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晉江獨家發表 [VIP]

“所以你的霸總哥哥其實就是咱們金主爸爸???”

晚餐是頂層自助餐廳吃的, 冬日天黑的早,又下了雪,大部分游客都從滑雪場回來。

也有喜好冒險的選擇了到山頂露營。

度假村開辟有專門的與露營區,晚上可以欣賞星辰, 早起可以看日出, 是小情侶們最喜歡的一項游玩項目。

聽她這麽問, 顏蘇被嗆了下, 劇烈咳嗽着。

蔣丹嗓門大, 說完, 引來一衆側目。

關瑾扯了扯蔣丹,示意她小聲點。

蔣丹壓低嗓音:“靠靠靠!!我靠啊!這是什麽小說情節????那你們這是雙向奔赴了?”

顏蘇臉頰微紅, 忙說:“沒有,你別亂說。”

“人不是都表白了?”

想到下午那會兒他的那句“現在是安和集團的裴時瑾認真的追顏蘇小姐”, 顏蘇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兒。

“那你答不答應?這都不答應你簡直就是神人!!!”

小姑娘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蔣丹:“???你拒絕了???”

顏蘇小聲嘀咕:“你不懂。”

“不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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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問,小姑娘已經不吭聲了。

等到了房間,顏蘇才一五一十地兩年前的事兒挑挑揀揀說了。

這事兒應該是瞞不住關瑾的,畢竟關瑾旁敲側擊了很久,她雖然沒正面回答, 也知道當初的那條新聞,約莫在他們那個圈子盛傳。

後來可能是安和集團使了手段,迅速壓下。

加之裴三哥哥畢竟不是娛樂圈的人,豪門八卦,沸沸揚揚一陣, 很快便沒人在意。

她也幸運地沒被網友扒的底朝天。

“……你是說你們還談過一段戀愛!!!”

顏蘇想了想, 糾正她, “……大概、可能不算一段叭。”

蔣丹想起那會兒她從米國回來, 心情似乎一直不好,有一段時間還請了假,說是失眠嚴重,後來便沒在宿舍住,跟學校申請搬回了家裏。

原來是因為一個男人。

蔣丹心疼地摟緊她,“心疼我蘇寶一分鐘,這樣的話你就該讓他多追你一段時間。太輕易得手的都不會珍惜。”

“……”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裴三哥哥。

只是她現在沒有勇氣再踏出那一步,她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姑娘,跟他在一塊了,大約又要時時讓他費心。

她不想被寵成一個廢物。

關瑾看着她:“那你要……拒絕他嗎?”

小姑娘沒說話,等了好半晌,關瑾聽她紅着臉說,“我不知道。”

當晚,顏蘇不可避免的失眠了。

握着手機,瞧着裴時瑾發來的那條信息。

[雪後的日出很美,跟我一塊去露營麽?]

發送了定位。

時間是在兩個小時前。

說了會耐心等她,給她考慮的時間。

顏蘇翻了個身,抱緊枕頭,臉頰燙得驚人,嘴角卻悄悄彎了起來。

左右睡不着,從床上爬起去了露臺,外頭下了小雪,透過露臺看向下頭的萬家燈火,心裏卻惦記着裴時瑾的那個邀約。

低頭瞧了時間,九點一刻。

天氣越來越冷了,顏蘇瞧了露臺的雪,不免擔憂。

裴三哥哥不會真的一直在等吧?

手指放在微信界面,猶豫了好久,沒能播出便被敲門聲驚醒。

“顏小姐您在嗎?”

聲音有些熟悉。

顏蘇收了手機,去應門。

門外的男人自報家門,“是我簡煩,裴總的助理。顏小姐您還記得我嗎?”

這位助理小哥哥當初沒少幫裴三哥哥照顧她,一來二去,也算熟悉。

顏蘇換了衣服,拉開房門,簡單寒暄幾句,就聽這位助理小哥哥焦急地問,“顏小姐沒跟我們裴總在一塊?”

顏蘇緩慢地眨了下眼,“啊?”

“一個小時前就聯系不上我們裴總。”這位穩重的助理小哥哥難得有不安的時候,“電話無法接通,人也沒在酒店。”

“我想着是不是跟您在一塊?”

來之前,預想過事情會很糟糕,真見到了,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百倍。

跟着救援隊上了山頂,雪下得越來越大,明明穿了專業防寒服,一路又有專業隊員護着,顏蘇還是覺得好冷。

心裏沉甸甸的,水霧也跟着蒙上眼睛。

“裴三哥哥可能出事了”這個念頭盤旋着心裏揮之不去。

讓她一路跌跌撞撞,無數次差點滑倒。

都怪她!

如果她早點回複他就好了。

哪怕不願意去,也應該回複一條,而不是讓他一直在那裏傻傻等地她。

如果裴三哥哥真的出事……

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只是單單想到這麽個可能性,顏蘇就覺得心髒疼得無法呼吸。

山上風大,刮得人臉生疼。

簡煩亦步亦趨跟着她,瞧着小姑娘哭得眼圈通紅,整個人都恍惚着,簡煩突然開始反思是不是他說的太誇張了?

他是真沒想到這姑娘會哭成這樣。

BOSS知道了,真不會把他打死麽?

簡煩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其實BOSS安排這麽個計劃時,簡煩整個人是懵逼的。

人家追姑娘只需要花點錢,BOSS這是玩命嗎?

簡煩跟在裴時瑾身邊多年,也從來沒參透這位大BOSS的心思。

他們家BOSS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既然這樣安排了,勢必是做了完全之策。

雖然簡煩覺得這個計劃是在冒險,雪夜路滑,天氣多變,誰也無法預料究竟會發生什麽。

按照原計劃,讓這小姑娘跟一些隊員去安排好的路線,順理成章地“救了”不小心受傷的BOSS。

然而萬萬沒想到,事情出現了嚴重偏差。

簡煩接到顏蘇電話時,小姑娘在手機那頭泣不成聲,“簡特助嗚嗚嗚……你快過來……裴三哥哥他、他好像沒有呼吸了。”

正在等待消息的簡煩:“???”

……

度假村配備有醫院。

燈亮着,走廊人很少,氣氛無比凝重。

顏蘇在長椅上縮成小小一團,身上依舊是那件防寒服,顏色淺,這會兒沾滿了血跡。

從裴時瑾被救援隊帶下山,顏蘇都處于雲游天外的狀态,周遭明明嘈雜的很,她卻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只記得找到他時,向來矜貴優雅的男人就靜靜地躺在雪地,周圍很荒涼,不像是開辟好的區域,距離他發給自己的定位也相差甚遠。

血液染紅了周邊的白雪,探明燈照耀下,格外觸目驚心。

裴三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沒在他發給自己的定位?

他會不會死?

這些念頭鋪天蓋地襲來,讓她一時間茫然到不知所措。

簡煩眼瞅着小姑娘哭得漂亮的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不禁腹诽BOSS:雖說是做戲,這也不要太逼真吧?就不怕真的挂掉嗎?

另外,有必要搞這種苦肉計讓人家姑娘心疼成這樣??

“顏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等裴總醒來我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

小姑娘哽咽着:“我不走。”

簡煩:“……”

瞧這姑娘的狀态,簡煩真怕BOSS沒事,人小姑娘先被折騰病了。

好說歹說,也沒給人勸走。

直到第二天,宋燕丞他們幾個過來,才勉強把已經熬不住的小姑娘帶回酒店休息。

裴時瑾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了三天,第四天才轉入普通病房。

其他無大礙,就是不知道被什麽撞了,雖然躲開要害,卻從上頭跌落下來。

這塊地方沒開發,碎石混合着一些樹枝,整的他一身是傷。

索性都是些外傷,失血過多,又在雪地裏凍了許久,以至于顏蘇找到他時,瞬間被吓到了。

宋燕丞過來瞧他時,這人正安靜地靠在病床上看手提電腦。

失血過多的緣故,男人原本就冷白的膚色,這會兒瞧上去白皙得幾近透明。

唇色很淡。

漆黑深邃的眸子卻淩厲的很。

病號服穿在身上,有一種詭異的破碎感。

宋燕丞莫名其妙就想到周澤晏開玩笑地喊這人“裴嬌嬌”,這麽一看,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私人醫生查了房,眼下沒什麽人。

宋燕丞關上房門,随意往沙發一靠,盯着他蒼白的臉,沒好氣地吐槽他,“為了套路我家小傻瓜,你可真破份兒,呵,鬼門關走一圈的感覺怎樣?爽麽?”

宋燕丞想到接到小丫頭的電話時,小姑娘在電話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他一瞬間覺得這個禍害千年的大魔王是不是真的挂了。

病床上的男人薄唇微彎,漫不經心道:“還不錯。”

宋燕丞:“??”

永遠都理解不了這人的腦回路,敲了敲桌面,宋燕丞問:“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是在玩苦肉計還是什麽玩意兒?如果小丫頭知道你又騙她,你大概會被永久拉黑。”

“嗯。”

“???就這?”

裴時瑾專注瞧着電腦,漆黑的眸氤氲着幾絲危險,旋即又隐去。

瞧他不吭聲,宋燕丞被氣笑了,“不是,就算你真玩苦肉計,沒必要把自個兒命搭進去吧?你不怕你真挂了,小丫頭哭得天崩地裂。”

“宋二。”

“幹什麽?”

他突然說了句:“小朋友當初在雪地裏挨凍二十分鐘。”

“所以?”宋燕丞簡直無語,“你不會想說你想感受她當時的那個心情吧?”

“嗯。”

“什麽滋味兒?”

他慢條斯理答:“很差勁。”

宋燕丞沖他翻了個白眼:“知道就好。”

心裏雖然氣他,卻也不忍心對一個病號發火,長出一口氣,宋燕丞問:“就因為這麽個奇葩的原因?”

“不只是。”

“還有什麽?”

裴時瑾黑眸沉了幾分,盯着他瞧了會兒,忽然笑了,“你知道小朋友一直很自卑嗎?”

因為自卑,所以不敢回應他的感情,怕給他惹麻煩,甚至做好了随時跟他相忘于江湖的打算。

所以,他得欠她點什麽東西。

讓她能夠心安理得地問他索取。

想來想去,沒有什麽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索性就玩了票大的。

“知道,怎麽不知道?總覺得自己是個笨蛋,不夠聰明,給家裏丢臉。”宋燕丞煩惱地揉了揉眉心,想起他那個槽心的媽媽,他說,“在顏女士的高壓下,她總覺得沒達到顏女士的要求,一直小心翼翼,心酸的很。”

宋燕丞說完,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半晌,才聽這人似笑非笑道:“想說你很蠢。”

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宋燕丞:“……”

還要再問,接到了顏蘇的電話,宋燕丞起身去外頭接電話。

裴時瑾合上電腦,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着。

想起那晚的“意外”,深邃的黑眸微微一沉,旋即又隐沒。

若不是他慣常喜歡玩極限運動,或許那晚真就挂在了山上。

看來,那幫老頑固如百年之蟲,死而不僵。

不過,雖然出現了點偏差,也算有了意外的收獲。

不小心“救了”他的小朋友,總算有一個可以沒有心理負擔而向他索取的機會。

病房裏很安靜,裴時瑾瞧着忙前忙後的小姑娘,心情複雜無比。

這段時間,她天天往醫院跑。

也不多說什麽,就是很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只有在他睡着時,才會悄悄地跟他講話。

這場意外,對于他這種冒險分子來說不值一提,他的小朋友卻整整瘦了一圈。

病房是套房,設備一應俱全。

顏蘇洗了蘋果,拿了水果刀打算幫他削只蘋果,人醫生說了,要多吃水果補充維生素。

才拿起刀,腰間驀地一緊,男人從身後圈緊她,“松手。”

顏蘇僵了下,他卻只是從她手裏拿了水果刀和蘋果,又重新放開她。

不多時,她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削好了一只蘋果遞給她,“吃吧。”

顏蘇:“……”

仍然在病中的男人,眼下穿了病號服,膚色冷白到極點,唇色卻殷紅好看。

顏蘇盯着他漂亮的指尖,這才發現這人拿水果刀的樣子,俨然就像是在做手術。

奇怪的是。

削個水果,都能削出幾分優雅的氣質來。

“裴——”猶豫了一會兒,撞上他黑漆漆的眼睛,顏蘇臉上一熱,還是換了稱呼,“裴先生,你身體好一點了嗎?”

知道她有心結,他也不糾結于稱呼,“顏小姐不用擔心,一點小傷。”頓了頓,他笑,“暫時死不了。”

又開始愧疚的顏蘇:“……”

她咬了咬下唇,低聲跟他解釋,“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不回複你,我只是沒想好該怎麽回複。”

“嗯,知道。”

“那你的傷真的沒事麽?”

“只是流點血,暫時死不了。”

越來越愧疚的顏蘇:“……”

……

病房裏的兩個人一口一個“裴先生”“顏小姐”。

病房外,周澤晏一臉懵逼地看向宋燕丞,“他們倆搞什麽?演戲嗎?見鬼的裴先生和顏小姐。這麽客氣?”

話落,他笑得戲谑,“不過,難得見裴三被一女孩兒折騰成這樣,我特麽覺得好爽。”

宋燕丞睨他一眼,“你有病?”

“你不覺得裴三這樣子還挺好玩?他什麽時候對人這樣過?不愧是小不點兒,專克他這種黑蓮花。”

宋燕丞眯起眼睛想了想,還真是。

“宋二,你有沒有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怎麽?”

“裴三這人你還不了解?什麽事兒都算計到分毫的地步。這次竟然差點把命搭進去。你真覺得這是個意外?”

他這麽一提,宋燕丞愣了下,大腦瞬間清醒。

周澤晏冷冷說,“說沒人搞鬼你信麽?”

“他知道嗎?”

周澤晏瞪他,“你覺得呢?”

宋燕丞:“既然知道,為什麽不說?”

“大概是不想讓我們……”周澤晏幽幽道:“或者說,最不想的是讓小不點兒擔心吧。”

這兩年他們眼睜睜看着那朵黑蓮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擴張版圖,同時清理內部,一路披荊斬棘,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其實我還挺心疼他的,一個人擱那兒逞強,不管在公司還是回酒店,面對冷冰冰的空氣,這種氛圍太壓抑了。”

周澤晏:“你沒覺得這兩年裴三變了很多?他以前可不會抽煙抽的這麽兇。”

“還有那個齁死人的紅絲絨蛋糕,特麽的從十二分的糖變十四分,這是想幹嘛?”

宋燕丞習慣性去摸煙,末了,又停手,“滾吧,你特麽又給他當說客!”

周澤晏撇撇嘴,“小不點兒就是他的光,這束光沒了,我真想象不出裴三那個性子會走什麽極端。說真的,我還挺擔心。”

……

深夜安靜,顏蘇拿了毛巾,倚靠在門邊,聽他們在那兒議論。

她沒聽多少,只聽見他們後頭說的那些事兒。

蔥白的指不由得收緊,她神情恍惚地盯着他們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

裴三哥哥這兩年……其實很辛苦,對麽?

結果,沒等到她成為別人的光,自個兒的麻煩首先找來。

為期一個月的寫生即将結束,顏蘇接到了顏眉的電話。

上次的事兒惹得她十分生氣,以至于她在國外這麽久,媽媽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反而是江雲起來過幾個電話,她從江雲起那裏側面了解到,其實媽媽還是關心她的,只是拉不下面子主動跟她聯系。

畢竟是生養自己的親媽,顏蘇傷心歸傷心,內心還是無比在乎媽媽的想法。

這通電話打來,起初還是問了問她在國外的情況,顏蘇瞧着銀行卡裏多出的那筆錢,知道媽媽擔心她在國外的花銷,心裏稍稍舒服了些。

然而下一秒,話鋒一轉,就聽顏眉說,“這次你回來,有件事兒媽媽想跟你商量。”

“什麽事兒?”

“你的婚事。”

顏蘇:“???”

婚事???

顏眉:“江奶奶最近身子骨不好,一直念叨着你跟雲起的事情,媽媽想着不如你們先訂婚,等畢業了再——”

顏蘇驚詫地打斷她,“訂婚???!!!跟誰???”

顏眉完全無視女兒的驚訝,只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習慣性地将所有東西都掌控在自個兒手裏,“江雲起是我一手帶過來的,人長相家世包括自身哪一點都挺優秀,江奶奶又是看着你長大。我們兩家樓上樓下的,将來就算結婚了,你也可以繼續住在家裏。”

“江雲起答應媽媽,不會讓你離開媽媽的視線範圍,媽媽只有你一個女兒,不希望你将來離得很遠見不着。”

“無論從哪方面,你跟他都是最合适的。”

“另外,婚後你喜歡畫畫随你,媽媽也不幹涉你的私事兒,你喜歡做什麽都可以,只要你乖乖聽話——”

顏蘇臉色慘白地握着手機,對方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述着跟江雲起結婚的N個好處,就仿佛她只是一件可以随手送人的“玩具”。

顏蘇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顆隕落的星星,悄無聲息地從天際滑落,砸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顏眉滔滔不絕地說了半晌,也不見女兒回應,她蹙了蹙眉,喊她,“蘇蘇,你有在聽嗎?”

過了好一會兒,顏眉聽到小姑娘澀然的聲音,“我在您心裏,是件可以随便送人的玩具嗎?”

顏眉一愣,眉頭蹙的更緊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她不悅道:“江雲起哪裏不好?”

小姑娘哭着說,“他沒有不好,但我又不喜歡他。”

“你果然還是念念不忘裴時瑾對吧?”顏眉的聲音略顯尖銳,“別人發照片給我時,我心裏是信你的,結果你呢?在國外樂不思蜀了對嗎?”

“我就說平白無故地邀請你們院裏去瑞士寫生,又是度假村又是捐款。”顏眉冷冷道:“一個接着一個套路,宋顏蘇你是傻瓜嗎?兩年前的事兒不夠你長教訓對嗎?”

“你明知道媽媽讨厭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讨厭那些背棄信仰的——”

顏蘇用力擦了擦眼淚,微微哂笑,“您并不是讨厭背棄信仰的,您只是傲慢地不肯承認自己也是個普通人,也會犯錯。”

“你說什麽?”

“裴三哥哥做的DR是什麽,您在這一行應該比我更清楚。現在DR的新藥研發成功,價格卻比國外那些同類藥劑便宜将近三分之二。”

“一附院甚至也預訂了這批藥品,而您顏主任,從不肯承認自己有任何問題——”

“你閉嘴!”徹底歇斯底裏的顏眉惱火地打斷她,“你是我女兒就要聽話!你以前那麽乖巧,從不會忤逆媽媽的意思,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

“我就知道不能讓你學這些帶壞人的所謂藝術!你現在立馬給我回國!美術這事兒可以不要學了,家裏不差你将來賺的那些零花錢。”

“江雲起也不會在意這些,他說了,希望你可以做一個全職太太,他工作那麽忙——”

顏眉言語間充滿了不正常的亢/奮,就仿佛只要女兒不離開自己,嫁給誰都無所謂。

對面的小姑娘一直悶不吭聲,等她講完所有的構想,顏眉聽到小姑娘輕輕地笑了聲,“媽媽,這麽多年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聽話一點,您就不會想起不好的往事,會變得開心。”

眼淚幾欲奪眶而出,小姑娘狠狠地揉了揉通紅的眼,克制着發抖的聲音,“我很愛您,希望您開心。”

所以,即使不喜歡的事情,也在忍耐。

知道您離婚後沒有安全感,盡量小心翼翼呵護着您的敏感脆弱。

不管多麽過分的事兒,都努力在消化。

甚至初中那會兒天天睡不着,怕您擔心,也都一笑而過。

可是到頭來發現,這麽縱容的結果就是。

您越來越變本加厲地覺得我是個毫無靈魂的木偶,可以任由您的擺布。

顏眉聽女兒這麽說,眉目稍和,不禁也放柔了聲音:“媽媽一直知道你是個乖孩子,跟你哥哥完全不一樣。”

“蘇蘇,媽媽是為你好,豪門難處,尤其他那種公子哥兒,婚姻未必能自主。你難得想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嗎?”

“嗯,我知道了。”

“好了,那媽媽就不打擾你了。如果你真喜歡畫畫,媽媽也不幹涉你了好不好?”

顏蘇淚眼模糊地握着手機,輕聲喊她:“媽媽。”

顏眉溫柔似水地問:“怎麽了?”

小姑娘輕聲說了句,“再見。”

一根煙緩慢燃燒,模糊了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

室內開了窗,雪花被風吹拂,灌入窗臺。

修長的指夾着煙,一抹猩紅忽明忽滅,低頭瞧了眼手機裏的信息,寥寥幾行字。

[裴總,您要的證件我已經讓人連夜送過來,應該很快就到]。

他沒回複,指尖輕輕扣着手機屏幕。

有人敲門,裴時瑾黑眸微沉,半晌,才淡聲道:“進。”

江霧裏嗅到滿室的煙味兒,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很快,她被驚到了。

“醫生允許你抽煙?”

“不允許。”

男人淡漠地抽了一口,煙圈冉冉升起時,江霧裏見他輕笑了下,表情頗有幾分懶散,“那又怎樣?”

江霧裏:“……”

多年的朋友,對他多少算有那麽一丁點的了解,江霧裏get到,這人似乎在生氣。

能夠引起他情緒的,也就顏蘇那麽個小朋友。

“你心情不好?”

“嗯。”

“跟小蘇蘇嗎?”

他沒搭腔,過了會兒,江霧裏瞧他摁滅了煙,漆黑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你的那個小堂弟。”

江霧裏一愣,“他怎麽了?”

“他讓我非常不爽。”

斯文的語氣下,蘊藏着危險的情緒。

在她的認知裏,這人永遠都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即使這次受了傷都毫無波瀾,眼下卻莫名其妙說出這種危險言論。

江霧裏心頭一跳,忙問:“他惹到你了?”

裴時瑾沒理會,只是又從幾櫃裏摸了根煙,欲點燃,想起套房內哭得睡着了的小姑娘,又強行忍住。

江霧裏後知後覺中,察覺到他病房裏似乎有人。

房門虛掩着,微弱的光線透出,照耀着小姑娘微紅的側臉。

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睡得很熟。

這種姿勢是全然缺乏安全感的一種标志,江霧裏走近了些,才發現小姑娘臉上似乎有未幹的淚痕。

深夜裏,這小丫頭怎麽跑這兒來了?

等出了病房,江霧裏試着跟家裏聯系,很快收到了江奶奶打電話:“你這死丫頭還知道往家裏去電話?”

“家裏最近發生什麽事兒了嗎?我是說江雲起那小子。”

“你知道了啊?”

“知道什麽?”

“張羅着給雲起訂婚這事兒,那小子告訴你了?”

“?訂婚?跟誰?”

“你恩師宋教授家的小丫頭。我跟你顏眉阿姨都說好了,等小蘇蘇回來,就給他們舉辦訂婚儀式。”

江霧裏:“……”

她突然開始擔心自己綠茶屬性的小堂弟了。

那孩子瘋了嗎?到底在想什麽?

……

飛機落地丹麥後,顏蘇才稍稍有了點實感。

低頭瞧了眼與他十指相扣的手,飄飛了很遠的心神一點一點回籠。

裴時瑾正在通電話,似乎在安排位于丹麥分公司的負責人來接機。

顏蘇隐約聽到那邊說,“裴總請放心,這邊已經溝通好了,随時可以給您辦理。”

“您太太的證件帶了嗎?”

男人清越的聲音斯文至極,“嗯。”

“那我們先到酒店安頓好——”

“不用。”他吩咐道:“直接過去。”

“……”

顏蘇低垂着一顆小腦袋,心髒怦怦直跳,到了這個地步,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幾天前跟顏眉的那次争吵,吵完,頭腦發昏地跑人病房,沒頭沒腦地就對人丢下一句,“你以前說要跟我結婚是真的嗎?”

他似乎愣了下,不等人搭話,她忍了許久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我們現在就結婚好不好?”

不期然的,從這人臉上瞧見了一抹錯愕。

那會兒她想着,裴三哥哥一定覺得她是個十分厚臉皮的小姑娘。

說出這句話不到一分鐘,她就後悔了。

想要跟他說只是開玩笑,下一刻,就見他彎腰靠過來,修長的指蹭掉她的眼淚,什麽也沒問,只是溫柔地說了聲,“好。”

其實她只當他在安慰她,并沒當真。

結果第二天再見到他,他已經換下了病號服。

穿了大衣,慣常的白襯衫黑西褲,領口折了小燕尾邊,鉑金針鏈穿插而過,優雅矜貴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大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俊美的臉上還略顯蒼白,眼睛的色澤便被襯托得格外的深邃。

這麽個模樣,還真有幾□□嬌體軟易推倒的貴公子既視感。

她不想承認,當初還想偷偷給他畫不可描述的小條漫來着。

緊接着,就聽他問,“跟我走麽?”

她怔了怔,“去哪兒?”

他盯着她的眼睛,啞聲輕笑道:“不是要跟我結婚?去嗎?”

“……”

回想到這兒,顏蘇覺得羞恥又過分。

她真的是一個很壞的小姑娘。

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或者說是一種逃避與報複媽媽的幼稚行為,硬生生地對人家做了道德綁架。

上了車,快到地方時,裴時瑾聽到身邊的小朋友小小聲開口,“裴三哥哥。”

沒想到她會喊這個稱呼,裴時瑾微微一怔,輕聲應了。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顏蘇捏緊蔥白的指尖,習慣性地把自個兒埋在圍巾裏,聲音像是蚊子哼哼似的,“關于結婚這事兒,我們還是再考慮一下——”

“考慮什麽?”

這會兒才想起來婚姻意味着什麽,她沒敢看他,只是認真解釋:“我當時是因為我媽媽她——”

覺得這事兒必須坦誠,雖然覺得好傷心,她還是說,“我不想被我媽媽随便送給別人,我是帶了賭氣意味兒的,所以我覺得——”

他輕飄飄打斷她,“你覺得跟江雲起結婚是更好的選擇?”

顏蘇:“……”

“是麽?”

“當然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不是那個意思?”

可能他的語氣有那麽些許冷淡,她的愧疚感越發深重,亂七八糟地解釋,“就算不提這個,我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姑娘,但你家——”她默了一秒,才又說,“婚前財産公證什麽的難道不需要做——”

沒說完,對方輕笑一聲,打斷她,“婚前財産公證?”

她重重點點頭。

當時被媽媽傷得不清,頭腦一熱甩出這麽個荒唐的念頭,壓根兒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現在想來,這不是在占人家便宜嗎?

這也太無恥了吧!

驀地,就被他捏着下巴,擡高。

男人居高臨下望着她,一本正經道:“我命都是你的了。”

他笑了下,表情略顯玩味,“有比這個更值錢的東西麽?”

顏蘇:“………”

不等她答,身邊的男人松開她,不緊不慢開口,“所以,顏小姐是在玩弄我?”

一個“顏小姐”疊加一個“玩弄”,讓她差點吐血。

随後,就見他率先下了車。

可能是因為身體沒完全康複的緣故,她總覺得他的臉色格外蒼白,毫無血色。

一瞬間,排山倒海的愧疚感萦繞心頭。

等她再回過神,是辦理結婚登記的工作人員對他們的“新婚祝福”。

鑒于他們是外國人,人家還特地講了英文祝福。

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的顏蘇:“……”

從丹麥飛回瑞士的飛機上,顏蘇的無名指處多了枚精巧的鑽戒,一朵造型獨特的小玫瑰,沒有像土豪一樣的大克拉,這枚精致小鑽戒,完完全全長在了她的審美之上。

顏蘇盯着鑽戒瞧了好久,像個做賊心虛的小朋友一樣,攏高了圍巾,悄悄打量身邊的男人。

他似乎不太舒服,從上了飛機後,就仰靠在座椅輕阖雙眼。

視線從他好看的側臉緩緩下移,落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間。

男人漂亮的無名指處,多了枚鑽戒,十分簡約卻不失清貴。

天吶!

她竟然真的跟裴三哥哥結婚了!!!

心底一抹蜜糖似的甜緩緩蕩漾開來,一圈,兩圈,牢牢鎖定她的心跳。

臉頰一點點染上了美麗的酡紅,顏蘇花了好久,才慢慢平複微亂的情緒。

……

下飛機沒多久,司機來接他們往度假村。

睡了一路的男人,俊美的臉上終于有了那麽點血色。

顏蘇還沒從“閃婚”的刺激下完全回神,身邊的男人突然俯在她耳邊,“裴太太。”

一聲很輕地“裴太太”讓她驟然回神。

男人掌着她腦後,在她驚愕得像只兔子的眼神下,薄唇蹭過她滾燙的耳垂,“今晚去你那兒還是去我那兒?”

顏蘇啊了聲,沒聽明白。

“新婚夜。”

他答得斯文有禮,紳士十足。

聲線卻啞得沒邊。

“裴太太想怎麽過?”

顏蘇:“………”

▍作者有話說:

裴三:嗯?我的命不都是你的?

小蘇蘇:救命!晉江特産——命都給你文學來了。

裴嬌嬌心機套路小嬌妻的婚後甜甜甜來了。

PS:

顏眉離婚後,确實有點心理扭曲了,後期會被治愈,不要讨厭媽媽呀!她真不是那麽壞,就是有點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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