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事兒

夢5

楚瑜銳利的眼神, 說話時渾厚低沉的嗓音。

身後跟随的幾人,心中暗嘆,不愧是楚家武館的少館主, 拳腳雙絕楚雄的兒子,一言一行氣勢天成。

主子強,有能力, 那跟随的随從也頗有面子。

他說着話, 就看向了虞濃。

虞濃正好眼神一轉, 碰到了他,兩人對視間, 就好像什麽東西黏在了一起, 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

但在其要出來之前, 虞濃就原地掐死,先一步偏開了視線。

心裏想的都是, 好他馬離譜啊, 真他馬尴尬!

此時此刻, 她是一點也不想說話了。

更不想提這麽丢臉的事情。

無論是銀子的事,還是被人堵在巷子裏調戲的事。

被死對頭知道了這樣的事, 難道不會讓人心肌梗塞嗎?

也不知為什麽,她總把眼前的個古裝楚瑜看成現代的楚瑜, 大概因為性格相似度有些高, 讓她通身不适。

他若是能像以前一樣,溫柔一點點,她或許還會委屈地跟他呱呱呱幾聲。

但換上這個喜歡呵斥她的楚瑜, 她就什麽也不想說了。

楚瑜盯了她的兩秒, 然後臉色未變, 又看向了虞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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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虞浚只十四歲, 雖然古時的孩子早當家,成熟的早,但剛才多少也驚到了,他一個人還好,最多挨頓打,可還有姐姐呢,如果沒護好,姐姐被這些壞人糟蹋了,簡直光想想他就吓出一身冷汗。

這時候也是後怕不已。

他忙道:“楚師兄,剛才的人是黑狗幫的王虎,和他手下的幾個混子,我姐以前待在家裏,從不出門,我娘豆腐都不讓她出來賣,就怕被人盯上了,但是,誰知道那王虎,竟然扒着牆頭看我家院子,結果就看到了院裏正在洗衣服的姐姐,他就看上我姐姐了,天天逼着我家把我姐姐嫁給他,剛才又來了,還說了一些污人耳朵的話,幸好楚師兄你來了!”

否則他都不敢想,後面會發生什麽。

虞浚邊說邊擦着頭上的冷汗。

家有美姐,他壓力好大,要是有個有能力的姐夫就好了,這樣他就不用天天擔心姐姐會被人欺負。

他雖小,但也有心眼,說的時候,并沒有說出王虎銀子的事,畢竟如果這錢虞家交了武館,被武館的人知道了,對虞家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他邊說,眼睛邊亮晶晶地望着楚瑜。

帥啊!真的好帥啊!

尤其腰上那把劍,墨衣銀劍,玉冠冷面。

果然如娘說的,楚公子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乃大才之相。

“王虎?”楚瑜并不知王虎是誰,聽到後,劍眉微一挑,又看向了虞濃:“他要娶你姐?可有下聘?”

媽媽呀。

虞濃只想伸手遮臉。

太尴尬了,她可不覺得被人堵着這種事,被楚瑜看見,是個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虞浚竟然連什麽污人耳朵的話,都說出來,天呢。

還有楚……問什麽問啊!下聘個頭啊!真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可別是說完,再笑起來,來上一句,王八綠豆,天配地設……

她真怕自己聽到他笑,哪怕只有一聲,她會忍不住拿小箭射他屁股啊!

于是不等他再說話,她立即:

“小弟,小弟,不要麻煩人家楚公子,楚公子還有事呢,我們走吧。”虞濃伸手拽了拽虞浚,快走,傻子,然後邊說,邊假笑地沖楚瑜笑了兩下。

她一假笑,就露出了八顆玉白如溫潤的牙齒。

然後很快又抿了下唇,不笑了。

因為她發現,楚瑜一直在盯着她。

她抿的時候,唇瓣就像一顆熟透的櫻桃,被撚了一下,都擔心她抿的力道大了些,會抿出櫻汁來。

“哦,對的,那小子今日謝過楚師兄,就不耽誤楚師兄的拜壽大事,我和姐姐先走了。”他想起來了,小夥伴說過,今天是威遠镖局陳總镖頭的六十大壽。

看楚瑜通身打扮,應該是要去陳家賀壽的,确實不能耽誤師兄辦事。

虞濃大概也猜到,目光在他衣飾上轉了轉,怪不得下午有衣鋪的人送來了衣服,放在了衣櫃上,虞濃還以為是日常裁衣,各色錦衣足足好幾套,看來,應該是為這次賀壽準備的,順便多備了幾套衣物。

楚瑜聽罷不言,只回頭,對随行的幾人道:“徐征留下,其它人帶馬車先去陳家镖局,我随後就到。”

後面随幾人面面相觑。

這……

其中一人道:“少爺,天色不早了,老爺交待我等要早些去陳家賀壽,不能誤了時辰。”一般這樣人物的壽誕,越是德高望重,越後出場,小輩要先出場,否則,所有人都到了,小輩才到,顯得狂妄無禮。

楚瑜不露聲色,淡聲重複:“我知道,你們先行,我随後就到。”

說完,回身,牽着一匹通身漆黑的馬,走到虞浚和虞濃身邊,低聲道:“走吧,我送你們一程。”

楚瑜身後幾人,都是楚雄挑選的,這次專門跟随楚公子去陳家賀壽,個個嘴嚴品行端 ,出發前,他們被楚雄耳提面命不得出差錯,楚公子這時說分開走,幾人拿不定主意,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也有護送楚公子的意思,雖然公子實力高深莫測,未必需要幾人護佑,可分開……

若出了事,如何跟館主交待?

而且馬車上還有衆多賀禮,若都跟着楚公子,車輛人少,也怕這些幫派狗急跳牆,把臉一蒙來個野狗搶食。

車上的禮還是很貴重,而且過不了這些窄小的路。

幾人拿不定主意時,就見楚公子心意已定,牽馬走人了,不得已,幾人只好道:“那我們先去镖局等候公子。”

“放心!”徐征跟在楚瑜後面,對幾個同行道:“你們先走,我會保護好公子的,馬車你們可要保護好了,別半路被劫了,讓武館成為陳家壽誕上的笑柄。”

其它五人一同朝徐證露出,閉上你的烏鴉嘴,一模一樣的憤怒表情。

“哈哈!”徐征笑了一聲,看着他們不敢以同樣的話回敬他的憋屈樣子,真是讓人開心。

楚瑜牽着馬走了兩步,回頭,居高臨下地望着還站在原地不動的虞濃,“走啊。”

旁邊的虞浚,早就興奮地跟上了,無論是楚公子還是馬兒,對他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虞濃覺得比被死對頭救了更尴尬的是,救了之後,死對頭放棄自己的事,送她回家???

又尴尬,又不知如何感謝,尤其對方衣着亮眼,比平時還要俊朗。

讓她壓力很大,但又不知道哪裏來的壓力。

大概覺得自己在對方心裏很狼狽,讓她有壓力吧。

她只能告訴自己,這是夢!對方什麽也不知道,出了夢,對方仍然什麽也不知道!

如此,才能讓她動動腳,跟了過去,除了低頭說了聲謝謝外,就一直跟在虞浚身後,一言不發。

虞浚一路上倒是叽叽喳喳,問一些公子若送我們會不會耽誤去賀壽的事,公子是不是到陳家賀壽,陳家的壽宴都有誰去,人多不多,吃得什麽流水席等等。

楚瑜沒有上馬,一路上牽着馬走,也沒怎麽開口,都是虞浚和徐征兩人有來有往,倒也不冷場。

其它五個人護送着一馬車的貴重賀禮,從大路直達陳家。

幾人路上說說笑笑,“楚公子剛才把賀壽的事都扔在了一邊,你們說,是不是看上那個美人了?”非要下馬送人回去,他們可不認為楚瑜是為了虞浚,為了護佑館內弟子才這麽做的,這是騙傻子吧。

就算護佑弟子,也沒有小館主自己親自護送的,大可以随便找一人送一送,就不錯了。

“別說,那美人,真帶勁,小腰這麽細,屁股這麽大,小臉這麽小,我要有這麽一個美人,我也上心啊。”有一個回憶了下,真美,美得人晚上睡不着覺的那種美。

“我聽說是虞家的女兒,豆腐坊的。”

“我剛才瞧了兩眼,那美人臉都是紅的,也不知道是被人調戲羞紅的,還是氣紅的。”

“之前還以為楚公子不近女色,沒想到也是我輩中人,不但好美人,還好細腰,好絕色呢。”

“你輩什麽人?”

“好色之徒嘛!”

“哈哈哈……”

“去,我輩乃是行俠仗義之人,一看你,就是被酒肉美色掏空的混人,邊去!不配與我等為伍!”

“你說什麽,我看你是想挨揍!”

“噓噓,徐家到了……”

虞家離武館不遠,走十來分鐘就到了,路上除了虞浚和徐征你問我答,偶爾摻雜楚瑜低沉的幾聲嗯,就剩下馬蹄矻蹬蹬的聲響。

虞浚還好奇摸了下馬,雖然虞家以前有驢子,但像楚瑜手裏那匹通身墨色,沒有一點雜色,毛色油亮光滑的駿馬,還真少見,馬兒走起路來,肌肉突起一塊一塊的,虞浚異常喜愛。

一路上他說了八遍馬兒,徐征手裏的馬匹就不如楚瑜的,他那匹是棕色,腦袋和蹄子都有白毛,不如楚瑜的馬墨色神氣。

到了楚家門口,虞濃這才眼神一轉,偏向旁邊,用眼尾看了眼楚瑜,心裏剛要松口氣,就和他對上眼了。

虞濃覺得他視線看向自己,灼然又燙人。

真的跟現實的楚瑜一樣的眼神,她幾乎吓了一跳,視線一觸即分,馬上移開了。

“我家到了,謝謝楚師兄,徐師兄。”虞浚臉上很是高興,望着武館的二位。

楚瑜則回頭,微皺着眉頭,看着虞家這條街。

也不知道誰家又遭了難,街道很多雜亂的東西,像是被砸碎的了臺子,木板,果子,菜葉,還有些點血跡。

也不知道是雞血還是什麽血。

家家門板緊閉,路上,人影都少。

一看就不是什麽善地,亂得很。

“回去吧,多照顧你姐。”楚瑜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後,沒說話,長腿一擡,踩着馬镫,翻身上馬,一甩披風,姿勢幹淨利落,說不出去的輕松潇灑,自是一派風流。

後面的徐征見狀也上了馬。

然後二人一拉僵繩,打算掉頭。

“楚公子放心,我會照顧好我姐,你們慢走,徐師兄慢走。”虞浚一直在門口朝兩人擺手。

掉頭後,楚瑜并沒走,想了下,又看了眼虞家的環境,留下一句:“虞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陳家看看。”

虞浚都打算目送兩位師兄離開了,突然聽到可以去陳家觀禮,當然眼睛一亮,這樣的好事,怎可錯過!

“要,楚師兄,我想去看看。”

“好,上馬!”

說完,他又看了眼虞濃。

看着虞濃微張的唇,終于看向他。

這是什麽發展?虞濃看了馬上兩人,又看向已經躍躍欲試要上馬的虞浚。

“上我的吧,少爺馬不肯帶人,我這馬兒溫順,來我這兒。”徐征拍了拍自己的馬背。

“好咧,謝謝徐哥。”

走前,楚瑜望着站在虞家門邊,有點茫然的虞濃,他嗓音微啞,語氣可以稱得上溫柔了:“站那做什麽,還不回去,你弟弟我帶走了,吃完席再放他回來。”說完,一側嘴角微勾,瞥了她一眼,然後掉頭,有力長腿,一夾馬腹。

天快黑了,無人的街巷,偶爾有幾個路人,也走的飛快。

兩匹駿馬,很快急馳而過,地面揚起一陣灰,再不見蹤影。

雖然街道很安靜,家家關着門,但其實有很多人,聽到馬聲,都在門縫裏往外瞧。

對面幾戶人家,在見到了高頭大馬和威風凜凜的兩位武館裏的人時,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豆腐坊的虞家,前些日子過比她們還慘呢,沒想到,人家的兒子突然進了武館,聽說女兒也進去,沒想到,今天就有武館的人親自護送兩人回來。

兒子又被帶去陳家镖局吃席。

誰能不羨慕呢。

世道這麽亂,有靠山,才能不受欺啊,不像他們,市井人家,就是想投靠誰也沒有門路,也沒有錢,不知多少人被黑狗幫三天兩頭要錢的舉動,攪的賣兒賣女,賣房讨飯,還有跳河自殺的,剩下活着的日子也過不安穩,晚上睡不着覺,都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虞濃站了一會,剛要回身敲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是溫娘,她在房間裏聽到了聲音,沒敢開門,直到聽到兒子楚浚的聲音,這才過來将門打開,見到虞濃站在門口。

跟着溫娘出來的是正在揀豆子的虞思雨,見門口只有虞濃自己,她四處張望。

“小弟呢?”

溫娘也小心冀冀地望向周圍,沒見到兒子:“浚兒呢?”

虞濃這才回神,理了理裙擺:“他跟着武館的人,去陳家賀壽了。”

“去陳家賀壽?怎麽會帶他去?他今天才第一天去武館啊。”就算溫娘,也知道陳家的威遠镖局,在這一片赫赫有名,去陳家賀壽,楚家肯定要帶自己人,怎麽也不會輪到虞浚這麽一個小孩子吧?

問她?她問誰?她怎麽知道虞瑜抽得什麽風。

“不知道。”虞濃道:“人家問他去不去,他說要去,就被帶走了。”估計這個便宜弟弟很讨楚瑜喜歡吧,她淡淡地道:“可能帶着他去吃席吧。”

“吃席!”後面的虞思雨,驚叫一聲。

溫娘立即瞅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噓……”然後拉了下虞濃,悄聲道:“別站門口,快進來,到屋子裏說話。”說完她又看了眼街道四周。

天黑了,什麽人也沒有。

很快,虞家大門就關上了。

周圍那些扒門縫的人家,見沒什麽可看的,也都回去了。

虞父因為早上要推磨,白天大多休息,保持體力,尤其現在,虞浚也去了武館,家裏的壯勞力就只有虞父一人,豆坊裏的輕松活,都是溫娘和虞思雨在做,虞父則負責出門采買家些需要的東西。

像揀豆子,泡豆子,清洗過濾布器具之類。

虞思雨這兩天腰酸背疼,現在虞濃也出去做工了,以前有虞濃在,她還能偷懶,現在偷不成了,家裏哪哪都要收拾,豆腐房每天像打仗一樣,賣完要洗洗涮涮,一通忙完,也到中午了,還要做飯,下午就要揀豆子,喂雞,收拾家裏,拆拆洗洗,還有一日三餐。

全是零碎的小事,幹了一天,她就滿肚子不滿。

“好了,阿濃也回來了,叫上你爹,我們吃飯吧。”溫娘柔聲說道。

飯菜很快擺在了桌子上。

就是很普通的雜面饅頭,還有鹹豆腐,腌制的小菜,每天會用蔥花炒兩個蛋,早上一個,晚上一個,給虞父補身體,當驢馬一樣出力氣,再不補人就要累病了。

三人坐在一起。

“明天看看買幾根大骨吧,熬點湯給浚兒喝,最好買骨頭上帶着筋肉的。”溫娘商量着說着。

虞思雨咬了口硬硬的饅頭,一聽就覺得饞,但一想買回最多她能喝口湯,肉還不都是小弟的,她撇嘴道:“他今天都去陳家吃大席了,雞鴨魚肉肯定都有,還買什麽骨頭肉,家裏又沒那個錢。”虞家确實沒錢了。

“虞濃你吃啊。”溫娘見虞濃只坐在那裏,也不吃東西。

“你們吃吧,我在武館吃過了。”虞濃在昏黃的燈光下,平靜地看着他們說道。

“武館不是只免費供中午那一頓嗎?”

“嗯。”虞濃随口:“我在廚房嘛,總能吃一口,你們吃吧。”這個家庭也不富裕,她就不給他們增加負擔了。

虞思雨偷偷挾了一小塊雞蛋,見虞父溫娘都沒說話,偷偷放到嘴裏,炒雞蛋,就是香。

邊吃心裏還有點酸溜溜:“對啊,姐你倒是混了個好差事,廚房裏的油水可大着呢,這下午飯晚飯都能省下了,也不知道天天在府裏吃些什麽好東西呢。”

虞濃聽着笑了下,反正坐着也沒意思,就跟她鬥嘴道:“你這一說,府裏好東西還真不少,我今天就吃到了聚德酒樓的山藥櫻桃糕,酸酸甜甜,入口即化,真好吃啊。”

說完她還眯了眯眼睛,笑着看虞思雨。

呃……山藥櫻桃糕?

虞思雨聽得臉都僵了下。

溫娘挾了塊鹹豆腐,也驚訝地看了女兒一眼。

“山藥櫻桃糕啊,我聽前面綢緞鋪子的掌櫃說過,很貴,要二兩銀子一小碟。”

“二兩銀子,怎麽可能給你吃,別是你偷吃的吧?小心叫人發現了打死!”街道就有偷吃東西被打死的,虞思雨又饞又妒,忍不住道。

“啧!說什麽話呢?你姐是嘴饞偷東西吃的人嗎?不會說話,吃飯!”虞父瞪了二女兒一眼。

虞濃昏黃的燭光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麽刺激人的話了。

太窮了主要是。

溫娘嘆了口氣,挾了根腌蘿蔔給虞父,擔憂道:“黑狗幫的稅錢又加了,聽說半個月五百五十文,一個月就要一千一百文,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哪天賺多點,哪天賺少點,自己也要吃飯,總不可能不吃不喝全交保護費了,這簡直是要逼死人啊,今天鄰居阿玥她娘,還跑來問我,能不能把女兒也送到武館做活,否則,家裏就把阿玥賣了,隔壁街聽說有一家交不出錢,男人都被打得吐血,女兒都被拉去賣窯子去了……”

她想着,如果不是浚兒成功進了武館,這種事很可能就要發生在他們家了,那王虎的樣子,說不得就要借着保護費交不起的名義,把女兒虞濃拉走賣窯子……

不敢想。

“呵,她怎麽好意思找我們,我還沒找到活呢。”虞思雨在旁邊道:“姐,如果武館還收人,肯定要緊着我,明天我讓虞浚再去問問,我也要進武館。”想到虞濃說的山藥櫻桃糕,她口水都流下來了。

“不可,你弟已經進武館了,阿濃也在裏面做工,你再進不像話。”一直吃飯不怎麽言語的虞父,又開口道。

“哼,爹娘就是偏心,連虞浚都偏心。”虞思雨眼圈紅了。

虞濃無事人一樣地坐着,她主要是想聽些消息。

她不清楚躲過剛開始必死一劫後,事情要怎麽發展下去,是會迎來第二波危險,還是從此不會再有危險,永遠留在這個夢裏。

虞濃當然不想留在夢裏,所以她要熟知一切消息,尤其是對她不利的消息。

那麽今日,王虎說的,楚家自身難保,這個消息就是一個虞濃在意的點,楚家都不再安全,那麽說明,這個地方肯定會出大問題,加上剛才溫娘說的話,黑狗幫最近狗急跳牆,拼命壓榨百姓保護費,這也是個重要信息,外在環境的惡劣,導致的大危險。

可以推測,不是黑狗幫要有什麽大動作,需要錢,就是形勢不妙,他們想幹一票就走人,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和後續發展。

不過,這些都是虞濃分析的,并不準确,而王虎,她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被她用按摩珠敲暈的男人。

“幸好我們家早早挂靠了武館,不用交保護費,否則真就麻煩了,那些交保護費的人家,現在苦不堪言,已經有兩戶找到咱們家,想讓你爹到武館說說情,他們湊銀子也送兒子進武館,就求武館一個庇護,你爹哪個也沒敢答應,武館已經閉館,不再收弟子了,你弟弟是最後一個,他哪能做得了這個主。

隔壁街有幾戶人家,前天賣房子走人了,結果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搶了,死了好幾個人,扔在了城外,聽說是黑狗幫幹的……”

屍體還就擺在城外,也不處理,看樣子是想殺雞儆猴,他們不允許這裏的人有一戶人家走掉,剝削到底,整得城裏人心惶惶。

溫娘說着都不忍心,都是認識的鄰居街坊,昨日見了還活蹦亂跳,今日就橫屍荒野,兔死狐悲。

“黑狗幫的人太兇,不給人活路,世道早晚要亂,今天去買鹽,已經有好幾人被當街搶了。”虞父也嘆氣說了一句,誰也不想在這裏等死,逼急了,人就亂了,肯定會出大事。

“吃飯的時候,你們就說這些。”虞思雨嘀咕,說得人都吃不下飯了。

“再說,我們家背靠武館,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們想那麽多幹嘛。”虞思雨挾了塊豆腐,她現在吃豆腐已經吃膩了,但沒辦法,天天就這幾樣東西,豆腐還是賣剩下的,否則做出來的好豆腐,家裏都不舍得吃呢。

就這樣,他們家也比其它商戶日子要好一些。

“希望吧,咱家雖然沒事,但也希望鄰居家裏也太太平平,都不出事才好。”溫娘擔憂地說,大家都無事,那才是真的平安,大家有事,就她家無事,就有些讓人不安了。

“明天起,思雨就不要再出去了,除了早上賣豆腐,大門也不要再開了,世道不好,我們得防備一些。”虞父道。

有時候不但要防備黑狗幫,還要防鄰居。

虞濃聽着,将腿擡起來,放到另一條腿上,想到什麽,問虞家人:“王虎今日有沒有過來?”

“過來了!天天來,還不是因為你!”虞思雨一聽她說話,就不滿。

“他現在帶着人一天三趟在我們家門前溜,雖然不上門收保護費,但見了咱家人就冷嘲熱諷,看着我,笑起來的樣子真瘆人。”虞思雨翻着白眼說道,然後又要偷挾塊雞蛋。

溫娘敲了下她的筷子,“就一個雞蛋,挾一口就行了。”

虞思雨癟了癟嘴。

“行了,讓孩子吃吧。”虞父把盤子推了推。

虞思雨高興地挾了一塊。

虞濃目光閃了閃。

三人剛吃完沒多久,大門就被敲響。

不一會兒,虞浚就滿臉興奮地回來了,還拎了一大包東西,偷偷摸摸從門裏擠進來。

“你拿的什麽東西?”虞思雨看着他手裏的包,隐隐散發出一股香肉的味兒,饞得她口水都下來了。

家裏可是好久沒有吃過肉了!

虞浚臉還紅紅的,肚子鼓鼓的,吃得飽飽的。

“爹娘,姐,我今天去了陳家的壽宴,那裏好多人啊,好多好吃的,陳家好大方,這麽大一個燒雞,一只裝一盤,還有那麽大的烤羊,有整張桌子那麽大,還有肘子,紅燒牦牛肉,松肉排骨,黃焖雞,清蒸黃魚……我還帶了吃的回來!是楚師兄讓人買來給我帶的,裏面還有點心呢。”

說着虞浚就進了屋,将包打開了。

虞家的是油燈,光線昏暗,他将包放到桌上,溫娘就急忙拿起燈,照着,包袱一打開。

露出了裏面一大堆吃的,香味撲鼻。

所有人看着,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見布包裏,用黃油紙包着的許多吃的東西。

有大個的燒雞,烤鴨,有用線綁着的炖肘,一搖就晃,酥爛嫩滑,還有新鮮出鍋的炸黃魚,黃紙包着的大塊切牛肉,炸肉丸子。

另外還有紙包的各種點心。

一邊的虞思雨看着都驚呆了,她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的好吃的?她手飛快地打開了那幾樣香香甜甜的點心。

天吶!

有茯苓糕,雲片糕,雞油卷,棗泥酥,菱粉桂糖糕。

而且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有一包。

二兩銀子的山藥櫻桃糕!

只是虞浚沒拿好,壓得有點扁,醬汁也沾得到處都是,但是這并不妨礙它酸酸甜甜的氣味和口感。

虞浚吃得好飽子,肚子都撐大了,大碗扣肉,像不要錢一樣往嘴裏塞,大碗的排骨,黃雞黃肉,他覺得再多吃一口,吃下去的食物就要從胃裏湧上來了。

吃完後,楚公子就讓人打發他回來了。

因為席後的事,就沒他什麽事了。

虞濃見虞家人都坐在桌前,本來大家都吃過了,但東西太香,感覺還能再吃一點。

溫娘将能放的點心,先收起來,像山藥櫻桃糕不能放的,就給孩子分着吃了,溫娘只吃了一塊,虞父也嘗了一塊,兩人贊不絕口,虞浚頂着好奇,也塞了一塊。

好歹一路回來,又消化了一點點。

分給虞濃,她搖了搖頭說不吃,剩下的四塊就全進了虞思雨的嘴裏。

吃得她滿足極了。

真的像她姐說的,酸酸甜甜,真的好吃。

她邊吃邊看着虞濃,臉上得意洋洋,剛才還說好吃,現在她也吃到了,還吃了四塊!無比滿足。

虞濃聳了聳肩,看向了別處。

“虞浚啊,楚公子怎麽對你這麽好啊?還特意讓人給你買這些讓你帶回來?”

溫娘吃了幾口,疑惑起來,這根本不是陳家席面的東西,因為這些紙包上都有名字的,好像寫着聚德酒樓,這是酒樓裏買的東西,聚德酒樓的東西是好吃,但很貴,平民吃不起。

“嗯,我也不知道,但楚師兄待我極好,還讓我回來時小心些,讓人專門送我到咱家門口才走的。”虞浚剛消化了一點肚子裏的肉,沒錯,他今天在席上,一口菜沒吃,全在吃肉。

忍不住又撕了條雞腿,在啃,虞思雨也在啃雞腿,根本沒有空說話。

溫娘也跟着吃了塊炸黃魚,虞父挾了片牛肉。

不知多久沒吃過牛肉,都快忘記味道了。

虞浚一邊吃,一邊把回來時那個王虎堵着他和她姐的事,跟家人說了。

“什麽,王虎今晚去堵你們了?”虞父筷子都放下了,急聲問。

溫娘也驚道:“天啊,這可怎麽辦?他不知道你進了武館啊?”

“沒事,娘,你看,我和我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幸好我們遇到了楚師兄,他把王虎他們吓跑了。”

“啊,那就好!”溫娘撫着胸口。

“就怕這個王虎,一計不成又來一計,現在太亂了,你和阿濃,回來路上可一定要小心。”虞父憂心道,現在不但人開始亂,這些幫派就更是亂了套,就怕以後出什麽亂子,武館也庇護不了他們。

“放心,對了,爹,娘,楚師兄因為王虎的事,跟我商量說,我和我姐現在都在武館裏,來回不方便,武館也沒辦法抽人保護我們,所以讓我們在館裏住宿,他還說,給我和姐免三餐,平時住在武館就行,什麽時候想回來,會派人來接送。”

這這這麽好?一家人都呆住了。

免吃?

免住?

還來回接送?

世上真有這麽好的事兒?

在一邊啃雞腿的虞思雨,呆愣愣的,突然覺得手裏的雞腿嚼着也不香了。

這樣的好事,為什麽不是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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