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嬌氣
江乘舟又做那個夢了。
夢裏, 恢弘的號角聲回蕩在宮殿的上空。他鏟除全部的敵人,擺脫掉所有桎梏,蛟龍機甲翺翔在無垠的宇宙當中, 整個星際都在他的腳下。
兆億子民臣服于他, 雄偉的宮殿上方有獸人族護衛在巡航。
遠處的巨型拱門外,延綿不絕的紅色地毯在陽光照耀下奪目刺眼, 人類文臣和獸人武将分立兩側。
新任教皇為年輕的帝王加冕後,身穿華美加冕禮服的青年伫立在臺階最高處,用緩慢而堅定的聲音,宣布整個星際進入大一統時代。
在身後, 他有很多妻子,也有很多孩子——繁衍是動物原始的本能,更何況年輕的帝王是宇宙中獨一無二的統治者, 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他經歷過黑暗,也有着遺憾。但江乘舟沉浸在更大的喜悅中,并不知曉心中空蕩蕩的那一塊屬于誰。
金色和紅色是新帝國最鮮明的色彩。
假如讓一位帝王來分享自己的喜悅,那麽,非他的并肩作戰的下屬不可。
江乘舟的目光穿過人群,穿過廣闊的天空,尋找着那一道熟悉身影。
身穿黑色铠甲的龍騎似乎心有所感, 從高空俯沖下來, 穩穩地降落在大帝面前, 一條腿後退半步,單膝俯跪了下來。
輕微的铠甲金屬碰撞的聲音,比遠處的雄偉號角更令人安心。
“起來吧, 騎士, ”新帝目光莊嚴, 開口道:“你是朕最親密的兄弟。”
龍騎緩緩站起身,他全身都被特殊合金的铠甲覆蓋着,唯露出一雙熟悉的眼睛——即便擁有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柄和不可計數的財富,年輕的大帝再也沒見過比這更漂亮的藍色。
這是大自然給予的饋贈。
江乘舟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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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他的心跳得很快。
那是一種非常逼真的興奮,仿佛一切都将唾手可得,足以讓他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可江乘舟現在只是一名侍衛長,年齡十九歲。
他是斯裏蘭的新貴,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但諾亞帝國擁有二十四個星系區,斯裏蘭僅僅是其中之一,排在第十六區,綜合實力更是處于中下游。
他脫下被汗水浸濕的裏衣,光着精瘦健碩的膀子走進豪華的浴室。
淋浴的水聲很快就淅淅瀝瀝地響起。
幾個月前小皇帝外出遇刺,被江乘舟救下後,楚明遠命他重整親兵隊伍。
江乘舟将新的親兵隊命名為“龍騎”。
這是他的野心。
底層出身的人總有一種不屈不撓向上爬、想要出頭的狠勁,仿佛世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江乘舟也覺得夢境荒誕,但他內心深處更渴望得到權力和地位。
作為一名聖教信徒,他相信夢境是天父之神恩賜的指示,但同時也好奇,是否真的存在藍色眼睛的龍族,因為所有人都沒見過,包括離龍族居住星最近的寒武星。
江乘舟向那裏的黑市商會打聽過,得到的答複是——龍族天生就是一副鴿子血紅瞳,想擁有別的顏色的眼睛,必須得是一個混血種,還必須藍眼睛的人類女子才有幾率生下這樣一個孩子。
商會會長還表示,如果金主真的想要的話,他們可以“定制”。
就是找一群藍眼睛的女奴,送到龍族的居住星去“配種”。
必須得加錢,而且不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江乘舟拒絕了。
他死去的母親就是一名被發配礦星的女奴,而他從未謀面過的父親……
盡管江乘舟對父親的身份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內心還是希望自己的出生沒有那麽肮髒。
因為他母親生前還是很疼愛他的。
如果那條龍是個王八蛋,江乘舟會毫不猶豫地擰斷他的脖子。
熱氣氤氲了整間浴室,令他看不清鏡子裏的自己。
事實上江乘舟長得非常俊美,甚至有些中性化,很吸引人,無論男女。
他年幼實力還不夠強,輾轉多方勢力,每次想要蒙混過關時,靠着一張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能解決很多關卡問題。
江乘舟平時眼睛和普通人無異,在五官中也不算突出,只有半獸化時會變成鮮紅的鴿血色,看上去野性十足。
野性的血脈藏在俊美的外表底下,就讓他的桃花運一直很旺盛。
江乘舟進入斯裏蘭王都後,成了小皇帝跟前的紅人,很多貴族和高官都向他抛出橄榄枝,也有不少世家大族考慮讓他成為自家的乘龍快婿。
但江乘舟有自己的目标。
他邁開長腿從浴室裏跨出,随手扯一條浴巾胡亂擦了一下。經過書房時,餘光瞥見桌面上的兩沓資料。
一沓是獸人公民的信息資料,駱子規傳來的。
因為卡普洛醫院的事,江乘舟的處理方式最終保住了駱副官的職務。駱子規長期帶兵駐紮在一區的帝都星,職務便利不少,從那之後倆人就時不時會聯系一下。
另一沓則是一份背景調查資料,名字江乘舟挺熟,經常聽人提起,卻因各種原因沒見過面。
姓沈,單名一個念字,諾蘭侯爵時寒的“未亡人”。
原本只是訂婚關系,稱不得未亡人,也不能繼承未婚夫的遺産。但小皇帝不知怎麽想的,三兩句就把事給定了下來,搞得如今很多人都以為沈念和時寒已經悄悄完婚,只是沒對外公布。
諾蘭侯爵除了世襲爵位以外,同時還是攝政王,這樣一來,繼承侯爵遺産的沈念就突然搖身一變,成為斯裏蘭星系的第一貴族。
江乘舟覺得好奇,于是私下調查了一下。
這樣一朵懸崖上無人敢攀折的玫瑰,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就在這時,桌面上的通訊器突然亮了。
江乘舟拿起一看,是他的下屬讓他進宮一趟,說小皇帝要見他。
自從上次江乘舟自作主張一口氣放進來五名獸人,楚明遠連續冷落他好長時間。
直到一百多名獸人逃難至帝國境內,帝都星強行将他們派給各個星系——斯裏蘭因為主動接納了五名獸人,沒有再被指派。
小皇帝的态度這才緩和了些。
青年看着屏幕上下屬發來的信息,笑了一下:“小孩子脾氣。”
他快速擦幹頭發換好衣服,駕駛着自己騷包的懸浮跑車,朝皇宮駛去去。
**
“做夢吧,夢裏什麽都有。”
南若瑜惦記着信息素腺體,一整晚都沒怎麽睡。第二天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鼓起勇氣想要一個早安親親時,時寒就是這麽說的。
少年說話時跟他抱在一個被窩——睡覺前還是泾渭分明的兩床被子,南若瑜翻滾了一個晚上,滾到了時寒懷裏。
天快亮時南若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沒睡多久又硬醒了。
不僅這樣,他還把時寒給蹭醒了。
南若瑜咬緊嘴唇,兩條難受地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該怎麽纾解這種欲|望。
時寒一手按在他腰側,将倆人身體稍稍分開一點距離,然後似笑非笑地說出那句話。
氣得鲛人在小黑本上多記了十幾頁。
時寒起床後,埋在被子裏的南若瑜終于支撐不住睡意,很快又睡過去。
而時寒起身裹好居家長袍,一臉淡定地走進浴室。關門的一瞬間,後背用力靠在門門板。
努力做完兩個深呼吸後,時寒才苦笑着扭頭,看向旁邊的全身鏡——小帳篷支得高高的,難受。
希望剛才南若瑜沒發現。
時寒覺得這是不應該的。
他向來是情緒和欲|望的主宰者,理智和目的性主導型人格,不是一條求偶期的魚無意識地亂蹭兩下就能動搖他的意志——當年想給諾蘭侯爵身邊塞人的有如過江之鲫,有的甚至不惜在他的酒水裏加料,也沒見他哪次真的把持不住。
圈子裏還有傳聞,說斯裏蘭貴族階層凋零,是因為祖傳的“不咋行”。
“呸!”時寒兇惡地低罵一句。
你才不行,你們全家都不行!
勞資可行了!
龍族流星錘,好用.jpg
但因為過于好用,一時半會肯定消不下去。時寒長長地嘆了口氣,把臉埋進掌心。
過了幾分鐘,他終于向現實妥協,走進淋浴室把玻璃門牢牢地關上。
半小時後,浴室裏傳出一陣幾不可聞的愉悅的嘆息聲,之後,花灑的水開得更大了。
睡在卧室的始作俑者毫無所察。
時寒收拾完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南若瑜還在睡夢中。
求偶期得不到滿足,讓他總是很困倦,但睡着的時候南若瑜宛如一個天使,安安靜靜的,時不時會用臉頰蹭一下被褥。
明明已經是很柔軟的純棉被套了,可南若瑜的肌膚還是蹭着蹭着就紅了一片。
得給他買那種月光蠶絲的被子,時寒坐在床邊心想。
這是斯裏蘭附屬星進貢的一種絲綢制品,絲質光滑如牛奶,料子非常親膚,并且自然顏色就如同月光一樣的瑩白色,怎麽折疊都不會産生任何的褶皺。
因為月光蠶特別難養,所以産量不高,一年不過十幾匹,産量提不上來就談不上商業價值,有價無市,一般是給王室成員制做貼身衣物用的,拿來做這種兩米寬的床上用品稍嫌有些鋪張浪費。
“嬌氣。”他小聲抱怨道。
但還是給南若瑜掖好了被角,下樓想辦法搞錢(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