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嚴爵并不知道諾爾牌貼心小棉襖漏風的事, 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驚（jing）喜（xia）在等着他。

他将諾爾父王送來的羊皮紙卷打開後，發現裏面有整整兩大張。原本他還想着要找91幫忙翻譯，看了之後才發現裏面的文字已經被翻譯過了, 而且內容也不是他以為的王公貴族式的寒暄與高高在上, 更不是廢話一大堆正題只有一句的邀請函式似是而非。

出乎意料的，裏面的遣詞造句相當平易近人與誠懇。

信件是以人魚王, 也就是諾爾的父親的口吻寫的。第一張紙的開頭先絮絮叨叨說了幾行有關諾爾對嚴爵這位老師的種種誇贊與信任，又感謝嚴爵對兒子的照顧與關心後，話鋒一轉，說起了他們對交易的看法。

人魚族這邊願意提供他們常吃的海産品或者海怪來進行交易, 他們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希望嚴爵這邊提供建築圖紙和堅固材料, 幫他們建造一個可以供族內八成人魚生存的陸上基地。

基地并不要求多麽的精美舒适，外觀也不太重要, 只要保證可以讓人魚們在陸地上自由活動, 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甚至也不要求單人間，只需要大通鋪, 建築結構能簡單一些就更好了，不行的話就圖紙詳細一些。

如果嚴爵這邊同意交易內容, 就先畫一張圖紙讓諾爾帶回, 他們看過确認無誤之後就可以開始準備交易的物品。

這個要求,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收到這封信之前, 專家組和嚴爵他們也對可交易物品進行過猜想。

由于人魚的海中霸主身份與不能把魚尾變成雙腿的特性，猜想大都與“海”有關, 專家組也暗暗翻過他們華國現有的耐海水材料, 擔憂萬一派的上用場的話, 它們的使用年限能不能讓長壽種族看的上眼。也不是不能和陸地有關，說不定人魚也想發展一下自己的短板呢，但怎麽想，陸地相關都很雞肋。

可如今，恰恰就是無人無津的“雞肋”被選中成為了交易物品。

只是為什麽呢？難道人魚種族們開始對岸上生活感興趣，想在陸地上打造一個人魚度假村？

抱着這樣的疑問，嚴爵拿起第二張信紙想看看上面會不會提到。只看了一行，他就再也忍不住驚訝的表情。

第二張信紙的第一句話，就是人魚王請求嚴爵，不要把交易內容告訴諾爾。

接下來信上提到了人魚族的隐秘。

人魚王是由人魚族的秘寶，每隔兩百年在全族人魚中挑選而出，不能世襲，王的妻子與孩子也沒有貴族頭銜，只是普通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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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之所以能當上千百年來的第一位王子，是因為，他其實是人魚族的現任王。

諾爾父親的任期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結束了，只不過在王的繼任儀式上，秘寶毫無反應，無奈之下只能由諾爾的父親繼續擔任。直到諾爾出生，秘寶才有了動靜。

諾爾的父親在信中說，他們以為秘寶選中一個未出生的幼崽當王，就已經夠令人驚訝了，沒想到諾爾在出生後，竟然遲遲沒有破殼，甚至随着時間的推移，還逐漸有了死亡的跡象。

幸好，他們的等待與堅持沒有白費，諾爾在一個月多前順利破殼了。

[身為下一任王，這些事情原本不該瞞着諾爾，即便年齡再小，他也應當知曉自己身為王，應該擔起什麽樣的責任。]

“……只是，這些是建立在諾爾是一只強大的，有着自保之力的人魚的前提下。”

嚴爵不自覺的把這一句話念出了聲，頓了頓，他沒有繼續而是喃喃道：“諾爾父親已經知道他無法唱歌了？那為什麽諾爾沒有解釋？”

皺了下眉，嚴爵想起了幼兒園的種種限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有些急迫地繼續看信。

諾爾的父親說，他們還是放心的太早，遲了好幾個月破殼的諾爾又被他們發現五音不全，沒有辦法激發體內的能量，只能當一條只依靠肉身力量，嬌弱無比的殘缺魚。

一條無法使用力量的魚，是沒有辦法在現在的局勢下，成為新任王的。

什麽局勢？信上并沒有提。

[能夠認識一名異界的老師，是諾爾的幸運。我們看得出來，諾爾非常信任你，所我們希望你能夠與諾爾繼續保持這樣友好深厚的情誼，也希望你可以教導他一些關于你們那個世界的知識，讓他之所見，不會永遠局限在亞特蘭蒂斯這一片小小的海域。]

[我們想他自由快樂的活着，他可以永遠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王子，而不是擔負起人魚族責任的王。]

[人魚王科維亞親筆。]

看完信後，嚴爵久久沒能回神。

從信上可以看出，人魚族現在并不是一派平和，其下隐藏着一件關乎整個種族安危的大事，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放棄深海在陸地上建立基地，還要求能夠容納八成的族人。

大事是什麽，科維亞在信中絲毫沒有提及，也在瞞着諾爾。但是，卻告訴了他。

嚴爵思索諾爾父親的用意。

無論是坦白人魚族的隐秘，還是選擇信任他這個異界人士，對諾爾的父親來說都是一場豪賭。他沒有辦法保證嚴爵一定會守信，也沒有辦法要求嚴爵一直對諾爾忠誠，甚至就算嚴爵背信他也無法做出懲罰。

換言之，後一張信件上的內容，全都建立在他們從諾爾那裏得到的信息上，他們相信的是諾爾的眼光。

那為什麽還要坦誠呢？為了諾爾。

在諾爾父親的打算裏，如果諾爾健康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讓諾爾從小就接受王的教育，帶他一一見過王應該承擔的責任。可事實是，諾爾沒有辦法使用力量，所以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應該被細心保護的對象。

因為無法唱歌的諾爾，本身就已經是人魚中的“廢人”了，遇到來自同族人或以外的危險都無法自保，哪裏還能帶領人魚族迎接即将到來的災難？勉強擔任王，只會以悲劇收尾。

這種情況下，諾爾父親繼續當王才是最理智的選擇，而且很有可能，他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保全諾爾的準備。很難怪嚴爵不這麽想，因為從信件上最後的兩段話中，他看到了濃濃的，托孤意味。

先不說為什麽要讓嚴爵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異界人士擔起一部分，對諾爾教導的職責，還讓他開拓眼界，就單說諾爾自出生以來遇到的兩大難關，諾爾父親描寫的極其詳細的原因，不排除是為了賣慘，意圖激起更多的嚴爵對諾爾的憐愛，最好是能讓他看過之後心酸的痛哭流涕，直接把諾爾當自己兒子疼。

感情都是雙向的，嚴爵對諾爾好，諾爾只會更加依賴他。這樣等以後諾爾父親他們真有了什麽意外，諾爾面對族內慘狀不至于連個心裏寄托都沒有，也不至于六神無主，最起碼還有個信任的人可以商讨辦法。

信中用詞隐晦，可每一句都濃縮了科維亞夫妻的拳拳愛子之心。

嚴爵現在嚴重懷疑，諾爾父親對交易根本沒有抱太大的期望，那些用來買圖紙與建材的海産品，很有可能是他照顧諾爾的答謝費與營養費。

沒看信裏對雙方物資如何定價說的非常随意，幾乎把主動權全都放在了他們這邊嗎，要是真正的交易不可能會這麽大方，簡直是半賣半送。

把信交給進來的兵哥，嚴爵往後倒在沙發上，雙眼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滿目惆悵。

雖然諾爾還沒有和他說過，父母已經發現他五音不全了，但是按照嚴爵對諾爾性格的了解，在看到父母對自己的态度依舊是寵愛的後，諾爾一定會想辦法，避開幼兒園的關鍵詞告訴父母，他可以通過念詩來激發體內能量的事。

到時候，諾爾父親應該會繼續奉行原本的，對諾爾的教育方案吧？等到諾爾成年，或者即将成年，王的位置也會順理成章的移交。

可是，在知曉人魚族有災難降臨後，嚴爵無法眼睜睜看着諾爾當王，然後歷一場，諾爾父親都沒有信心全身而退，九死一生的險。

不過這也不是不讓諾爾繼任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的。左邊是諾爾的親人，右邊是諾爾的族人，不管哪一邊都不可能被輕易抛棄，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自己全身而退。

嚴爵嘆了口氣。

灼風的悲慘來自于他自身的命運，換到諾爾這裏，就變成了整個族群要經歷的災難。兩相比較，不知道是已經經歷折磨的灼風更讓人心疼，還是有一把大刀懸在頭上的諾爾更讓人擔憂。

總之不管哪一邊，只要一想想嚴爵那一顆老父親的心就隐隐作痛。

“叮——”

游戲提示音，難道是兩只崽有事找他？嚴爵猛地坐起拿起手機，進入游戲後看到頁面上的提示一僵，有些傻眼。

【諾爾人物傳記已解鎖】

嚴爵下意識拿出上次解鎖灼風傳記時的情況與現在對比，然後就發現，任務傳記的解鎖條件并不需要他們以為的，要讓幼崽親口告訴他們的經歷這個前提。

“看來只要是知道幼崽大致的經歷就行，不拘泥于幼崽親口……”嚴爵一邊想一邊迫不及待地點開了傳記。

[人物傳記（一）

人魚族中，沒有弱者。

管理強悍無比的人魚們顯然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他們可不會像人類那樣對待上位者俯首稱臣，更不會有什麽尊卑概念。所以人魚族的王，除了某些重要場合需要出場作為表率，其他時候，只需要安靜地當一個吉祥物就好。

還有，為了保持人魚王宮在其他種族中的排面的地位，王，請記得給這些來當仆人的人魚們準時發放薪酬。這是來自人魚族第一任王的善意提醒，後來者們也還請不要忘記。

以上這些內容，是科維亞在被人魚族秘寶選中，成為王的第一天所學習到的知識。

每兩百年，人魚族會舉行一場盛大的王位交接儀式，所有人魚都要參加。因為在儀式上，大祭司會取出人魚族秘寶，讓它選出下一任的“王”。

不可拒絕、不可逃避。

剛成年不久的科維亞，被選中了。

他在位兩百年，與妻子恩愛無間，因不想讓人打擾所以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先過夠兩人世界再将血脈延續。人魚族的壽命有三百，算算時間，科維亞退位後，夫妻兩人正好還有七十年的壽命，用這個時間将一個孩子養育成年，再無所牽挂的離去，是個絕佳的計劃。

可有時候，計劃是趕不上變化的。

兩百年後的交接儀式上，人魚族秘寶像是壞了一樣，毫無動靜。大祭司無法，在弄清楚秘寶到底出什麽問題了之前，只好讓科維亞繼續擔任。

這對科維亞來說，并不算個好消息。

不過誰讓秘寶出問題了呢，他只好繼續上任工作，與此同時，他與妻子的育嬰計劃也在按照計劃進行，并沒有推遲。

一年後，秘寶還沒有修好，科維亞的妻子阿芙，懷孕了。

六個月後，科維亞夫妻的孩子出生。當晚，大祭司就拿着閃閃發光的人魚族秘寶來到王宮，眼睜睜地看着光芒覆蓋在了那顆新出生的蛋上。

如果他們沒有眼花的話，下一任的人魚王，目前還是一顆蛋？

雖然結果令人震驚，但人魚族秘寶并沒有損壞的事讓大祭司狠狠松了口氣，然後不等與科維亞商讨，就迅速把“王子”的名號安在了蛋上。

也就是說，在幼崽有能力肩負起責任之前，科維亞還要繼續當他的王。身為任期時間最長的一位，科維亞很想嘆氣。

只是很快他就嘆不出來了，變成了憂愁。因為過了一個月的孵蛋期後，他與妻子的蛋，依舊沒有要破殼的跡象。大祭司檢查後确認蛋內的生命力完好，夫妻兩人只能耐心等待。

這一等，就是五個月。五個月內，大祭司用盡了所有辦法，都無法得知到底為什麽明明蛋的生命力很強，就是無法破殼。

大祭司很苦惱。

幸好遲了足足五個月後，被取名為“諾爾·亞特蘭蒂斯”的人魚族首位王子，終于出生了。]

作者有話說：