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契
二寶每天天蒙蒙亮就起，起來煮點粥或者炒點剩飯，湊合吃了就往秀水村趕。
托大寶的福，今天不用自己做，二寶起來的時候，大寶已經在廚房熱火朝天的幹上了，二寶只用幫着燒火，然後就是等着吃現成的早飯。大寶給他拿了兩個饅頭，一個茶葉蛋。不用自己做早飯，二寶得以晃悠悠慢吞吞邊吃邊走去秀水村。
二寶一走，大寶生意就上門了。顧客分三種，有像二寶一樣趕着去讀書或勞作的，有過路的正好沒吃早飯遇上的，因為地方好，路過的人多，這種顧客是最多的，還有一種是左鄰右舍來照顧生意的。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以至于韓丹鳳買菜回來前，饅頭就賣光了，連林大壯預定的六個饅頭都忘了留。
大寶很是懊惱，“早知道多發些面。”
老面發面不比酵母，沒有六個時辰是發不出來的，這會再發面顯然來不及，等發好面做好，天到要黑了，大寶只能放棄，改而做餃子，好在材料器具都是現成的。只是鉸子做起來麻煩，又不如饅頭實惠，要的人遠不如饅頭多。
中午做飯的時候，丹鳳搶着淘米。
不得不承認，杜子銘的行為還是影響到了她的心情。她看自己又黑又瘦，雖然已經十三，卻還沒開始發育。暗暗決定要變白一些，如果能長點肉就更好了。當然，營養也要跟上，現在比以前好過一點，丹鳳決定把每兩天一個鴨蛋，換成每天每人一個雞蛋。
變白的第一步，就是從淘米水開始。喻氏看到丹鳳留下淘米水，又是用來洗臉，又是泡手，不由暗暗稱奇，很是欣慰，女兒長大了，知道要愛美了。
一天下來，三百個饅頭賣光了，還賣了若幹餃子，大寶信心大增。
當晚一家人圍着準備第二天要賣的茶葉蛋、饅頭等，大寶就開口提議，“爹，我們把屋後這塊地買了吧。”他賺到了錢，也有了底氣。
“對啊，爹、娘，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等被捷足先登，就後悔也沒用了。”對于買地，韓丹鳳很是贊成，“還有——”
韓十三和喻氏俱是一頓，二寶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大姐一開口，他爹娘就開始緊張了。
對于韓十三和喻氏的心情，丹鳳不知道，“我覺得我們還是把正房和東廂一起建了吧。現在只能算勉強有地住，離住得舒服還遠。”
爹娘常期被迫分房住，也不是個事。韓丹鳳眉飛色舞一劃拉，掰着手指算，“娘賣茶葉蛋，大寶賣饅頭和餃子，二寶做購物車，我的肉松餅和賣豬肉，還有我的羽絨服分紅，完全能兩個月內把正房和東廂的錢賺到。”
“可是——”韓十三還是有些猶豫。
韓丹鳳正待開口再接再勵，二寶插話了，“大姐，你讓爹娘考慮考慮，我覺得哥說得對，先把地買了再說。”
“好吧。”韓丹鳳也知道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慢慢來。她爹答應該買地，也算是一種進步。
韓十三才決定買地，第二天黎揚就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岳家要賣的地被人買了。
韓十三頓時傻眼，他們夫妻倆昨晚都準備好了錢，準備今天就把地買了，誰知道仍是晚了一步。
林大壯今天也沒來幫工，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
看韓十三無心上工，大寶打包了饅頭遞給韓十三，“爹，你幫我把這七個饅頭送去林叔家。昨天忘了他訂的，今天多送一個。”
這是給韓十三機會去了解一下情況。韓十三提前饅頭，踱着步去了林家。
半晌，韓十三嘆着氣回來了。林大壯的地是昨天賣出去的，來人是有錢人家的管家，林家自然更偏向把地賣給韓十三，報價故意多報了一兩銀子，對方二話不說答應了。林家沒道理放着多的一兩不要，對方又催得急，因此昨于就銀地兩訖，已經過戶。
韓十三郁悶了。
韓丹鳳的心情也很低落，這塊地地形好，離家近，離水淘也近，到時澆水很方便，她很想用來種菜。
只是這郁悶沒持續多久。福小公子獨自一人來了，堪堪趕在午飯前到的，同時帶來的還有地契——正是林家賣出的那塊地，地契所有人的名字赫然是：韓丹鳳。
韓丹鳳太驚訝了，連忙把地契還給福小公子：“不不，這個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
福小公子眨眨眼，“韓姐姐誤會了，這可不是我給你的。”看韓丹鳳疑惑，他聳聳肩，“是我表哥托我送來的，說是給你賠罪。”
這算什麽，打一棒子給顆甜棗？兩天前還被他打擊得懷疑人生，今天又收到他的巨額賄賂。
韓丹鳳态度很是堅決，“還是那句話，無功不受祿。”
韓丹鳳油鹽不進，福小公子口才又不如他爹，不得不灰溜溜走人，走的時候順便打包了五十個饅頭走，并放言：我要吃三天的饅頭。
第二天韓丹鳳去送菜時，在福緣酒樓門口，“巧遇”了杜子銘。
對方看到他就皺眉：“地契怎麽不要？”
莫名其妙嫌棄人，莫名其妙送地契，敢情還是她錯了，沒做到逆來順受。韓丹鳳頓時火了，也顧不得杜子銘是金主，不能開罪：“我說了無功不受祿。我又不是大街上的乞丐，可以任由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地契我确實想要，要不杜公子開個價？”
太過氣憤，韓丹鳳聲音不由太大，說完才發現不少人駐足看她。她更郁悶了，瞪了杜子銘一眼。
杜子銘沒弄清狀況，有些疑惑，“說了不要錢，送你的。”
“那——我——不——要！”韓丹鳳一字一句吼完，懶得再廢話，走人。
買完菜回家，遠遠看着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而門前擺的攤子，福小公子霸占着唯一一張桌子，有滋有味的吃着餃子。
又來了……
這對表兄弟咋回事。韓丹鳳很是郁悶。
大寶把韓丹鳳扯到一邊：“姐，杜少爺在屋裏。你好好跟他說話，雖然不一定能成為好朋友，也犯不着成為敵人。我聽說，他家裏是官身。”
自古民不與官鬥。
好吧，是她太孩子氣了。二十多歲的人了，還比不上十一歲的孩子。韓丹鳳深吸一口氣，笑着跟福小公子打招呼，“福小公子來啦！不是說要連吃三天饅頭嗎？怎麽又吃上餃子了。”
福小公子頓時一臉菜色，尴尬地拽文，“饅頭我所欲也，餃子亦我所欲也。”
韓丹鳳也不多管他，準備進門。
“大寶，你爹娘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阻止了她進門的腳步，聲音是熟悉，語氣卻是與以往完全不同的熱誠，“呦，你們這日子越來越好了，蓋上了大房子，又弄了個吃食攤！”
老熟人，葛氏。
韓丹鳳直覺沒好事。她家蓋房子，大伯父子幾人生怕叫他們幫忙，躲着不見人。
有天大伯去城裏，經過他們家，還特意帶個帽子，怕被他們認出抓了壯丁。結果運氣不好，回去的路上遇上二寶也回家，那個尴尬啊。想要裝作沒看見，偏偏二寶是個識禮儀的好孩子，主動打招呼不說，還問大伯從哪來，要不要去他們家看看，大伯最終落荒而逃。
怕大寶吃虧，丹鳳主動迎上去，“大伯娘來啦！我爹娘在裏面呢。比不得大伯娘好命，有現成的大房子住。”
葛氏的視線都膠在熱乎乎的饅頭上，有心想要仗着身份強要，可有福小公子這個外人在，看他穿得好，屋外停着的馬車明顯是他的，到底不敢放肆。她當作聽不出韓丹鳳語中的嘲諷，跟着進了門。
喻氏正在廚房摘菜，準備午飯。廚房的桌子上還剩着個饅頭，葛氏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了，“弟妹在忙呢？”
順手拿了桌子上的饅頭往嘴裏塞，也不管是不是冷的。
丹鳳已經去叫韓十三去了。
等到父女兩進門，正好聽到葛氏說：“你們老房子反正也不住人，放着也是浪費，這樣吧，我出一兩銀子買下。”
那語氣，仿佛出一兩銀子還是施舍他們家的。
韓十三眼抽了抽。他這大嫂還真敢開口，不說宅基地，就是他家禾場裏開出來的那三分菜地，就能賣二兩銀子。
韓丹鳳故作驚訝：“大伯娘你是不是說錯了，少說了一個零？”
當初分家，他家的宅基地就是作價十兩分給他家的。現在想要要回去，就變成了一兩，哪有這麽好的事。
葛氏強橫慣了，也不管是在誰家，“大人說話呢，你一個小女孩少插嘴！”她轉頭看看韓十三：“二弟，你看行不行？”
可惜她打錯了主意。
“不行！”韓十三也不是一個月前的韓十三了，更有自信了，不再是任哥嫂一家搓圓捏扁了，“大嫂當初分家，是你跟大哥堅持把我這宅基地作價十兩。現在來問我一兩行不行？那大嫂是不是該把少我的九兩先補我？”
葛氏一愣，顯然沒想到老實人有天也會變得不老實，也顧不得面子，“哇”的一聲哭上了：“韓十三，你現在有錢了，想逼死我跟你哥啊。你大侄子指着你的宅基地說親，你卻不肯賣！”
韓十三卻不上當，“賣啊！誰說不賣！我們是十兩買的，看在大侄子的份上，八兩吧。”
韓十三說完認真地看着葛氏。仿佛在說，我是很認真地八兩賣，你自己不買可不關我的事。
韓丹鳳放心了，跑邊上幫她娘摘菜去。
葛氏傻眼，哭得更大聲了，“黑了良心的！一個宅基地賣八兩！我聽說你們這個宅基地位置這麽好也就七兩銀。我要去狀告青天大老爺。”
韓丹鳳翻了個白眼。她這大伯娘簡直不可理喻，就允許她分家産時作價十兩，不允許別人八兩賣。而且他們又沒說一定要賣她，是她非纏着要買。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要找大老爺？正好我認識縣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