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潛龍在淵(中)

四年來,雖然沒真的遇到過什麽生死危機,尤溫卻感覺肩上擔子越來越重,且這份擔子他實在是不願意擔着。

如果有機會,他真的希望帶着尤安回到故鄉,做做生意喝喝小酒唱唱小K,做他的孟家少爺,不用如此水生火熱。

但是,他既然已經在這,這責任就避無可避。

華山依舊寧靜,這山可千百年不移,年年青蔥如此,但世事卻是無常。

尤安這次沒來接他,尤溫苦笑,猜測弟子大概煩他不聽自己所勸,也只能跟着程思秦一起先去拜見了掌門與師父。

他師父在堂上正襟危坐,臉上毫無表情。

倒是掌門人說了許多,最後問:“你的華山心法領悟到第幾層了。”

尤溫道:“勉強第四。”要學這心法,還得內力相應,他這內力雖然在年輕輩中尚可,但畢竟還是武林中流,萬萬不及他師兄吳秋略。

師覓風半晌不語,尤劍逸垂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兩人稱是,退出了議事大堂。

與上次回來不同,尤溫這次是奉了師命回來,身上還有應無鸠的催命書,人人見他都是義憤填膺的咬牙切齒或者悶聲不吭的眼神冒火,總而言之都是對應無鸠的咒罵,還有對這一場比拼的擔心。

尤溫只能笑,跟着程思秦徑自往師秋華院子裏去了。

師秋華是華山少有的女弟子,也因此住的比較偏僻,尤溫走了好一會才到了她院子,老遠就聽見孩子的哭聲。

他走進院子,就見尤安在那逗着孩子,臉上笑嘻嘻的,那孩子見他笑的高興,也跟着咯咯笑起來。

畫面和諧,讓人心安。

“小胖子。”尤安戳了戳程岳臉頰,又捏了捏了她鼻子:“叫你哭,吵的你師兄我沒得清閑。”他嘴上抱怨,卻又笑眯眯的親了小孩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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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秦笑道:“小師侄,又在輕薄我家岳岳啊。”

尤安一擡眼,便見着了尤溫兩人,彎眼一笑:“我親兩口,師叔要是覺得于禮不合,将她許配于我如何?”

“……”

“……”

尤安挑眉,悠悠閑閑的拱手:“既然師叔回來了,我任務也就完成了,就與師父先回去了。”

程思秦調笑道:“我知道你們師徒多日未見,倒是我不該打攪你們才是。”

尤安絲毫不以為忤:“師叔倒是比你家小胖子識趣。”

程思秦汗顏,心道師侄這張利嘴真是厲害,嘴上讨不到半點便宜,但他這女兒天生的就是愛美之心,這華山之上除了她娘最親的便是尤安,每次被尤安哄一下就能安靜半天,連她娘都深感吃醋。

同樣被調笑的尤溫只能尴尬的看向程思秦,卻見秦思秦嘴上直道慢走慢走,連連送客,不由好笑。

兩人告別了程思秦,慢慢的朝自家院子走去。

只是路途有些遠,尤安走了會便開始百無聊賴起來,東瞧瞧西看看就是不說話。

尤溫終于忍不住開口:“徒弟在看什麽?”

尤安道:“花開花落,草木枯榮,萬事萬物皆有奇妙之處,我當然是看它們如何生長。”

尤溫……

難道他徒弟連格物致知都知道!怎麽不搬個凳子格竹子呢?

一想那尤安搬着小馬凳,好奇寶寶狀看盯着一顆大竹子,尤溫不禁好笑。

尤安偏頭看他,他見尤溫面上有些笑意,卻不知道他在笑什麽,開口道:“師父可知這花一開一落,便是一年。”

尤溫啊了一聲,不明其意,現在又沒溫室什麽的,花開當季不是很正常麽?

尤安卻是一笑,低聲道:“這景色已然入秋,師父走時還是夏天,山下常有蛙叫,山上處處蟲鳴。”

尤溫只覺得心跳一頓,呼吸輕微。

“徒兒常常惋惜,這兩年的夏景師父可都沒欣賞到。”尤安說到這裏,偏頭看着尤溫。

尤溫心中一熱,簡直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長高了。

尤安知道師父向來不懂得說好聽的,只不過沒想到竟然呆成這樣,臉上笑意卻有點止不住:“可惜還是沒師父高,我還需要努力。”

尤溫兀自點頭,也不知道在同意什麽。

深山之中,兩人緩緩而行,一個白色長衫眼中帶笑,一個手中握劍心中激動。

山裏歲月寂寞,春花秋實年年如此本應該平凡的緊,但這裏竟然有個人在等他尤溫,他在外看的是揚州月,是兩湖水,卻獨獨看不見尤安如何長大,如何等他,如何在等他的時候看這些花開花落,又在花開花落之時惦念着他。

小徒弟真是……一句我想你要婉轉成這樣?

尤溫在山外紛争一年,見多了人心複雜,這片刻安寧簡直難求,他目光黏在尤安身上,腦中如同漿糊,除了壓抑自己給徒弟一個熊抱的沖動,不想在想任何其他事。

尤安反應過來,看看他,又看看路:“師父。”

聽徒兒叫自己,尤溫精神一震,挺直背激動的嗯了一聲。

“……”尤安道:“你要撞書上了。”

然後尤溫“砰”的一聲筆直的撞在樹幹上。

尤安瞪大眼睛,完全沒反應過來。

這個梗也太老了吧!尤溫內心咆哮,我是怎麽實踐出來的?他捂着腦門,一臉郁猝,恨不得頓時消失,心裏這麽想着,他就想用輕功逃之夭夭了。

作為師父的尊嚴完全喪失。

尤溫不敢看尤安,心道怎麽跑的時候卻聽見牟離的聲音。

牟離叫的高興,聲音簡直響徹華山:“大師兄回來了!大師兄回來了!”

尤溫一驚,也顧不得腦門跟丢臉了,拔腳就想一看究竟。

尤安卻拉住了他,語氣裏還帶着笑意:“師父,大師伯肯定要先見掌門,你先等等吧。”

尤溫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尤安目光中的笑意還未完全淡去,尤溫皺眉:“你見我回來一點都不擔心,你早就猜到大師兄會回來?”他還苦惱怎麽勸服徒弟讓他去與應無鸠決戰。

尤安咳了聲:“師父你這時候倒聰明起來了,大師伯為人如何,你還不知道?”

尤溫轉身疾步往前走,尤安心下一嘆,趕緊跟上他。

尤溫道:“你師伯與應無鸠,誰的勝算大?”

“武功之事,我是個半吊子。”尤安加快了語速:“我只能告訴你一些應無鸠之事,他從小開始練功,本就天賦頗高,加之又勤奮,十八歲那年便贏了魔教左使,只是後來娶親之後倒是懈怠了一陣子。”

尤溫疑惑:“他成親了?”

尤安不解:“你不知道?應無鸠今年該是二十有七了,他孩子都已經七歲了。”

歲月在他臉上還真不留痕跡,尤溫抿唇片刻:“他比師兄大三歲。”三年,一個人比之自己能有多大進步尤溫是知道的,那一個人比之另一個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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