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洶湧(中)

晚飯吃的很是詭異。

林為之對于尤溫居然收了個徒弟很是震驚,尤溫只能讪讪然陪吃。尤安倒是老老實實的吃飯了,不吵着要甜食,奈何林亦輕不讓,一會給介紹菜色,一會給講成長故事,過了一會連給尤安夾菜都勞煩小少爺了。

林家長子從小到大不愛舞刀弄劍,在考取進士之後已入朝為官,現是為翰林院學士、太子侍讀,由始至終都貫徹着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埋頭吃飯。

倒是梁徐文也來了,這位天子近衛濃眉大眼方臉,說話聲音沉穩緩慢,不茍言笑,現在一身便裝,但仍是鑲金戴玉,華貴非凡。

尤溫一擡眼,旁邊站着的人有十來個在服侍,不由嘆氣。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梁徐文跟着林為之入書房議事了,尤溫讓人帶自己回房間。

林亦輕道:“時辰還早,不如我們一起去玩玩。”

尤安偏頭看師父。

尤溫道:“你們倆自己商量着,我還是先回房了。”

尤安仔細想了想,拜別了尤溫,又對林亦輕道:“我想去你家書樓。”

書樓?尤溫腳下未停,心想難怪沒在林為之書房看見幾本書,原來是有私家圖書館。

尤溫走了老遠都聽見林亦輕的唉聲嘆氣:“書樓?書樓有什麽好玩的?好好……我們去書樓,但先說好,我們家書樓只有一樓才對外客開放……”

沒想到徒弟想去看書,尤溫着實有點驚詫。等回了房間,他從包袱裏掏出那幾本典籍,這兩個月以來,徒弟白天趕路晚上休息都在看書,其中有一本更是已經破了,尤溫拿着那本書看了會,覺得還是跟自己無緣。

等了兩個時辰,對面終于亮起了燈光。

林府家大,當然不會安排他們倆住一個屋,尤溫想着要不要過去看看,就見對面已經吹熄了燈火,然後他徒弟抱着被子推開門,步履蹒跚的走了過來。

尤溫樂不可支,趕緊快走幾步接過了被子,卻發現裏面居然還夾着一本書,想來是從私家圖書館裏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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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安道:“這天這麽冷,師父怎麽不關房門?”

尤溫把被子放好,老老實實的道:“等徒兒你啊。”

尤安一笑,自己把手塞進了尤溫的大掌裏,嘴上讨好起來:“還是師父對我最好。”

“那當然。”尤溫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你跟着那小少爺看書可清淨?”

“林亦輕?”尤安似乎挺高興的,臉上笑容放大:“拿着本演義就睡着了,我離開時都叫不醒,我交代了他的那些個侍衛後就自個跟着小厮回來了。”

還要問話,就有小厮送來了洗漱用品,尤溫直接趕走了人家,幫忙張羅着給尤安洗臉漱口泡腳,兩人躲到了床上,尤溫把油燈移到了床邊,自己睡到了床外延,借着燈光看書。

尤溫想起剛才的舊話:“我師父與林大人是好友,你跟林小少爺也可以多多結交。”

尤安不置可否,手不釋卷。

“你這樣小心近視。”尤溫想扯掉徒弟書,奈何對方抓的緊,他也沒敢使用蠻力。

尤安不滿道:“看會書而已。”

尤溫回憶了下,決定讓徒弟見識下他在華夏國多年教育的成果:“以前一個鄉下人挑糞路過,一近視看見了說把你蝦醬拿來,那挑糞人不知道喊的是自己呀,還是急走,沒想到那近視居然趕了上去,拿手一撈糞聞了聞,然後罵道‘氣味都臭了!還當是什麽奇貨?還給我擺架子?’”

尤安默默的移開了身子,皺鼻子:“師父真臭,說什麽糞不糞的。”

“這可是書上說的。”尤溫挑眉,把小孩再次拉進了被窩裏:“你小心着涼。”

尤安扔了書,眼珠一轉,嘿嘿笑了起來,尤溫還在想小孩想幹嘛呢,尤安飛速的把冰涼的雙手直接捂在他脖子上,凍的尤溫一個激靈。

尤溫無可奈何,抓住他的手,把內力貫于掌中發熱:“還想不想聽笑話?”

“不想,師父的笑話簡直臭不可聞。”尤安笑完,吹滅了燈,又自覺翻山越嶺的鑽到了床裏面:“師父為何對我這麽好?”

尤溫想了想:“其實,你師父我看得書還是挺多的?”

“嗯?”尤安莫名其妙。

“在師父家鄉有本書,叫做《閱微草堂筆記》,這筆記嘛,當然是記載耳聞的奇人異事,裏面開篇就講了一胡姓禦史家鄉的奇事。是說這胡禦史有個鄰居家養着一頭豬,每次見到鄰居老叟就狂吼亂沖要去咬他,那老漢自然不服,說要買了這豬宰殺了來吃。”

尤安嗯了聲,接嘴道:“以洩心頭只憤。”

“不過,老漢過了幾天卻想明白了,心想這必定是前世接下來的宿怨,不如化解掉這樁前塵往事。于是老漢把豬送到了廟裏當長生豬,從此之後,那豬見他竟然俯首帖耳,神态親昵。”

尤溫說的正正經經,十分感嘆,尤安卻聽出了其他味道,怒道:“師父你罵我是豬!”

尤溫樂的哈哈大笑。

兩人又是一番鬧騰,尤安終于抵不住睡意慢慢睡了過去。

尤溫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見尤安迷迷糊糊的往下躲,又蹭了蹭被窩,不自覺彎唇笑了。

第二日清早,尤溫是被吵醒的。

也不是說對方聲音有多大,純粹是尤溫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警惕心更是不一般。

吵鬧的人自然是林亦輕,他昨晚瞌睡醒來就發現心心相念的人早走了,忍不住發脾氣教訓了幾人,今兒個一大早就趕忙過來賠禮道歉,卻沒想到尤安沒睡在自己房裏,于是開始诘問起下人來。

尤溫趕緊起床,也沒顧上洗漱,出門就看見昨晚服侍他倆的小厮正跪在地上,林亦輕神色不善。

他暗自嘆氣:“林小少爺,尤安在我房裏。”

林亦輕擡頭,抱拳彎腰行李:“尤大哥早。”

這輩分亂的,尤溫笑了起來:“尤安怕冷,晚上不習慣一個人睡。”

“怕冷?”林亦輕轉眼一瞪那跪着的人:“怎麽不給小安的房裏燒點炭火取暖?”

小安?尤溫第一次聽人這麽叫他徒兒,覺着有些新鮮,也為這小少爺的套近乎本事感嘆:“沒事,尤安這會也該醒了。”

話音剛落,就見尤安裹着棉襖走了出來,一臉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不滿道:“師父,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休息了?”

尤溫咳了聲。

林亦輕見他樣子可愛,一副不知世事的樣子,趕緊的打手勢讓下人起身,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打攪小安你休息了,我是來給你跟尤大哥送早飯的。”

尤安倒也不扭捏,一邊整理自己衣服眼珠一邊盯着下人提着的精美漆盒:“我可不吃面條。”

林亦輕哪敢怠慢,大笑道:“有你愛吃的各種糕點。”

尤安畢竟小孩子心性,聞言立刻笑了,眼珠子又盯上了林亦輕腰間別的寶劍,頭一歪,笑容益發燦爛。

尤溫哪不知道他的個性,趕緊把人攔住了:“你先洗漱,再來吃早飯。”

把人拉近了內室,尤溫嘆氣:“你沒事計較人家一把劍幹嘛?”

尤安一臉無辜:“我哪裏……”他本想推托,先把那劍騙到手了再說,這會卻見尤溫臉色越來越沉,趕緊道:“師父別惱,我是看師父你沒稱手的佩劍,師父你要是不稀罕那劍,我不理他便是。”

“我不是讓你別理他,好好相處就行。”尤溫想了想,覺得還是該說說大道理:“那把劍雖然是好劍,但是我不能拿,這其一我師父與他父親是八拜之交,我诳他一把劍将我師父置于何地?其二我乃是華山門下,華山乃是劍術大派,還愁他一兩把劍?這其三,你與他相交,自然是真心實意,如若觊觎他一把劍,反而不美。”

尤安撇嘴,嘴上卻乖乖道:“我懂了師父,一切按師父說的辦。”

尤溫知道他口服心不服,不由皺眉,華山派作為名門正派,雖然裏面或多或少有些小勾當,但教出來的徒弟大多都是沉穩正派的,他大師兄縱使性子灑脫,但也以維護武林正道為本份,尤安雖然出身不差,但是性格為人處世都與華山派門風格格不入。

不過,他長相可人,人又聰穎,肯定不會惹人厭,怎麽也不是扶不起的阿鬥,尤溫想着,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加強素質教育,不能讓徒弟誤入歧途。

他還在思量,尤安已經甩開他的手,一路小跑出了門。

尤溫忙跟着出去,見尤安已經接過食盒,自己一樣一樣的把裏面的小盤糕點拿了出來,神态頗為興奮。

嘆了口氣,尤溫只能陪坐。三人安頓了下來,尤安開心的舀起湯圓,直接遞到了尤溫面前。

他倆吃東西向來不忌,尤安又是個見着什麽都記着要讨好師父的孩子,尤溫也覺得習慣,幹淨利落的就這尤安的湯勺吃了口。

林亦輕卻看眨眼,他們家教森嚴,他父親更是嚴厲,沒學會拿筷子之前都是奶娘喂他,學會了後更是不可能有這親昵之舉,又想起兩人在一起睡,不由嘆息:“小安你跟你師父關系真好。”

這句話說的半羨半妒,尤安聞言一笑:“那是當然,不是師父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流浪呢。”

“流浪?”林亦輕打量了下尤安,心想看臉可一點都看不出來,真流浪過的不該是滿臉滄桑麽?

不過,他生活經驗畢竟少,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可能沒譜,又道:“待會兒我帶着小安你在洛陽城裏逛逛?”

尤安眼睛一亮,偏頭看師父,滿臉的希冀。

尤溫好氣又好笑,點頭囑咐道:“別吃太多甜食,當心變豬。”

見尤溫同意,林亦輕掃了眼跟着自己的四個侍衛,想了想才指着其中一個道:“從今天開始,你要緊跟着尤安,他要是出事我拿你是問。”

那年輕侍衛立刻抱拳領命。

尤溫看那侍衛一眼,見他腰杆筆直,下盤極穩,生的粗眉大眼,眼神清澈堅定,想來是林亦輕身邊的精幹人物,倒也略微放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QAQ ,更新別躲在後臺,酷愛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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