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只貓貓
海城本身,是臨海的一處被海拔五百米左右三座山所包圍的盆地總稱,整座山下蘊藏這豐富的礦産,因為連年的采礦,導致原本高聳的山頂現在已經被削平了,變成了有點像是餐桌的石墩形。
因為采礦業的發達,所以海城裏的工廠和工人也是随處可見。
就連碼頭都停了近二十艘船,滿滿當當的占據了整個視線。
除了三兩的客船,剩下的,都是來往的貿易船只。
等到踏上了碼頭的實地後,再度看向大海的方向,就很難再透過船與船之間的縫隙在看見背後的蔚藍大海。倒是一擡頭,發現星星出現在天空中。出現在大海上方的星座感覺比平時裏看見的,要更加壯觀,也更加悠閑自在。
到達海城,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艾利在船艙上坐了沒多久,就在海浪的波動下漸漸有了睡意,直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安德魯把他背在自己的後背上,手上還拖着那兩個大行李,看上去顫顫巍巍的模樣,很是吓人。
艾麗西娅懷裏揣着小黑貓,背上背着一個背包,兩只手上也是都提的滿滿當當的。
海邊的夜風太大,因此三人沒有久留,抓緊時間離開了海邊。
碼頭旁邊就有海城的車站。
順着下船的人潮一起,乘坐這班公共汽車沿着大道繼續向前走,眼前就會出現海城那壯闊的全貌,大山之下,都被郁郁蒼蒼的樹木覆蓋着,間或能夠看見兩三根高聳的煙囪。
經過一道長長的吊橋之後就能進入一個标志着‘海城’的山洞,車窗外面随着隧道的深入漸漸黢黑。
被放置在後座的艾利還在靜靜的睡熟着,絲毫沒有因為山路的颠簸而被驚醒。
四周都是黑黢黢的,也只有車頂和車前的燈還依舊亮着橙黃色的暖光。
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手上提着的東西,終于空出了一只手的安德魯把手伸進皮夾克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片。
上面是一張小小的去往海城市中心的草圖。
圖上有郵局、教堂、商店和去魔法陣的公共車站。
按照他問過的,這輛車在通過隧道之後,最遲二十分鐘,就能夠到達海城最為繁華的市中心。
山路不是很好走,即便司機開的很穩,車子卻還是因為路況的原因,不斷上下颠簸着。
比起之前坐船也好不到哪裏去。
艾麗西娅松了松自己圍在脖頸前的絲巾,悄悄湊到了窗戶邊深吸了一口氣。
海城很繁華,即使已經是夜裏九點,街上還是到處都鬧哄哄的。
過了郵局,就是這趟車子的最終目的地,海城市中心。周圍多是市政廳、大型交易百貨店還有學校醫院。
三人拿着行李下了車,看着那四通八達的路口,一時不知道到底該往那邊走。安德魯捏着手上的圖紙,站在原地仔細辨認了許久方向,這才點了點左邊的那一條路。
來到一家小商店門口,這家小店的屋檐下面離着一臺賣汽水的自動售賣機。
“好想喝杯熱水啊。”艾利在車停下後就醒了。在看見了自動售貨機之後,就像是只看見了光亮的飛蛾一樣啪地一下貼在了那個玻璃上,探身看着售賣機裏的東西。
安德魯摸了摸他的頭,去看看都有些什麽東西。
沒有賣單純的熱水,他抱着三杯熱可可低着頭過來,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走路時略微低頭的樣子,似乎是在想着些什麽。
艾麗西娅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接過了杯子,“怎麽了?”
“剛剛買東西的時候,我問了一下店主人,”安德魯撓了撓下巴,“他說市政廳後面的魔法陣要後天才會啓動。”
每啓動一次魔法陣,都需要花費不少的能量。
所以通常都是會再預先登記排隊好後,按照魔法陣能夠通過的最大人數,一次全部傳輸過去。
物盡其用的道理,艾麗西娅不是不懂。
但是——
“那就是說,我們要在這裏住上兩個晚上了?”
安德魯點了點頭,伸手指着小商店後拐角的位置,“那裏有一間旅館,我剛剛過去的時候看見了。”
能夠開設在市中心的位置,想來內裏應該也是差不到哪裏去的。
只是這個費用——想必——
“那就走吧。”艾麗西娅倒是不怎麽在意。
她平日裏自己一個人生活節約慣了,但是出門的時候,總還是喜歡讓自己舒服一點的。
夜風很涼,還帶着海風的氣息和工廠的味道。
幾人拖着行李,慢吞吞的進到旅店裏的時候,杯子裏的熱可可只喝了一半,卻已經涼了。
留守在旅店前臺的客服老人擰開燈,眯縫雙眼努力查看着入住登記表,又試圖回想着店裏面還有哪幾間房間是空閑的。
挂在門板上的鑰匙零星幾把,亮閃閃的,被擱置在桌面上。
須臾,像是終于記好了房號,老人伸手提過一邊的煤油燈,慢吞吞的開口,“幾位客人,請随我來。”
旅館裝飾的很簡樸,多是木質的家具和馬裏綠的碎花布料,像極了小島上的風格。
似乎是注意到了艾利的注意,走在最前面的老人轉過頭來,“這都是我老伴弄的,”他像是帶着幾分炫耀的開口,“好看吧。”
“好看。”艾利偷偷在心裏想,難怪和之前周日去的奶奶家一樣。
海城的人似乎很喜歡這樣的裝飾,連着走過幾層的樓,都沒有空餘的房間被留下來。
正當快要走完全層的時候,老人突然在一扇不起眼的棕色木門前停了下來,掏出了一串明顯和之前所見完全不同的鑰匙串出來,“那些房間都住滿了,也就只有這裏了。”
“以前是我們一家人住的位置,所以不對外展示。”和說話的語速一樣,老人開門的動作也是慢吞吞的,“但是我們家前幾個月搬到隔壁的新房子裏去住了,所以這裏也就被改成了新的房間。”
“可能和傳統的旅館房間不一樣,但想來你們應該會喜歡的。”
随着老人的話音落下,門口的房間終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确實和老人說的一樣。
比起所謂的房間,這裏更像是一個完整的家。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個家庭裏所需要的一切,這裏完全都具備了,并沒有因為改裝而取消掉內裏的規制。
廚房,客廳,一個上下的閣樓房間,都是小小的,很袖珍。
“如果不滿意這裏,我們也沒有別的位置可以給你們了。”老人提着煤油燈站在門口,斌沒有急着轉身離開。
“不不不,”艾麗西娅只差把頭都給搖暈了,“這裏很好,我很喜歡這裏。”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那個小廚房,“請問,這裏的廚房和天臺,都是可以使用的嗎?”
“可以啊,”老人笑了起來,孩子氣的眨了眨眼睛,“鍋具和碗都放在天臺下面的櫃子裏,免費給你們用。”
“不過還是最好先用熱水燙一下。”
送走了老人之後,艾利睡意全消,帶着興奮之意的繞着整個屋子來回兜了兩圈,這才在攀上了小天臺後,情緒達到了頂峰。
“好美——”
順着艾利的感嘆聲,拉開窗簾時她的手頓了頓,簾縫中透進來的,并非是微明的天光。而是海城燈火漸起,夜色降臨後的夜景。
各色的燈光,混合這粼粼的水面,美好繁華的就像是一個夢。
艾利靠在天臺的欄杆上,望着這一番自己從未在小島上看過的景色,呆了。
安德魯探出頭看了他一眼,默默遞了條毛毯過去。
經過客廳,艾麗西娅順道打開了收音機。她不熟悉海城這裏電臺的收音,随意調了個臺。
節目內容有些跳躍,從對這幾年海城礦石開采的讨論,跳轉到對明天将至的海城盛大獻節的期待調侃。
一年一度的海城獻節,難怪這個時候旅店的人會全部住滿了。
安德魯正在漱口,此刻聽到收音機裏的內容後,不由蹙了蹙眉。那豈不是說,海城魔法陣的隊伍又要加長了?
那要是等到明天,人數滿了,他們沒能夠排到要怎麽辦?
“我肚子餓了。”
艾利裹着毛毯順着直梯從小天臺上下來,面色是被夜風吹得蒼白。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可憐。
小黑貓湊到他的身邊,輕輕舔舐了一下他的臉蛋,只覺得像是夏日艾麗西娅給它做過的雞蛋布丁。
涼涼的。
晚飯比預想的還豐盛些,艾麗西娅打開自己随身帶着的背包,裏面還存有不少的吃食。
水煮蛋還有四個,一個生姜和從船上打包下來的紅酒和白煮雞胸肉。
安德魯在廚房裏面翻了一下,意外的從櫃臺下面的桶裏,找出了一點白米。
量不多,雙手合攏舀起,差不多三次的分量。
只是不知道到底放在這裏多久了。
艾麗西娅翻了翻,沒看到米裏面有生蟲的痕跡,就對着安德魯點了點頭。
取來兩枚水煮蛋洗淨,一邊燒水,一邊另起了一口油鍋。鍋底微熱時,她往裏輕輕倒了一層油,一旁的水已經開了,她撕開打包回來的雞胸肉,取出歐莉夫人贈送的曬幹山貨和剩下的紅酒。
生姜切成絲狀,和米飯一起焖煮。
安德魯有點吃驚,他一直盯着那一鍋已經開始冒煙的白米飯,糾結着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怎麽了?”艾麗西娅注意到了。
那些米,真的還能夠吃嗎?
安德魯糾結着在鍋竈邊坐了下來,緊盯着鍋子下面的藍色火焰。
艾麗西娅将那些姜絲投入水中,一旁的油鍋已是“滋滋”冒着響,白色的雞胸肉,開始染上了焦黃的色澤。
她拿起一枚雞蛋,小心的剝去蛋殼後用勺子細細碾碎,弄成了蛋黃粉的樣子後,再接觸到熱油,鍋子裏發出細碎的“哔剝”聲。
紅葡萄酒,聽說這是由另一個國家釀造的特色葡萄酒,打開瓶蓋的時候還能夠體會到酒中帶有的木桶香氣,味道醇厚。
混合這雞肉的香氣,很快就能夠給勾起人的食欲。
等到把所有的雞蛋下鍋時,另外一個鍋子裏面的紅酒炖雞肉已經煮熟了。
艾利太餓了,東西還沒有送到桌子上,他就已經舉着叉子坐在桌子邊等着了。等到水煮蛋熱好了,安德魯就分了一個給他。
不顧燙地照着第一只水煮蛋咬下去。的确非常燙,不過令人幸福的是,蛋黃和蛋白混合的味道,很有效的緩解了腹中的饑餓。
等到一個雞蛋下肚,紅酒炖雞肉也做得了。
雞肉很入味,很有炖煮的味道,一點也不像是晚餐時剩下來的樣子。或許是因為事先炒制過後的焦黃,讓原本的雞肉聞起來有點像事牛肉燴醬,甚至還隐約有着紅酒的香味。
水分蒸發掉的紅酒,比較沒有那麽讓人發醉,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夠吃的很好。
那收汁到一半以下的濃醇香,配合上從小島帶來的幹貨蘑菇一起的味道很棒。
蘑菇鎖住了紅酒的香氣,水煮蛋配上這個的醬汁也很好吃,或許正因為紅酒本身的味道很濃厚,所以才感覺可以做雞蛋的蘸醬吧。
生姜飯聞起來有點辣,但姜絲卻是甜的。
艾麗西娅分了一點給系統,還碾碎了一點小魚幹一起拌在裏面。
一頓飯下來,至少三個人吃的都是很滿足的。
海城的熱鬧,直到時針轉向十點的時候,才漸漸有了沉靜下來的趨勢。
等到轉鐘之後,原本還亮堂的街面漸漸暗了下去,只有大門前和路兩側的照明燈是亮着的。
安德魯掖了掖艾利的被子,輕手輕腳的抱起小黑貓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之後,就自覺上了二層的小閣樓。
小天臺的燈光似乎出了點什麽問題,開關并不能夠對它産生什麽作用,一直一響一閃,一閃一響的,影響人的視覺。
夜已經深了。
艾麗西娅在悄無聲息中,睜開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很久,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光着腳走下床,拉開了并沒有多大作用的窗簾,看向窗外的天臺燈。
頭疼的從衣箱裏翻出了一件并不怎麽長穿的外套,折成了一個簡易眼罩的模樣後,這才安心的抱着胸前的小鬧鐘一起,重新躺回了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