己的後怕。

時寒還有些奇怪:難道龍族已經得知索裏死亡的消息?否則怎麽會無差異化地發動襲擊。

「別的不清楚,」NO.213統計完宿主獲取的劇情推動值後,說:「但我相信,您一定是動物保護協會的骨幹成員。」

脫離了商會和貴族的囚禁,時寒現在總共獲得520的劇情推動值,他默不做聲地瞥向那只在懷裏鑽來鑽去的小雪貂。

“別亂動了。”少年輕聲喝止。

小雪貂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鬧騰起來。

另一邊,吃完退燒藥的南若瑜閉着眼枕在他腿上,一頭銀白色長發嚴嚴實實包裹在黑袍底下。

時寒神色複雜,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難怪沈念最後只能嫁給江乘舟,原來是白月光被人捉回家裏當觀賞魚去了。

毀畫也是因為覺得與多年的白月光再無可能了吧。

他盯着南若瑜,恨不得在他臉上看出個洞來。

确實有幾分像的,尤其第一眼。

但很快就能找到好些不同之處:比如鲛人皮膚更白,嘴唇更薄,下颚線條也更流暢些,眼睫和他的發色一樣,都是銀白色的。

這些差異讓南若瑜看上去柔和了許多,加上蒼白略顯病态的臉色,純真中透着點邪氣,第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

「宿主不用覺得丢臉,某些特定的時候,人們會将彌補遺憾心情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去……」NO.213的聲音響起。

時寒無情地打斷道:“我從小就有亂撿東西回家的毛病。”

「真的麽?」

“千真萬确。”

就這麽死掉可太便宜他了。少年暗自心想。

NO.213:「……」你們碳基生物的內心怎麽這麽複雜。

小世界監控室裏——

【哦豁,白月光居然落到了替身手裏。】

【人魚不是不好養嗎?這都能盤活。】

【說明這是天意。】

【天你個頭,天意不就是我們嗎?】

【520你錯了,天意是主神,我們只是代表天意,天意的使者,又叫天使。】

船艙地下室空氣悶熱,時不時有人發出劇烈的咳嗽,小孩哭泣聲和大人的罵聲交織在一起。

“南若瑜……”時寒輕輕重複一遍。

像一塊藏在海底從未被發現的美玉。

人類名字的寓意太多,有時可能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

比如時寒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有種生不逢時的倒黴氣質。

獸人族要麽不取名,大龍二龍三龍地叫,要麽就帶着族內長輩最直白的期冀,就拿這次率兵攻打寒武星的那條龍來說,他叫巨富。

因為過于直白而透出一股暴發戶的味道。

這麽一比較,南若瑜所在的鲛人族群,已經算是魚裏的書香門第了。

南若瑜聽見他念自己的名字,緊閉着眼,白色的睫毛輕顫。

少年冷冷道:“我知道你醒了。”

南若瑜聞言睜開眼,一雙鳳目閃爍着冷淡又銳利的寒光。

假如他不是這麽虛弱,時寒或許還能當成一回事,畢竟他和這條魚也不熟。可對方分明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根本就是砧板上一條待宰的魚,使眼刀子就顯得倔犟中透着一點……可愛。

是的,可愛。

過去時寒臉上才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貴族精英教育從小就培養人“喜怒不形于色”,像南若瑜這種“再看我就鯊了你”的表情,一定不會在時寒臉上出現。

這時他才發現對方的瞳仁是金色的。

找錯魚了?!

時寒心裏咯噔一下。

「不可能,」NO.213當即道:「你以為自己長了一張大衆臉麽,是條魚都像你?」

時寒:“謝謝,當你誇我了。”

審視的目光再度落在南若瑜臉上。少年現在一窮二白的,同時養一只雪貂和鲛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以後自己算什麽,主人?

怪別扭的,感覺在奴役上輩子的自己。

飼養員?

聽起來像貴族府邸幫忙看顧獸人寵物的仆人。

時寒低着頭,忽然想起什麽。

世上與替身長得像的,除了白月光以外,還可以是……

他掐着南若瑜的臉,理直氣壯地說:

“叫爸爸。”

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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