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小姐返回橫濱“養病”, 對于Port Mafia來說無異于瀕臨危機前恰到好處的一劑強心針。有她接過航運以及金融方面的棘手工作，首領森鷗外方才騰得出手挨個收拾地盤上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小組織。也正因為森由紀有效挽回損失的種種補救手段，傳承不過百年的Port Mafia短時間內就在經濟上逐漸壓過了東京都核心地區的老牌幫1派。
眼看新近崛起的“年輕人”不但沒有在各種打壓下沉寂, 反而頂着壓力勢頭越來越好, 東京那邊的“老人家”們一個比一個難受。聽說Port Mafia掙錢簡直比他們自己虧錢還難受, 花大價錢買來情報得知森鷗外重新啓用了自帶金手指的女兒後，森由紀在懸賞榜上的金額再度飛躍, 基本上已經到了可以拿自己換懸賞都不心疼的程度。
除了常規的火力突襲外, 混入橫濱鬧事的外來者成分也越發複雜。那些人包括并不限于異能力者, 可以說什麽稀奇古怪的招數都有, 讓守着港口的本地特産們大開眼界。
——會玩還是你們東京人會玩啊！
好在這些暗殺者沒有一個能突破防線, 就算通過常人匪夷所思的種種手段潛入組織內部也會在刺殺發動時功虧一篑。就是說, 大小姐身邊那位神秘保镖每天都要打爆好幾個腦袋, 真不知道究竟哪邊更殘暴……
充分發揮出本人特長的甚爾先生覺得這日子過得不錯，工作既充實又有趣，大小姐替他解決掉了一切後顧之憂, 連武器也肯花大價錢配置到位，簡直就是打工人最喜歡的老板類型。
随着金融市場的動蕩接近尾聲, 街頭亂象才剛剛攀上第一座高峰。投資失利使得不少企業在這場風暴中破産, 失業人數短時間內迅速沖上高峰。一方面是國家為了挽救市場被迫大量發行紙幣, 另一方面失業的人手裏沒錢不敢消費，反過來導致實體經濟遭遇滞漲威脅，明明不存在産能過剩的問題, 卻硬生生出現了産能過剩的病症。
失業的人多了，為了求生不得不下海混黑的人也就更多, 政府一貫懶于去做基層管理, 這就導致黑1幫規模空前膨脹。黑1幫的不法行為加劇社會動蕩, 使得投資者信心越發低落，金融市場宛如海嘯過後的沙灘，躺滿各式各樣的“屍體”。
前前後後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
這還是森由紀第一次以“繼承人”的身份出席Port Mafia五大幹部會議，或者說，她被視為一位非常特殊的“幹部”。女孩子攪合着面前的熱牛奶，單手撐腮表情不痛不癢：“不要再濫發紙幣，以法令形式制裁投機機構，施行熔斷關閉資金瘋狂流通的渠道，打擊囤積居奇的行為，禁止貴金屬以任何方式流出國境。然後出動軍隊鎮壓作亂的民間組織，宵禁，清洗，肅清，槍斃一切敢于在這個時候作妖的搗亂分子，最多三個月什麽都能恢複。”
執政者手段強硬并不是件壞事，尤其在這種眼看大家都要玩完的時候，掀翻牌桌才是重啓一切的最效率方式。
“如果真的照這樣建議，議員們會以為我們想造反。”
負責與“合作夥伴”溝通的尾崎紅葉笑得無奈，要知道那些占據議會席位的人裏哪個背後沒有參與這場聲勢浩大的投機狂歡？也正是因為有這些人摻在裏面瘋狂攪合，水才越來越渾。
剛剛晉升幹部的中原中也拿帽子蓋住臉，只等首領下令讓他行動。
反正老子聽不懂，也不想聽，你們就告訴我要去揍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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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着藥品與人□□易的中年男人同樣保持沉默——局勢越亂他手裏的生意才越好，在組織裏的分量也會越重，才不會想讓這種“黃金時代”那麽早就結束。
森由紀闡述完自己的觀點便端起牛奶一飲而盡，打了個哈欠：“讓我說得簡單點，忽略掉中間的過程。我建議組織盡量出手掉此前積累的紙幣換成黃金以保存價值。适當降低不動産租賃的費用，顯得講義氣有面子，最重要的是替租客們續口氣，別讓他們都挂了。然後……”
“換不掉的紙幣拿去投資政客，別浪費。”
“這個時候讓資金從手裏流出去，會不會很危險？”
中年男人替坐在主位上不動聲色的首領問出這個問題，大小姐翹起嘴角：“紙幣是什麽？”
“紙幣本質上就是一堆印刷上花紋和色彩的紙，國家以信用和黃金儲備進行擔保，讓它擁有價格方便替代黃金白銀承擔‘交換’的重任。眼看通貨膨脹紙幣貶值與産能過剩産品滞銷即将同時出現，留在手裏那麽多廢紙有意義嗎？”
尤其是島國貨幣，挂在美元下面，就好像專門給人墊腳收拾爛攤子似的。
“額……就算您這麽說，以眼下的局勢看，還是讓人深感不安吶。”
Port Mafia成員人均小學肄業，哪裏聽得懂這些理論。森由紀也不和他們急，繼續不慌不忙道：“那就看大家是想獨善其身呢，還是想挽救整個城市于危難之中。”
“我知道金錢流通的規律，足以保證Port Mafia在這場風暴中平穩降落，外加建立在遠洋貿易上的商品鏈怎麽着也不會餓着諸君，如果說僅從組織發展角度考慮，如今的亂象正是大好機會。當然了，代價是這座城市未來二十年的活力與生命。所以說，在座各位都沒有其他機構任職的親戚朋友麽？”
“保住橫濱市的發展，說說你的想法。”
森鷗外适時加入話題，森由紀放下杯子侃侃而談：“基于我們有異能營業許可這個其他組織所不具備的優勢，我建議将組織旗下控制的諸多事務所重新組合。分為娛樂、運輸、建築三部分獨立運行，外加可供外包的稅務及法律咨詢會社。啊，這是為了将來打官司做準備，我可不想去監獄探視大家。”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好，這個好，也算是為部下們解決後顧之憂了！”
女孩子開了句玩笑，專門負責帶人打架的“大佐”拍着桌子笑出聲。會議室裏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即便負責“傳統生意”的幹部對這個提議也沒有意見。
混黑的嘛，平日裏究竟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最有數，誰說他們就不擔心哪天軍警上門呢？
“産業分割後就可以大規模招聘了，主要招聘對象為三十至四十歲之間的失業者。這些人的家庭負擔最大，生活壓力會讓他們比年輕人更敬業，而且他們都是有工作經驗的熟手，或許精力上稍有欠缺，但那并不影響創造出來的價值。”
“哪怕只解決掉百分之十的失業人口，也意味着Port Mafia做到了政府也沒能做到的調控。讓普通民衆活下去，殺光不聽話的叛亂者，用金錢與鐵血告訴所有人，橫濱這塊地盤上只有我們的聲音才算數。”
溫柔的撫慰伴随着肅殺的鐵鞭，該怎麽選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弄錯。
森由紀笑着亮出虎牙尖尖：“至于東京那邊伸過來的手，是時候扶植新的代理人了。那麽多不方便換成黃金的紙幣也不能壓在手裏浪費，不流通的錢可不是錢。中原先生介意出個就在家門口的差嗎？”
關于這個話題他們私下早有讨論，中原中也等得就是這個時候。青年從帽子底下露出钴藍色的眼睛：“殺誰？殺多少？”
大小姐将目光移向首領，森先生不得不表态：“一切敢于撈過界的手，就都要拜托中也君斬斷了。”
“扶植政壇上的代理人這件事我會去做，組織的重新構建由小由紀安排，紅葉君和中也君負責對外行動，大佐處理橫濱內部不聽話的鄰居。至于其他人，仍舊繼續原來的工作。”
作為整個組織上下唯一真正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森鷗外當然明白森由紀什麽意思——合法的生意合法做，非法的生意非法做，兩頭下注進退都留有可操作的空間。
擴大招聘的同時盡力穩定社會秩序，別的地方管不了，至少橫濱很快就能從經濟危機的泥潭中脫穎而出。得虧Port Mafia早年便已将生意做到世界各地，從外部抽血挽救內部即将傾頹的局勢，算是眼下最劃算也最有可行性的方案。
“就這麽辦，散會！”
與此同時，被人指着鼻子大罵無能的內務省也在想法子解決困境。
經濟問題有厚生勞動省操心，內務省只想讓眼皮子底下這片地方盡快安靜下來——要知道橫濱已經亂到被各大旅行社專門發通告提醒“近期不宜前往游玩”了。
東京都是神仙妖怪什麽玩意兒都有，天天“燃氣爆炸”大家早已養成習慣。而橫濱除了作為東京的衛星城市是全國第四大人口密集地區外，它還是個租借區，是個口岸，是對外的窗口。
本國公民抱怨可以當做沒聽到，洋爹不高興的話，問題就嚴重了。
“一方面調撥軍警處理四處鬧事的普通社會團體，另一方面針對異能力者們的清理……建議動用那位。”內務省下轄無數“不存在的科室”，異能特務科就是其中之一，其長官種田山頭火自然不願意異能力者的力量被過分削弱，但是當着眼下這種大形勢，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除了暴1力社團外，橫濱還生活着很多盡力維護秩序的異能力者。那位的手段屬于無差別攻擊類型，恐怕事後會導致異能力者們的不滿與反彈？況且眼下我國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超越者，站在國家安全的角度上看，一網打盡是否有點過火……？”
“總該有人做出犧牲，不是異能力者，又能是誰？這個責任誰擔得起？”
馬上就有人投以不耐煩的視線：“殺一儆百，拿來用以威懾的犧牲品越顯眼，威懾的效果也就越好，種田先生不必大驚小怪。再說了，橫濱的Port Mafia規模也太大了，嚴重影響到東京這邊的進出口貿易，總該讓他們做些讓步出來。”
種田山頭火：“……”
論趁火打劫背後捅刀，熟練還是你們更熟練，相比之下森鷗外都是個老實敦厚的好心人。
理論上另一個管束着特殊人群的科室就挨在異能特務科旁邊就坐，近來打算退休的宗教管理科長官雙眼似睜非睜：“今年我們這邊倒是出現了好幾個年少有為的年輕人，京都那邊有消息稱其中某些已無限接近超越者的實力，諸位大可放心。”
反正矛頭對準了從來就沒服過管教的異能力者們，他樂得作壁上觀。種田山頭火被同僚背刺，脹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
“那就這樣吧，橫濱的亂象，必須在一個月內平息下來！”
這邊上午開完會，晚間下班前消息就已經傳到Port Mafia耳中。森鷗外的情報從更隐秘的軍警處得來，森由紀也分別在異能特務科以及宗教管理科留有後手。兩個辦公室幾乎同時得到情報，看着擺在面前的資料，森先生和大小姐一塊露出難以捉摸的微笑。
“看來，得準備件禮物提前祝賀相澤叔叔成為宗教管理科的長官了呀，太慢可就要失禮了。真依，這件事你去做，遇到不懂不會的地方就去問問情報組幹部尾崎小姐，記得嘴巴要甜一點。”
森由紀看完情報便将承載消息的紙張塞進碎紙機處理掉。雙胞胎裏的妹妹得了新工作，高高興興蹦跳着往外跑。
真依的性格比真希柔軟，也比姐姐更适合處理人情往來之類的瑣事，由紀便刻意将她朝這個方向培養。畢竟森大小姐接受了真希的交易，自然也要替她準備好将來的輔助者。姐妹兩個本就一母同胞不分你我，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遠。她們是彼此天生自帶的合作夥伴，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
真希目送妹妹跑出辦公室，很想和她一起去。剛轉過來還沒來得及張嘴，迎面被森由紀塞了一沓文件。
“不用你做太多，先學學怎麽看報表。”本意是想偷懶的大小姐彎起眼睛：“族長可以不會做生意但是不能看不懂賬本，不然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懂的地方随時可以問我。”
她愉快的将鍋甩出去，向後靠進椅子閉目養神聽真希磕磕絆絆讀數據。最近一個月以來長期盯着顯示器用眼過度，視力明顯下滑，不想戴眼鏡的森由紀不得不老老實實調整生活與工作的習慣。
熬夜真不是件好事，好在她也賺夠了，剩下的時間大可不必着急。混亂的環境業已制造完畢，就等Port Mafia和東京那邊的傳統勢力打起來才好趁火打劫。
時間來到2005年六月中旬，和平時相比沒有任何區別的平凡一天，森先生午前忽然叫中原中也進了首領辦公室。一小時後橘發青年帶領黑蜥蜴以及首領直屬的游擊隊浩浩蕩蕩出發前往東京，直搗對手老巢——動手做掉那個老派幫派的所有上層成員，老子不忍了！
首領突如其來的熱血上頭并沒有引起普通成員的警覺，倒是幾位從先代時期堅持到現在的老資格們察覺到了令人不安的異狀，紛紛尋找各種理由離開本部躲進安排在外面的安全屋裏。
“親愛的，我們很久也沒有坐在一起用過晚餐，不如今天一起來聊些瑣事如何？”
接到電話的森由紀一點也不意外，她早已從相澤謙吉與坂口安吾處得知“異能力者的天敵”由官方渠道進入橫濱，連此人落腳的詳細地址都一清二楚。便宜爹那句“很久也沒有坐在一起用過晚餐”差點讓她笑場，什麽“很久”，根本就從來沒有過好麽！
支開中原中也是因為眼下太宰治叛逃，一旦他受到白麒麟影響被迫打開封印，橫濱将面臨無法控制的核武級影響。
看來首領打算趁亂攤牌了，恰好她也這麽想。
“甚爾先生，今天晚上你得加個班，尊夫人那邊，我會去解釋。”她将需要清理的名單交給禪院甚爾，點着人頭給他算加班費：“這個、這個、和這個，加起來三千萬。這個還有這個，兩千萬。最後這位……我給你算五千萬，別看異能力者拿他沒辦法，對你來說他真的很好解決。至于這些人在黑市上的懸賞金，咱們對半分。”
青年搓着牙花算了筆簡單的加減法，點頭：“武1器1彈1藥你出，事後纰漏你補。我只管殺，不管埋，賬面五五開。”
“今天晚上橫濱必然大面積停電，各處監控也會癱瘓，只要你自己別粗心大意露了臉給人看，我這邊不必擔心。”大小姐對黑吃黑的興趣遠高于賺正經錢，當然，能夠看到異能力脫離出去成為另外一個自己，她更高興。
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個改變一切的夜晚，禪院甚爾笑得仿佛聞見血腥味的鯊魚：“你換主意了？”
“因為情況發生了改變，更困難的對手還是交給你，分頭行動效率更高。”森由紀露齒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這麽好的機會實在難得，錯過可就太可惜了。”
“留守在本部的所有普通成員都會是我的‘遺囑見證人’。”
禪院甚爾聳肩：“我無所謂，你只要別讓我輸得血本無歸就行。”
“我做事從來不憑運氣。”
不憑運氣，也就是把握十足的意思。因為運氣實在不怎麽好，可以說從小到大就沒有好過。女孩子抽出白紙寫下武器調用許可塞給他，青年接過來一看，吹了聲宛轉悠揚的口哨：“這個配置，炸翻國會都綽綽有餘了吧！”
“有備無患嘛，你不是有條醜醜的蟲子很能裝嗎？”森由紀看不見，但是真依告訴她堂兄不知道打哪兒弄了個肉呼呼的蟲子扛在肩膀上充當移動倉庫。她也試着摸過那只蟲子詛咒，空無一物的桌面上凸出一條光滑冰冷有彈性的不明物體，拍起來啪啪作響，怪有趣的。
Port Mafia的武器庫基本上被她一個人填滿，一水兒俄式裝備。“組合”因為這件事還不滿了很久——明明我們這裏也有好東西，您怎麽能偏心毛子一家呢！
“随便用，扔完了買新的，下一批買美械。駐軍基地裏什麽配置，咱們就什麽配置，合作夥伴的心情也得考慮到位嘛。”大小姐她不差錢，今天這種特殊情況也不用講究什麽戰術，火力洗地就是了。
比劃了個“OK”的手型，禪院甚爾大搖大擺前往武器庫取東西。
——所謂男人的浪漫，不就是點炮仗麽！
将豢養在身邊的猛虎放出去，森由紀低頭整理着今天出門前專程換上的米白色新裙子。最近這段時間她盡量讓自己三餐規律按時休息，健康狀況較之此前有了明顯好轉，體重回升衣服穿在身上也不再顯得空蕩蕩的。
心情逐漸亢奮起來的她一一檢查過藏在各處的工具與武器，克1洛1格固定于腿環被裙擺完美掩蓋。
“真希，等真依回來後你們兩個替去我向結衣傳話，就說甚爾先生今天晚上有場生意上的應酬必須得去，請她放心。陪她去幼兒園接到小惠立刻返回居所，天亮前不許踏出家門半步。”
三位離家出走的禪院弄了棟藏在中産社區裏的一戶建居住。在太太的壓力下禪院甚爾不得不接受兩位未成年堂妹擠在家裏，為了撈回本錢他“天才”般的有事沒事抓來真希真依訓練體術，打着給老婆上個保險的小算盤。
至于說兒子？那不一樣可以扔給堂妹們帶麽！就算她們以此等價交換了房租吧。對此雙胞胎表示喜聞樂見——免費的教練，有什麽不好？
禪院家的親情，外人一般都看不懂。
将真希留下等待真依，森由紀做好與便宜爹“共進晚餐”的準備，起身前往首領辦公室。那個人突然要和她一起吃晚飯，目的大約是想拉個弱一些的異能力者一起進入迷霧。
目前Port Mafia內部只知道【杯子】與毒素有關，不清楚它還有治療的另一面。站在森鷗外的角度上看，只要不發生任何位置的肢體接觸，想解決掉它并不難。而具現化的異能力之間往往會先行展開內鬥，這樣一來也就有了牽制異能生命體愛麗絲的辦法。
不得不說，這确實是個巧妙又安全的法子，前提是【杯子】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無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