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森小姐, 阿蔔杜勒·拉赫曼先生有請。”
年輕侍應走近湊在一起莺歌燕語其樂融融的女士們,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到突破重圍的方法,只能硬起頭皮隔着人牆完成傳話任務。
阿蔔杜勒·拉赫曼?
女士們讓開一條路, 森由紀走出人群:“請問先生有什麽事嗎?”
“拉赫曼先生是鈴木先生的貴客,好像與寶石生意有關。”馬上就有新晉“後援團”無償提供情報。她轉頭看着伸出援手的年輕女子,紫色眼睛裏滿滿都是眷戀:“謝謝您。”
可惡, 居然被人搶先了!
嘴張慢了點或消息不那麽靈通的女士們扼腕不已:“需要我們陪着森小姐一起過去嗎?”
“不必了。”少女微微升起嘴角,笑容如同春日暖陽:“大家難得能從繁重的家族工作中解脫出來放松片刻,不要為我失了興致。阿蔔杜勒·拉赫曼先生是鈴木先生難得的客人,不會為難我這樣冒失的年輕人,放心吧。”
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窩下方遮出一小片陰影, 溫柔敦厚、謙遜恭謹、善解人意的人設穩得一批。
啊啊啊啊啊!
果然不應該以貌取人!雖然森小姐是歸國子女穿衣風格也和大家不太一樣, 但是!但是她就是那種傳說中的溫泉美人吧!完全沒有刻意逢迎,卻讓人打從心窩裏暖洋洋的,似乎只要待在她身邊就能感覺到放松與希望!
森小姐——!
頂着道道幾乎能從骨頭上刮下肉泥的灼熱目光離開, 森由紀艱難忍住反手摸後背的欲望——頭發沒有被點着吧!
島國美人兒果然名不虛傳!看上去各個柔弱, 然而全都是絞殺的一把好手!
“請您随我來。”侍應同樣僵硬着手腳, 女士們看森小姐的目光裏有多少憐愛看向自己就有多少怨念, 好可怕。
來到專供貴客休息的偏廳,尚未踩上厚重的手工地毯森由紀便先看見了安放在房間正中的俄羅斯1輪1盤。紅黑相間的格子規律分布在淺棕色硬木圓盤上, 微微傾斜的角度方便鋼珠滾動, 兩把古董轉1輪手1槍放在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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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終于來啦~”
心花怒放的喜悅聲音伴随着苦藥味兒侵入五感,少年将女孩拉進自己單薄的懷中抱緊蹭蹭:“我等了您好久,您都不看看我!”
拉長尾音裏洩露出濃濃不甘, 森由紀哆嗦了一下——才多久沒見, 太宰治這是病嬌上身了?
好家夥, 比起外面那些大姐姐,這位才是重量級選手……
不就是演嗎?那就對着演。
“你只不過是父親撿回來收養的一條落水狗,有什麽資格碰觸我?”
高傲的少女滿臉倔強,正是這份倔強讓她看上去格外與衆不同。陀紅臉頰映襯着水光閃爍的紫色大眼睛,就像雪地裏綻放的玫瑰,是個人都想上手試試能否征服。
“您真讨厭!”少年啞着嗓子松開手,單膝跪在她面前擡起落寞的眼睛,眼神濕潤而脆弱:“但我還是深愛着您,誰叫您紮根在我心裏,如影随形。”
“……”
少女顫抖着合掌捂住臉,無情拒絕他的求愛:為什麽不能用手機拍下這一幕!我要拿回去在首領辦公室八小時輪番播放給所有人看!
“算了。”沒有等到回應,少年鳶色的眸子蒙上層血色:“如果無論如何也不能得到您的垂青……”
他猛然起身,抓住少女纖細的手腕二話不說将她拖到賭桌旁,随手撿起一把槍塞過去:“那就死在您手裏好了。”
森由紀:喵喵喵?
啪、啪、啪
看了半天戲的阿蔔杜勒·拉赫曼走出來鼓掌:“小姐,這是一位渴望得到您芳心的年輕人,您真能如此冷漠傷害他?”
“我有要求他喜歡我嗎?我欠缺這一份喜歡嗎?”少女昂首挺胸不為所動,氣質卓然宛如放射出光彩的冰冷寶石。
白袍土豪遺憾的聳了下肩膀:“那就請您如他所願。”
說着他揮了下手,身後走出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這是我的秘書。”阿蔔杜勒·拉赫曼又揮了下手:“這是他的雙胞胎兄弟。”
偏廳每堵牆邊都平均分布着兩到三位着裝統一的安保人員,沒有一個對這土豪的行為提出異議,看上去已是稀松平常見慣不怪。
那對兄弟同樣走到賭桌旁,其中一人拿起轉輪□□打開彈匣看看,重新合回去:“請吧,小姐,檢查過後交換武器。”
“輪1盤上的數字對應轉輪的轉數,然後開槍。”土豪找了個觀賞畫面的好位置,自有人上前将他端在手裏的酒杯斟滿:“游戲随時可以開始,直到一方死亡為止……不可以故意打偏浪費我的子彈呦。”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圈保镖——腰間的武器。
這就不是開玩笑了,森由紀低頭看向太宰治:“你來真的?”
“您為什麽總在懷疑我的愛戀呢?”他像是站在十字架下的信徒,漂亮的鳶色眸子黯淡無光,唯餘執拗與狂熱:“至少讓我成為您心裏永遠無法遺忘的屍體,總好過眼睜睜看着您躺在其他男人懷裏。”
你就不覺得用力過猛演得有點假了麽!
“……”
确認這家夥是真要玩兒命,她挑起眉頭,同樣敲開□□轉輪檢查:那裏每隔一個位置填裝有一枚子彈。少女慢悠悠的在燈光下将子彈取出,舉到面前欣賞一番,然後重新塞回去——異能力【杯子】。
太宰治瞪大眼睛。
她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異能力者!若非此刻他們之間距離如此之近,如果不是【人間失格】的共鳴,朝夕相處了這麽久他竟然從未察覺。
毒藥?
藏得可真深,要掀開大小姐的面紗嗎?
不,如果掀開的話,從今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壞笑着對自己惡作劇了吧。那種讓人情緒波瀾起伏的、且喜且怒的,永遠不知道門後會發生什麽的驚喜感将永遠消失。
黑發少年像只偷偷翻找到零食庫的黑貓,一塌糊塗的黑臉上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來,卻被高高翹起的尾巴暴露了心情。
森由紀斜了他一眼,滿滿警告——你給我等着,這筆賬咱們回頭再算!
雙方交換武器,女士執黑優先。
少女随手推了把硬木轉盤,鋼珠咕嚕嚕滾動,最終停在黑色方格。
“4”
□□的轉輪響了四聲,她毫不客氣擡手一槍打在黑發少年胳膊上:“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前給我忍着。”
這都什麽破事兒!
“……”冷汗從少年額頭滴下,他捂住傷口,血液漸漸滲透黑色西裝:“感謝您……”
阿蔔杜勒·拉赫曼嘴角緩慢上揚,興奮于期待已久的劇目終于開始。他對自己的秘書道:“現在該你們了。”
雙胞胎轉動輪1盤,又是黑色格子,森由紀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自己這邊的運氣。
“8”
八道機械聲後空槍。
每把槍裏只有三顆子彈,如果己方子彈提前耗盡,将由“對手”代勞懲罰。
第一輪“游戲”結束,地面上已經灑滿斑駁血跡。運氣太爛,即便出千森由紀也只能勉強讓太宰治不至于吃別人的子彈。就算雙方都刻意選擇不致死的地方下手,持續出血也難以保證生存。
然而沒人死亡也沒人表示要退出,他們只能繼續。
執槍的雙胞胎之一手已經抖了,但是他的兄弟拒絕認輸。森由紀倒是控制着肢體不抖,褪色的嘴唇卻說明她并非毫無觸動。
阿蔔杜勒·拉赫曼對這場搏命的游戲非常滿意,拍手命人送上第二道——一模一樣的轉輪,一模一樣的子彈填充方式。
少女還是如開始時那樣慢條斯理一一檢查過每枚子彈,然後雙方交換。
從這一輪開始,運氣的風向變了。鋼珠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不斷落入紅色格子,偶有停在黑色號碼上太宰治挨的也總是空槍。
“不可能!你一定出千了!”雙胞胎額頭青筋怒綻,指着森由紀大叫。少女不慌不忙朝他腳下開了一槍,這人運氣真的很好,是空的。
可惜再好的運氣也贏不過對方會作弊。
“滿意了嗎?”她裂開一個充滿血腥味兒的笑容:“下一次,我會瞄準你兄弟的腦袋。”
“拉赫曼先生!”青年轉向主人請求仲裁,阿蔔杜勒·拉赫曼眯起眼睛笑道:“規則可沒說她不能朝你開槍。”
“……”汗水彙成一道道小溪從男人額頭留下,他看向自己的同胞兄弟,喉頭滾動,神色充滿祈求:“……”
“繼續啊?快一點,不要磨磨蹭蹭。”土豪終于看到自己最喜歡的情節,笑意變得越來越深:“只要贏得游戲,就可以獲得事先說好的獎勵,還不動手嗎?”
輪1盤繼續轉動,雙胞胎之一的血滲進地毯,瞳孔擴散,頰肉微微痙攣。他靠在賭桌腿上,似乎是不想顯得太失體面,他的兄弟嚎啕大哭瘋狂捶打自己的臉。
勝負已分。
相比之下太宰治情況好了不少,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是活着。
“好吧,看來還是本地人運氣更好,寶石生意歸你們了。”
阿蔔杜勒·拉赫曼放下酒杯,從身邊取出一份文件抛向森由紀:“小姐,您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
“感謝您的賜教!”她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土豪眼前一亮。不等他繼續說話,剩下的那個雙胞胎飛身跳起照着太宰治連續扣動扳機。
還剩一顆子彈呢?他要報複!
少女反應神速,白皙食指撥動轉輪——清脆槍聲後,對方眉心血流如注。
“……”
她甩開手裏的古董轉輪槍,抱着自己歪歪扭扭退了幾步:“……”
“這就吓壞了?”土豪走到她面前,拉起少女雪藕般的手臂:“如果你願意跟着我……”
“滾遠點,別用你的蹄子碰我!”她咬着牙撕扯男人的大手,指尖濕潤就像只緊張到極點準備拼命的貓。
異能力【杯子】
毒藥會通過皮膚接觸進入對方體內,無聲無息發揮作用。只是逐漸衰弱而已,這家夥現在還不能死,不然太宰這頓槍1子兒就白吃了。
“倔強是女人很好的裝飾品,但是太倔強的話,難免要吃點苦頭。”他輕蔑的松開手,喊人進來清理屍體:“你會哭着來求我的。”
“寶石走私線到手,告訴首領準備外科手術和輸血設備,太宰需要急救。”
織田作之助從小型接駁游艇上接下幾乎被血浸透的友人,還有同樣蹭了一身血的上司。紅發青年二話不說一腳将油門踩到底,黑色轎車終于發揮出金錢的力量在滾滾車流中左沖右突。遠遠甩掉趕來阻攔的交警,最終性能優越的飄出圓潤弧度,穩穩停在Port Mafia剛落成沒多久的本部大門口。
“怎麽樣?”他拉開車門上手背起已經昏迷的少年,甩開精致鞋子大步跟在後面的少女點點頭:“我沒有打要害,他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天1衣無縫】确實沒有看到太宰治死亡的畫面,但是這麽大的出血量……
青年眉頭緊皺,盡最大努力迅速将人送進地下一層——首領新設立的治療室樓層太高距離太遠,地下室的刑房更近且同樣安排得有急救設備。雖然平時用不上,但是也許這裏将來會有嘴巴特別硬的“住戶”,為了避免誰不小心把他們打死錯失情報,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顯然森先生也是這麽想的,作為Port Mafia上下唯一有從醫經驗的人,主刀乃至急救都只有他能做。
“來幫點忙好嗎,親愛的!我想你也不願意眼看着好不容易才帶回來的搭檔發生意外。”
面對“病人”,他收起了或是油膩或是深沉的表情。對外傷處理并不陌生的少女按照标準步驟清潔雙手,然後跟着換了醫師外套的男人走進手術室。
理論上來說,不看出血量的話太宰治确實沒有遭受什麽不可挽回的危急重傷。跳過槍傷代表的其他含義,哪怕去正經醫院做傷情鑒定也會是這個結論。森鷗外很快就發現自己白擔心了一場,清創、消毒、包紮,結束後又推了管藥劑。黑發少年很快就醒了,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喊餓喊疼:“疼死我了,要吃螃蟹!”
“每八小時用一次止痛劑。”就跟沒聽見他說話似的,完成作為醫生的職責森先生立刻将“病人”推給臨時客串護士的女兒,高高興興帶上部下用半條小命換的合同珊珊離去。
森由紀的醫德沒比森鷗外充沛多少,她給自己抱了枕頭披着被子往床尾一趴:“湊合一下,明天早上再說。”
止痛劑易成瘾,能少用還是盡量少用。
太宰治:“……”
至少倒杯水喂一下啊?我作為傷員的待遇呢?這個時候你都不能溫柔點麽!
四肢不同程度挨槍的少年忍着疼也要踹她:“我要吃螃蟹!”
“螃蟹個屁!再啰嗦米粥都不給你喝!”少女暴躁的摔開枕頭轉身出去,沒過多久拎了桶瓶裝水回來往人嘴裏一塞:“看你等會兒怎麽去洗手間!”
“……”
灌了一肚子冷水,他終于拿出傷員應有的虛弱感縮回被子裏:“你該不會像毒死那個倒黴蛋一樣想要毒死我?”
“等等!”說完他眼前一亮:“有沒有那種毒藥?有的吧!”
【人間失格】是反異能,即異能力無效化。但是對于已經成為事實的結果,它并不能起到相同作用。除非【杯子】發動的瞬間碰觸到森由紀,否則藥劑實現後一樣能夠生效。
“呵,我憑什麽要讓你順心順意?你的命才值幾個錢?不花錢就想讓我替你辦事?想得美!”
扔開瓶子,她用枕頭砸了幾下傷員:“閉上嘴巴,明天給你買蟹肉罐頭。”
身無分文四處欠債每天都要找人蹭飯的太宰治:“……”
與此同時,拿到寶石走私航線的森先生也正處于無語中。
中東土豪線路給倒是給了,卻把沿線配套的其他協議卡在手裏不松,話裏話外一定要森會社的大小姐親自上門去和他面談。
這不就是想白嫖麽?森鷗外能吃這個虧?
即便再不愛這個孩子,他也絕對不會答應對方這項過于侮辱人的要求——哪有白給人占便宜的,至少也得名正言順車隊接送,才好将來打遺産官司嘛!
我的女兒,怎麽不比一條寶石走私線值錢?
于是這樁買賣就這麽拖拖拉拉,一直拖延到聖誕節前也沒能正式啓動。在此期間阿蔔杜勒·拉赫曼先生突然身體不适,無論醫生怎樣努力也找不到原因。各大醫院想方設法拖延了半個多月,這位土豪最終還是只能遺憾的告別人間前往另一個世界撒幣。
對于Port Mafia這邊來說,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因為土豪先生的繼承人們數量太多,為了争取各位生意夥伴的支持,寶石走私這種“小買賣”自然成了再合适不過的籌碼。傷愈“出院”的太宰治更是像急于找人發洩怒氣一樣,沒忽悠幾個回合就将對手全部送去找拉赫曼哭訴人世險惡去了。
賬目上的流動資金瞬間變得充裕起來,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Port Mafia所有成員都驚喜發現自己拿到了雙份工資。
拿別人的錢給自己買了個好名聲,森先生一邊開心一邊從衣櫃裏翻了套普普通通的公務員西裝——大使館通用款。
“愛麗絲醬,這身衣服你覺得怎麽樣?”
女兒不在的場合他才會将異能生命體放出來,金發碧眼的幼女擡頭望天:“我怎麽知道!”
他湊近鏡子仔細檢查自己,眨眨眼睛,擡起兩只手小心翼翼拔掉隐藏在發層下的白色:“不知不覺過去這麽多年了啊……”
昔日春風得意的少年天才,如今已是人到中年。雖然不能說一事無成吧,但也距離真正的成功有點路程。
男人抵着鏡子輕嘆,最終垂下頭搖搖,淺笑道:“祝我們好運吧。”
一分鐘後他重新挂上讓人猜不透的神色,走出房門。
“BOSS,車已經準備好了,大小姐在樓下等您。”
作為首領的随身護衛,蘭堂很有職業道德的守在門外。森先生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就不必了,蘭堂君大可以随意休息,我調了廣津過來。”
“畢竟是聖誕節嘛,家人歡聚的日子。”
留下這句話,他收起異能生命體邁進電梯,另外四個保镖緊随其後。蘭堂站在原地沒動,表情晦澀。
聖誕節啊……
森由紀換了條淺藍色的及膝洋裙,白色過膝襪黑色圓頭小皮鞋,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宛如鄰家乖巧小妹。她正站在臺階上和太宰治打鬧,瞄見森鷗外出現馬上站直,一點也沒有親生父女間的自在随性。
“爸爸,你今天真帥!”
沒感情歸沒感情,嘴巴還是一樣要甜。森先生原地恍惚了一瞬,眯起眼睛就笑:“小由紀也很可愛呀!”
他們說德語,太宰治如聽天書:“新年快樂,BOSS。”
這孩子能從嘴巴裏吐出一句人話可真不容易,森鷗外揮揮手:“啊,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了,太宰君。”
父女兩個又絲滑的切換回本地語種,少女挽起男人的胳膊像少年道別:“白白啦,晚上見。”
“晚上見,有禮物嗎?”
聖誕節對于非基督教信仰的人來說基本上就是個購物節,反正只要是節日就好,管他到底給誰過生呢。森由紀摸摸精心梳理過的發尾,心情顯而易見的好:“當然有你的禮物,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絕對不會惡作劇。”
“好吧,那我就去附近的便利店随意吃個布丁,期待着晚上的禮物。”
太宰治向後退了兩步,目送首領座駕絕塵而去:“啊啊~好無聊,不如去找織田作玩兒!”
轎車逐漸遠離橫濱,先是向北走,然後又向西行駛過一段距離,來到東京都下轄某處較為偏遠的町市——相當偏遠了,森由紀懷疑再向前恐怕就要進入山區。
這裏植被茂密,遠遠望去常綠喬木沿着山脈起伏郁郁蔥蔥,和勃蘭登堡附近的森林不能比,但也頗有些相似之處。
對大愛麗絲,森先生确實是有心了。
轎車行駛至熱鬧繁華的商店街,父女倆下車打發保镖司機就近待命,徒步走向目的地。在一棟哥特式小教堂對面,兩層獨戶樹立在街道旁。一層是名為“Alice bekommt eiorte”的甜品屋,翻譯過來就是“愛麗絲的蛋糕店”;二層住人,時不時會從窗口傳出飽滿優美的歌聲。
途經一家鮮花店,森鷗外躊躇片刻,掏出錢包走進去買了束花。他吹毛求疵的要求店家拔掉玫瑰的刺,又挑剔着自己選了包裝紙的花紋,最後在女兒揶揄的目光中硬着頭皮将花束拿在手裏,走向甜品屋一層的後門。
十三年時間一閃而逝,他已經随波逐流來到河流下游,那個女人卻仍舊固執的守在舊時光裏,不肯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