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由
僅是擺出這副對伊月澄冷漠的态度, 沈禪就能感覺到體內的痛苦又開始翻湧,大概就是在懲罰他對伊月澄的‘不敬’吧。
他也正在摸索着規律,現在能總結出來的就兩條。
和時雯發生接觸, 首先是能讓他在面對伊月澄的時候擁有自由;
其次是能夠緩釋因為對伊月澄‘不敬’所遭受的痛苦懲罰, 如果他堅持要對伊月澄冷酷無情,對伊月澄抱以仇視的态度,這種‘懲罰’便會加重, 但身體控制權依舊在他的身上。
沈禪現在看伊月澄的眼神十分瘆人, 伊月澄感到害怕的同時,卻也還是覺得沈禪不管如何做都是為了她好。
“沈禪哥哥,你不用這樣看着我,不管你對我多冷淡,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我是不會因為你的一時冷淡就逃跑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時雯現在安靜地當一個人形抱枕, 連吐槽伊月澄各種魔幻發言的心情都沒有。
說實話, 她是真的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現在她的腦子亂七八糟,什麽都不想說什麽都不想做, 就想看看這件事最後要怎麽收尾, 最後會有什麽結果。
想知道沈禪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不對勁。
沈禪等這一刻也等很久了, 他把态度擺足後,就開始瘋狂反擊了。
他的賬是要從最開始的時候一筆一筆算的。
“我有些真實想法,一直無法表達出來, 被表面的虛情假意所掩蓋。”其實沈禪想說自己被神秘力量控制,但他很快就發現類似的語言依舊無法傳達。
那種不讓他說出真相的禁锢似乎有松動了一點, 卻仍舊存在。
伊月澄聽不懂他的意思, 有些茫然, “沈禪哥哥你、你要說什麽啊?”
“我最讨厭什麽能力都沒有,想着靠走關系得到工作的人。”沈禪這是要從伊月澄從找關系進入他公司開始算起了。
Advertisement
伊月澄臉有些白,但還笑着說:“可、可是……”
“你的簡歷連我公司招人的最低門檻都沒達到。”
伊月澄的眼睛又湧出淚水,她不明白為什麽沈禪哥哥會突然說起那個時候的事情,這都過去那麽久了。
但她覺得沈禪哥哥并沒有資格譴責她。
“可是最後拍板決定要讓我留下來的人是沈禪哥哥啊!明明就是你那麽溫柔的對我說了學歷不代表能力,明明就是沈禪哥哥主動讓我留在公司裏的。”伊月澄特別不服氣,“現在、現在為什麽要擺出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樣子……還、還這樣子兇我。”
沈禪滿不在乎,“我陳述事實而已,誰心虛誰心裏有鬼。”
“有些時候,我被迫做出一些內心想法截然相反的決定,無法反抗。在一開始确實給你造成了誤解,這一點上來說,你是有些無辜。”
“但後面的事情,我很想問問你,你真的一直無辜?”話峰一轉,沈禪的語氣便更加低沉,“為什麽要在時雯認真工作的時候一直打擾她,一直找她說話,她對你夠客氣了,為什麽你只是因為她的一聲嘆氣,就開始鬧着委屈,說她是不是不喜歡你?”
“我真的很好奇,工作的時候什麽都不做,就抓着別人閑聊說話,你是真心覺得這樣做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憋了這麽久的吐槽終于能說出來,沈禪即使身體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但精神上卻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太暢快了,還以為他一輩子都無法說出口,無法為時雯出氣。
或許是心理上的爽快,讓沈禪承受着痛苦,卻完全無法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一分一毫。
可時雯能夠感覺到他那種即使刻意壓制也無法停下來的輕.顫。
他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突然開始跟伊月澄翻起舊賬,既然對伊月澄冷漠會讓他如此痛苦,他這又是何必呢?
讓時雯有些在意的是,他說被迫做出一些跟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相悖的行為,無法反抗……被迫、和無法反抗的背後存在什麽原因?
是他個人的心理原因,還是有什麽外在原因?
伊月澄被問的啞口無言,仔細回憶了一下之後,為自己辯解道:“我、我沒有一直打擾時雯啊,也沒有總是找她說話閑聊。”
“三十分鐘內打斷她十幾次,這就是你說的沒有一直跟時雯說話?”沈禪冷笑着反問。
“這、這個……”伊月澄冷汗直冒,“那、那如果時雯很介意這個,她要專心工作,她可以跟我說一聲,她和我說了,我就不會老是找她了啊。”
沈禪差點就大笑出聲,現在知道說時雯要忙工作可以跟她說一聲了?
可這是時雯提醒不提醒的問題?是她的态度就有問題!更別說時雯肯定都提醒過很多次了!
“時雯沒說嗎?”沈禪譏諷着問道,“你确定時雯沒有告訴過你,她要先忙工作,所以無法及時回你的話嗎?她說了,你聽了嗎?”
“你怎麽就能肯定她說過呢?”伊月澄還能繼續反駁,“她說了她說過,所以你就相信她說的嗎?你、你那天可不是這個态度。”
沈禪直截了當,“我當然相信她。不管發生什麽,我一直相信她。”
這話有些燙,落在時雯的心裏,讓時雯莫名有種落淚的沖動。
“我那天不是這個态度,對,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護着你,想要讓我偏袒你,迫使我做出種種違心的行為,這确實或許與你無關。但你心安理得接受難道你就沒有問題?”
“你沒有敲門就直接推開別人的辦公室門,是你沒素質,沒教養!”
“你在別人明示要專心工作的時候,還三番兩次跟人搭話打斷別人工作,也是你沒教養、沒禮貌!”
“人家對你一直客氣,你卻只因為人家一次嘆氣,稍微的皺眉就跑來告狀控訴別人是不是不喜歡你,話裏話外怪別人沒有圍着你轉,沒有把你當祖宗供着。”
“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人都要喜歡你,不喜歡你就是有罪嗎?時雯當然不喜歡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麽,怎麽?時雯就該哄着你?就你金貴?時雯能在你打斷她工作這麽多次後,還對你這麽客氣,那是她有素養,有禮貌,而不是讓你得寸進尺的!”
這些話憋在沈禪心裏太久,一旦開始,沈禪那語速就跟連珠炮一樣,突突突的,簡直停不下來。
身體再痛苦又如何?沈禪今天就是要讓那股神秘力量知道,任憑它怎麽折磨他,他都絕對不會屈服,他要挺起腰來,掌控自己的人生。
沈禪的毫無停頓地開麥,讓伊月澄都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她只能難以置信地看着沈禪,又是震驚,又是費解。
“哦,你還有臉質問時雯,怪時雯騙你,我的老天爺。我跟時雯關系如何,與與你何幹?你算什麽?你就是一個陌生人,時雯随口說那麽一句不了解,很罪大惡極嗎?”
這是說到伊月澄覺得時雯在跟沈禪關系上的回答欺騙了她,而委屈來質問的那件事了。
“你擺出那種好像我們兩個隐瞞了什麽關系,就對不起你一樣的态度。你自己真覺得沒問題?哦,你還羨慕時雯能夠像我這麽好的竹馬哥哥,那當然拉啦,雯雯那麽好,能夠有這麽好的青梅妹妹,那是我的榮幸。”
“哦,說到這個,麻煩你把我每次見到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情都忘掉,謝謝,做出那些事情的并不是我,請你直接按照相反的态度去理解就行了。”
“所以,別自作多情地叫我什麽沈禪哥哥,這個稱謂很難聽,我也沒有要把你認做妹妹的想法。別叫時雯什麽雯姐姐,很惡心,時雯可沒有你這種沒教養的妹妹。讓你正兒八經稱呼別人是能要了你命還是怎麽的?”
“最讓我無語的是,你是真的跟我有仇吧?我壓根就不需要你買什麽早飯,結果你買回來的早飯,在時雯提醒過我不能吃青椒,不能吃酸菜之後,你竟然還在隐瞞包子餡料的前提下,讓我一口吃下了青椒餡的包子。”
“如果我實際上是對這種食物過命,那你這跟故意傷人有很大區別嗎?”
“你覺得很好吃,別人就一定要覺得好吃?說了不能吃,還要騙別人吃下去,我真的很想知道,這對你是有什麽好處嗎?”
“我吃完就吐了,呵呵,全拜你所賜。”
沈禪似乎要醞釀一下接下來要怎麽說,伊月澄也終于抓到了機會,進行反駁。
“可是,你說的一些事情,我、我都沒有強迫你啊。我不是沒有強迫任何人嗎?”伊月澄說着還有些糾結,“至于沒有敲門就推門進去……這個是我疏忽了啦,我沒想到沈禪哥哥你會這麽在意這種小問題。”
沈禪的臉色肉眼能見的更陰沉,“聽不懂人話?還要叫沈禪哥哥?”
“我、我習慣了嘛,一下子改不了口。你、你這麽生氣幹嘛嘛?”伊月澄委屈地揪衣服下擺,“你就、就先聽我的解釋好不好嘛?”
沈禪不帶一絲停頓,“不好。”
伊月澄臉色微變,幾欲把紅唇要出血,愈發委屈:“為什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你說沒想到我會那麽在意不敲門的小問題,那就先把這個問題掰扯清楚,進入別人的辦公室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究竟是你的問題,還是我介意這種事情我有問題。”別以為沈禪聽不出來她的話外音。
說什麽沒想到他會那麽在意這種‘小’問題,特意強調‘小問題’,不就是反而把問題推到他的身上,言外之意,不就是說:多大點事,你那麽介意,也太小氣了吧?
別以為這種小話術,他聽不出來。
這個伊月澄在這方面似乎自帶天賦,總能在說話的時候模糊一些重點,強調對她有利的點,各種以退為進,把黑的說成白的。
他之前是被神秘力量控制着,才會無法直白戳破她的這些小心機,但現在不一樣了。
伊月澄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麽曲解我的意思呢?”
“那你是什麽意思?對,我就是計較這個問題,我讨厭除了時雯之外的人不敲門直接進入我的私人空間裏。然後呢?我這麽計較是我太小氣了?”沈禪把話說的很直白。
“我沒有說你小氣。”伊月澄嘟喃,“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那我道歉總行了吧?”
“呵,那麽在意,道歉,總行了吧?”沈禪冷笑兩聲,“你把別人當傻子?真以為別人聽不懂你的陰陽怪氣?”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都願意道歉了啊,沈禪……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呢?”不愧是伊月澄,一開口又是經典語錄了。
時雯已經站到腳有點麻了,很不道德地說,她聽到沈禪怒怼伊月澄……還挺爽的,她是不是有點太小人心理了?
但她不懂,究竟哪個時候的沈禪才是真正的他。
先前明明對伊月澄那麽滿目柔情,好像什麽事情都能依着伊月澄,伊月澄一出現,他就什麽原則什麽都不管了。
可現在卻又在掰扯着那幾件事,好像對伊月澄哪哪兒都不滿意的樣子,徹底撕破臉。
還有沈禪說的什麽被迫,什麽奇怪的存在維護偏袒伊月澄的種種……時雯又重新燃起希望,可能就是他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才會出現那些不像他的行為。
她又開始相信,沈禪應該是不會喜歡伊月澄的,他應該還是沒有對其他人動心的……
她很清楚,她能夠堅持的原因,就是沈禪對她好,并且一直只對她好,而且沈禪這麽多年來,也從來沒有對誰動過心。
“那你倒是先道歉啊。”沈禪非常冷漠,伊月澄話不僅無法讓他産生什麽憐惜之情,還會讓他越發沒有耐心。
“別忘了還要跟時雯道歉,你打擾她工作,害她無法在上班時間完成工作,還要回家加班。這件事我都還沒有計較呢。”沈禪想着,就只是道歉,還真是便宜她了。
沈禪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所以他也不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現在對一個小女生咄咄逼人的樣子有什麽不行。
這個伊月澄她值得。
伊月澄發現眼前這個人好像是來真的,是真的要讓她道歉。
她一邊委屈一邊掉着眼淚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不敲門就闖進你的辦公室,怪我以為你人那麽好,會不介意這種小事。”
聽聽,這個人連道歉都不老實。
嘴上說着怪她自己,但仔細品呢?這意思不就是說:你人這麽好,你怎麽計較這種小事呢?
又開始強調‘小事’了。
“不對。重來。”沈禪也懶得再去糾正,就看讓她自由發揮,她還能說出什麽話。
她被怼到這程度都還不肯走,沉禪倒也樂的自在,他的賬還沒有算完呢。
伊月澄納悶,不知道自己哪裏說的不對。
不是都已經在道歉了嗎?
時雯倒是大概知道沈禪是哪裏不滿意,但她覺得伊月澄不一定會改口……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不敲門就進你辦公室,希望你能原諒我的無心之舉。”
伊月澄還是把說辭稍微改了一下的,不過還是在弱化自己的不當行為。
沈禪沒跟她廢話,“不對,重來。”
到底哪裏不對?
伊月澄接着改,“我真的很抱歉,不敲門就擅自進你辦公室,是我的錯了,我更不應該因為你沒有提醒,就幾番做出同樣的舉動!”
“不對。重來。”沈禪很有耐心。
“到底哪裏不對?你直接告訴我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伊月澄果然崩潰了,直接朝沈禪吼了出來。
“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呢?”沈禪反問,“你很知道不是嗎?你做錯了,可是別人也有錯啊,這不就是你的邏輯嗎?”
伊月澄确實很懂,沈禪一說,她就反應過來了。
“我……我知道了。”伊月澄是不服氣的,但她想要讓沈禪消氣,也希望能夠讓沈禪像之前那樣溫柔地對待自己。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是我沒有教養,沒有素質,總是不敲門,就推開別人房間的門。”這次的道歉才終于像話了一點。
沈禪不置可否,只說,“對時雯的道歉呢?”
“對不起,時雯,我不應該在你上班工作的時候一直找你搭話,影響你的工作。”伊月澄這倒是老實了一點。
但她也就僅為這件事說了道歉,而且她琢磨一下後覺得不止是她要道歉。
“沈禪……如果我需要為這麽多事情道歉,那、那最應該向時雯道歉的人,你也應該算一個吧?又不是我逼着你強迫時雯因為那些事情向我道歉的,是你自己一直在縱容我,明明就是你在強迫時雯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果然,又變成了如果不是沈禪的縱容,她又怎麽會做出那些對時雯過分的事情了。
沈禪當然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就算他是被神秘力量控制着做出了那些傷害時雯的事情,但讓時雯難過了就是事實,他也必須會對時雯做出彌補。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做錯事情不知道主動道歉,還認為是別人的錯?”沈禪完全不受伊月澄的激将法,直接反駁。
“我當然知道我不對,我自然會跟雯雯賠不是。輪不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
伊月澄都已經哭到眼淚都幹了,她都已經道歉了,為什麽沈禪對自己還是這種态度。
沈禪現在又沒被那股神秘力量控制,他自然還是這種态度。
“那我現在都已經道歉了。”伊月澄覺得自己的道歉環節應該已經結束了。
她都不明白,她不過是覺得那些菜很好吃,她希望時雯也能嘗嘗,怎麽就會鬧成這樣。
時雯就算過敏,那她就再多拒絕幾次,她這邊自然也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不會再催促時雯了。誰讓時雯不多拒絕幾次,不把拒絕說的更直接一點?
她又不是不讓時雯拒絕,就算時雯不能拒絕,那也是沈禪的問題啊。
而且現在真要說,還是時雯對不起她呢,畢竟時雯突然就上來打了她一巴掌……現在臉上都還在疼呢。
“你做了那麽多事情,以為道歉一次就夠了?”沈禪就知道這個人要耍賴,“剛才時雯明明說了她不能吃蝦和蛋,你還勉強她,又拿她是不是不喜歡來施壓。她說了很嚴重,你卻不以為然,還覺得她是因為不喜歡才找理由拒絕。這件事你怎麽樣都應該道歉吧。”
伊月澄癟着嘴說:“好,那這件事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因為真的太好吃了,不想讓時雯錯過這樣的美食。如果、多吃吃就習慣了呢?”
“如果她吃了,然後她被送到醫院搶救,你能以死謝罪嗎?”沈禪冷眼說。
還多吃吃就習慣了?
“可是,你才是那個最過分的人啊。”伊月澄現在還真就賴到沈禪身上了。
沈禪真的務必慶幸自己能夠在這個關頭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鬧成什麽樣,也無比高興時雯能夠反抗,能夠打出那一巴掌。
“我說過我會為我自己的錯負責,你能為你自己的錯負責嗎?”沈禪發覺這個人是真的完全不會去記住別人都說了什麽,她的話別人就必須要記住,而別人說的話,她就當作放屁。
“那她也打了我一巴掌啊。”伊月澄這會竟然還開始生氣了,“我是勸了她幾句,但有必要嚴重到活該被她扇一巴掌嗎?真要道歉,應該是她給我道歉才對。”
沈禪眸中寒光閃過,“如果不是她動手了,那現在你就不只是道歉這麽簡單了。你還想讓她給你道歉?”
時雯被擁在懷裏這麽久,情緒逐漸趨向平穩,聽到沈禪這會兒說的話,竟然莫名地覺得沈禪現在也太反派了吧。
不過,她也一定不是個好人。
聽着沈禪一直為難伊月澄,她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勸說。
她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似乎跟她腦子裏那種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的感覺有關。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嘛?”伊月澄想,要怎麽樣才能恢複到先前那種溫柔。
“繼續道歉。”沈禪也不能怎麽樣,只是讓伊月澄道歉,那種奇怪的‘懲罰’就已經再度升級了。
他全靠着心裏憋着的那股氣忍下來。
伊月澄是想着,如果讓她道歉,他就能夠恢複原本對她的那種态度,那她暫時委屈一下道歉也不是不行。
沈禪琢磨着想了想:“我沒記錯的話,你剛才還說時雯是瘋女人?”
“對不起,時雯,我不應該說你是瘋女人。”伊月澄現在倒是反應很快。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說過對蝦和蛋過敏後,還非要讓你嘗試一下。”
“真的很對不起,我害你做不完工作還得回到家裏加班……”
……
伊月澄還真就開始低聲下氣地跟時雯道歉。
時雯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反應,有點尴尬,也有點茫然。
最後沈禪問她:“雯雯,現在這樣心情好多了嗎?”
時雯遲疑着點頭,不管她心情好不好……她是覺得已經足夠了。
“你的身體不要緊嗎?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時雯還是惦記着他的身體問題。
伊月澄以為這次的争吵就算是過去了,聽到時雯在關心沈禪的身體,覺得時雯有點假惺惺,明明就是她自己打那麽用力,現在還在那裏裝什麽關心沈禪……
伊月澄有一種不想輸給對方的較勁心理,聽到時雯的詢問後,也着急地上前詢問:“沈禪……你怎麽了?是不是因為剛才時雯太用力,讓你傷到哪裏了?”
沈禪輕聲對時雯說:“沒事,你不要推開我,就沒事。”
而面對伊月澄着急的詢問,他則在轉過臉來的時候就變了冷漠的表情,有些嫌棄地說:“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不在這裏,能在哪裏?”伊月澄覺得這個問題怪怪的。
“你該滾出去。我剛才就讓你滾,你是真聽不懂人話?”沈禪不可能讓這個人繼續留在他家。
說實話,他和時雯剛才也算是幫了伊月澄一把,不然以她那種恍然的狀态,在路上那麽走着,一定會出事的。
可伊月澄做的事情,就很讓人覺得她是在恩将仇報。
就算沒有見到她就會被神秘力量控制的這一點,光是時雯說了過敏,她還堅持要雯吃蝦和蛋這件事,就已經足以讓沈禪直接趕客了。
“可是、可是……”伊月澄糾結地說:“現在外面還在下大雨……又一直打雷,我是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不知道能去哪裏,我不想回家。”
“我以為你願意收留我,還以為我能像時雯那樣獲得另一個家……”
伊月澄就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淚,說着說着又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了。
時雯聽着都莫名有點心軟,外面電閃雷鳴,還在下着瓢潑大雨,确實不太适合在這個時候把人趕出去……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
至于伊月澄說的什麽另一個家之類的……時雯就選擇性無視了。
“她說的也确實沒錯……外面雨太大了,她還是一個女孩子,如果遇到什麽事情怎麽辦?”
沈禪就像早有預料那樣,随機就掏出手機,“怕什麽?直接打110送到派出所不是更安全?”
時雯:……
“可是、我不想去嘛,去到那邊都是不認識的人,又是陌生的地方。”伊月澄不想走,主要是因為她如果真的去了派出所,那一定很快就會被她爸媽跟安天昱的爸媽找到。
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她很想知道,如果她不見了,安天昱會為她着急嗎?
沈禪呵呵一笑,“別說的好像我家對你來說就不是陌生的地方一樣。反正我這裏不留你。”
“讓我在這裏呆一晚上都不可以嗎?”伊月澄很卑微的樣子,“就一晚,我明天就走,好嗎?”
沈禪已經不想再掰扯,直接給她兩個選擇:“要麽去聯系你的其他朋友來接你,要麽就等我報警叫警察過來接你。選一個。”
伊月澄偷偷的抹眼淚,沈禪怎麽會突然之間對自己這麽狠。
為什麽她都已經道歉了,他還是不肯像之前那樣溫柔地對待她?
而且……他跟時雯到底……真的就是互相把對方當作兄妹一樣的存在嗎?為什麽他就那麽一直抱着時雯,一刻都不想分開的樣子。
別說伊月澄有這樣的疑問了,就連時雯自己都想知道,沈禪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放開她。
要不是信得過沈禪的人品,她是真的都要懷疑這人是在故意占便宜了。
“我沒有別的朋友了。”伊月澄很失落地說,“不知道為什麽,別人都不愛和我交朋友。”
沈禪沒有接茬,直接打出了報警的電話,跟民警同志彙報的情況就是下班的時候下着大雨,遇到了一個精神狀态不好,疑似離家出走的女性,希望民警同志能過來把這個女性接走,并幫她聯系到家人,保護她的安全等等。
表面功夫做的非常到位。
但伊月澄卻從中品出了沈禪的溫柔,覺得他其實沒有那麽狠嘛……
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伊月澄也認命了,面對滿桌的好菜也沒有了胃口,其實她不知道,沈禪早就做好了準備,如果她還要吃,就直接拒絕,讓她馬上滾到大門外。
他家的飯菜絕不給讨厭的人吃!她做了那些事,還指望着他提供美味的飯菜?做夢!
伊月澄終于老實了,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就等着民警過來接她。
沈禪沒有再理會她,叫趙姨過來把涼掉的飯菜重新熱一下,還交代了等會民警是要把伊月澄帶走,趙姨跟對方交涉就行,之後他就拉着時雯的手走向二樓。
時雯異常沉默地跟着沈禪的步伐,解決了伊月澄的問題,接下來就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了。
不知道是今晚被氣的還是淋了一點雨有點着涼,時雯感覺頭很疼。
在一陣陣閃爍性的疼痛中,腦海裏好像還閃過了很多畫面,她很想捕捉到那些畫面,很想抓住那些一閃而過的線索,可她越是想這麽做,頭疼就越是劇烈……
可她真的太想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哪怕頭很疼,也咬着牙想要找到答案。
于是就在愈演愈烈的疼痛中,時雯的意識終于開始漸漸遠去,視野也從清晰到模糊,最後由沈禪牽着手,前腳剛進入書房,後腳就像沒了骨頭一樣,猝不及防直接軟綿綿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